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高旻又来借住了。
这是我本月第三次在自家客厅看见这个穿着皱巴巴衬衫的男人。他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出差顺路、租房到期、临时有事进城。
程英奕每次都会用力拍拍他的肩说：“兄弟嘛，住几天怎么了。”
起初我只当这是新婚生活的小插曲。直到那晚，我装睡时听见密码锁被轻轻按响。
周高旻像鬼影般溜进卧室，掀开我的枕头塞了什么东西。第二天我摸出那个薄薄的密封袋时，手抖得几乎拿不住。
里面是我在健身房更衣室的偷拍照，角度下流。还有张纸条，字迹歪斜：“你老公欠的，你来还。别声张。”
那一刻我才明白，这半年来所谓“兄弟借住”背后，藏着一个怎样可怕的陷阱。
而我的丈夫程英奕，究竟向我隐瞒了什么？
01
婚后的第六个月，程英奕第一次提起周高旻要来借住。
那是个周日下午，阳光透过新换的米色窗帘洒进来。我们刚吃完早饭，程英奕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高旻下周要来市里办事，得在家住两晚。”
我正收拾碗筷，闻言顿了一下。我们的婚房只有两间卧室，次卧堆满了结婚时收到的礼品和暂时用不上的杂物。
“次卧还没收拾出来呢。”我把盘子放进水池，水龙头哗哗作响。
程英奕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肩头。“就两晚，让他在客厅沙发将就一下就好。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大学时睡过同一张床呢。”
他的呼吸温热地喷在我耳后，带着惯用的撒娇语气。我转过头看他，他眼里满是恳求。
“好吧。”我终究心软了，“但你得提前把沙发收拾出来。”
周三傍晚，周高旻准时出现在家门口。他比程英奕矮半个头，穿着深蓝色POLO衫，手里拎着个半旧的旅行包。
“嫂子好。”他笑得有些拘谨，“打扰你们了。”
“快进来。”程英奕热情地揽过他肩膀，“跟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那两晚其实过得还算平静。周高旻早出晚归，睡前就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他话不多，吃饭时总是埋头扒饭，偶尔附和我们的聊天。
只是我总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后打量我。好几次转身时，会撞见他迅速移开的目光。
临走那早，周高旻站在门口再三道谢。程英奕送他下楼，回来后一脸感慨。
“高旻这些年不容易。他家境不好，工作也磕磕绊绊的。咱们能帮就帮点。”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丈夫那张真诚的脸，把心里那点别扭压了下去。也许真是我太敏感了。
毕竟，谁没有几个需要帮助的朋友呢？
02
第二次借住发生在一个月后。
那天程英奕加班，我独自在家追剧。晚上九点多，门铃突然响了。监控屏幕里出现周高旻的脸，他对着镜头勉强笑了笑。
“嫂子，我租的房子水管爆了，房东说今晚修不好。能在你这凑合一晚吗？”
我犹豫了几秒，还是开了门。他浑身湿漉漉的，裤脚还在滴水，看起来确实狼狈。
“快进来，我去给你拿毛巾。”我转身朝卫生间走去。
背后传来他的声音：“英奕不在家？”
“加班，应该快回来了。”我拿出干净毛巾递给他，“你先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他洗澡时，我给程英奕发了消息。电话立刻打了过来。
“高旻去了？他刚给我发微信说了。那就让他住吧，我这边还得两小时才能结束。”
程英奕的声音里透着疲惫。我听着浴室的水声，莫名有些不安。
“要不……我回我妈那儿住一晚？”
“别折腾了。”程英奕笑了，“高旻又不是外人。你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挂断电话后，我坐在客厅沙发上刷手机，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浴室门开了，周高旻穿着程英奕的旧T恤和短裤走出来。
“谢谢嫂子。”他用毛巾擦着头发，“我又来麻烦你们了。”
“没事。”我站起身，“我给你拿床被子，你睡沙发可以吗？”
“当然当然，有地方睡就很感激了。”
我铺被子时，能感觉到他站在身后。空气突然变得有些稠密。我加快手上的动作，转身时差点撞到他。
他退后半步，眼神飘向别处。“嫂子你去休息吧，我自己来就行。”
那晚我反锁了卧室门。程英奕凌晨一点才回来，轻手轻脚洗漱上床。我装作睡着了，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
03
第三次借住是在两周后。这次的理由是“来市里面试”。
程英奕提前下班，特意买了火锅食材。三个人围坐在餐桌前，锅里红汤翻滚。周高旻的话比前两次多了些，聊起大学时和程英奕的糗事。
“英奕那时候追女生可笨了，还是我帮他出的主意呢。”
程英奕笑着捶他一拳：“陈年旧事提它干嘛。”
我也跟着笑，心里却不太舒服。周高旻说话时，眼睛总在我脸上停留过久。
饭后程英奕接了个工作电话，进了书房。我和周高旻收拾碗筷。水池边，他突然开口。
“嫂子，你和英奕感情真好。”
我低头洗着盘子。“嗯，还行。”
“他真有福气。”周高旻的声音很轻，“能找到你这么好的老婆。”
这话听起来像夸奖，却让我背脊发凉。我没接话，加快速度洗完了剩下的碗。
第二天我请假去医院复查，中午就回家了。打开门时，客厅空无一人。我以为周高旻出去面试了，却听见书房传来细微的响动。
我轻轻走过去，门虚掩着。透过门缝，我看见周高旻正站在书桌前，弯腰翻看着什么。
他手里拿着的是程英奕的工作文件夹。
“高旻？”我推开门。
他猛地直起身，文件夹“啪”地掉在桌上。转身时脸上闪过慌乱，随即挤出一个笑容。
“嫂子回来了？我在找本书看看，英奕说书架上有很多不错的书。”
他的解释太刻意了。我看向桌子，那个文件夹分明是程英奕昨晚带回来的工作资料。
“你想看什么书？我帮你找。”我保持着平静的语气。
“不用了不用了，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先出去一趟。”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
晚上程英奕回来后，我跟他提了这件事。他正在脱外套，动作顿了顿。
“你是不是看错了？高旻可能真的在找书。”
“他拿着你的工作文件夹。”我强调。
程英奕叹了口气，走过来抱住我。“梦琪，高旻是我最好的兄弟。他最近找工作不顺，压力大，你别多想。”
他的拥抱很温暖，但我却觉得我们之间隔了什么。
04
周高旻第四次借住时，我开始留意家里的细节。
那天我下班早，到家时钟表指向下午四点。次卧的门罕见地关着——那间房我们通常不关，因为堆了杂物通风不好。
我轻轻拧开门把手。周高旻的旅行包放在墙角，但包口开着，里面露出几件衣服和一个小型电子设备。
那设备看起来像充电宝，又有几个奇怪的接口。
我没碰他的东西，悄悄退了出来。晚饭时，周高旻说面试又失败了，可能还得再住两天。程英奕立刻表示没问题。
“想住多久住多久，找工作急不来。”
我低头扒饭，没说话。饭后周高旻主动洗碗，我趁这个间隙把程英奕拉进卧室。
“他又要住下去？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次了。”
程英奕挠挠头。“他都开口了，我总不能赶他走吧？”
“我不是要赶他走。”我压低声音，“但你不觉得奇怪吗？他每次来都带着那个包，而且我总觉得他在家里……”
“在什么？”程英奕皱起眉。
我一时语塞。说我感觉被窥视？说我觉得他在翻我们东西？这些都没有实据。
“算了。”我转身去拿睡衣，“我去洗澡。”
那晚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程英奕背对着我，呼吸均匀。黑暗中，我听见客厅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在几个房间门口停顿，然后又回到沙发。
第二天我特意请了假，等他们都出门后，我开始检查家里。
梳妆台的抽屉有细微的移位痕迹。我的首饰盒里，项链的顺序和我记忆中的不一样。书房的书桌上，笔筒里的笔换了个方向摆放。
这些变化都很微小，小到可以解释为我记错了。但女人的直觉像一根细刺，扎在心头。
晚上程英奕回来时，我再次跟他提起这些发现。这次他的反应出乎意料地激烈。
“薛梦琪，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很少连名带姓叫我，“高旻是我兄弟，他落难了来投靠我，你就这么容不下他？”
“我不是容不下他！”我也提高了音量，“我是觉得他有问题！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我们吵了婚后的第一架。声音大到客厅都能听见。后来周高旻来敲门，小心翼翼地问：“英奕，嫂子，你们没事吧？”
那一刻，我从程英奕眼里看到了愧疚和烦躁。他打开门，对周高旻挤出一个笑容。
“没事，夫妻俩拌嘴而已。吵吵更健康。”
周高旻看向我，眼神复杂。我转身进了卧室，反锁了门。
05
周高旻第二天一早就走了，留下字条说“不想影响你们夫妻感情”。
程英奕接下来几天都在讨好我，买花、做早餐、提早下班。但我们之间有种微妙的隔阂，像玻璃上的裂痕，看不见却真实存在。
周末下午，婆婆薛秀蓉突然打来电话。通常都是程英奕接，但那天他在浴室，手机在茶几上震动。
我看了眼来电显示，接了起来。
“妈，英奕在洗澡，您有事需要我转告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梦琪啊，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英奕最近还好吧？”
“挺好的呀，工作挺顺利的。”我有些疑惑，“您怎么这么问？”
婆婆又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他有没有什么……经济上的困难？或者有没有什么朋友老来找他？”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妈，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唉，其实英奕婚前……”婆婆话说一半，突然停住，“算了算了，可能是我多想了。你们好好的就行。”
“婚前怎么了？”我追问。
但婆婆已经转移了话题，聊了几句家常就匆匆挂了电话。我握着发烫的手机，站在原地发呆。
程英奕擦着头发走出来。“谁的电话？”
“你妈。”我把手机递给他，“她好像有话想说，但没说出口。”
程英奕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正常，但我捕捉到了那个瞬间。
“我妈就爱瞎操心。”他笑着揉揉我的头发，“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那晚我失眠了。婆婆欲言又止的话像种子一样埋进心里。婚前？经济困难？朋友？
周高旻的脸浮现在黑暗中。
接下来的两周相对平静。周高旻没再出现，程英奕也恢复了往日的体贴。我们甚至计划着下个月去短途旅行，仿佛之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
但我换了家里的密码锁。
原来的密码是程英奕的生日，我改成了我的生日加上结婚纪念日。
程英奕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笑说：“早该改了，安全第一。”
我以为生活终于回到正轨。直到那个周五晚上，程英奕在饭桌上说：“高旻明天要来住两天，他找到新工作了，在城西，离咱们家近。”
我手里的筷子顿了顿。
“还是借住？”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就过渡一下，等他租到房子就搬。”程英奕给我夹了块排骨，“这次我保证，最多一周。”
我看着碗里的排骨，突然没了胃口。婆婆的电话，周高旻的诡异举止，程英奕的回避，这些片段在脑海里拼凑，却少了一块关键的拼图。
那天晚上，我在床头柜最底层藏了一个微型摄像头。这是闺蜜李瑾萱推荐的，她说独居女性应该有点防范意识。
我当时还笑她太紧张，现在却庆幸听了她的建议。
06
周高旻周六上午十点就到了。这次他带了个更大的行李箱，看起来确实像要长住。
程英奕帮他把箱子拖进次卧——这次他们花了一上午把次卧收拾出来了。我站在门口看着，心里像堵了团棉花。
“嫂子，这次真得麻烦你们一段时间了。”周高旻对我笑笑，“找到房子我立刻搬。”
他的笑容看起来很真诚，但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让我不安。
下午程英奕公司临时有事，被叫去加班。家里只剩我和周高旻。我在卧室看书，能听见他在客厅走动的声音。
大约三点，他敲了敲卧室门。
“嫂子，我出去买点日用品，你需要带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我隔着门回答。
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我松了口气。但十分钟后，我起身去客厅倒水，却发现次卧的门虚掩着。
鬼使神差地，我走了进去。
房间已经布置得很像样。周高旻的行李箱摊开在地上，衣服整齐地挂在衣柜里。书桌上放着他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我靠近看了看那个盒子，上面没有任何品牌标识，只有几个指示灯。
突然，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我慌忙退出房间，刚在客厅沙发坐下，周高旻就提着购物袋进来了。
“嫂子没休息啊？”他看上去心情不错。
“起来喝点水。”我举起水杯。
他点点头，进了次卧。门关上时，我听见很轻的“咔嗒”声，像是上了锁。
那天晚上程英奕回来得很晚，说加班后又和同事吃了饭。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洗漱完倒头就睡。
我躺在他身边，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整个家静得可怕，只有空调运转的微弱声音。
凌晨一点多，我听见次卧门开了。
脚步声很轻，在客厅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走向书房。我轻轻起身，把卧室门拉开一条缝。
周高旻站在书房的书架前，手里拿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他似乎在拍什么，镜头扫过书架上的文件和书籍。
我屏住呼吸，看着他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然后轻手轻脚地退回次卧。
那一整夜我都没睡着。天快亮时，我做了一个决定——今晚我要装睡，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程英奕周日在家，气氛看似融洽。他们俩在客厅打游戏，笑声阵阵。我坐在一旁刷手机，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傍晚我开始头痛，可能是睡眠不足的缘故。程英奕让我早点休息，他陪周高旻再玩会儿。
我九点就进了卧室，吃了片止痛药，关灯躺下。但意识清醒得像绷紧的弦。
十点，程英奕轻手轻脚进来洗漱。十点半，他上床睡觉，很快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午夜时分，我听见客厅传来极轻微的响动。
然后是密码锁按键的声音。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他怎么会知道新密码？我只告诉过程英奕，而且是在周高旻不在场的情况下。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月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是周高旻。
他站在门口停顿了几秒，似乎在确认我们是否睡熟。然后他走向我这一侧的床边，动作缓慢得像电影慢镜头。
我紧闭着眼睛，全身肌肉僵硬。能感觉到他俯下身，手伸向我的枕头。
枕头被轻轻掀起一角，有什么薄薄的东西塞了进去。然后枕头恢复原状。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他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卧室门重新关上时，我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身边的程英奕翻了个身，嘟囔了句梦话，又沉沉睡去。
我睁着眼睛直到天亮，一动不敢动。枕头下那个未知的东西，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意识里。
07
清晨六点，程英奕的闹钟响了。他迷迷糊糊按掉，翻身抱住我。
“再睡十分钟……”他含糊地说。
我僵硬地被他抱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七点，周高旻的闹钟也响了，接着是卫生间的水声。
“我今早有个会，得早点走。”程英奕起床洗漱，十分钟后就出了门。
周高旻在厨房做早餐，煎蛋的香味飘进卧室。我听见他哼着歌，心情似乎很好。
“嫂子，我做了早餐，你起来吃点吗？”他在门外问。
“你们先吃，我有点不舒服，再躺会儿。”我的声音还算平稳。
“那我把你的那份放冰箱，你饿了热一下。”
我听见他吃完早饭，收拾碗筷，然后也出门了。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心脏狂跳得像要冲出胸腔。我颤抖着手伸向枕头，在羽毛和棉絮之间摸索。
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光滑的物体。我把它抽出来，是个巴掌大小的透明密封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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