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保老大的运气还不错。出租马车抵达灵隐寺后,他不慌不忙下了车,拄着手杖前往停车场。停着四辆出租汽车,一辆辆看过去,有两辆是上海牌照,另外两辆,一辆是杭州本地的,另一辆是镇江的。
当时专案组对保福祥去向的判断,大方向上是没错的。保福祥本打算前往南京,四辆出租车中,镇江的那辆去南京最方便,但他是老江湖,直接奔镇江,担心公安循迹追踪过来,于是故意绕了个圈子,放弃离南京最近的镇江,先前往上海。
当下便去跟出租车司机洽谈,司机表示,老先生您要想搭乘,等会儿乘客烧香回来,您自己跟他们谈。保福祥就打听乘客是何许人,得知两个乘客都是中年妇女,互不相识。正说着,其中一个乘客回来了,那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胖女人。以保福祥那份老江湖的眼光,一眼就看出这胖女人外表容光焕发,目光里却隐含忧色,疑是遭遇了什么不幸,但并未戴孝,估计是有什么不顺之事,特地租了车赶到杭州来烧香还愿的。这等对象最容易对付,也根本没有防范之心。
那胖太太也是见过世面之人,后来专案组通过向她提供车辆的那家出租车公司查到了她的身份。此妇姓甄,系沪上一个张姓资本家的续弦妻子。抗战期间,张老板经常为军统干一些私活,其在上海特务中就有若干人跟张老板成了朋友。张老板向他们提供过一些其工厂工人中疑似共产党地下组织成员的情报。解放后,张老板其历史罪行终于败露被逮捕,其妻甄氏无奈之下,便想走一趟灵隐寺向菩萨求助。
诚如保福祥所估料的,甄氏这当口儿听他说有急事想搭车回沪,愿意支付这趟包车的全部费用,马上点头。保老大当场付清包车车费,上车启程。轿车驶抵上海,保福祥随即换乘另一辆出租车前往安亭火车站。上了由上海到南京的火车,并于当晚抵达南京,随即叫了一辆出租车前往清凉大街的“健步商行”。
这是保福祥跟任师爷第三次见面。处在这种情况下,客套就免了。任师爷是个聪明人,当下自是心知肚明,将保福祥引到秘室协商,任师爷知道保福祥是个厉害人物,保福祥遂言归正传,把自己这些天的经历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任师爷听着,脸上倒还是神情依旧,保福祥对此颇为满意,觉得自己没看错人,这个结拜兄弟是可以干大事的。任师爷听后接着问:“哥哥您往下有何打算?需要兄弟效力的,请尽管吩咐!”
保福祥在此时是最大的意外就是,他发起的这桩已经得到台湾“国防部二厅”认可,但他的“大业”还没正式开始,就落得了这么一个结果。要说最直接的责任人,非曾涉川莫属。每念及此,他不由得对曾涉川恨得咬牙切齿。这小子在江湖上行走了半辈子,连坐个火车从上海到杭州都做不到,惹出了这么一桩大祸,让他的“伟业”灰飞烟灭。
可现在应该怎么办?此时的保福祥已是骑虎难下,但只要他还没落网,那就得继续干下去。至于目前具体的问题,首先要有个安全的避风港,其次是要迅速招兵买马,这是跟台湾方面要价的筹码。至于如何实现,自然得请任师爷出手助力了。现在二人就是两只蚂蚱拴在一根绳子上,走不了你也逃不了我。
保福祥相信自己对任师爷的判断。跟他相比,任师爷应该算是货真价实的残疾人,双腿不能行走,但他的脑子要比曾涉川或五金店的冯老板之流强不知多少倍。
任师爷的商行里有伙计,还有男女佣人,加起来有六七个。不过,这些员工人只知道窦老板,不知道“任师爷”,自然也没人知道任师爷的底细,所以这些人都不能派上用场。保福祥认定,如果要为“品字三方会”招兵买马扩展力量的话,他肯定是有办法的。于是,保福祥就把自己的想法向任师爷和盘托出。
任师爷听罢道:“哥哥看得起兄弟,乃是我的福分。像我这样一个残废老头儿,在这世上也活不了多少年头儿了,就跟着哥哥您一起干吧。 至于哥哥所说的两个问题,我看还真不算什么难事儿,我说一下,哥哥您看行不行?”任师爷果然了得,这两个让保福祥犯愁的难题,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保福样的两条腿有毛病,但还不至于像任师爷那样,必须依靠轮椅才能出行,挂着手杖也是可以行走的,不过行动迟缓一些罢了。任师爷的主意是,他的商行有“托老”业务,眼下共有九位服务对象,都是五十岁以上的老者,最大的那位年过八旬,打从商行开始经营“托老”业务就已入住。而商行的这项业务,解放后政府暂时也顾不上这类“托老”的机构,所以在管理上来说,处于真空状态。
任师爷的主意是,让保福祥作为一个该项业务的服务对象入住商行,至于身份,可以借用1949年4月南京解放前一个名叫解玉祥的服务对象的登记资料冒名顶替。那个解玉祥的年龄跟保福祥差不多,脸形也像。这老头儿的两个儿子都在美国,但其入住后任师爷有时与其一起喝洒闲聊,听下来才知道,人家两个 儿子是国民党“保密局”派赴纽约的海外特工,而且都是有校级军衔的,据说很受“保密局”局长毛人凤的器重。
任师爷跟那两个儿子见过面,那是解玉祥之妻在1947年遭遇车祸去世时的事。两个儿子双双飞回来办丧事,儿子原本想把老爸带到美国去过日子,据说毛先生也已批准。可老爹却不愿意去。最后,兄弟俩想到“健步商行”,遂用轮椅推着老爷子过来询问。解玉祥马上就喜欢上了这里,特工儿子很敏感,追问原因,老爷子说,老板自己也是靠轮椅助行的残疾人,他对残疾人一定会照顾得很到位。
解玉祥那两个特工儿子见老爹愿意主在这里,那就待在这里吧,遂与窦老板签约。他们要回美国,所以一下子签了五年,预付五年全款;约定如果由于服务对象自己的原因不想待了要离开,或者自然死亡,商行不必负任何责任,预付的款项不用退回。特工儿子在南京请了一个姓曹的朋友作为解玉祥的监护人,商行有情况可找其联系,言明两个儿子不在国内时,曹先生的所作所为即代表他们的意愿。
在1949年4月中旬一个雨天的深夜,解玉祥和任师爷在一起喝酒聊天,就在这个时候,卧室门被人轻轻推开了,进来三个穿着雨衣的汉子!为首那个一边把连在雨衣上的雨帽往后一扯。窦老板和解玉祥定睛一看:竟是监护人曹先生!
这时,另外两个也扯下了雨帽,窦老板不无惊奇地发现,两人雨衣领口里露出的居然是警服,这才明自原来解玉祥的监护人是警察!想起之前听解玉祥一说过儿子是“保密局”的海外特工,也就释然了。曹某跟窦老板打了个招呼,然后向老爷子行礼,说雨夜打扰,实属无奈,刚才接到您家少爷从纽约发来的急电,让您老即刻随我们去机场,这搭乘军机去广州,再去香港,您家少爷明天上午抵港恭迎。一路由我们三个负责护卫陪同,请您老放心。
说罢,曹某奉上解玉祥儿子发来的电报。由于没有思想准备,再者解玉祥也不愿离开长期生活惯了的地方,欲待拒绝,曹某一个眼色,两个跟班警员便把解玉祥扶上轮椅。三个人一个推着,另两人一左一右连安抚带阻止老爷子挣扎,转眼,又扔下500大洋,一行人就出门而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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