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正月初七,江苏盱眙县的农民万以全做梦也没想到,他随手一锹下去,竟然挖出了中国考古史上最重的一件金器。
那天早上,万以全因为要照顾怀孕的妻子,出门晚了。村里人正在疏通沟渠,给春耕做准备。他赶到工地的时候,别人都挑了好干的地段,只剩下一段淤泥最厚、最难挖的地方留给了他。
万以全没有抱怨,卷起裤腿就跳进了沟里。第一锹下去,铁锹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以为是块石头,用力一甩,一个沾满泥巴的大泥块飞到了岸上。
奇怪的是,这个泥块特别沉。
万以全蹲下去查看,用手抹掉泥巴。那一瞬间,阳光照在那个东西上,金光闪烁,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居然是一只金色的怪兽,它蜷伏着身子,头枕在前腿上,浑身布满斑纹,眼睛圆睁,嘴巴微张,神态像是在守护着什么。在它底部的凹陷处,还嵌着几块金币。
万以全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赶紧叫来大哥万以才,两人又往下挖,居然又挖出了一只精美绝伦的铜壶。打开一看,壶里塞满了闪闪发光的金币。
消息很快传开了。四邻八乡的村民蜂拥而至,把万家围得水泄不通,足足聚集了三千多人。有人怂恿他们把金子分了,也有人提议把宝贝卖给外地来的贩子。
但万以全做出了一个让很多人不理解的决定——他把所有宝贝都交给了国家。
后来经过专家鉴定,这批文物的价值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西汉金兽
那只金兽重达9100克,含金量高达99%,是中国考古发现的金器中最重的一件。那只铜壶叫"陈璋圆壶",通体错金银纹饰,肩腹部套着一层由48条长龙屈曲蟠绕而成的铜丝网罩,工艺之精湛,世所罕见。壶内的金币更是惊人——9块半金饼、15块马蹄金、11块战国楚币"郢爰",黄金总重量超过20公斤。
这批珍宝,后来全部入藏南京博物院,成为了镇馆之宝。
而南京博物院,也因此多了一段传奇。
陈璋圆壶
可你知道吗?能够收藏这些国宝的南京博物院,它自己的诞生,同样是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
时间回到1933年。那一年,日本侵略者的铁蹄已经踏上了东北的土地,整个中国风雨飘摇。可就在这样的乱世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站了出来。
他叫蔡元培。
这位曾经执掌北京大学的教育家,彼时已经六十六岁。他看着国破山河在,痛心疾首。他知道,一个民族的根脉在于文化,而文化的载体就是那些历经千年的文物。
"我们必须建一座博物馆,"蔡元培说,"一座可以和欧美一流博物馆媲美的博物馆,把中华民族最珍贵的文化遗产保存下来。"
蔡元培
于是,国立中央博物院筹备处在南京成立了。蔡元培亲自担任第一届理事会理事长,选址在紫金山南麓的半山园,征地12.9公顷。他的计划很宏大:要建"人文"、"工艺"、"自然"三大馆,把中国五千年的文明装进这座殿堂。
设计博物馆建筑的任务,交给了当时最优秀的建筑师。徐敬直拿出了方案,梁思成亲自修改。梁思成提议,要把这座博物馆建成仿辽代的风格,外观参照天津蓟县独乐寺山门的式样,斗拱粗壮,屋面平缓,既有盛唐的雄浑,又有大宋的典雅。
梁思成
1936年,工程正式动工。蔡元培专程从上海赶来南京,主持奠基典礼。那一天,他穿着长衫,站在还是一片黄土的工地上,眼中满是期待。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永远看不到这座博物馆建成了。
1937年8月,卢沟桥事变爆发后不到一个月,日军的飞机开始轰炸南京。博物馆的工程完成了75%,被迫停工。
更紧迫的是,那些已经收集来的数十万件珍贵文物怎么办?
南京沦陷只是时间问题,如果让日本人得到这些国宝,那将是中华民族永远的耻辱。
于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文物大迁移开始了。
从1937年底开始,中央博物院筹备处的工作人员,把文物分成三路,辗转西迁。南路走贵州,中路走四川,北路走陕西。那些瓷器、铜器、玉器、书画,一箱一箱地装上卡车、船只、火车,在日军的炮火中穿越大半个中国。
你能想象那是怎样的场景吗?
一边是隆隆的炮声,一边是颠簸的山路。押运员们日夜不眠,生怕文物受损。有时候敌机来袭,他们就用身体护住装着国宝的木箱。有时候车辆抛锚,他们就靠人力一箱一箱地往山上搬。
最惊险的一次,是过三峡的时候。那时正值汛期,江水湍急,装满文物的木船在波涛中颠簸,随时可能倾覆。船工们拼尽全力,押运员们抱着木箱,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一半。
就这样,经过三年的辗转,这批文物终于在1940年底全部安全抵达四川宜宾的李庄。
李庄是个不起眼的小镇,但在抗战期间,它成了中国文化界的"诺亚方舟"。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同济大学、中国营造学社、金陵女子大学……无数学者和文物汇聚于此,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延续着中华文化的香火。
蔡元培没能看到这一切。1940年,他在香港病逝。临终前,他还在惦记着那座未完工的博物馆。
抗战胜利后,1946年到1947年,文物终于全部运回南京。工程也在1947年复工,1948年初完工。那座仿辽代的大殿,终于屹立在了紫金山脚下。
日本投降
1948年5月,中央博物院和故宫博物院在新落成的陈列室里举办了联合展览。展出的文物全是国宝级的:商周铜器、汉代文物、历代帝后像……蒋介石、于右任等人都来参观,"观者塞途"。
可谁也没想到,这竟是这座博物馆在那个时代最后的辉煌。
1948年底,国民党败局已定。蒋介石下令,将故宫博物院、中央博物院等处的精品文物运往台湾。无数国宝就这样离开了大陆,至今还收藏在台北故宫博物院里。
1950年,留在南京的中央博物院改名为"南京博物院"。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可是,南京博物院并没有因此沉寂。恰恰相反,它迎来了更多的珍宝。
南京博物院老照片
就像开头提到的那只金兽,就是在1982年意外出土的。当时南京博物院的工作人员听到消息,立刻派人赶往盱眙。可北京的人民银行钱币博物馆也对那批金币垂涎已久,答应给盱眙30多万元补偿。
一场"争宝大战"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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