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你体验过凌晨一点半,自家所在的单元楼门被人砸得哐哐响的感觉吗?

那声音不是醉汉抽风,也不是债主,而是来自白天还和你在会议室一起讨论工作方案的同事。

他双眼发红,头发凌乱,像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一样,命令你在15分钟内把车开到他眼前。

没有任何合理的解释,没有丝毫请求,反而是理所当然的傲慢,仿佛你欠他的。

那一瞬间,我大脑一片空白。

这太不对劲了,简直是离谱到了极点。

我没有按照他说的去做,而是做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决定。

就是这个决定,不仅让我避开了一场未知的危险。

01

半夜一点三十五分,我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频率快得像是要挣脱桌面。

不是普通的电话铃声,而是微信语音通话的提示音,屏幕上跳动着“孙凯”两个字。

孙凯是我同公司不同项目组的同事,平时仅限于工作场合的点头之交,私下里几乎没有任何额外的交集。

这个时间点打语音通话过来,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不小心按错了号码,或者是手机出了故障。

我迷迷糊糊地划开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喂”,听筒里就炸响了他嘶哑又急促的吼叫,背景音里除了呼呼的风声,还夹杂着清晰的、砰砰的砸门声。

“陈默!陈默你是不是睡死过去了?赶紧开门!立刻给我开门!”

这声嘶吼让我瞬间彻底清醒,我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空荡荡的床铺——哦,我一直是独居,刚才的动静并没有影响到任何人。

一股被打扰的怒火瞬间从心底拱了上来。

“孙凯?你大半夜的搞什么名堂?现在都几点了还在外面喧哗?”

“少跟我废话!赶紧把门打开!我有十万火急的事,借你的车先用一下!”

他的声音里没有半点请求的意味,全是不容置疑的命令,甚至还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催促,仿佛我耽误了他天大的事。

我住在滨江路晨光小区的六楼,而且这栋楼没有配备电梯,上下楼都需要走楼梯。

我能清晰地听到楼下传来粗暴拍打单元门的声音,还夹杂着孙凯隐约的喊叫,很明显,他现在就在单元楼门口,而不是我家的房门口。

“借车?现在这个时间点借车?”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强压着心里的火气问道:“孙哥,到底是什么事情不能等到明天再说啊?而且我的车停在地下车库,我得穿衣服、下楼、找车位、开车出来,这一系列操作下来根本不可能马上到。”

“等不了!绝对等不了!”

他几乎是咆哮着打断了我的话,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奔跑变得有些扭曲变形,“陈默我告诉你,今晚这辆车你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就给你15分钟!马上把车开到丽景小区北门门口!我就在那儿等你!快点!不然真出了人命你负得起责任吗?”

丽景小区北门?

我在心里快速盘算着,那个地方离我住的晨光小区足足有十公里左右的距离,就算是半夜没有堵车,开过去也得二十多分钟。

他让我15分钟内赶到,这简直是让我开着车飞过去。

还有,他说的“出人命你负责”是什么意思?这明显就是赤裸裸的道德绑架,而且绑得毫无道理可言。

“孙凯,你能不能先冷静一点?”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你先把事情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需要这么晚借车?而且15分钟我真的赶不到,就算我现在立刻下楼也来不及啊。”

“你他妈别在这儿磨磨蹭蹭的!”

他彻底失去了耐心,语气变得更加凶狠,“陈默我警告你,今晚这车你必须借我,没得商量!实在不行,你把车钥匙从阳台扔下来也行!我知道你车停在哪个位置,我之前在地下车库见过!”

最后这句话,让我头皮瞬间一阵发麻,后背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他知道我的车停在哪里?

他竟然私下观察过我的停车位置?

一种极其不舒服的被窥视感顺着脊椎缓缓爬上来,让我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而那句“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已经完全超出了正常借东西的范畴,带着一股蛮横的抢劫意味,让我感到无比的不适和警惕。

电话还没有挂断,我听到单元门被拍打的声音变得更加响亮了,还夹杂着用脚踹门的沉闷声响,在寂静的凌晨时分显得格外刺耳。

我从窗帘的缝隙往下看,发现已经有邻居家的窗户陆续亮起了灯,显然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给吵醒了。

不对劲,真的太不对劲了。

一个平时在公司还算正常,说话做事都比较克制的同事,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疯狂、偏执,甚至完全不讲道理?

是家里真的发生了什么天塌下来的急事,让他彻底急疯了?

还是说他喝了大量的酒,已经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

又或者,他沾了什么不该沾的东西,导致精神状态出现了问题?

无论是什么情况,把自己和自己的车在深夜时分交给一个状态明显不正常的人,都是一种极其愚蠢且危险的行为。

我心里很清楚,万一他开着我的车出了交通事故,作为车主的我很可能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万一他借车根本不是去办什么所谓的“急事”,而是去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呢?

这些念头在我脑海里快速闪过,恐惧和理智瞬间压过了被冒犯的怒火。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坚定,对着手机说道:“孙凯,你听好我说的每一句话。”

“第一,我的车绝对不可能借给你,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第二,你现在的行为已经严重扰民,影响了整栋楼居民的休息,这是非常不合适的。”

“第三,我严重怀疑你现在的精神状况不稳定,为了你自己的安全,也为了其他人的安全,我需要求助专业的人士来处理这件事。”

说完这些话,我没有给孙凯留下任何反驳的机会,直接挂断了微信语音通话,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手机键盘上的三个数字:110。

“喂,您好,警察同志,我要报案。”

“我报案的地址是滨江路晨光小区3栋2单元,现在有一个人在深夜持续暴力拍打我们单元楼的大门,声音非常巨大,已经严重扰民了。”

“而且这个人情绪极端激动,言语中带有明显的强迫和威胁性质,还向我强行索要私家车,我怀疑他有危害公共安全的倾向。”

“我现在一个人在家,感到非常恐惧,人身安全似乎受到了威胁,请求民警同志能够尽快出警处理。”

接线员的声音冷静而专业,一边耐心倾听一边快速记录着我提供的信息,还安抚了我几句让我注意自身安全。

挂断报警电话后,我又立刻给我们小区的物业值班室打了个电话,把孙凯在单元楼门口的疯狂行为详细说明了一遍,希望他们能尽快派人过来查看情况。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地狂跳不止,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

我再次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看。

楼下的单元门门口,一个身影还在暴躁地来回转悠,时不时就用力踢打着紧闭的玻璃门,那个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孙凯。

他看起来衣衫有些凌乱,动作幅度大得夸张,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失控的状态。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比我预想中要快很多,两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就安静地划破了小区的夜色,稳稳地停在了单元楼门口。

从警车上下来了四位民警,快速朝着单元楼门口走了过去。

我看到孙凯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猛地僵在了原地,然后情绪激动地对着警察一边比划一边大声说着什么,似乎在极力解释着自己的行为。

一位看起来经验丰富的民警抬手制止了他的滔滔不绝,然后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随即,另一位民警抬起头,目光精准地看向了我这层亮着灯的房间。

我知道,这个时候该我下楼配合调查了。

我快速套上外套,拿起手机和家门钥匙,快步朝着楼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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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单元楼门口时,我发现单元门已经被警察示意物业工作人员暂时打开了。

走近之后,我才看清孙凯的样子。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色在警灯的照射下显得有些苍白,呼吸粗重而急促,身上确实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酒气,但并不浓烈。

比酒气更明显的,是他身上那种焦躁、绝望,甚至还有点破罐子破摔的颓废气息。

他看到我从楼道里走出来,眼神瞬间变得凶狠无比,像是要扑上来把我撕碎一样。

“陈默!你他妈真够狠的啊!竟然报警抓我?你是不是有病?”

他朝着我大声吼道,声音里充满了怨恨和愤怒。

“这位同志,请你冷静一点。”

旁边一位姓马的警官上前半步,不动声色地隔在了我和孙凯之间,语气严肃地对孙凯说道:“是这位陈先生报的警,我们接到报警后,得知你深夜在这里扰民,并且有威胁和强迫他人的行为。”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好好说清楚。”

孙凯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伸出手指着我,转头对警察说道:“警察同志,这完全是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他是我同事,我家里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非常紧急的那种!”

“我的车刚好坏了,开不了,就想借他的车先用一下,结果他二话不说就报警了!”

“你们说他是不是太过分了?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马警官听完孙凯的话,转头看向我:“陈先生,你也来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况。”

我定了定神,努力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把从接到孙凯微信语音通话开始,到最后挂断电话报警的整个过程,尽量客观、完整地复述了一遍。

我重点提到了他命令式的语气、15分钟赶到十公里外地点的不合理要求、带有威胁性质的言语,以及他透露自己知道我停车位置这件事给我带来的不安感。

“我没有答应借车给他,主要是因为我判断在当时的情况下,把车借出去可能会存在严重的安全风险。”

我最后补充道,“这种风险不仅会危及到他自己的生命安全,也可能会危及到路上行人的安全,同时我作为车主,也可能要承担无法预估的法律责任。”

“而且他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我和其他居民的正常休息,我当时真的感到非常害怕,所以才选择了报警求助。”

孙凯听我说完,急得差点跳了起来,他大声辩解道:“我没有威胁他!我当时就是太着急了!我的态度可能确实急了点,但我绝对没有想过要伤害他啊!”

“警察同志,我真的有急事!是特别特别紧急的事,晚了就来不及了!”

“什么急事需要你在半夜一点多,用这种暴力扰民、威胁他人的方式向同事借车?”

马警官目光锐利地看着他,语气严肃地问道,“难道就不能打出租车?不能叫网约车?甚至如果真的是紧急情况,不能直接报警求助或者叫救护车吗?”

面对马警官一连串的质问,孙凯一下子语塞了,眼神变得闪烁不定,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是……是家里的一点私事……具体情况不太方便说。”

“反正……反正就是必须马上弄到一辆车,不然真的会出大问题!”

他的这种反应,让旁边的另一位民警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样的说辞,实在是太缺乏说服力了,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可疑。

马警官看了看孙凯,又看了看我,然后对孙凯说道:“不管你有多么紧急的事情,都不能成为你深夜暴力扰民、威胁他人人身安全的理由。”

“你的行为已经违反了治安管理规定,现在,你先跟我们回派出所,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清楚。”

“至于你说的急事……”

马警官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不容置疑,“到了派出所之后,你可以详细说明情况,如果确实是需要紧急救助的情况,我们可以帮你联系相关的部门或者人员。”

“但现在,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跟我们走一趟。”

孙凯听到要跟警察回派出所,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刚才那股疯狂的劲头一下子就泄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灰败和恐惧。

他喃喃自语道:“去派出所……这下完了……时间真的来不及了……”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我,那眼神复杂极了,里面夹杂着怨恨、哀求,还有一种我完全看不懂的、深不见底的绝望。

“陈默……陈哥……我求你了……”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带着一丝哭腔,“你就把车借我用一下吧……真的……不然我真的会死的……”

看着他这前后反差巨大的样子,我心里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更加冰冷。

这种情绪极端不稳定、说话前后矛盾的状态,更让我坚信自己当初选择报警是一个完全正确的决定。

我刻意别开目光,不再看他,转头对马警官说道:“警察同志,我愿意配合你们的调查工作。”

最终,孙凯被两位民警带上了警车。

我因为是报案人,也需要跟着去派出所做笔录。

上车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我住的那栋楼,发现好几户人家的灯都还亮着,想必大家都还没从刚才的骚动中平复下来。

我心里很清楚,明天到了公司,关于我半夜把同事送进派出所的八卦消息,肯定会传遍整个办公室。

但我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我只是隐约觉得,孙凯嘴里那个“会死”的急事,恐怕并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他刚才那种绝望到极致的眼神,不像是因为借不到车而产生的,更像是……某种巨大的、即将崩塌的危机,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了。

02

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东方的天空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鱼肚白。

这件事的处理结果比我想象中要快一些。

孙凯在派出所里,无论民警怎么询问,都死活不肯把所谓的“急事”说清楚,只是反复强调那是私人纠纷,不方便对外透露。

但他深夜扰民、言语失当的行为是既定事实,证据确凿,民警对他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还要求他写下书面保证书,赔偿物业维修单元门锁的费用——刚才他在门口疯狂拍打和踹门,已经把门锁给弄坏了,同时还得向我当面道歉。

在派出所的调解室里,孙凯低着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干巴巴地对我说了句:“对不起,昨晚我太冲动了,打扰到你和其他居民休息了。”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诚意,只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和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焦躁。

我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道歉,没有再多说什么。

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纠结于对错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只要他以后不再有类似的行为就好。

民警还特意提醒我,如果后续孙凯再有任何不当行为,或者对我进行骚扰、威胁,一定要及时报警,不要有任何犹豫。

走出派出所大门,清晨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让我瞬间清醒了不少,之前因为紧张和恐惧产生的疲惫感也消散了一些。

孙凯跟在我后面一起走了出来,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加灰败了,眼睛里的血丝也比之前更多了,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阴沉沉的,没有任何温度,也没有再说话,然后快步走到路边,伸手拦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快速钻了进去。

我注意到,出租车行驶的方向似乎并不是他平时住的小区方向,这让我心里又多了一丝疑虑。

我皱了皱眉,没有过多理会,折腾了一整晚,我也已经累得够呛,只想赶紧回家好好补一觉。

下午的时候,我强打精神去了公司上班。

果然不出我所料,一走进办公室,我就感觉到氛围有些微妙。

几个平时和我关系还算不错的同事,立刻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我:“陈默,听说昨晚你和孙凯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是不是真的闹到警察那儿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也不想在公司里过多谈论这件事,只含糊地说道:“嗯,就是一点小误会,他昨晚情绪有点激动,不过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没什么大事。”

但显然,我的这种说法根本满足不了大家的好奇心。

没过多久,部门领导张磊就把我叫进了他的办公室。

张总今年四十多岁,平时在工作上还算公允,为人也比较圆滑。

他关上办公室的门,示意我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眉心说道:“小默啊,早上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一些。”

“孙凯是隔壁项目组的,他的领导刘经理刚才已经找我沟通过了。”

“刘经理说孙凯最近家里好像确实遇到了一些事情,导致他状态一直很差,昨晚可能确实是情绪失控了,做出了一些不理智的行为。”

“当然,你的处理方式,从保护自己的角度来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毕竟警察都已经介入了嘛。”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委婉:“不过,毕竟大家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到派出所去,多少还是会影响到部门之间的关系,对公司的整体形象也不太好。”

“公司这边,我希望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要再继续扩散下去了。”

“你呢,也稍微大度一点,别太往心里去。”

“孙凯那边,刘经理会去好好说他的,让他以后注意自己的言行。”

“你看这样行不行?”

我能听出张总话里的和稀泥意味,他无非是不想事情扩大化,影响到部门之间的和谐以及公司的对外形象。

对于领导来说,稳定永远是第一位的,至于员工的合理权益和感受,有时候反而会被放在次要位置。

我心里虽然不太舒服,但也明白他的顾虑,面上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张总,我明白你的意思。”

“只要孙凯以后不再有类似的行为,不再打扰到我的正常生活和工作,我这边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就好,那就好。”

张总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赶紧回去工作吧。”

“对了,半年度考核马上就要到了,你手上那个重点项目,报告再好好打磨打磨,争取拿出更好的成绩。”

走出领导办公室,我心里的郁闷感更加强烈了。

你看,这就是现实。

即使你占理,即使你采取了最合法、最正确的自卫手段,在人情世故和所谓的“大局”面前,你也得学着“大度”,学着退让。

坐回自己的工位,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孙凯的座位。

他今天请了假,没有来公司上班,座位上空空荡荡的,显得有些突兀。

我打开电脑,试图集中精力处理工作,但脑子里却乱糟糟的,根本静不下心来。

孙凯昨晚那绝望到极致的眼神,还有他最后那句“不然我真的会死”的话,总是在我脑海里反复盘旋,挥之不去。

还有他早上从派出所离开时,那阴沉又匆忙的样子,以及出租车行驶的陌生方向,都让我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能让一个平时还算正常的人,在深夜里疯狂到那种地步?

中午吃饭的时候,和我关系最要好的同事张浩,端着餐盘坐到了我对面。

张浩住在我隔壁的小区,而且他也是个夜猫子,昨晚小区里那么大的动静,他很可能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默子,昨晚你们小区那两辆警车,是不是跟你有关啊?”

张浩咬着筷子,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叹了口气,知道瞒不过他,就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大概跟他说了一遍。

张浩听完之后,忍不住咂了咂嘴说道:“我靠,孙凯这人平时看着挺老实挺正常的一个人啊,怎么一到晚上就跟个亡命徒似的?”

“15分钟开到丽景小区北门?那地方也太远了吧,而且我记得那个小区的北门附近挺偏的啊。”

“旁边好像是一片早就废弃的东风老机床厂,听说都快拆迁了,晚上黑灯瞎火的,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东风老机床厂?”

我一下子捕捉到了这个关键信息,连忙追问道:“你确定是东风老机床厂吗?那个地方具体怎么样?”

“当然确定啊,我之前因为工作原因去过那边一次,印象特别深刻。”

张浩说道,“就丽景小区北门对面那条路一直往里走,走到头就是那个老机床厂,里面杂草长得比人还高,废弃的厂房窗户都破了,看着阴森森的。”

“平时除了一些拾荒的老人和流浪狗,根本没人会去那种地方。”

“他大半夜的要去那种地方,能有什么急事?难道是去见鬼了?”

听张浩这么一说,我心里的疑窦变得更重了。

一个偏僻的、即将拆迁的废弃厂区,半夜一点多钟,急需要一辆车。

这几个元素组合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是去办什么正经事。

是去交易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还是去解决什么不能公开的私人恩怨?

或者,还有更可怕的可能性?

“而且,”张浩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凑近我说道,“大概一个月前,有一天我下班比较晚,大概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在公司地下停车场好像看到过孙凯。”

“当时他正在跟几个人说话,那几个人看着流里流气的,头发染得五颜六色,一看就不像是咱们公司的员工,也不像是正经工作的人。”

“孙凯当时的脸色就不太好,眉头皱得紧紧的,好像在跟那些人争执着什么,情绪看起来很激动。”

“我当时怕惹麻烦,就看了一眼赶紧走了,没敢多停留,也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那几个人具体长什么样?你还有印象吗?”

我连忙追问,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脸看得不太清楚,因为当时停车场光线比较暗。”

张浩努力回忆着说道,“不过我记得有一个人胳膊上好像有一大片纹身,看着挺吓人的,还有一个是寸头,脖子特别粗,看着就很凶。”

“反正整体给人的感觉就不是什么正经路数的人,我当时还在想,孙凯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呢。”

混混?纠纷?深夜借车去偏僻地点?

一个模糊但令人不安的猜想开始在我脑中逐渐成形:孙凯是不是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或者,他是不是陷入了某种非法的事务中无法自拔?

比如……赌博?欠了高利贷?

所以他才会那么急,那么疯狂,那么绝望。

因为他要去“解决”的事情,可能真的涉及到他的身家性命,而且那件事见不得光,所以他不敢对警察说,也不敢叫正规的出租车或者网约车,只能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强迫借同事的车?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昨晚的报警行为,可能无意中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甚至可能把他逼上了更危险的境地。

这么一想,我后背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我不是害怕他会报复我,我是怕他被逼急了之后,会狗急跳墙,做出更加极端、更加疯狂的事情,到时候会不会牵连到我?

一整个下午,我都有些心神不宁,工作效率也低了很多。

快下班的时候,我路过孙凯空荡荡的工位,鬼使神差地,我的目光扫过了他那杂乱的桌面。

在一堆文件和办公用品下面,似乎露出了一角像是当票或者借据的东西,上面隐约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字迹和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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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当票?

难道他真的已经落魄到要当东西借钱的地步了?

我不敢过多停留,也不敢伸手去翻看,迅速移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开了。

但那个一闪而过的画面,让我之前的猜测似乎又被印证了几分。

下班后,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绕路去了附近的超市,买了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

回到家之后,我依然觉得心里很不安。

我仔细检查了家里的门窗,确保每一扇门、每一扇窗户都锁得严严实实的。

然后,我又下楼把车从地下车库开了出来,停到了小区地面上一个离保安亭很近、光线也很明亮的车位上,这样能让我稍微安心一些。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张浩告诉我的事情,以及我自己的猜测,告诉几个关系好的朋友或者家人,让他们也帮我分析分析。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电话,也不是微信消息。

而是一条匿名的网络短信,而且是发到了我一个很少用于注册账号、几乎快要废弃的旧手机号上。

那个号码,只有极少数几个早年的网站和一些老朋友知道,平时很少会收到信息。

我好奇地打开短信,内容很短,只有两句话:

“陈先生,昨晚的事情,谢谢你没有把车借出去。”

“小心孙凯,他的麻烦很大,尽量离他远一点,同时也注意你自己的安全。”

发信人的号码是一串毫无规律的乱码数字,根本看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我盯着这条短信,瞬间汗毛倒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谢我没借车?

这说明发信人不仅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而且很可能知道事情的详细经过,甚至可能当时就在现场附近!

“他的麻烦很大”——这句话直接印证了我的猜测,孙凯确实陷入了巨大的困境中。

“小心孙凯,离他远一点”——这是赤裸裸的警告,提醒我不要和孙凯有任何牵扯。

“同时也注意你自己的安全”——这意味着,我可能已经被卷进去了?

是因为我昨晚的报警行为,破坏了孙凯的“计划”,所以才把我也推到了危险的边缘?

是谁在给我报信?

是孙凯的仇家?

还是某个知道内情、对我抱有善意的人?

我立刻回拨了那个乱码号码,果然,电话提示无法接通。

我又尝试着给那个号码回复短信,询问对方是谁,想了解更多的情况,但短信发送失败的提示很快就弹了出来。

这条突如其来的神秘短信,像一块巨石投入了我本已不平静的心湖,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事情的性质,似乎从一场恶劣的职场骚扰,悄然滑向了一个更黑暗、更危险的方向。

孙凯口中的“急事”,到底是什么?

这个给我发短信的神秘人,又是谁?

他/她到底知道多少内情?

而我,一个只是不想在半夜把车借给疯狂同事的普通人,到底被卷进了一个什么样的漩涡里?

我必须弄清楚这一切。

被动等待危险降临,只会让我更加恐慌,也更加危险。

我打开电脑,第一次主动尝试搜索孙凯这个名字,再加上我们所在的城市名字,以及“纠纷”“债务”“高利贷”等关键词。

我知道网络的世界很大,但有时候,一个人刻意想隐藏的麻烦,总会留下一些意想不到的痕迹。

03

然而,网络搜索并没有立刻给我带来爆炸性的发现。

“孙凯 江城市”加上各种负面关键词,搜索结果跳出来的无非是一些同名同姓者的无关信息,还有一些早已沉寂多年的过期论坛水帖,根本找不到任何和我同事孙凯相关的有用线索。

网络世界确实很大,而一个普通人如果刻意想隐藏自己的麻烦和污点,往往不会轻易让这些信息浮在表层水面。

我把那条神秘短信翻出来看了又看,反复琢磨着每一个字。

“谢谢你没有把车借出去”——这句话像一枚关键的齿轮,突然卡进了我混乱的思绪里。

如果发信人只是一个普通的旁观者,看到了孙凯的疯狂行为和我的报警举动,然后发来一条警告短信,那么“谢谢”这两个字从何而来?

除非……发信人本身就和孙凯要去办的“急事”直接相关,甚至可能是“急事”的另一方?

我昨晚的报警行为,导致孙凯没能按时赶到约定地点,客观上帮了发信人一个大忙?

或者,我的行为阻止了某件更糟糕、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这个推测让我脊背发凉,一股莫名的恐惧瞬间笼罩了我。

如果孙凯的“急事”是去进行某种非法交易,或者是去解决一场暴力冲突,那么我这个无意中搅局的人,很可能同时得罪了两边的人。

一边是被逼到绝境、可能随时会疯狂反扑的孙凯,另一边是可能与孙凯敌对、手段不明的神秘势力。

无论哪一边,看起来都不是好惹的。

我小心翼翼地保存了那条神秘短信,包括发信人的乱码号码和发送时间,然后又起身检查了一遍家门口和停车位附近的情况,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但那种被无形目光注视着的感觉,依然如芒在背,让我坐立难安。

第二天上班,孙凯依然没有来公司。

公司里关于他的议论开始慢慢变了味。

有人说他可能真的要离职了,因为他手上负责的几个项目最近都搞得乱七八糟,进度严重滞后;

也有人说,最近看到他总是躲在楼梯间或者卫生间里偷偷打电话,脸色阴沉得可怕,不知道在跟谁通话;

还有人说,前几天看到他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买东西时,被两个人拦住说了几句话,他当时吓得脸色都白了,付了钱之后就匆匆跑回了公司。

领导张磊在早上的部门晨会上,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同事之间要相互体谅,相互帮助,个人情绪不要带到工作中来,影响团队的和谐氛围。”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我这边,算是为这件事定下了“冷处理”的调子,暗示大家不要再过多议论。

我表面上装作专注听讲的样子,认真记录着会议内容,心里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

午休的时候,我假装去茶水间接水,故意绕到了孙凯的工位附近,想再看看昨天看到的那张疑似当票的纸。

但我失望了,他的桌面已经被人整理过了,文件和办公用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那张疑似当票的纸也不见了踪影。

是孙凯自己偷偷回公司整理过?

还是他的领导刘经理,或者其他同事帮他整理的?

这个疑问让我心里的不安又加重了几分。

下午的时候,我借口要送一份跨部门协作的文件,特意去了隔壁项目组,找到了孙凯的直属领导刘经理。

刘经理是个典型的老油条,平时为人处世圆滑得很,见我过来,脸上立刻堆起了客套的笑容。

“小默啊,怎么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工作要对接?”

他一边热情地招呼我坐下,一边给我倒了杯水。

“刘经理,打扰你了。”

我接过水杯,找了个最寻常的理由说道,“是这样的,之前有个数据我跟孙凯对接过,现在我这边整理报告需要用到,想再跟他确认一下具体数值。”

“我看他今天没来上班,想问问你他请假到什么时候,方便我后续联系他。”

刘经理叹了口气,露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小默啊,不瞒你说,孙凯他……家里确实遇到了一些特殊情况,所以请了几天年假,想好好处理一下。”

“具体什么时候能回来上班,他自己也没说准,我也不太好催他。”

“你们对接的数据着急吗?如果着急的话,我看看能不能让组里其他同事帮你核对一下?”

“不用不用,不急不急,我就是顺便问问,等他回来再说也没关系。”

我连忙摆手,装作关切的样子问道:“刘经理,孙哥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啊?看他前几天在公司的状态就不太好,脸色一直很差。”

刘经理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说道:“唉,谁家还没本难念的经呢。”

“具体情况他也没跟我说太细,好像是家里的老人突然身体出了点问题,需要一大笔钱治疗,他最近压力特别大,有点扛不住了,所以情绪才会那么不稳定。”

“小默啊,前几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张总也跟我通了气。”

“孙凯那天的行为确实太冲动了,也太不应该了,我替他再跟你道个歉,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等他回来上班,我一定让他好好给你赔个不是,你也多担待担待。”

老人生病?需要钱?

这个理由听起来比之前孙凯自己说的“私人纠纷”合理多了,也更容易让人同情。

但这个理由,和我感知到的“致命危险”,以及张浩看到的“孙凯和社会闲散人员争执”的景象,依然完全对不上。

而且,刘经理的解释过于流畅,过于完美,像是提前准备好的说辞,专门用来应付别人的询问。

我心里虽然充满了怀疑,但表面上还是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确实挺不容易的。”

“刘经理你放心,我没往心里去,大家都是同事,互相理解一下是应该的。”

我笑着应付了几句,然后就起身告辞了。

走出刘经理的办公室,我心里变得更加沉重。

连他的直属领导都在帮忙遮掩,说明孙凯惹上的麻烦,恐怕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甚至可能涉及到某些会让公司也感到难堪的事情。

下班后,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按照张浩之前说的路线,绕路去了丽景小区北门附近。

白天的丽景小区北门,看起来比晚上更加荒凉。

小区北门对面是一条断头路,路面坑坑洼洼的,两边长满了杂草,路的尽头就是那片废弃的东风老机床厂。

机床厂锈蚀的大铁门半开着,像是一张择人而噬的大嘴,里面杂草丛生,长得比人还高,几栋废弃的厂房孤零零地矗立在里面,窗户大多已经破损,黑洞洞的,像一只只空洞无神的眼睛。

傍晚时分,这里几乎看不到任何行人,只有远处施工围挡上喷涂的“拆”字,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鲜艳而刺眼。

就是这样一个荒凉、偏僻,甚至有些阴森的地方,孙凯竟然要在半夜一点多钟来这里,他到底是来见什么人?办什么事?

交易见不得光的违禁品?

解决一场无法公开的私人恩怨?

或者,还有更可怕的可能性?

我站在路边,犹豫了很久,还是给那个乱码号码又发了一条短信,明知很可能不会收到回复:“你到底是谁?孙凯到底惹了什么麻烦?我现在也被卷进来了,我需要知道真相,这关系到我的人身安全。”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了出来,但我的心却沉了下去。

我知道,这条短信大概率会石沉大海。

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了机床厂锈蚀铁门的角落。

那里似乎有个反光的东西,在夕阳的余晖下闪了一下。

我心里一动,快步走上前几步,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了照。

那是一个被人踩扁的啤酒易拉罐,看起来很新,罐身上的水珠还没有完全蒸发,应该是最近一两天被人丢弃在这里的。

易拉罐旁边还散落着几个凌乱的烟头,烟的牌子很普通,是市面上常见的廉价香烟。

但其中一根烟蒂上,似乎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颜色很深,不像是口红,更像是……干涸的血渍?

看到那点暗红色的痕迹,我头皮瞬间一麻,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不敢再靠近。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几乎快要蹦出嗓子眼。

昨晚,这里或许真的发生过什么事情。

孙凯那么急着要借车,是不是就是为了来这个地方?

他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还是说,他是和别人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我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警匪片里的各种情节,又立刻强迫自己否定这些荒唐的想法。

可眼前的荒凉环境、崭新的啤酒易拉罐、带着疑似血渍的烟蒂,再加上孙凯前一晚的疯狂状态,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阴森可怕的可能。

我不敢再多停留,也不敢去触碰现场的任何东西,拿出手机快速拍了几张现场的照片,然后迅速转身离开了那里。

回到家之后,我依然坐立难安,心里的恐惧和不安越来越强烈。

我知道的太多了,但同时又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悬在半空、脚下可能就是万丈深渊的感觉,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我正在电脑前心烦意乱地浏览着网页,试图转移注意力,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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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短信,是电话。

来电显示是一个本地的陌生号码,没有任何备注信息。

我盯着那串数字,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按下了接听键,但没有先开口说话,而是把手机拿得离耳朵稍微远了一点,保持着警惕。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刻意压低、有些沙哑的男声,语速很快,像是在赶时间:“是陈默陈先生吗?”

“你是谁?”

我警惕地问道,心脏又开始狂跳起来。

“你别管我是谁,我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那个男声急促地说道,“你昨天晚上报警的行为,坏了别人的好事,现在已经有人对你很恼火了。”

“孙凯现在自身难保,已经顾不上别人了,但你,已经被他们盯上了。”

“他们觉得你多管闲事,也可能怀疑你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你最近一定要小心。”

我的呼吸瞬间一窒,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们是谁?孙凯到底在干什么?他到底惹了什么麻烦?”

“高利贷,他欠了一大笔高利贷,利滚利已经还不上了。”

男声依旧急促地说道,“昨晚是他和对方最后的‘谈判’期限,他搞不到钱,就想弄辆车去‘运’答应好的东西抵债,结果被你打乱了计划,对方觉得他在耍花样,现在已经很愤怒了。”

“你现在听好,他们已经查到了你的住址和公司地址,最近几天,晚上尽量不要单独出门,上下班的时候多留意一下周围的环境。”

“家门口和你的车附近,也要多注意着点,如果看到可疑的人或者可疑的车辆,一定要记下车牌号码,然后直接报警,千万不要犹豫,也不要试图和他们接触。”

“还有,不要再主动去打听孙凯的事情,也不要再去丽景小区北门那边瞎转悠,你下午去过对吧?那地方很危险,你太蠢了!”

最后那个“蠢”字,像一根针一样刺了我一下,让我浑身一僵。

我被监视了?

我下午去东风老机床厂附近的事情,竟然被他们看到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因为你不该被卷进来,你只是个无辜的人。”

男人的声音顿了顿,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报警是对的,你保护了自己,但也无意中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孙凯……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但你不一样,你不该为他的错误买单。”

“好了,我能说的就这么多,这个号码以后不会再用了,你好自为之,记住我的话,一定要小心。”

“等等!你认识给我发短信的人吗?你能不能再告诉我一些细节?”

我急忙问道,想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了解更多信息。

但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忙音,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我再回拨过去,提示音显示对方已经关机。

我握着手机,手心冰凉,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两个警告,一个来自匿名短信,一个来自匿名电话。

信息高度一致:危险正在逼近,孙凯欠了高利贷,我被牵连了,已经被对方盯上了。

这不是我的臆想,也不是我的过度紧张,这是真实存在的危险。

我真的被一个由同事债务引发的泥潭,溅了一身甩不掉的脏水。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紧紧缠住了我的心脏,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每天按时上下班,努力工作,只想过点安稳平静的日子,为什么会遇到这种无妄之灾?

接下来该怎么办?

听那个陌生男人的话,躲起来?

可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总不能一直活在恐惧和躲藏中。

再次报警?

可我除了两个匿名的警告,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警察会受理吗?

难道要等到对方真的找上门来,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之后,才能寻求帮助?

不,不能坐以待毙。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恐惧,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档。

我开始详细记录,把从孙凯半夜砸门借车开始,到现在接到警告电话为止,所有发生过的事情,按照时间顺序一一记录下来。

包括每一次对话的具体内容、我观察到的各种细节、我的猜测和担忧,还有张浩提供的线索、神秘短信的内容、匿名电话的通话记录,以及下午在东风老机床厂门口的发现。

我尽可能地写得详细、准确,不遗漏任何一个可能有用的信息。

记录完之后,我做了好几个备份,分别存到了云端网盘、移动硬盘和U盘里,以防丢失。

然后,我翻出了昨晚出警的马警官留给我的派出所值班电话。

我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派出所,把这份详细的记录和我的担忧,正式向警方反映。

即使暂时不能立案侦查,至少也要在警方那里备个案,留下相关的记录。

同时,我还要把这份记录的摘要,发给我最信任的两个朋友,以及我的父母,告诉他们如果我出事,立刻把这份完整的记录交给警察。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我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家里的所有门窗,在门后放了一把沉重的椅子作为额外的防护,又把一把水果刀放在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我知道这些措施可能没什么大用,但至少能给我一点可怜的心理安慰。

躺在床上,黑暗中,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我原本以为,报警是这件事的结束,没想到那仅仅是揭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的盖子。

孙凯,你这个混蛋,你到底把多少无辜的人拖进了你的地狱?

而我的反击,现在才刚刚开始。

被动防御,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我要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弄清楚这潭水到底有多深。

那个打电话警告我的神秘男人,似乎知道很多内情,他会不会是我找到真相的突破口?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照亮了夜空,却照不进我此刻内心的凝重和恐惧。

04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带着连夜整理好的材料,匆匆赶到了派出所。

接待我的不是前一晚出警的马警官,而是另一位姓刘的警官。

我把打印出来的厚厚一叠材料递了过去,然后坐在刘警官对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昨晚接到的匿名警告电话,尽可能清晰、客观地陈述了一遍。

我重点强调了我现在感到人身安全受到了严重威胁,而且对方已经查到了我的住址和公司地址,让我非常不安。

刘警官听得很认真,一边听一边翻阅着我提供的材料,时不时还会停下来问我几个细节问题。

“高利贷纠纷……暴力催收……人身威胁……”

他皱着眉头,看完材料后说道,“陈先生,你提供的这些信息,特别是匿名电话和匿名短信,目前来看主要是预警性质的,并没有发生实际的侵害行为。”

“你同事孙凯,我们之前已经处理过他深夜扰民、威胁他人的事情,他本人在派出所的时候,并没有向我们提及任何受到高利贷威胁的情况,反而一直坚称是家里有急事。”

“这种情况下,我们很难直接立案侦查,毕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刘警官,我理解你们的难处。”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恳切而不偏激,“我也不是要求现在就立案,只是希望能把这些情况都备案记录下来。”

“如果我或者我的家人后续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或者发生了什么意外,警方能够有一个快速的调查方向,不至于毫无头绪。”

“而且,我在那个废弃的东风老机床厂门口,发现了疑似带有血渍的烟蒂和崭新的易拉罐,我怀疑那里可能发生过什么事情,或许和孙凯的事情有关联。”

刘警官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你这种防范意识是好的,安全第一嘛。”

“备案可以,我们会把你提供的所有信息都详细记录在案,一旦后续有相关的警情发生,我们会第一时间调取这些记录进行比对。”

“另外,”他指了指材料上关于孙凯的部分,“你这位同事孙凯,如果他确实涉及非法债务,而且现在处于失联状态,从他的家人或者社会关系入手,可能会更容易发现问题。”

“你作为他的同事,如果后续发现他出现了,或者有了新的、具体的威胁证据,比如明确的恐吓信息、跟踪尾随的照片或者视频,一定要及时联系我们,不要拖延。”

说完,刘警官给我开了一张回执单,证明我已经来派出所反映过相关情况,并且备案成功。

虽然只是简单的备案,没有立刻展开侦查,但手里拿着这张回执单,我心里多少踏实了一些。

至少,我不再是独自面对这一团模糊的黑暗,警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也掌握了相关的线索。

离开派出所之后,我直接去了公司,向领导张磊请了半天假,理由是身体不适需要去医院检查。

张磊没有多问,很爽快地批准了我的请假申请。

我没有去医院,而是直接开车去了我父母家。

我家在江城市的另一个区,离我现在住的地方有点远,我父母都是退休教师,生活圈子比较简单,也相对安全。

我把事情的大致经过跟他们说了一遍,没有敢提太危险、太吓人的细节,只说同事惹了社会上的一些麻烦,可能会牵连到我,让他们最近注意一下陌生人和陌生电话,白天出门的时候尽量结伴而行,不要单独去偏僻的地方。

我把备份了事件详细记录的U盘交给了我爸,郑重地告诉他,如果我之后出了什么事,一定要把这个U盘交给警察,里面有所有的线索和记录。

我妈吓得脸色发白,拉着我的手直念叨,让我赶紧辞职,甚至换个城市生活,远离这些危险。

我爸还算镇定,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遇事不要怕,但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警察那边备案了就好,自己平时多留心眼,上下班尽量不要走固定的路线,晚上不要单独出门。”

“实在不行,就搬回家来住,家里人多,也能有个照应。”

我安抚了他们很久,答应他们晚上就会搬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回来,但白天还是要回自己的住处和公司上班。

我不能因为害怕就完全躲起来,那样反而会显得我心虚,也可能让暗处的人更加觉得我掌握了什么重要信息,从而加快他们的行动。

从父母家出来,我开车回到了自己住的晨光小区。

进小区的时候,我特意放慢了车速,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车辆或者陌生的面孔。

但当我走到我家楼下的时候,我注意到垃圾桶旁边,多了几个没见过的烟头,烟的牌子很普通,和我昨天在东风老机床厂门口看到的那种廉价香烟是同一个牌子。

这可能只是巧合,也许是小区里其他居民丢弃的。

但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任何一点异常都让我格外警惕。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包起其中一个烟头,放进了随身携带的密封袋里——万一这能成为后续的证据呢?

回到家之后,我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公司处理了一些必要的工作。

办公室里的气氛依旧有些微妙,但已经没有人再当面问我关于孙凯的事情了,大家似乎都默认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张浩偷偷给我发了一条微信消息:“默子,你没事吧?看你脸色很差,是不是没休息好?”

我回了他一句:“没事,谢谢关心,就是有点累。”

快下班的时候,我的手机邮箱突然收到了一条新的邮件提示。

发件人是一个陌生的、毫无规律可言的邮箱地址,看起来像是一串随机生成的字符,没有任何辨识度。

邮件的标题只有一个字:“看”。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种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了这封邮件。

邮件没有正文,只有一个加密的压缩包附件,压缩包的名字也是一串乱码。

我尝试着点击解压,系统提示需要输入密码。

密码提示是:“他车坏的那天日期”。

他车坏的那天?

孙凯?

他那天确实说过自己的车坏了,所以才要借我的车。

是哪天来着?

我努力在脑海里回忆着,隐约记得就是半夜借车事件的前两天,他在公司的工作群里抱怨过一句,说车子突然抛锚了,正在等拖车公司来拖车。

具体日期我记不太清了,只能赶紧翻看工作群的聊天记录。

翻了十几分钟,终于找到了那条消息,他发消息的日期是三天前的周一。

我把那个日期输了进去,点击解压。

压缩包顺利解开了。

里面没有其他文件,只有几张照片,和一段模糊的音频文件。

照片看起来像是偷拍的,拍摄角度非常隐蔽,而且像素不高,画面有些模糊。

第一张照片:孙凯和一个光头、脖子粗壮的男人,站在一个地下停车场的角落里,孙凯低着头,姿态显得很畏缩,那个光头男人的手指几乎要戳到他的脸上,表情看起来非常凶狠。

第二张照片:孙凯站在一台ATM机前,手里拿着厚厚一叠现金,正在递给旁边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那个人的脸被遮挡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样貌,只能看到他的体型比较瘦小。

第三张照片:拍摄地点竟然就是那个废弃的东风老机床厂门口,时间看起来是深夜,画面里有两个人影在相互推搡,其中一个人影的轮廓和身高,看起来很像孙凯,另一个人影同样比较瘦小,和第二张照片里的人有些相似。

虽然照片的画质不好,但那种压抑的氛围和明显的冲突感,还是扑面而来,让我看得心惊肉跳。

我颤抖着手点开了那段音频文件。

音频的环境噪音很大,夹杂着呼呼的风声和一些模糊的背景音,但依然能隐约听到对话声。

一个凶狠的男声(听起来像是第一张照片里的光头男人):“……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就给你五天时间!连本带利,必须凑够这个数!”

“要是凑不够,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东风老机床厂那个地方,偏僻得很,埋十个八个都没人知道!”

孙凯带着哭腔的声音:“龙哥……再宽限我几天行不行?我正在想办法弄车,只要有了车,我就能把那批货……哎哟!”

音频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孙凯的痛哼声,听起来像是被人打了。

另一个尖细一些的声音(可能是那个瘦小的人):“少他妈跟龙哥讨价还价!车是关键!没有车,你怎么把东西运过来?”

“别跟我们耍花样,下次再见面,见不到车或者钱,就卸你老婆一条腿!听见没有?”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嘈杂的背景音。

我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握着鼠标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

照片和音频,彻底证实了我的猜测:孙凯确实欠了高利贷,而且遭到了暴力催收。

“车是关键”这句话,也印证了孙凯为什么会在深夜疯狂向我借车——他根本不是去办什么“急事”,而是被逼着用车辆去运输某样东西,用来抵偿他欠下的高利贷。

而且,对方竟然还威胁要伤害他的家人,这也解释了孙凯当时那种绝望到极致的眼神和状态。

发这封邮件的人是谁?

是那个给我打电话警告我的神秘男人吗?

他怎么能拍到这些照片,还录下了这段音频?

他把这些东西发给我,是想让我更清楚地认识到危险的严重性,让我远离孙凯?

还是想借我的手,把这些证据交给警察,从而扳倒那个所谓的“龙哥”和他的高利贷团伙?

我不敢轻易下结论,但我知道,这些照片和音频,都是非常直接的证据。

我立刻将邮件和附件内容全部保存下来,并且做了多个备份,添加到了我之前整理的事件记录文档里。

虽然这些是重要的证据,但我仍然不敢冒然全部交给警察。

我不知道发邮件者的真实意图,也怕打草惊蛇,让那个“龙哥”和他的手下狗急跳墙,给孙凯及其家人带来立即可见的危险。

况且,仅凭这些照片和音频,依然难以立刻将那个高利贷团伙绳之以法,他们很可能会矢口否认,或者找各种借口推脱。

我反复听了几遍那段音频,“东风老机床厂那个地方,埋十个八个都没人知道”——这句话让我不寒而栗。

他们指的“那地方”,显然就是那个废弃的机床厂。

孙凯半夜要去那里,难道不仅仅是“谈判”或者“运货”?

而是被逼着去处理什么可怕的事情?

或者,那个地方根本就是他们高利贷团伙常用的“处理问题”的地点?

我必须知道孙凯现在的死活和下落。

这不仅关乎他一个人的安危,也关乎我是否能从这潭浑水中彻底脱身。

如果孙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些催债的人会不会迁怒于我这个“破坏者”?

他们会不会觉得是我导致了孙凯无法完成“任务”,从而把怒火发泄到我身上?

一个大胆甚至有些冒险的计划,在我脑中逐渐成形。

对方在暗处监视我,想知道我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想看看我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但我也可以利用这一点,主动露出一个“破绽”,一个他们可能会感兴趣的“诱饵”,看看能不能引出一些有用的线索,或者,接触到那个似乎知道内情、又对我抱有某种善意的神秘警告者。

这个“诱饵”,就是我的车,以及一个关于孙凯“遗留物品”的假消息。

我知道这个计划很危险,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烧身。

但我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一直被动等待威胁降临,只会让我越来越恐惧,最终崩溃。

我必须主动出击,掌握一点主动权。

我仔细规划了每一个步骤,设想了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以及对应的应对方案。

我决定,让张浩在远处的安全位置策应观察,他是我现在唯一能信任的人。

我会全程开启手机的秘密录音功能,记录下所有可能发生的对话和声音。

晚上,我带着一些重要的物品,搬到了父母家暂住。

临走之前,我故意在小区的保安亭停留了一会儿,和相熟的保安老李闲聊了几句。

聊着聊着,我装作不经意地抱怨道:“唉,最近真是倒霉透了,同事孙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突然就失联了。”

“他之前还在我这儿放了一个包,神神秘秘的,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实在不行只能交到派出所去了。”

我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保安亭附近的人听到。

我知道,如果真的有监视者存在,小区的保安、清洁工,甚至任何一个看似普通的路人,都可能是他们传递信息的渠道。

说完这些话,我没有停留,直接开车离开了小区。

我没有直接回父母家,而是绕了好几条路,最后开车来到了市中心一个全天营业的惠民超市地下停车场。

我把车停在了一个靠近出入口、有监控摄像头覆盖,但又不算太显眼的位置。

下车的时候,我故意将一个空的、看起来很结实的文件袋放在了副驾驶座位上,用一件外套半遮着,让人看起来像是里面装了重要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快速从停车场的另一个出口离开了,然后在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绕了好几圈之后,才回到了父母家。

我知道这个计划很幼稚,甚至有点像劣质谍战剧里的情节。

但我现在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需要一个开端,一个打破僵局、让暗流涌动起来的契机。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是会有人偷偷动我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