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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辈子最恨我娘的一天,是我出嫁的那天。
可我这辈子最感谢我娘的一天,也是那天。
1992年腊月二十六,我穿着大红嫁衣,挺着十个多月的大肚子,正准备上花轿。突然一阵剧痛袭来,我"哎呦"一声蹲在了地上,羊水顺着腿往下淌。
我娘冲过来一看,脸色"唰"地白了。
她扭头就朝院子里喊:"快!快叫她婆家来人!千万不能让娃生在咱家!"
那一刻,我趴在地上疼得死去活来,听见这话,心像被人攥了一把。
我是她亲闺女啊,她咋能说出这种话?
我叫刘巧云,是河南周口乡下的姑娘。我们那儿有个老规矩——闺女不能在娘家生孩子。老辈人说,这样会"踩断娘家的香火",对娘家兄弟不好。谁家要是犯了这个忌讳,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我从小就知道这个规矩,可我没想到,这规矩有一天会落到我自己头上。
说起来,我这桩婚事本就不顺。
我和李家旺是自由恋爱。他是隔壁村的,在镇上开了个修车铺子,人长得精神,干活也勤快。我们认识那年我才十八,他二十一,两人偷偷处了两年,后来被我爹娘发现了。
我爹气得要打断我的腿,说我不知廉耻,败坏门风。我娘虽然没那么激烈,但也整天唉声叹气,说我让她在村里抬不起头。
可我心里只有家旺。那两年里,他对我好得没话说,下雨给我送伞,生病给我熬药,我说想吃镇上的烧饼,他能骑十几里地去给我买。这样的人,打着灯笼也难找。
后来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又慌又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家旺知道后,二话没说就上门提亲了。他跪在我爹娘面前,说一定会对我好一辈子,求他们把我嫁给他。
我爹看着他跪了半个时辰,才勉强松了口。
婚期定在腊月二十六,想着赶在年前把事儿办了,省得夜长梦多。那时候我已经怀孕七个多月,肚子藏不住了,我娘特意给我做了件宽大的嫁衣,想着遮一遮。
谁知道,老天爷不长眼,偏偏让孩子在那天发动了。
那天早上,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村口。唢呐吹得震天响,鞭炮噼里啪啦地放。我穿戴整齐,正准备跨出门槛,肚子突然一阵绞痛。
我当时就知道不好。
"娘……"我扶着门框,声音发颤,"我肚子疼……"
我娘扭头一看,脸色大变。
我弟弟刘小虎跑过来一看我腿上淌的水,也吓傻了:"姐,你这是……"
"快扶她进屋!"我娘喊。
我被架回屋里,疼得满头大汗。迎亲的队伍在院子里不知所措,我爹站在堂屋门口,脸色铁青。
就是这时候,我娘说了那句话。
"快叫她婆家来人!千万不能让娃生在咱家!"
我爹也跟着喊:"对对对,让她婆家来人接走!"
我躺在炕上,听见这话,心里凉透了。
这就是我的亲爹亲娘啊。我疼成这样,他们想的不是救我,而是怕我把孩子生在娘家,坏了他们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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