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孩子呢？”
我放下包，客厅空荡荡的。
婆婆从厨房出来，围裙都没解：“送回老家了。”
我愣住。
“什么？”
“你爸身体不好，老家空气好，我让你爸带回去了。”婆婆擦了擦手，“下午的火车，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1800公里。
我儿子被送到1800公里外，我连招呼都没收到。
“孩子跟你姓，送回老家怎么了？”婆婆看着我，理直气壮，“我孙子，我说了算。”
我看着她。
然后我笑了。
我的孩子，轮不到你说了算。
我打电话给周建国。
没人接。
再打。
还是没人接。
我又打了三遍，第四遍的时候，终于接了。
“老婆，怎么了？”他的声音有点虚。
“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你妈把小雨送回老家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哦，这事啊。”
我攥紧手机。
“你知道？”
“妈跟我说了一声。”周建国的语气轻飘飘的，“老家空气好，让孩子去住一段时间。”
“你同意了？”
“也不是同意，就是……妈都安排好了。”
我深吸一口气。
“小雨才3岁。”
“3岁怎么了？我小时候也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你小时候，你妈知道吗？”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
“老婆，你别激动。”周建国说，“妈也是为了孩子好。”
我挂了电话。
婆婆还站在客厅，手里拿着遥控器，电视开着，放的是养生节目。
“建国怎么说？”她问。
我没回答。
“我就说嘛，建国肯定同意的。”婆婆坐到沙发上，“你也别那么大反应，小雨去老家住一段时间，对他好。”
“对他好？”
“老家空气好，吃的也新鲜。”婆婆翻着台，“城里雾霾那么重，孩子天天闷在家里，能有什么好？”
我看着她。
她看电视的样子，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妈，小雨的幼儿园怎么办？”
“幼儿园？”婆婆瞥了我一眼，“老家也有幼儿园。”
“他的衣服呢？玩具呢？”
“都带上了，我给他收拾了一大包。”
“他的药呢？小雨有过敏性鼻炎，这个季节……”
“你爸会照顾的。”婆婆打断我，“你就是事多，当年我生建国的时候，你外婆管过吗？轮到我带孙子，你就这么多事。”
我没说话。
婆婆继续看电视。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后脑勺。
结婚4年，同住3年。
这3年里，她帮我带孩子，我每个月给她3000块生活费。
她嫌我给孩子买的衣服太贵，我没吭声。
她嫌我做的饭不合她口味，我改成她喜欢的口味。
她嫌我下班太晚不陪孩子，我尽量早回来。
我以为，这就是婆媳之间的磨合。
我以为，忍一忍，让一让，日子就能过下去。
但她把我儿子送走了。
1800公里。
连招呼都没打。
“妈，”我开口，“小雨什么时候回来？”
“再说吧。”婆婆头也没回，“过年的时候看看。”
“过年？”
“老家条件好，让他多住一段时间。”
现在是10月。
过年是2月。
四个月。
她要让我四个月见不到儿子。
我没再说话。
我回到房间，关上门。
然后我打开手机，查机票。
今晚最晚一班飞机，晚上11点。
1800块。
我买了。
周建国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
我在房间里收拾行李。
“老婆？”他推门进来，“你干嘛呢？”
“收拾东西。”
“收拾什么东西？”
“去接小雨。”
周建国愣了一下。
“接……接小雨？”
“嗯。”
“你要去老家？”
“嗯。”
“这……这也太突然了吧？”周建国挠了挠头，“妈不是说让小雨在老家住一段时间吗？”
“我不同意。”
“可是……妈都安排好了。”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
“周建国，我问你。”
“啊？”
“小雨是谁的孩子？”
“咱俩的啊。”
“那为什么送走他这件事，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周建国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我是他妈，”我说，“我连知情权都没有？”
“这……妈也是临时决定的。”
“临时？”我冷笑，“火车票要提前买，行李要提前收拾，这叫临时？”
周建国不说话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你在干嘛？”
“在……在客厅看电视。”
“我呢？”
“你在……在加班。”
“所以你们趁我加班，商量好把孩子送走。”我看着他，“然后今天你上班，你妈送走孩子，等我下班回来，生米煮成熟饭。”
周建国低下头。
“老婆，妈也是为了孩子好……”
“别说这句话了。”我打断他，“我听够了。”
“可是……”
“周建国，你听好。”
我拉上行李箱的拉链。
“我现在去机场，今晚的飞机。”
“今……今晚？”
“明天一早我就到老家，我要把小雨接回来。”
“这……你跟妈说了吗？”
“不用说。”
“可是妈会……”
“我不管她会怎样。”我拎起行李箱，“小雨是我儿子，我要把他接回来。”
周建国挡在门口。
“老婆，你冷静一点。”
“让开。”
“咱们商量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
“可是妈那边……”
“你妈把我儿子送走1800公里，”我看着他，“你现在跟我说商量？”
周建国的脸涨红了。
“我……我也不知道妈会这样……”
“你不知道？”我笑了，“你昨天就知道了。”
“我以为……我以为就是让小雨去玩几天。”
“玩几天？”我指了指门外，“你去问问你妈，她说让小雨住到过年。”
周建国愣住了。
“过……过年？”
“四个月。”我说，“你妈要让我四个月见不到儿子。”
周建国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让开。”
“老婆……”
“我说让开。”
他看着我的眼睛，慢慢让开了。
我拎着行李箱走出房间。
婆婆还在客厅看电视。
“晓晓，你干嘛去？”她看到我的行李箱，皱起眉头。
“接孩子。”
“接什么孩子？”
“接我儿子。”
“你儿子在老家好好的，你接什么？”
我没理她，直接往门口走。
“站住！”婆婆站起来，“你要是敢去，你就别回来了！”
我回头看着她。
“妈，您说了不算。”
然后我开门出去了。
身后传来婆婆的声音：“建国！你看看你媳妇！翅膀硬了是不是！”
门在我身后关上。
我拎着行李箱，走进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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