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拎着装有二十万现金的黑色手提包，站在继父家的门口，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五味瓶。
包里的钱刚从银行取出来，还带着点银行特有的冷清味道。这是我全部的婚前积蓄，本来是为了以后买房结婚用的，但现在要拿出来帮继父买房。
门缝里透出温暖的灯光，还有张曼妮姐和继父的谈话声。我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推门进去。
毕竟，这个家对我来说，是父母双亡后唯一的温暖港湾了。
01
三个月前，我29岁生日那天，继父张康平特意请假在家给我包饺子。
他围着母亲生前用的碎花围裙，手法笨拙地擀着面皮。"晓薇啊，虽然我不是你亲爸，但这个家就是你的家。"
张曼妮姐也在旁边帮忙调馅，她比我大三岁，离异后带着八岁的儿子小轩一起住在继父家。"是啊妹妹，咱们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但都是一家人。"
小轩跑过来拽着我的衣角："晓薇阿姨，我给你画了生日卡片！"
那一刻，看着这个重组家庭里每个人忙碌的身影，我觉得特别温暖。父亲五年前车祸去世，母亲三年前癌症离世，如果不是继父一直照顾我，我可能早就崩溃了。
母亲临终前拉着我和继父的手："康平，晓薇就拜托你了。她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希望你能当自己女儿一样对待。"
继父红着眼眶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晓薇的。"
从那以后，继父确实把我当亲女儿一样。我生病了他会连夜带我去医院，我工作不顺心他会耐心开导，逢年过节他总是变着法给我准备礼物。
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份情比血缘更珍贵。所以当继父昨天开口说买房差钱的时候，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这个家给了我这么多温暖，现在是我回报的时候了。我在公司当财务主管，这些年存下了一些钱，正好可以帮上忙。
02
昨天晚上，一家人吃完饭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继父忽然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爸？"我关心地问。
继父放下遥控器，脸上写满了愁容："最近看中了一套房子，想给曼妮和小轩改善一下居住条件。现在这房子太挤了，小轩都八岁了，总不能一直跟妈妈挤一张床。"
张曼妮姐有些不好意思："爸，要不就算了吧，我们住这里也挺好的。"
"怎么能算了呢？小轩是我孙子，我当爷爷的总得为他考虑考虑。"继父摇摇头，"那套房子位置好，离小轩学校也近，两室一厅，正合适。"
我问："需要多少钱？"
"总价一百八十万，我这些年存了些钱，加上卖掉老房子的钱，还差十九万的首付。"继父揉了揉太阳穴，"银行贷款倒是批下来了，就差这十九万。"
张曼妮姐急忙说："爸，要不我去借点钱？"
"你一个离异带孩子的女人，上哪儿借去？"继父摆摆手，"算了，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看着继父愁苦的样子，我心里特别不好受。这些年他为这个家操了多少心啊，现在好不容易想改善一下生活条件，却被钱给难住了。
"爸，我来想办法。"我脱口而出。
继父愣了一下："晓薇，你还年轻，不要为了我们影响自己的生活规划。"
"这个家就是我的生活规划。"我认真地说，"您放心，我有办法的。"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在想怎么筹这十九万。
03
我仔细算了算自己的存款，工作这些年，除了日常开销，我基本上把钱都存起来了。
银行卡里有十五万，理财产品里有八万，还有一些零散的投资，加起来正好二十万出头。这些钱原本是我计划用来买房结婚的，是我全部的婚前财产。
但现在继父需要帮助，我不能见死不救。
再说，钱什么时候都能赚，但家人只有一个。继父这些年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他不是我亲爸，却比亲爸还亲。
我想起小时候，亲生父亲总是忙着工作，很少陪我。反倒是继父进入我们家后，每天晚上都会检查我的作业，周末带我出去玩，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
母亲生病住院期间，继父更是衣不解带地照顾，白天上班，晚上在医院守夜。有好几次我去医院，都看见他趴在母亲床边睡着了，头发都白了不少。
母亲去世后，继父担心我一个人住不安全，坚持让我搬回家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他说，"只要我还在，你就有个依靠。"
想到这些，我更加坚定了要帮助继父的决心。二十万虽然不是小数目，但能解决家里的困难，让继姐和小轩有个更好的居住环境，这笔钱花得值。
而且继父说了只是暂时借用，等他手头宽裕了会还给我的。以他的人品，我完全不担心这个问题。
决定了就要行动。第二天一早，我就请假去银行办理各种手续，把所有的钱都取出来。
04
银行的工作人员看我一次性取这么多现金，还特意提醒我注意安全。
"陈女士，您确定要取这么多现金吗？现在转账很方便的。"柜员小心翼翁地问。
"家里有急用。"我简单解释了一句。
办完手续，看着手提包里厚厚的一沓钱，我心里五味杂陈。这是我这些年全部的积蓄，承载着我对未来的所有规划和期待。
但现在要拿出来帮助继父，我一点都不后悔。
走出银行，我想起了母亲生前说过的话："晓薇啊，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只有情义最珍贵。康平是个好人，你们要互相照顾。"
母亲说得对，再多的钱也买不来真情。继父对我的好，用钱是衡量不了的。现在他遇到困难，我当然要毫不犹豫地帮助他。
而且，看到继姐和小轩能住上更好的房子，我也会很开心。张曼妮姐离婚后带着孩子投靠继父，生活不容易，现在终于能改善一下居住条件了。
小轩是个懂事的孩子，学习成绩很好，新房子离学校近，对他的成长也有好处。我这个当小姨的，能为他的未来出一份力，感觉很有意义。
拎着装钱的包，我径直坐车赶到继父家。
一路上，我都在想象继父接到钱时的表情。他一定会很感动，然后说一些感谢的话，我会告诉他不用客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到了小区门口，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准备给继父一个惊喜。
05
继父家住在三楼，楼道里很安静，只有我的脚步声在回响。
走到门口，我发现防盗门没有完全关上，只是虚掩着，里面传来谈话声。是继父和张曼妮姐在聊天。
我正准备推门进去，却听到张曼妮姐的声音："爸，你说晓薇真的会拿钱出来吗？"
我愣了一下，脚步停在了门外。
继父的声音传来："应该会吧，她昨天答应得挺爽快的。"
"二十万不是小数目啊。"张曼妮姐说，"她一个女孩子，存这么多钱肯定不容易。"
听到这里，我心里暖洋洋的。看来他们也知道我的不容易，这让我更觉得这个选择是对的。
我正要推门进去，却听到继父说："不过她那些钱本来就是婚前财产，就算不给我们，将来结婚了也要分给别人。与其便宜外人，不如帮助自己家里。"
这话让我有些不舒服，但我告诉自己，继父可能只是在开导张曼妮姐，让她不要有心理负担。
我轻轻推了一下门，正准备进去，张曼妮姐的声音忽然清晰地传了出来，让我整个人都愣在了门口。
她说的话，让我感觉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
06
"她的婚前财产正好凑数，反正她早晚是外人，现在拿出来给咱们家用，也算物尽其用了。"张曼妮姐的话清晰地传到我耳朵里。
我感觉心脏突然停止了跳动，手里的包差点掉在地上。
继父的声音接着传来："你说得对。晓薇虽然是个好孩子，但毕竟不是我们张家的血脉。她迟早要嫁人，到时候就是别人家的人了。现在她愿意拿钱出来，我们就收着，就当她提前报答这些年我对她的养育之恩。"
"爸，你真聪明。"张曼妮姐笑了，"二十万啊，够小轩好几年的学费了。反正晓薇现在还年轻，再赚钱也容易。咱们这些年照顾她，也该有些回报了。"
"你妈临终前让我照顾晓薇，我确实尽心尽力了。但现在咱们自己家也要过日子啊。"继父的语气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房子买下来后，咱们就不提还钱的事了。反正她一个女孩子，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我靠在门框上，腿都软了。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真的只是一个外人。这些年的温暖，这些年的关怀，原来都是有条件的。而现在，条件兑现的时候到了。
"等房子买下来，咱们是不是应该暗示她搬出去？"张曼妮姐压低声音说，"毕竟小轩大了，总让一个外人住在家里不太合适。"
"也好，正好省点生活费。"继父赞同道，"不过这事要慢慢来，不能让她怀疑什么。"
听到这里，我彻底明白了。
我在这个家里的位置，从来就不是女儿，而是一个长期的投资项目。现在投资到期了，他们要收割了。
07
我轻手轻脚地退到楼梯间，背靠着墙壁，双手颤抖着抱紧了手提包。
二十万现金的重量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但更压得我喘不过气的，是刚才听到的那些话。
原来我一直生活在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里。
我想起了这些年的点点滴滴：继父给我包饺子，陪我过生日，生病时照顾我，工作不顺时安慰我...原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投资。
而我还傻傻地以为那是真情。
我想起母亲临终时的话："康平是个好人，你们要互相照顾。"如果母亲知道她托付终生的人是这样想的，她会有多失望？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但我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我需要想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我有三个选择：
第一，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把钱给他们，继续当一个被利用的"乖女儿"，直到他们认为我没有价值的时候把我踢出门。
第二，直接当面揭穿他们，然后拿着钱离开，从此与这个家恩断义绝。
第三...
我想到了第三种选择，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平静。
是的，我要让他们知道，外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我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衣服，拎着包重新走到门前。这一次，我要进去了，但不是以一个被利用的女儿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清醒的成年人的身份。
08
我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爸，曼妮姐，我回来了。"我笑着说，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温和。
继父和张曼妮姐都有些慌张，继父急忙站起来："晓薇，你什么时候到的？我们刚在聊天..."
"我刚到楼下。"我说，"房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听我这么问，他们都放松了下来。
张曼妮姐眼睛盯着我手里的包："晓薇，你...真的把钱取出来了？"
我点点头，把包放在茶几上："二十万，一分不少。"
继父激动地走过来："晓薇，爸真是太感谢你了。你放心，等我手头宽裕了，一定还给你。"
"不用了。"我淡淡地说。
他们都愣住了。
我继续说："刚才在楼下的时候，我想了很久。曼妮姐说得对，我早晚是外人，这些婚前财产留着也没用，不如物尽其用，就当我提前报答这些年您对我的养育之恩吧。"
继父和张曼妮姐的脸色同时变了。
"还有，既然小轩大了，我一个外人住在家里确实不太合适。房子买下来后，我就搬出去，也省得您们多花生活费。"
我拎起自己的小包，朝门口走去："钱在这里，房子您们慢慢看。我先走了。"
"晓薇..."继父想要解释什么。
我在门口回过头，最后看了他们一眼："继父，感谢您这些年的照顾。不过从今天起，我们各自安好吧。毕竟，外人就是外人，这一点，您教得很对。"
走出家门的那一刻，我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二十万买来一个教训，让我看清了什么是真情，什么是算计。这笔钱，花得值。
从今以后，我要为自己而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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