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

初冬的早晨，东环路上涌动着薄纱一般的轻雾。顺着人行道往前方看去，环卫工老魏正在忙碌着。橘红色的工作服有些亮眼，他挥舞着手中的扫把，仿佛把晨雾搅动得更加活跃。

老魏在这里干保洁有四五年了。年近六十的他来自河南安阳乡下，长着一副黝黑的面庞，眼睛不大，厚厚的嘴唇，看上去身体很敦实，说起话来嗓门儿很大，脸上也总是挂着笑容。他说，一儿一女如今都在城里上班，家里的地转租给了一家农业公司，自己前几年来到城里务工，这点活累不着自己。

我见过老魏夏日里干活儿的样子。三伏天的大地上没有一丝风吹动，空气仿佛变得黏稠，树上的知了起劲地鼓噪，人行道上各种各样嫩绿的野草经过雨水滋润比赛似地疯长。他经常弯着腰或蹲在地上清理杂草，工服的后背总是湿漉漉的。有时，他会把头上的草帽摘下来，在脸前挥动几下，换来些许凉意。我看到他的汗水顺着前额流淌下来，总是叮嘱他到马路边的树荫下休息一会儿，别中暑了。这时，他常常会从保洁车上取下一个大号的水瓶，仰起头来喝上几口，然后取下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一把汗水，笑着对我说，和自己三伏天在老家玉米地里干农活比起来，这都不叫苦。

一年四季工作量最大的就是秋冬季节转换的日子。秋高气爽，隔几天吹来一次的冷空气，像是硕大的扫把，把树上的叶子不留情面地扫落一地。这些日子里，每天总会铺上厚厚一层金黄色的落叶。老魏经常用大编织袋清运这些落叶，一袋一袋地摞在车里，然后哼着豫剧《朝阳沟》的唱段“咱两个在学校整整三年——”，就用力蹬起车来。

又一个冬天的清晨，大地刚刚从沉睡中苏醒，郊区林荫道上涌动着淡蓝色的雾。我和以往一样，和老魏打了个招呼，他的脸上依然是往日的笑容。只见他的身后，落叶纷纷被他收拢归队进了保洁车上的大编织袋子，一条整洁的路面向着远方伸展而去。走出一段距离后，当我回转身再看老魏的时候，阳光下的那身橘红色的工服，随着他挥动大扫把时的弯腰起伏，更像一簇跳动的橘红色火焰。

来源：工人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