11月底，深夜11时，当最后一批观众裹着初冬的微寒离去，甘肃大剧院厚重的幕布缓缓合拢，舞台上的光次第熄灭。然而，一场看不见的演出才刚刚启幕。
启幕的主角不是演员，而是一群暗影中的织光者——甘肃省歌舞剧院舞美部部长杜旭昆和他的同事匆忙登台，开启了深夜繁忙的工作。
他们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分工明确、动作娴熟，拆卸复杂的灯光设备、折叠厚重的幕布、小心翼翼地收纳那些精美的演出道具。
对杜旭昆和同事来说，这是无数个“装台-拆台”循环中的普通一夜。不知不觉间，他们成为那些在暗影中织就光芒的人。
衣香鬓影后的秩序
2025年新版《丝路花雨》的创排工作启动时，杜旭昆和同事面临的第一个挑战就是时间。为了精准呈现舞台上的改版效果，对所有细节的要求只有一个，完美再完美。
“拆台是一项技术活，更是一门艺术。”杜旭昆说，“我们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有条不紊地将设备安全拆卸、分类收纳，为下一场演出或下一个剧组做好准备。”
有条不紊的背后是令人惊叹的高效协作：巨大的背景板被小心拆卸、折叠；波斯商队的服饰必须按角色分类，那些厚重的外袍、精致的头饰，在演出时是异域风情的展现，此刻则成了需要小心对待的珍贵物件。除此之外，复杂的灯光设备本着轻拿轻放的原则，被逐一检查、封装。
拆台时，天还是黑的。待全部分装完毕，天已经亮了。自不必说，他们干了一个通宵。这种“隐形”的付出，令杜旭昆和同事在品味那些令人难忘的瞬间时，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原本华丽的舞台已恢复成空荡荡的模样，所有设备整齐地码放在指定区域。但对杜旭昆而言，“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工作，累并快乐着。”
灯光下的隐形舞者
很多人有所不知，舞台上，巨大的硬景部件需要像玩“俄罗斯方块”般精准组装，稍有偏差，就可能影响整场演出的视觉效果。
杜旭昆形容每次全国巡演时都是在“与时间赛跑”：“我们两班倒，白天搭建主体结构，晚上调试灯光效果，经常是凌晨三四点才收工，第二天早上又准时出现。”
2014年，从西北民族大学美术专业毕业的山东小伙杜旭昆，带着对艺术的热爱来到甘肃省歌舞剧院。两年后，因工作需要，杜旭昆被调至灯光组。这一转变让他更深入地理解了舞台艺术的整体性。“在道具组，我关注的是一个个具体的物件；而在灯光组，我需要思考的是整个空间的情绪。光是有语言的，温暖的、冷冽的、欢快的、悲伤的。我们的工作，就是让光说出正确的话。”
在舞美行业有这样一句话：“最好的舞美，是让观众感觉不到舞美的存在。”杜旭昆对此深有感触。“我们的工作就是让演员在最好的环境中表演，让观众完全沉浸在剧情中。”他说，“当观众为《丝路花雨》中精美的敦煌壁画背景惊叹时，并不知道搭建时的繁琐；当观众被灯光营造的沙漠月夜氛围感染时，并不知道其中的调试经历了多少次变化。”
11年的陪伴
从2014年第一次接触《丝路花雨》，到如今成为这部经典舞剧舞美保障的中坚力量，杜旭昆与《丝路花雨》共同走过的11个年头分外厚重。“有时候会觉得，我不是在为一台剧工作，而是在守护一种文化传承。”他说，“《丝路花雨》不只是一部舞剧，它是敦煌艺术在当代的活态呈现，而我们，有幸成为这种呈现的保障者。”
这11年里，杜旭昆参与了《丝路花雨》的改版，每一场重要演出。杜旭昆的团队，因为对舞台艺术共同的热爱而凝聚在一起。他们可能永远不会站在聚光灯下，但每一束光都经过他们的手，每一个场景都凝聚着他们的心血。杜旭昆说：“其实，每个剧院都有一群像我们这样的‘装台人’。我们可能不被看见，但我们在以自己的方式，为舞台艺术贡献力量。”几个小时前，舞台上还有飞天的舞姿、悠扬的乐声、观众凝神的目光，而现在，只剩下一片寂静的黑暗。但杜旭昆知道，这黑暗是暂时的。明天，灯光会再次亮起，音乐将再次响起，那些精美的服装和道具会再次登场。而他和他的团队，将继续在暗影中织就光芒，让敦煌的艺术之花，在舞台上一次次绽放。
兰州晚报记者 高宏梅（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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