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里,秦可卿是出了名的好人。
公公贾珍和婆婆尤氏对他都非常喜欢。
秦可卿生病之后尤氏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亲自安慰秦可卿,让她安身养病,不用守礼节规定,省了昏定晨省,家里即便是来了客人也不用她出面,由她负责说明秦可卿身体不舒服。
第二件事,志门叮嘱贾蓉,不要勒啃秦可卿,让她安心养病。
第三件事,跟贾珍明说,让请一个高明的大夫来秦可卿诊病。
贾珍跟秦可卿的关系特殊,秦可卿生病之后他也很着急,家里不仅请了两三个太医轮流用药,还事先打听,得知冯紫英家里有一个神医张友士。
尤氏提出让请高明的医生时,贾珍派人拿了自己的名帖,请张友士前来给秦可卿诊肪用药。
张友士医术果然不同,他给秦可卿诊病前不听贾蓉和众位婆子们的介绍,而是依靠诊脉,准确说出了秦可卿生病期间的情形,得知情况说准后,开出一个名贵的药方。贾蓉询问之下,张友士说道:
“依小弟看来,今年一冬是不相干的。总是过了春分,就可望全愈了。”
对此,贾珍信以为真,不仅叮嘱人按方抓药,王熙凤也认为秦可卿会药到病除。
但是,张友士开完药方,秦可卿用药后,病情越来越重,最终一死了之。
宁国府大张旗鼓的给秦可卿办理了后事,对张友士没有半点怨言。
这件事孤立的看,似乎没有什么不妥。但是比较起给尤二姐看病的胡庸医,就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
尤二姐被王熙凤骗进荣国府后,受到暗中欺负。生活困顿之际,觉察到怀了身孕。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她让贾琏请来了太医胡君荣。
胡君荣医术一般,号脉过后,又亲自察看了尤二姐的面相,最终开出了错误药方。
尤二姐服药过后,打下一个成形男胎。
贾琏闻知,大骂胡君荣。一面再遣人去请医调治,一面命人去打告胡君荣。胡君荣听了,早已卷包逃走。(《红楼梦》第六十九回)
胡君荣治死了尤二姐,早早逃跑。
张友士也给秦可卿用错了药,为何不仅没逃走,反而成了在身份张太医,而且经常出入荣国府呢?
《红楼梦》第五十一回,晴雯生病,贾宝玉让人请医生前来给她号脉用药。号脉过后,请太医的婆子前来要诊费。贾宝玉不知道请医生的行前,于是询问王太医每次到府里来是如何结算费用时,婆子们如实说道:
“王太医和张太医每常来了,也并没个给钱的,不过每年四节大趸送礼,那是一定的年例。这人新来了一次,须得给他一两银子去。”
张太医是谁,跟贾府有过交往只有张友士。
婆子们透露的信息表明,张友士给秦可卿治病,虽然用药不对,不仅没有像贾琏追究胡君荣一样兴师问罪,还有了太医身份,成了经常出入贾府里的太医。
为何会这样?
首先,张友士是冯紫英的关系。贾珍向尤氏介绍张友士时,明确说他是冯紫英幼时从学的先生,学问渊博,医理极深,能断人的生死。
冯紫英是豪门冯唐之子——神威将军。秦可卿出殡时,他参加过路祭;薛蟠过生日请客时,他参加过酒局。
其次,秦可卿该死。
秦可卿之死非常蹊跷。表面上她是病死,但是她死之后,“彼时合家皆知,无不纳罕,都有些疑心。”
脂批在此有个眉批:九个字写尽天香楼事,是不写之写。
什么是天香楼之事,脂砚斋在《红楼梦》第十三回开篇留下一个重要批注。原文如下:
“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作者用史笔也。老朽因有魂托凤姐贾家后事二件,岂是安富尊荣坐享人能想得到者?其事虽未行,其言其意,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删去“遗簪”、“更衣”诸文,是以此回只十页,删去天香楼一节,少去四五页也。
从脂批透露的信息看,秦可卿并非因为真正疾病而死。
所以,张友士给她看病没问题,给她用药也没问题。因此,秦可卿死后,与张友士无关。
那么,张友士为何如王太医一样成为经常出入贾府的“家庭医生”呢?
其实,恰恰是因为他“治死”了秦可卿。
看透秦可卿死亡的真正“病因”,可知张友士说秦可卿病情是思虑过重,并不是有了身孕,不仅通过“神医”发声,排除了外界的猜测和对秦可卿、宁国府不好的声音,更对秦可卿进行了心理建设和健康疗伤,使她能够从容地安静地走上死亡,相当于现代的“临终关怀”。因此,秦可卿之死,恰恰证明了他是一个“神医”。
有了冯家和贾家的帮助,医术精湛的张友士当上太医,不是一件难事。
贾府里家大业大,人口众我,一个王太医难以保障周全,再选一个太医,自然会选张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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