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12月23日,意大利共和国总统马塔雷拉签署一项总统令,对意大利国歌《意大利人之歌》(Il Canto degli Italiani,通常称为《马梅利之歌》,Inno di Mameli)的正式演奏方式作出调整:在国家机构活动及军事礼仪场合中,国歌结尾处将不再唱诵或高呼此前长期沿用的“Sì”(是的),而是以纯音乐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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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调整源于军乐团方面的正式请求。总统令于2025年3月14日签署,由总理梅洛尼提出建议,并于同年5月7日刊登在《意大利共和国官方公报》(Gazzetta Ufficiale)上,具备正式法律效力。随后,意大利国防总参谋部(Stato Maggiore della Difesa)于2025年12月2日向军方各单位下达指示,明确规定:在具有制度性意义的官方活动和军事仪式中演奏国歌时,不再发出结尾的“sì”。

《意大利人之歌》由诗人戈弗雷多·马梅利(Goffredo Mameli)于1847年创作歌词,并由作曲家米凯莱·诺瓦罗(Michele Novaro)谱曲,是意大利共和国的正式国歌。歌词最后一句为“我们已准备赴死,意大利召唤了我们”(“Siam pronti alla morte, l’Italia chiamò”)。在长期的演唱实践中,这一句之后往往接以高声呼喊的“Sì!”,以加强情绪表达与节奏收束,但这一做法并非出自歌词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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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总统府说明,提出修改建议的正是军乐团系统,其目的是使国歌的演奏方式与马梅利最初提交给作曲家的歌词文本保持一致。相关资料显示,在马梅利寄给诺瓦罗的歌词版本中,并未包含结尾的“Sì”。不过,历史文献同时表明,在诺瓦罗亲自书写并流传下来的乐谱中,这一感叹词确实存在。部分历史学家与文献学者认为,“Sì”极可能是诺瓦罗出于节奏、呼吸和合唱效果的需要而添加,用以增强结尾的音乐表现力。

正因如此,意大利国歌结尾的“”在19世纪后逐渐成为一种演唱惯例,并在公共仪式、体育赛事和官方活动中反复出现,长期被公众视为国歌的一部分。此次总统令并未修改国歌歌词的法律文本,而是仅针对特定场合的演奏与演唱规范作出技术性调整,尤其限于国家机构和军事系统所组织的正式仪式。

总统府官方网站目前仍展示1971年的一段经典国歌演唱影像,由著名男高音马里奥·德尔·摩纳科(Mario Del Monaco)演唱,该版本亦包含结尾的情绪性处理。这表明,新规并不否认历史演绎传统的存在,而是强调在制度层面回归文本原貌与演奏统一

尽管如此,这一决定仍在学界和舆论中引发讨论。一部分历史与音乐研究者指出,国歌作为历史产物,其演唱传统本身也是文化遗产的一部分,完全以“原始文本”为唯一标准,未必能涵盖其社会生命史。也有观点认为,在军事和国家礼仪中采用更为克制、统一的演奏方式,有助于区分制度表达与公众情感表达的不同场域

总体而言,此次调整并未改变《意大利人之歌》作为共和国象征的地位,而是对长期存在的演奏惯例作出制度层面的规范说明,其影响主要集中于官方与军事礼仪领域。

批评家:意大利的召唤,不再有回应!“”并非多余音节

12月24日,意大利评论人士路易吉·比西尼亚尼(Luigi Bisignani)在致媒体负责人的公开信中,以个人视角对这一决定提出质疑,认为这并非一个“简单而无关紧要的音节问题”,而是触及国歌作为公共象征的教育意义与情感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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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西尼亚尼在文中以“祖父”的身份展开论述。他指出,在长期的公共生活和家庭经验中,国歌结尾的那个“是的”,并非出于形式或技术需要,而是一种自然、自发的回应。在国歌演唱的最后一刻,孩子们往往彼此对视,短暂等待,然后齐声喊出这一音节。他认为,这一瞬间并不关乎战争、死亡或政治口号,而是一种极为朴素的表达——对“意大利召唤”的回应,表示“我在这里”“我属于这里”

作者强调,这个“是的”并非民俗表演,也不是体育看台上的助威口号,而是国歌中唯一一个从“倾听”转为“回应”的时刻。歌词本身是叙述性的、记忆性的,而这一音节则构成了行动性的回答。在他看来,取消这一音节,意味着在制度层面选择用音乐覆盖回应,用规范替代声音,使“回答”变得克制、无形甚至缺席。

比西尼亚尼注意到,此次调整被解释为出于文献学和音乐学的考虑,即回归诗人戈弗雷多·马梅利最初提交的歌词原文。历史研究显示,马梅利在文本中确实未写入“sì”,该音节很可能由作曲家米凯莱·诺瓦罗在谱曲过程中加入,用以加强节奏和情绪表达。作者并未否认这一学术事实,但认为,近两个世纪的演唱实践已使这一音节成为公共记忆的一部分,其意义已超出文本校勘本身。

在比西尼亚尼看来,将这一“回应”取消,并非价值中立的技术选择,而是一种具有教育指向的信号。他指出,这样的处理方式,可能会向年轻一代传递一种隐含的信息:可以“属于”而不必表态,可以被“召唤”而不必回应,保持沉默永远比发声更安全。他将其形容为一种“细微却清晰的教育学”,即通过规范训练公共行为中的自我克制,而非主动参与。

比西尼亚尼指出,这一决定恰恰出现在频繁强调“身份”“国家”“根源”的政治语境之下,因此显得尤为讽刺。在他看来,儿童和运动员在高呼“是的”时,并未进行意识形态思考,而是在以最直接的方式确认自身的归属感。这种情感并不依赖于文本是否“原始”,而存在于共同的实践之中。

比西尼亚尼在文末表示,真正令人感到痛心的,并非音节本身的消失,而是孩子们失去了一个最初、最本能的公共表达动作。他警告说,一个教导孩子在被呼唤时不必回应的国家,最终可能连“呼唤”本身都会逐渐消失。不过,他也表示相信,即便在制度层面被取消,这一音节仍会在其他公共场域中被保留下来,尤其是在体育赛事中,例如即将举行的米兰—科尔蒂纳丹佩佐冬季奥运会上,运动员们仍可能以自己的方式延续这一回应。

来源:意欧视点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