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首富潘日旺最近做了一个让很多人看不懂的决定：叫停了自己刚刚高调启动的高铁项目，他掌控的温纳集团突然对外宣布：不再参与越南南北高铁建设。而仅仅八天前，这家公司还和德国西门子签下合作协议，媒体争相报道，仿佛越南即将迈入高铁时代。结果转眼之间，一切归零，消息一出，温纳系股票应声暴跌。
外人觉得这是反复无常，但内行人看得明白：这不是冲动，而是清醒。
这条规划中的高铁从河内直通胡志明市，全长1545公里。沿线人口密集，经济活跃，每天有上万人往返于两大城市。乍一看，确实像极了中国的京沪线。可问题在于，越南不是中国。
在中国，高铁能赚钱，是因为飞机贵、航班少、地面交通慢。但在越南，情况完全相反。河内飞胡志明市的机票常年在200到300元人民币之间浮动。越捷航空、越竹航空这些本土廉航经常搞“99元秒杀”，加上税费也不过300块出头。飞行时间两小时，准点率高，一天86个航班，平均每10分钟就有一架起飞。
高铁呢？就算技术再先进，全程至少要5小时。票价参考东南亚其他国家，起步价700元几乎是底线。这意味着乘客要花2.5倍的钱，多耗2.5倍的时间，只为坐一趟看起来很高级的列车。
老百姓不会因为“国家工程”四个字就心甘情愿多掏钱。出行选择从来都是钱包说了算。
更棘手的是，越南根本没有自己的高铁产业链。轨道、信号系统、列车、供电设备，全得进口。一颗螺丝钉都要靠外国供应商。这就导致造价高得离谱。越南南北高铁预估总投资670亿美元，约合4900亿人民币，比中国京沪高铁贵了一倍多，里程却只多了不到20%。
这已经不是投资，而是烧钱表演。
温纳集团内部做过测算。即便高铁建成，未来30年年均收入约56亿美元，但光是日常运营成本就要42亿。这还没算贷款利息、设备折旧、大修更换、人工电费这些硬支出。如果政府不给补贴，项目从第一天起就注定亏损。
有人可能会说，那就便宜点卖票，薄利多销。可现实是，一旦票价压到400元以下，连电费都收不回来。高铁不是便利店，不能靠走量回本。它是个重资产、高固定成本的巨兽，一旦启动，就得持续喂血。
更讽刺的是，越南政府原本想用PPP模式来建这条线，意思是企业出钱、自负盈亏，政府不兜底。可高铁哪是什么普通生意？它要征地、拆迁、跨省协调、配套开发，牵一发而动全身。这种百年工程，本质是公共产品，不是商场或楼盘，不可能完全交给市场。
事实上，除了温纳，另一家竞标方长海集团开出了更直白的条件：要求政府为全部490亿美元贷款做担保，外加30年利息补贴。两家民企其实在传递同一个信号：这活儿我们干不了，除非国家当冤大头。
而越南财政真扛得住吗？2024年，全国财政收入约775亿美元。一条高铁的造价，几乎等于全年税收的90%。就算分期付款，每年也要掏出几十亿。这笔钱如果用来修医院、建学校、升级电网，可能惠及千万人。但投进高铁，很可能只换来一列列空荡荡的车厢，在田野间孤独穿行。
潘日旺不是没钱。他的身家今年暴涨三倍多，稳稳站在300亿美元以上。他也不是没胆。温纳集团手握河内奥林匹克体育城、VinFast汽车、高端地产等十几个国家级项目。但他知道，有些坑，再有钱也不能跳。
他选择及时抽身，不是怯懦，而是精明。与其把整个商业帝国绑上一辆注定亏钱的列车，不如把资源投向真正有现金流的领域。比如他刚刚接手的河内铜鼓体育场，能容纳13.5万人。未来办演唱会、足球赛、电竞大赛，门票、广告、周边收入源源不断。观众是自愿掏钱进场的，不是被“爱国情怀”绑架的。
这场高铁风波，表面看是企业战略调整，实则暴露了一个更深层的问题。在“弯道超车”的冲动下，很多国家容易把宏大叙事当成发展本身。修高铁等于现代化？建机场等于国际化？可如果没人坐、没人用、没人买单，再漂亮的蓝图也只是纸上烟花。
其实全球范围内，高铁失败的案例比比皆是。美国加州高铁折腾十几年，预算翻了三倍，至今只修了几十公里。印度雄心勃勃的孟买-艾哈迈达巴德高铁，因征地困难和成本飙升几乎停滞。就连日本新干线，早期也靠政府巨额补贴才活下来。
成功的高铁必须满足三个条件：足够密集的人口流动、缺乏高效替代交通、强大的本土制造能力。越南三条都不占。飞机又快又便宜，人口虽多但集中在两端，中间大片地区经济薄弱，根本撑不起全线客流。再加上技术全靠进口，成本失控几乎是必然。
所以潘日旺的退出，不是故事的终结，而是一次理性的刹车。他用行动告诉所有人，再大的梦想也得尊重经济规律。再响亮的口号也抵不过老百姓用脚投票。
或许越南真正需要的不是一条象征意义大于实用价值的高铁，而是先把现有铁路提速改造，把公路网加密，把航空服务优化。这些“小工程”看似不够炫酷，却能实实在在提升效率、降低成本、惠及民生。
发展不是比赛谁的PPT更漂亮，而是看谁能把日子过得更踏实。有些路看着是捷径，走上去才发现是悬崖。懂得在关键时刻说“不”，比盲目冲锋更需要勇气和智慧。
潘日旺这一退，退得干净利落，也退得意味深长。他没毁掉越南的高铁梦，只是帮这个国家避免了一场可能拖垮财政、透支未来的豪赌。
而这堂课，值得所有渴望跨越式发展的经济体好好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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