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是初三那年查出来的脑瘤，位置不好，压着神经。省人民医院的专家说手术风险太大，建议放疗。

那会儿她正准备中考，成绩一直不错，总说想考市里的重点高中。拿到诊断书那天，我跟她爸在医院楼梯间坐了一下午，烟抽了一包又一包，眼泪止不住地流。

回去跟女儿说，就说是脑子里长了个小东西，照照光就能好。她眨着眼睛问，那还能上学吗？我说能，等好了就去。她信了，还笑着说要把落下的功课补回来。

放疗刚开始，她头发就掉得厉害。每天早上起来，枕头上都是一把一把的。她自己拿着镜子看，没哭，就是跟我说想剪个短发。我拿着剪刀的手直抖，剪到一半就剪不下去了，她反而安慰我，说短发凉快。

放疗反应大，她吃不下饭，一吃就吐。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以前合身的校服，穿在身上晃荡。但她只要精神好点，就拿出课本看，说不能落下太多。

班主任带着同学来看她，给她带了笔记和零食。她拉着同学的手，问学校的事，说等她回去要一起参加毕业典礼。同学走的时候，她偷偷抹眼泪，说怕赶不上。

放疗做了三个疗程，复查的时候，医生说肿瘤没再长，但神经压迫的症状没缓解，她左边身子开始发麻，走路得扶着东西。她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再提上学的事，只是偶尔摸着课本发呆。

有天晚上，她拉着我的手说，妈，我要是考不上高中，你别怪我。我抱着她，说啥高中不高中的，你好好的比啥都强。她在我怀里哭了，说难受，想跟以前一样跑跳。

现在她每天在家看看电视，绣十字绣。有时候天气好，我推着轮椅带她去公园。她会指着远处的学生说，看，他们多好。

我跟她爸轮流陪着她，啥也不想，就想让她每天能多笑一会儿。

只是看着她那么年轻的脸，我总忍不住想，为啥偏偏要让孩子遭这份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