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是中华民族在文化上的自我意识和自我确证。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是实现中华文化从传统到现代的时空转化、不断塑造文化上的坚定自我的过程，其实质是人类文化在特定时空结构中的发展，是自然时空、社会时空和精神时空相互交错的文化创造过程。空间向度的中华民族属性、时间向度的现代文化形态和时空超越的文化发展诉求分别构成了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逻辑起点、内容核心和价值旨归。根据这一时空逻辑的分析理路，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需要重视精神时空的超越性价值，充分发挥中华文化的精神源泉、马克思主义的精神旗帜和人民精神文化需要的精神动能作用，汇聚精神力量。通过坚持中国共产党文化领导权、深入推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两创”、扎实推动全体人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全力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进程等实践举措，实现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精神力量的现实转化。
［关键词］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时空逻辑；精神力量；实践路径
阅读导引
一、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逻辑理路
二、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精神力量
三、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实践路径
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是中华民族在文化领域的突出特性，是指引中华民族在现代文明发展进程中走出一条独立自主发展道路的文化密码。近代以来的历史实践已经证明，中华民族在社会转型和种种文化冲击中实现稳步发展，离不开其对民族文化基因和中华文化根脉的坚守，有赖于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支撑。习近平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的讲话中强调：“任何文化要立得住、行得远，要有引领力、凝聚力、塑造力、辐射力，就必须有自己的主体性。”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正是中华文化释放其文化魅力、展现其文化影响力的关键，也是中华民族以独立性姿态融入全球化浪潮、坚定走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文化保证。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彰显着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高度的中华民族文化自觉。深刻把握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时代价值，形成关于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体系化、学理化认知，深化对中华民族文化发展规律的认识，事关国本国运，对于发展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推进文化强国建设、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具有重大意义。
一、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逻辑理路
明确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内在逻辑，是在新时代进一步发挥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价值的理论前提。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作为新时代文化建设的重大命题，具有显著的时空意蕴。根据马克思恩格斯的唯物主义世界观，一切存在的基本形式是时间和空间。列宁指出：“如果不坚决地、明确地承认我们的发展着的时空概念反映着客观实在的时间和空间，不承认它们在这里也和在一般场合一样接近客观真理，那么就不可能把敌视一切信仰主义和一切唯心主义的哲学观点坚持到底。”在列宁看来，承认时间和空间的客观实在性是彻底贯彻唯物主义世界观的内在要求，应该将时空概念作为唯物主义的重要范畴。时空概念使认识世界、改造世界成为可度量的活动，使人在现实生活中获得一种秩序感。时空作为把握事物存在的重要方式，也为明确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逻辑理路提供了重要视窗。将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置于时空逻辑中加以考量可以得出：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是实现中华文化从传统到现代的时空转化、不断塑造文化上的坚定自我的过程，其实质是人类文化在特定时空结构中的发展，是自然时空、社会时空和精神时空相互交错的文化创造过程。空间向度的中华民族属性、时间向度的现代文化形态和时空超越的文化发展诉求分别构成了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逻辑起点、内容核心和价值旨归。
（一）空间向度的中华民族属性：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逻辑起点
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是围绕中华民族的生存与发展进行的，追求中华民族的独立生存与持续发展是贯穿其中的主线。基于这一认识，在时空逻辑的分析框架中，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逻辑起点即其所固有的空间向度的中华民族属性，这一属性是自然空间、社会空间和精神空间的统一。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隐含特定的地理区域，其中的“中华”一词首先是一种自然空间的指称，规定了这一文化形态特定的地理范围。自然空间作为最直观的空间形式，与人的生产、生活息息相关。“中华”一词最初指古代华夏族建都的区域，其地理位置主要集中于“四方之中”的黄河中下游地区，由此得名“中华”，后来随着各朝疆域的变化，“中华”一词所包含的自然空间有所调整。“中华民族”最早由梁启超在1902年正式提出并作内涵阐释，他所提出的“中华民族”在包含地理概念的基础上强调中国内部各民族的平等与团结，从而赋予了“中华民族”社会空间的含义。需要指出的是，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中的“中华民族”的社会空间不仅包含内部各民族的互动关系，还隐含着中华民族与外部其他民族的互动关系，因此，从整体上把握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社会空间十分必要。
“中华民族”更为深刻的空间层次是精神空间。精神空间是人的意识在自然空间和社会空间的基础上开辟的。我们对于历史悠久的中华文化的认识往往是以特定历史遗迹的发掘和研究为基础的，在发掘历史遗迹的过程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以自然空间形式存在的物体，但该物体的价值不在于其自然空间，而在于其所蕴含的历史信息和文化象征意义，这正是历史遗迹发掘和研究的意义所在。当历史遗迹代表的文化身份和历史价值得以确证后，它就可能在适当的时机被世人所观摩和欣赏，此时历史遗迹就进入了人的精神空间。这意味着精神空间的承载对象往往存在于记忆深处，历史遗迹及其代表的历史文化成为精神空间的重要对象。中国共产党在国家衰落、民族危亡之际，唤醒了中华儿女内心深处有关文化认同和国家统一历史的深刻记忆，将中华儿女凝聚为团结奋进的主体，推动“中华民族”实现了自然空间、社会空间和精神空间的统一。这里的“中华民族”不仅包含基本的自然地理概念，也包含各民族平等团结的社会关系，还包含丰富的文化内涵和特定的文明意蕴，成为中华文化和中华文明得以延续和发展的主体依赖。可见，在经由中国共产党实践并提炼的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重大议题中，“中华民族”作为自然空间、社会空间和精神空间的统一，规定了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自然地理位置、社会关系主体和精神文化源头，蕴含着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基本条件，成为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逻辑起点。
（二）时间向度的现代文化形态：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内容核心
空间向度的中华民族属性作为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逻辑起点，使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成为可能，而要将这一可能转化为现实，还需要依托特定的文化形态。从时间向度看，这一文化形态是具有现代性的文化形态。恩格斯在驳斥杜林时就曾指出：“因为一切存在的基本形式是空间和时间，时间以外的存在像空间以外的存在一样，是非常荒诞的事情。”恩格斯在这里强调了时间对于事物存在的重要性。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是一个集合了“过去时”“正在进行时”和“未来时”的重大议题，具有明确的时间向度。时间向度的基本表现形式是自然时间，例如，秒、分、时、日等都是我们所熟知的用以度量自然时间的单位。人发明自然时间度量方式的目的源于一定的社会需要，即人作为生命体把握自身生命节奏的需要。客观存在的自然时间因人的社会参与具有了社会属性，发展成为社会时间。对人类文化和历史的把握同对个体生命的理解一样，都是以社会时间为基础的。
精神时间不同于自然时间、社会时间，是具有回溯和预见功能的时间存在形式。自然时间具有客观性和先在性，它不因人和其他自然万物的存亡而存在或消失；社会时间具有主体间性和人为性，它展现着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联和互动；精神时间具有能动性和超越性，突出人的意识对时间的加工和呈现。精神时间的能动性表现在它对自然时间的延长和缩短功能上，例如，我们用半天时间回顾在1个小时之内观察到的事情即精神时间的延长功能，我们用1个小时去回顾半天内观察到的事情即精神时间的缩短功能。精神时间的超越性主要表现在其对于历史、现实和未来的度量上，精神时间依托意识，使历史能够被回顾、现实能够被把握、未来能够被展望。中华民族在回顾历史文化、审视当前文化状态以及预测未来文化发展趋势的基础上，追求文化的现代化发展。具体到新时代，这一文化发展的现代形态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它不仅是字面意思上的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核心概念，更深远的意义在于它作为一种内容丰富的文化景象而存在。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马克思主义激活下生成的具有丰富内涵的现代文化形态，具有显著的时间向度的规定性，彰显了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文化发展方向，成为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内容核心。
（三）时空超越的文化发展诉求：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价值旨归
在时空逻辑的分析框架中，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内容核心进一步深化为时空超越的文化发展诉求。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是自然时空、社会时空和精神时空相互交错的文化创造过程。这一过程的发生根源于人的超越意识。现实的人的活动是“有意识的生命活动”。这里的“有意识”，即超越意识，超越意识促使人产生了“按照美的规律”生活的诉求，这是人对现存生活的辩证否定的超越。正是具有超越意识的生命活动使人在超越个体生命有限性中实现人生价值成为可能。与个体的人生价值实现相同，群体价值的实现也源于超越意识。特定群体的生命周期同样是有限的，但其创造的文化成果的延续和发展突破了该群体生命的有限性，从这个意义上讲，文化创造是特定群体实现其群体价值的重要方式。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正是中华民族这一特定群体以谋求文化发展的方式实现其群体价值的体现。进一步讲，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文化发展诉求即中华民族这一特定群体的价值具象化，具体表现为在发展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中推动实现中华文化的现代转型、社会主义文化的中国塑造和资本主义文化范式的东方超越，从而丰富人类文化发展成果，为人类文化发展和文明进步作出新贡献。
这一文化发展诉求建立在空间向度的中华民族属性和时间向度的现代文化形态融合交错的基础之上，指明了人类文化在中国社会主义新发展阶段的主要特征，勾勒出具有时空张力的文化发展图式，成为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价值旨归。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文化发展图式，其时空张力源自对自然时空、社会时空和精神时空的超越。具体而言，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既要尊重中华文化源远流长的深邃历史，也要聚焦中华文化适应现代化发展的现实需要，还要彰显中华文化新发展形态对人类文化发展的创造性价值。这意味着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要在历时态上实现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现代转化，在共时态上突破资本主义现代性文化范式，在时空交错中进行人类文化成果的批判性扬弃。显然，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是一种以过去和当下的时空条件为基础的未来导向的文化预见。正是这一文化预见凸显了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精神时空。尽管“自然时空—社会时空—精神时空”作为现实的时空发展逻辑存在，但对于这一时空逻辑的理解却可以实现倒置，即从精神时空到社会时空再到自然时空。这是因为精神时空具有相对独立性，与自然时空对物质资源的依赖和社会时空对主体对象的依附相比，精神时空因超越意识呈现出自觉自主的特性，其在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中的意义也更为显著。因此，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实现时空超越的文化发展诉求，需要重视超越意识驱动下的精神时空的作用，从内在动力机制上汇聚来自不同方面的精神力量，并且要着力推动精神力量的现实转化。
二、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精神力量
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精神力量由中华文化的精神源泉、马克思主义的精神旗帜、人民精神文化需要的精神动能汇聚而来。中华文化作为中华民族的文化根本，为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提供源头活水，是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精神源泉；马克思主义作为具有真理性和道义性的理论形态和思想精华，为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提供理论指导，是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精神旗帜；人民的精神文化需要作为人民在新时代的迫切需要和中国共产党的重要实践遵循，为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提供价值导向，是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精神动能。
（一）中华文化：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精神源泉
文化的现代化发展离不开对文化的历史传承。马克思指出：“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但是他们并不是随心所欲地创造，并不是在他们自己选定的条件下创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承继下来的条件下创造。”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作为中华文化的现代发展实践，需要回到中华文化这一历史传统中汲取养料。习近平强调：“中华民族有着深厚文化传统，形成了富有特色的思想体系，体现了中国人几千年来积累的知识智慧和理性思辨。”这里“富有特色的思想体系”集中体现在中华文化这一中华民族的特有文化形态上。中华文化包含的思想观念、价值追求和民族精神已经在漫漫历史长河中积淀为中华民族的文化基因，并熔铸为中华文明的内在要素。显然，中华文化蕴藏着中华民族现代发展的历史根基、文化内容和精神样态，能为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提供丰厚的文化资源，并以源头活水的形式持续不断地为其输送内生的精神力量，成为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精神源泉。实际上，正是源远流长的中华文化以其特有的历史传统和文化因子赋予了中华民族独有的民族属性，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中的中华民族属性的深刻内涵就在于其文化意义，关于这一点在前文已作分析，不再赘述。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中华文化作为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精神源泉，能为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提供精神力量，源自其内外交织的双重发展逻辑。一方面，中华文化具有独特的自我发展逻辑，这一逻辑是指伴随中华文化演进始终的先在的发展进路，决定着中华文化的历史底蕴和本质特征，该逻辑由中华民族内部各民族的文化交融所触发，在资本主义文明诞生之前就已存在。“中华文化认同超越地域乡土、血缘世系、宗教信仰等，把内部差异极大的广土巨族整合成多元一体的中华民族。”这一独特的自我发展逻辑使中华文化得以不断汲取来自不同历史时期、不同文化区域的文化因子，塑造了丰富的文化内容，形成了自身独特的文化样貌。富有时代穿透力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就是中华文化这一自我发展逻辑展开的产物。另一方面，中华文化具有探索从传统到现代的时代发展逻辑，这一逻辑是指中华文化为适应现代社会发展需要而进行的时代转化探索，该逻辑由中华民族与外部的文化交流所触发，发生于资本主义文明诞生之后。资本主义文明自1840年开始以武力霸权的形式触动了中华儿女关于现代化发展的思考，也由此开启了中华文化从传统到现代的探索进程，但洋务派、维新派、文化复古派、“全盘西化”派的文化发展主张和实践都宣告失败了。直至中国共产党人开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两个结合”之路，中华文化才得以真正找到从传统到现代转化的正确路径。以上中华文化内外交织的双重发展逻辑，赋予了中华文化作为一种精神力量推动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能力，使中华文化为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提供原发性的民族文化资源和现代性的人类文明成果成为可能。
（二）马克思主义：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精神旗帜
理论是行动的先导。正如毛泽东所言：“没有革命的理论，也就没有革命的行动。”马克思主义以真理性和道义性的理论品质吸引了中国先进分子对其的学习、运用和发展，也正是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中华民族重新获得独立性地位和实现民族复兴才成为可能，而中华民族的独立和发展则是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首要条件。从这个意义上讲，抛开马克思主义谈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是行不通的。马克思主义这一科学理论体系作为精神旗帜，对中华文化的生命更新和现代转型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在关于中华文化的时代发展逻辑的分析中我们已经看到：中华文化是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实践探索中才找到从传统到现代转化的正确道路。2023年6月，习近平在中央政治局第六次集体学习时的讲话中指出，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对中华五千多年文明宝库进行全面挖掘，用马克思主义激活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富有生命力的优秀因子并赋予新的时代内涵”，再次强调了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对中华文化发展的重要性，凸显了马克思主义对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理论指导意义，即马克思主义作为精神旗帜通过发挥其方向引领力、思想解放力、组织动员力，释放其理论指导实践的精神力量。
一是马克思主义作为精神旗帜，具有方向引领力。马克思主义以科学的立场、观点、方法阐释人类文化发展进程和趋势，揭示人类文化发展规律，形成了内容丰富的马克思主义文化观。在持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进程中，马克思主义结合中国的文化发展实际和文明发展要求，形成了引领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重要理论成果——习近平文化思想，不断引领中华文化沿着社会主义文化发展方向进行现代转型。二是马克思主义作为精神旗帜，具有思想解放力。科学的、人民的、实践的和不断开放发展的马克思主义具有解放思想的强大功能，马克思主义通过进行不断的思想解放拓宽了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文化发展视野，指导中国共产党带领人民冲破落后文化发展桎梏，研究文化发展新情况，回应新的时代问题，创新文化发展路径，为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注入思想活力。三是马克思主义作为精神旗帜，具有组织动员力。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离不开对人民群众这一实践主体的组织动员，而马克思主义是组织动员人民群众投身实践的关键所在。毛泽东指出：“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思想。而代表先进阶级的正确思想，一旦被群众掌握，就会变成改造社会、改造世界的物质力量。”马克思主义作为中国共产党的根本指导思想，在被人民群众认可和接受后，就能发挥其调动人民群众文化智慧和创造力的精神伟力，并转化为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物质力量”。
（三）人民的精神文化需要：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精神动能
在马克思主义视域下，“需要”是人类生存发展的内在动力，需要的变迁表征着人类历史发展的不同阶段。美好生活需要就是人民的需要在新时代的发展样态，人民的美好生活需要以物质需要和精神需要为基本结构并不断趋向多元化，其中，人民的精神文化需要在新时代尤为迫切。人民希望通过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促进文化繁荣发展，推进文化强国建设，以不断满足自身对高质量精神文化生活的需要，实现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实际上，人民对于高质量精神文化生活的迫切需要反映的是人的现代化在新时代被凸显的事实。人民在不断满足自身精神文化需要的过程中走向主体现代化，即人的现代化，人民所需要的精神文化在这一过程中发挥着“以文化人”的功能，成为促进人的现代化的重要力量。换言之，人民满足自身精神文化需要的过程即不断涵育中国式现代化所需要的人的文化素养的过程，这说明人民的精神文化需要蕴藏着人的现代化的时代画像。可见，人民的精神文化需要作为塑造现代化的人的内在规定，是推动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力量，蕴藏着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精神动能。
人民的精神文化需要作为精神动能作用的发挥，有赖于中国共产党在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积极回应人民的精神文化需要，即中国共产党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导向，将人民的精神文化需要作为其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实践遵循。在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中国共产党坚持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协调发展，将人的需要和人的发展问题置于核心位置，“着眼满足人民群众多样化、多层次、多方面的精神文化需求，提升文化服务和文化产品供给能力，增强人民群众文化获得感、幸福感。重视发挥文化养心志、育情操的作用，涵养全民族昂扬奋发的精神气质”。通过发展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丰富精神文化成果，满足人民的精神文化需要，不断增强人民精神力量，从而激发人民参与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能动性。需要说明的是，人民的精神文化需要是不断发展着的，因此，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也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通过持续回应人民的精神文化需要出现的新变化、新情况渐次推进。
三、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实践路径
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精神力量的现实转化有赖于相关实践举措的落实。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至少应从以下几个方面着力：秉持马克思主义精神旗帜，坚持中国共产党文化领导权，筑牢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科学社会主义底色；传承中华文化优秀基因，深入推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两创”，塑造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文化标识；积极回应人民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要，扎实推动全体人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丰富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价值内涵；锚定中国式现代化这一根本路径，全力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进程，夯实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实践根基。
（一）坚持中国共产党文化领导权，筑牢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科学社会主义底色
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首先应该聚焦方向问题。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不是什么别的文化主体性，而是社会主义性质的文化主体性。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要沿着正确的方向推进，以确保始终走在科学社会主义的轨道上。因此，坚持中国共产党文化领导权，成为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首要的实践要求。坚持党的文化领导权是马克思主义政党的优良传统，列宁曾对“无产阶级文化派”否定党的领导地位的言行进行严肃批评。他在《关于无产阶级文化》中指出：“无产阶级文化协会的一切组织必须无条件地把自己完全看做教育人民委员部机关系统中的辅助机构，并且在苏维埃政权（特别是教育人民委员部）和俄国共产党的总的领导下，把自己的任务当做无产阶级专政任务的一部分来完成。”2023年10月，全国宣传思想文化工作会议将“坚持中国共产党文化领导权”作为习近平文化思想的重要内容，进一步发展了无产阶级政党文化领导权思想，这对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具有重要启发。
坚持中国共产党文化领导权，最根本的是坚持马克思主义对文化建设的理论指导，“不断发展具有强大思想引领力、精神凝聚力、价值感召力、国际影响力的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要秉持马克思主义精神旗帜，用党的创新理论武装全党、教育人民、指导实践，在不断认识真理、追求真理、践行真理的过程中自觉掌握思想和文化主动，为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进一步举旗定向。用党的创新理论武装全党，要领导全党在学习习近平文化思想中增强政治认同、理论认同和情感认同，铸造具有清醒政治认识、坚定理想信念、深厚理论功底的团结有力的文化领导主体；用党的创新理论教育人民，要持续推进党的创新理论的大众化传播，丰富党的创新理论的宣传手段，用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方式引导其形成关于文化强国建设的思想共识；用党的创新理论指导实践，要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指导地位的根本制度，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坚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对文化创造活动的引领，发展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筑牢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科学社会主义底色。
（二）深入推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两创”，塑造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文化标识
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不仅要确保科学社会主义的方向正确性，还要彰显鲜明的中国特色，这是贯彻精神上的独立自主原则的需要。习近平指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文明的智慧结晶和精华所在，是中华民族的根和魂，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根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我们坚定文化自信的底气所在，在彰显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中国特色方面起着关键作用。特别是在全球化浪潮波诡云涌的当下，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魅力更为引人注目。习近平对宣传思想文化工作作出重要指示，明确将“着力赓续中华文脉、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作为新时代新征程担负新的文化使命的路径之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两创”要求做到“不忘本来、吸收外来、面向未来”，这有利于厚植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文化底蕴，塑造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文化标识。
其一，坚持“不忘本来”，深入推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两创”，深入到文化的历史语境中把握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发展脉络、思想理念、文化精神。根据新的时代特点和人民需要，“深入挖掘和阐发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涵”，提炼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具有时代价值的文化要素，为其注入新的发展活力，实现古为今用、推陈出新。其二，坚持“吸收外来”，深入推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两创”，从世界优秀文明成果中汲取营养。在平等交往、相互欣赏的基础上开展不同文化间的交流互鉴活动，不断拓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两创”的空间。其三，坚持“面向未来”，深入推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两创”，要运用“两个结合”的方法，特别是要重视“第二个结合”的重要作用，让“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成为现代的”。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不断赋予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新的时代内涵，并充分利用现代化的技术手段，创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表现形式，增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现代转化能力。总之，要在立足文化传统、坚持开放包容、回应时代之需和人民之需的实践中深入推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两创”，有效塑造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文化标识。
（三）扎实推动全体人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丰富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价值内涵
人民的精神文化需要作为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精神动能，内含着人民精神生活需要对于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内驱力。在精神文化需要已经成为当下人民更为迫切的需要、人民渴望拥有更为丰富多彩的精神世界的新时代，扎实推动全体人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是中国共产党积极回应人民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要、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丰富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价值内涵的实践举措。全体人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议题是党的创新理论的重要内容，从个体维度看，全体人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至少包含自觉的精神追求、自主的精神创造、自由的精神享受三个方面；从社会维度看，充分涌流的文化成果、凝心聚气的精神风貌、高度发展的精神文明是其主要构成。以上内容蕴含着丰富人的精神世界、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的价值意蕴。扎实推动全体人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是中国共产党践行以人民为中心的文化发展逻辑的重要体现，是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重要实践路径。
扎实推动全体人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需要掌握好需求端和供给端之间的平衡关系。在需求端方面，要深入分析人民精神生活需要的具体内容、主要特点和变化趋向，为从供给端动态跟进人民对于精神生活的新需求提供参考。在供给端方面，要在强化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引领下，着力提升全体人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的供给能力。一是要将社会效益作为文化产业和文化事业高质量发展的第一原则，避免文化产品被过度的商品化所裹挟，以生产更多符合人民发展诉求的优质文化产品；二是要推进公共文化服务城乡一体化建设，提升全域公共文化服务水平，逐步扩大人民享有文化成果的普惠范围；三是要创新精神文化资源传播形式，发挥网络空间精神文化资源的传播优势，打造人民精神生活的线上活动空间；四是要引导不同地区发展各具特色的精神文化，调动人民在精神文化创造上的能动性，丰富各地区人民精神生活内容。以上实践是丰富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价值内涵的有力举措，既是对人民个体自觉、自主、自由的精神发展需要的积极回应，也是对全体人民渴望的社会维度的美好文明图景的全面观照。
（四）全力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进程，夯实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实践根基
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议题生成于中国共产党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实践中，可以说，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是在中国共产党带领人民探索中国式现代化的进程中由内隐走向外显的，中国式现代化与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之间具有高度的关联性，前者为后者提供了广阔的实践空间和强大支撑。无论是坚持中国共产党文化领导权，还是深入推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两创”，抑或扎实推动全体人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都是在中国式现代化的实践场域中展开的。习近平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进一步强调：“中国式现代化是中华民族的旧邦新命，必将推动中华文明重焕荣光。”这不仅点明了中国式现代化对中华文明建设的意义，也蕴藏着对中国式现代化和中华文化关系的认识，为在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提供了重要指导。全力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进程，能够为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提供物质基础、制度保障和主体条件，夯实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实践根基。
其一，在实现高质量发展中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进程，为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提供物质基础。实现高质量发展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之一。2024年1月，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发展新质生产力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和重要着力点。”因此，要通过抓住新一轮的科技变革机遇，创新经济发展方式，发展新质生产力，推动高质量发展，为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奠定坚实物质基础。其二，在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中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进程，为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提供制度保障。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从健全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体制机制、深化文化体制机制改革等方面阐释了全面深化改革的发力点。据此，要在坚守根本制度、完善基本制度、创新重要制度中推进各领域的制度建设，要重视有关文化领域的制度建设，围绕文化创作生产、人民文化权益保障等主题进行制度创新，为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提供有力的制度保障。其三，在提升人民对客体现代化的驾驭能力中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进程，为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提供主体条件。现代化研究专家阿历克斯·英格尔斯在《人的现代化》中强调：“如果执行和运用着这些现代制度的人，自身还没有从心理、思想、态度和行为方式上都经历一个向现代化的转变，失败和畸形发展的悲剧结局是不可避免的。”他在这里论证了人的现代化素养的重要性，强调客体现代化离不开主体现代化。中国式现代化作为主体现代化与客体现代化相统一的现代化，要求其主体——人民应具备驾驭客体现代化的本领。因此，要在客体现代化实践中不断提升人民的现代化素养，切实提升人民驾驭客体现代化的能力，为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创造主体条件。
原载：《山东社会科学》2025年第9期
作者：王敏，法学博士，山东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马克思主义与中华文明研究院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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