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处理完老霍家的事,加代没急着动身回深圳。一来是等左帅伤愈汇合,二来也想跟霍家众人再聚聚,好好道别。可他这边迟迟未归,深圳的生意却先出了岔子。这事的起因,还得从忠胜游戏厅里一群半大孩子说起。
这群孩子大多是外地来深圳打工的,领头的是之前给加代报过信的小张。他们几乎天天赖在忠胜游戏厅,老板徐远刚不仅不烦,反倒觉得热闹。毕竟加代早打过招呼:“要是这帮小子没饭吃,就让他们来这儿待着。” 对游戏厅来说,人气本就是生意的底气——人越多越热闹,越热闹越能吸引客人;要是冷冷清清的,反倒没人愿意进来。
甚至有不少半大孩子,来这儿压根不是为了玩游戏,就图个热闹。一群人凑在一起唠唠嗑,看别人打游戏,就觉得挺有意思。徐远刚也乐得让他们待着,权当给店里聚人气。
变故发生在一天深夜。那会儿是九一年,深圳虽有夜生活,但凌晨两三点钟也早已冷清。徐远刚当晚喝了不少酒,一两点钟就困得不行,在游戏厅一楼吧台后的休息室里躺下睡着了,门都没关。他寻思着,这帮天天来的小子都熟,没一个调皮捣蛋的,吧台没人盯也出不了事。可他忘了,深圳这地方鱼龙混杂,哪能真的没几个不安分的?
徐远刚刚睡熟没多久,游戏厅里还剩零星几个客人。靠门口机器旁坐着两个小子,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瘦小子一米八的个头,细胳膊细腿像只瘦猴,坐那儿就没安生过,眼睛时不时往吧台瞟。熬到凌晨两点多,听见休息室里徐远刚的呼噜声打得震天响,屋里的客人也没几个,他用胳膊肘怼了怼旁边的胖子:“老裴,你帮我盯会儿,我去吧台那边一趟。”
“咱还有币呢,去那儿干啥?”胖子疑惑地问。
“别管了,你帮我盯紧点,有人来就喊我一声,我去拿点东西。”瘦小子压低声音。
“你要偷钱?”胖子一下子反应过来。
“这儿没人,怕啥?少废话,帮我看着!”瘦小子说完,起身慢悠悠地走向吧台,装模作样地喊:“给我拿根烟。”
连续喊了两声,没人应答。他回头扫了一眼,屋里的人要么低头玩游戏,要么闲聊,压根没人注意他。见状,他不再掩饰,右手直接伸向吧台的抽屉,“啪”地一声拉开——里面全是现金,五块、两块的零钞混着一百、五十的整钞,拢共得有三千多块。瘦小子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了八九百块,往兜里塞得飞快。
就在他往兜里揣钱的功夫,小张正好起身要去厕所,一眼就瞥见了吧台前的瘦小子。小张快步走过去,抬手就往瘦小子后背上拍了一下:“你在这儿干啥呢?”
瘦小子吓了一跳,回头瞪着小张:“你打我干啥?少管闲事,就当没看见,听见没?不然我揍你!”
“你敢揍我?这是我代哥开的地方,你也敢来偷钱?刚哥!刚哥!”小张半点不怵,扯着嗓子就喊。
“别他妈喊!”瘦小子急了,伸手就要推小张。
“刚哥!有人偷钱!你别推我!”小张越喊越响,屋里的人全被惊动了,纷纷站起来往吧台这边看。休息室里的徐远刚也被吵醒,迷迷糊糊地走了出来。旁边的胖小子见状,赶紧跑过来,抬手就给了小张一巴掌:“你瞎喊啥?闭嘴!”
“啪”的一声脆响,小张被扇得一个趔趄,却顾不上疼,指着瘦小子对徐远刚喊:“刚哥,他偷钱!偷你吧台里的钱!我亲眼看见他往兜里揣了!他俩是一伙的,别让他们走!”
徐远刚皱着眉走到吧台前,沉声喝道:“谁偷钱了?都站着别动!”他三十来岁的年纪,自带一股气场,那两个小子顶多二十岁,本就做贼心虚,被他一喊,顿时吓得不敢动了。
“大哥,我们没偷钱,这小子瞎喊的!”瘦小子强装镇定地辩解。
“没偷钱?小张,你跟我说清楚。”徐远刚看向小张。
“刚哥,他真偷了!我亲眼看见他从抽屉里抓钱揣兜里,你翻他兜就知道了!就他这个兜!”小张指着瘦小子的裤兜,笃定地说。
一听要翻兜,瘦小子顿时慌了,挣扎着往后躲:“别翻!大哥,我常来这儿玩,哪能偷钱啊!”
“闭嘴!站直了!”徐远刚眼神一沉,冲周围喊了一声,“兄弟们,过来几个,把他俩围住!” 店里几个常来的客人跟徐远刚关系不错,立马围了上来,把两个小子堵得严严实实。
“老弟,我今天就翻你兜。要是没搜到钱,我立马放你们走;要是搜出来了,这事儿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听见没?”徐远刚盯着瘦小子说。
“大哥,这里面是我自己带的钱,真不是偷的!”瘦小子还在嘴硬。
徐远刚没跟他废话,伸手就往他裤兜里掏,一拽就掏出一沓现金,足有近一千块。“这钱怎么说?”
“就是我的!我自己带来的!”瘦小子还在狡辩。
“你自己带来的?知道这里面有多少钱吗?”徐远刚追问。
“我……我不清楚,反正就是我的钱!”瘦小子眼神躲闪,说话都没了底气。
徐远刚冷笑一声,从那沓钱里抽出一张一百块的蓝票,往吧台上一摔:“你自己带来的钱?那你说说,这张钱上的口子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张钱是徐远刚之前收账时不小心撕坏的,他自己有印象,算是个隐形记号。
瘦小子一看那道口子,脸瞬间白了,彻底慌了神。小张在旁边捂着被打红的脸,补充道:“刚哥,我没撒谎,就是他偷的!” 瘦小子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小张一眼——这一眼里全是怨毒,在他看来,这小子就是多管闲事,欠收拾。
这眼神彻底惹火了徐远刚,他扬手就给了瘦小子一个大电炮,正打在面门上:“还敢撒谎!” 瘦小子本身就瘦,哪经得住这一拳,“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捂着脸直哼哼。徐远刚紧跟着上前,一屁股骑在他身上,拳头跟雨点似的往他身上砸:“敢来我这儿偷钱?你他妈胆子不小!”
连续打了五六拳,瘦小子被打得蜷缩在地上不敢动弹。旁边的胖小子吓得浑身哆嗦,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劲地求饶:“哥,不是我偷的,我真不知道,跟我没关系!” 徐远刚瞥了他一眼,没搭理,打完瘦小子,指着他的鼻子警告:“我记住你了,以后再敢来,我还揍你!滚!”
瘦小子和胖小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游戏厅。看着他俩跑远,徐远刚才转向小张,关切地问:“老弟,你脸没事吧?”
“没事没事,刚哥。”小张摇摇头,还在为抓到小偷高兴。
“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这三千多块钱就没了。”徐远刚说着,从吧台里端出两盘游戏币,一盘正好一百个,往小张面前一放,“这两盘币你拿着玩。以后每天晚上你来,只要我在,直接跟我要;我不在,跟服务员说一声,报你小张的名字,就说是我特批的,每天都给你两百个币。店里的烟、水、饭,你随便吃随便喝。”
小张愣了愣,连忙摆手:“刚哥,这不行,你这是买卖,我能在这儿待着就挺好了。”
“这有啥不行的?”徐远刚把币往他手里塞,“要不是你,我损失就大了。拿着吧,别客气。” 小张见盛情难却,高兴地接了过来。对他这个半大孩子来说,能在游戏厅免费吃住、免费玩游戏,简直是天大的好事,跟当年网吧包宿还管饭似的,别提多满足了。
在徐远刚和小张看来,这就是件小事——抓了个偷钱的贼,教训了一顿,还谢了帮忙的孩子,压根没往心里去。可他们谁也没想到,那个被打的瘦小子,背后是有大哥的。
那时候在深圳混的小子,不管是本地的还是外地的,总有些不学好的,学着别人拉帮结派混社会。这瘦小子的大哥外号叫耗子,长得尖嘴猴腮,确实像只耗子,虽然不算出名,但也是正经混社会的。瘦小子哭哭啼啼地找到耗子,指着自己肿起来的脸哭诉:“哥,有人打我,你看给我打得,都没人样了!” 耗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等我这两天腾出功夫,陪你找他算账去!”
这边游戏厅的风波暂时平息,深圳的生意看似回归正常,远在广州的左帅也终于伤愈出院了。他领着七个兄弟,在白云大厦每人买了一套西装,打扮得整整齐齐,直奔老霍家找加代。
刚到霍家大门口,左帅就看见加代,隔着老远就喊:“哥!哥!” 经过这次受伤,左帅对加代早已心悦诚服,心甘情愿跟着他混。加代也打心底喜欢这个讲义气的小子,看着他和身后的兄弟都恢复了精神,穿着崭新的西装,满意地点点头:“帅子,哥问你一句,你真准备好了跟我回深圳吗?哥要是不等你,早就回去了。”
“哥,左帅这条命都是你的,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左帅语气坚定,没有半点犹豫。
“好样的!”加代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门口等我,我进去跟霍叔他们道个别,下午咱们就回深圳。”
“行,哥,我在这儿等你。”
加代走进屋里,霍叔、霍婶和小妹都在。他笑着摆手:“霍叔,在你家待了这么久,我该回深圳了。还是那句话,有任何事千万别拿我当外人,老霍家的事就是我加代的事。霍姐,之前从你这儿拿的二十万,我回去就给你转过来。”
“加代……”小妹刚开口,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加代看着她,轻声说:“霍姐,加代还是那句话,若有朝一日功成名就,我会回来找你的。” 小妹心里清楚,加代这样的人,终究是留不住的——就算留住了人,也留不住他那颗闯荡的心。她强忍着不舍,挥了挥手,算是跟加代作别。
加代走出霍家,上了自己的佳美车,又给兄弟们拦了两台出租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深圳出发,左帅坐在加代的车里,一路上略显拘谨。加代看出来了,笑着说:“帅子,别跟哥客气。以后回了深圳,你就是哥的兄弟,太拘谨了,哥怎么带你混?回头我给你介绍两个兄弟,跟你岁数差不多,一个叫江林,一个叫徐远刚,都是敞亮人。我先打个电话,晚上给你接风洗尘。”
“哥,不用这么麻烦……”左帅连忙说。
“你是我兄弟不?兄弟来了,哪有不接风的道理?”加代说着,直接拨通了江林的电话,“喂,江林,哥现在往回走了。你通知远刚,今晚把手里的事都放一放,找个好点的酒店订个包厢。我带回来个兄弟,给你们介绍认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哥,这兄弟是干啥的?”江林好奇地问。
“别问了,晚上见面就知道了。人特别敞亮,你们肯定合得来。”加代说完,挂了电话。
江林立马给徐远刚打了电话:“远刚,晚上有场硬仗——代哥回来了,还带了个兄弟,要给人家接风。”
“啥?代哥回来了?”徐远刚一听,立马精神了,“那必须得好好安排!高接远迎都不过分!”
“我这边走不开,你去人民南路的海鲜酒店订个最大的包厢。”江林叮嘱道,“代哥好面子,咱得把场面做足了。现在咱也不差钱,点几瓶茅台备着,让外人看看咱这伙人的底气!”
“明白!二哥你放心,我现在就去!”徐远刚挂了电话,立马从游戏厅出来,临走前特意嘱咐服务员:“晚上盯紧点,别只顾着玩。我今天晚上可能不回来了,代哥回来了,我得去给他接风。对了,要是有个叫小张的小子来,他要是提我,你给她拿两百个币,这是我答应他的,免费的。”
“刚哥,确定免费吗?”服务员追问了一句。
“免费的,那孩子不错,说话算话。”徐远刚摆了摆手,急匆匆地往海鲜酒店赶去。
那会儿的深圳,海鲜酒店本就少见,海参、鱼翅更是稀罕物——别说吃了,很多人连见都没见过。徐远刚一点不含糊,直接点了一桌子硬菜,光这一桌菜,在九一年就花了七千多块,这可是很多家庭一年都挣不来的钱。除此之外,他还特意订了四瓶茅台,那会儿一瓶茅台就得六七百块,妥妥的顶配规格。
另一边,加代带着左帅一行人先到了忠胜表行。表行开在深圳最热闹的东门步行街,全国都有名的繁华地段,店面足足有三百多平。左帅和身后的兄弟都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一下车就看傻了,眼睛瞪得溜圆,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哥,这……这地方也太热闹了!”黑子忍不住感叹,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左帅也挠了挠头,小声问加代:“哥,咱这是要订货吗?不用给我们买表,我们也不用看时间,戴不惯那玩意儿。”
加代被他问得笑了:“啥订货?这表行是我的。”
“哥,这表行是你的?”左帅眼睛都亮了,“这么大个店面,得投多少钱啊?”
正说着,江林已经迎了出来,远远就喊:“哥!” 加代笑着介绍:“江林,这是左帅。帅子,这是江林,你得管他叫二哥。”
左帅连忙伸出双手,恭敬地说:“二哥好!”
“兄弟你好!”江林握着他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转头对加代说:“哥,这就是你说的兄弟?一看就是敞亮人,我喜欢!”
“二哥过奖了。”左帅有些不好意思。
“走,进屋歇着。远刚去订酒店了,估计一会儿就来电话。”江林领着众人往里走,店里的七八个服务员见了加代,都齐声喊道:“代总,代哥!”
左帅跟在加代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店里的陈设,忍不住问:“哥,我既然来了,能干点啥呀?你尽管安排。”
“听哥的安排就行,保证有你能干的事。”加代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对江林说:“去,给帅子他们每人挑块表,选最近卖得好的款式,挑好点的。”
“好嘞!哥几个,跟我来选表!”江林笑着招呼左帅等人。
一群人瞬间激动起来,围在柜台前挑挑选选,有的选皮链的,有的选钢链的,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表没有一块是假货,最便宜的也得一万多块。左帅挑了一块金银相间的,看着款式好看就选了,要是知道这表的价格,他未必敢选这么贵的。
江林一眼瞅见左帅选的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是真会选!这一块劳力士,九万多呢!”
左帅一听,吓得立马要摘下来:“那我不要了哥,太贵了!”
“别摘!戴上!”江林按住他的手,“代哥都发话了,以后咱都是自家人,哪有兄弟见外的道理?” 说着,直接帮左帅把表扣好。九万多的劳力士戴在手腕上,锃亮夺目,衬得人都精神了不少。后来江林一算账,这短短五分钟,光买表就花了二十多万——左帅这一块就占了九万多,其他几个兄弟选的虽便宜些,也都是一万多、两万多的款式。可加代半点不心疼,在他眼里,自家兄弟值得这份待遇。
几人正搁屋里唠得热乎,徐远刚的电话打了过来。加代接起:“远刚。”
“哥,酒店订好了,你们啥时候过来?”
“你跟服务员说,半小时后上菜,我们现在就往你那儿赶。一会儿把我这兄弟领过去,给你介绍介绍。”
“好嘞哥!”
挂了电话,加代一挥手:“都走吧,去酒店!”
刚出忠胜表行,左帅就转头叮嘱身后的兄弟:“都收敛点,别咋咋呼呼的!代哥是咱大哥,不是普通老板,说话办事都注意分寸。以后到哪儿都得有个规矩,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别整得跟街头混混似的,听见没?”
“明白明白,哥!我们指定注意!”兄弟们齐声应着。
这话正好被加代听见,他走过来拍了拍左帅的肩膀:“帅子,跟兄弟们说啥呢?”
“哥,我跟他们嘱咐几句,以后跟你相处得懂规矩……”
“别搞这些虚的!”加代打断他,冲众人喊道:“你们都听着,以后跟我说话,想咋唠咋唠!我是你们的哥,不是你们的老板。咱是兄弟,不用讲那些客套规矩,别拘谨!走,吃饭去!”
加代这话一出口,兄弟们心里都暖烘烘的。这样的大哥,不摆架子、不端姿态,让人打心底里愿意跟着混。
三台车很快抵达海湾酒店。这酒店足足二十多层,气派得很。兄弟们都是第一次进这么高档的地方,一个个眼都看直了。黑子过转门的时候,没掌握好节奏,越转越快,差点转晕在里头,多亏江林伸手拽了他一把,不然还得在里边瞎转悠。
进了包厢,加代指着左帅对徐远刚说:“远刚,这是左帅。帅子,这是徐远刚,你叫刚哥就行。”
左帅连忙上前:“刚哥好!”
徐远刚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兄弟,我听代哥说你身手特别厉害,哪天咱俩得切磋切磋!”
加代在一旁打趣:“远刚,你可打不过他,就算他让你两手,你也不是对手。”
左帅连忙摆手:“哥,你可别捧我了,我哪有啥身手。”
“别谦虚!”徐远刚拉着他坐下,“切磋的事咱先记下,今天先喝酒!能喝不?”
左帅挠了挠头,实诚地说:“哥,说实话,有时候还挺馋酒的。”
“那可太对脾气了!”徐远刚乐了,“咱哥几个就没有不好喝的,代哥、江林,全是酒腻子,我一顿没酒都浑身难受。以后没事我就找你喝!”
“那太好了!我在广州的时候,天天喝不起酒。”左帅眼睛都亮了。
徐远刚招呼众人落座:“哥,都坐!”
这一桌饭局,压根没有大哥和小弟的拘谨。大伙儿天南海北地唠,想说啥说啥,甚至敢跟加代开玩笑,加代也不生气,就喜欢这种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氛围。
可他们这边喝得热火朝天,忠胜游戏厅那边却出事了——正是之前被小张举报偷钱的凯子,领着他的大哥耗子找来了。
这天晚上游戏厅里人不多,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夜班女服务员盯着吧台,小张也在,刚从服务员那儿拿了两百个免费币子,正搁门口的机器前打得起劲。
突然,门口闯进一群人,领头的正是耗子,身后跟着凯子和十多个兄弟,手里都拎着片刀、钢管,足足十四五号人,气势汹汹的。耗子昂首挺胸地往里走,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一片的霸主。
女服务员吓得心里一紧,强装镇定地问:“大哥,你们是来玩游戏的吗?”
“玩你妈个头的游戏!”耗子骂了一句,冲凯子说:“凯子,找找看,就是哪个小子点的你?”
凯子往屋里一扫,正好跟转头看过来的小张对上了眼。他立马指着小张:“哥,就是他!那天就是他多管闲事举报我!”
耗子带着人几步就围了上去,离小张不到五六米远。小张瞬间懵了,结结巴巴地说:“大哥,这……这是啥意思?”
他刚想站起来,耗子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直接把他摁回座位上。凯子上前一步,扬手就给了小张一个大嘴巴子:“你不是挺厉害吗?不是嘴欠吗?我偷钱关你屁事,非要举报我?”
“凯子,先别打!”耗子拦住他。
“哥,这小子太可恨了!”凯子气呼呼地说。
耗子蹲下身,盯着小张问:“老弟,不是本地人吧?”
“我……我是山东来的,外地打工的。”小张吓得声音都发颤。
“一个外地来讨生活的,管好你自己的嘴就行,少管闲事儿!”耗子语气阴狠,“这是我弟弟,我都舍不得打他,你倒好,嘴欠让他挨了揍。我看你也挺可怜的,不难为你,拿五千块钱赔偿,这事就了了,行不行?”
“大哥,我哪有五千块钱啊!”小张急得快哭了,“我来深圳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能在这儿玩游戏,都是老板照顾我,给我的免费币子。那天我也是没办法,看见了总不能不管吧?老板对我好,我吃不起饭的时候都是他接济我……”
“这么说,你是没有了?”耗子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真没有啊!”
“没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耗子站起身,冲手下喊道:“别在这儿打,弄坏了东西麻烦,给我拽出去!”
这帮半大小子本就好勇斗狠,一听这话,立马围上来,薅衣领子的薅衣领子、拽胳膊的拽胳膊,就要把小张往外拖。小张吓得连声喊“哥”,一旁的女服务员看不下去了,站起身喊道:“大哥!”
耗子转头瞪着她:“咋的,老妹?想多管闲事?”
“这是加代哥开的游戏厅,你们可以打听打听代哥的名声,别在这儿闹事!”女服务员虽然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说,“而且小张跟我们老板关系好,你们别打他了。要不我给我们老板打个电话,让他跟你们说?”
“不用!”耗子不耐烦地摆手,“冤有头债有主,他嘴欠就得挨揍,跟你没关系。识相的就别掺和,不然连你一起收拾!拽出去!”
女服务员见状,直接从吧台里跑了出来。换作旁人,早就躲起来了,生怕惹祸上身,可这姑娘心肠好,看着小张可怜,上前拉住耗子的胳膊:“大哥,我求求你了!这孩子比我还小,一个人从山东来打工不容易,我弟弟都比他大。你别难为他了!”
“给脸不要脸是吧?”耗子彻底没了耐心,“跟你没关系听不懂?拽出去,砍他!”
手下的人立马把小张拖到门口,一个小子薅着他的头发,另一个举着片刀,精准地朝着小张的脑门砍了下去——“呲啦”一声,小张惨叫都没来得及喊,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四五个拿着大刀的小子围了上来,照着小张的后背、肩膀疯狂砍击。后边挤不进去的还急着喊:“让一让!我还没砍呢!给我留两刀!” 这帮半大小子跟疯了似的抢着动手,仿佛砍人是什么过瘾的事。小张的后背、腿上、肩膀上,转眼就挨了十四五刀,浑身是血,眼看就不行了。
“别砍了!别砍了!”耗子生怕真出人命,连忙喊停,“别给砍死了,麻烦!”
手下的人这才停手散开。耗子指着地上的小张,恶狠狠地说:“记住了!以后少管闲事儿,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走!”
“哥,解气了!太解气了!”凯子跟着起哄。
眼看他们要走,女服务员冲上去一把拽住耗子的衣领:“你们把人打成这样,不能走!”
“你他妈给我撒开!”耗子猛地一挣。
“你不能走!”女服务员死死拽着不放。
耗子彻底恼羞成怒,右手正好拎着刀,毫不犹豫地朝着女服务员的脑袋砍了下去——“哐当”一声,姑娘应声倒地,捂着脑袋直哼哼,一绺头发连着血掉在了地上。
屋里几个玩游戏的小孩吓得冲了出来,耗子拿刀一指:“咋的?想上?” 这帮小孩哪见过这阵仗,一个个吓得不敢吭声,连忙摆手:“大哥,我们不上,就是出来看看热闹!”
“别他妈瞎嘚瑟!”耗子嚣张地喊道,“记住了,我叫耗子!不服气的,就上新街口旁边的台球厅找我!” 说完,带着手下叮叮当当地撤走了。
他们一走,屋里的小孩赶紧把小张和女服务员抬进屋里。女服务员忍着疼,捂着流血的脑袋冲到吧台,拿起座机就给徐远刚打了电话,声音带着哭腔:“喂,刚哥……”
此时的徐远刚,正跟左帅喝得尽兴,俩人还在划拳:“春季里开花四五六!” 左帅输了酒,正嚷嚷着再来一把。加代也在一旁跟江林唠着深圳生意的事,满屋子都是欢声笑语,谁也没料到游戏厅会出这么大的事。
徐远刚拿起电话,醉醺醺地说:“来,喝酒!喂,谁啊?”
“刚哥,游戏厅出事儿了!”女服务员的哭声更响了。
“哭啥哭!谁爹出事了?”徐远刚不耐烦地吼了一句,可一听服务员说“游戏厅出事了”,立马清醒了大半,对着屋里喊道:“都别吵了!你说清楚,咋的了?”
服务员哽咽着把耗子带人砍伤小张、还砍伤她的事说了一遍。徐远刚听完,气得浑身发抖:“人呢?!”
“人跑了,说叫耗子,在新街口开台球厅的……”
“小张咋样了?”
“身上砍了十五六刀,晕过去了……我脑袋也被砍了一刀……”
“赶紧打120!我马上回去!”徐远刚挂了电话,脸色铁青。
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左帅第一个站起身:“哥,我去!”
“等等,帅子。”加代拦住他,问徐远刚:“人跑哪儿了?”
“说上新街口台球厅了,叫耗子。”
“别喝了,都走!先回游戏厅!”加代一挥手,众人立马跟着起身。这时候谁还有心思喝酒,正事要紧!
三台车直奔红汇路的忠胜游戏厅。一进屋,就看见小张躺在地上,几个小孩正试着扶他,他浑身是血,衣服都被浸透了;女服务员用毛巾捂着脑袋,两条毛巾都被血泡透了,可见流了多少血。加代快步走过去,喊了几声“小张”,没半点回应,顿时急红了眼。
还好,没过五分钟,120急救车就到了。医护人员赶紧给小张止血、输液,紧急处理后,把他和女服务员一起抬上了车,往医院送。加代等人也跟着去了医院,车里坐不下,加代就带着徐远刚、江林、左帅开着佳美跟在后面,让黑子、大东子等人留在游戏厅待命。
“哥,你放心,我们在这儿守着!”黑子等人齐声应道。
到了医院,小张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室——已经不是普通的抢救,而是紧急救命。这孩子也算遇上了贵人,换作当年深圳的其他老板,谁会管一个素不相识的打工仔的死活?大概率只会嫌他死在店里晦气,巴不得他赶紧挪走。可加代不一样,他直接到楼下交了两万块手术费。要知道,在那个年代,两万块可不是小数目,而且他跟小张素昧平生,仅凭小张当年报过一次信,就毫不犹豫地拿出这么多钱,这份情义,实属难得。
小张在手术室里急救,加代没敢离开,在走廊里来回踱步,足足等了五个多小时,寸步不离。直到手术室的灯灭了,小张被推了出来,送进病房,医生才说:“脱离生命危险了,但再晚来半小时,就真救不回来了,算是捡回一条命。” 另一边,医生也告诉女服务员,她的脑袋肯定会留下疤痕。
确认两人都脱离危险后,加代看向江林:“江林,你怎么看?”
“哥,必须找耗子算账!且不说把人打成这样,敢在咱的地盘上动手,就是没把咱放在眼里!”江林咬牙切齿地说。
“我倒不在乎店的面子。”加代沉声道,“关键是小张——当年要不是他报信,咱们早被抓进去了。他是咱的恩人。”
“哥,你说咋干,我们就咋干!”徐远刚也跟着表态。
江林和徐远刚都等着加代下命令,唯独左帅在一旁没说话。加代看向他:“帅子,你怎么想?”
左帅上前一步,语气坚定:“哥,我从广州到深圳,是你救了我的命,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二哥、刚哥,还有代哥,要是你们信得过我,就让我去处理这事。我知道该怎么做,也明白这老弟救过哥,这份情必须还。让我去找出耗子!”
江林有些担心:“代哥,左帅刚到深圳,不清楚这边的形势,也不知道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要不还是我去吧?”
加代摆了摆手,问左帅:“你真想去?”
“哥,我求你了,让我去!”
“行,那你去。”加代叮嘱道,“记住,冤有头债有主,他怎么对咱的……”
话还没说完,左帅就打断他:“哥,你放心!我保证把事办明白,你就放一万个心!”
“远刚,你跟他一起去,他不认识路。”加代转头对徐远刚说。
“好嘞!帅子,我去门口叫几台车,把你兄弟也带上。”
“刚哥,不用带太多人,我就带两个兄弟就行。”左帅说,“对了,我手里没家伙事儿。”
“游戏厅里有战刀,我带你去拿。”徐远刚说。
“有战刀就够了。走,刚哥,你先送我回游戏厅取家伙。”
看着两人要走,江林还是不放心,又看向加代:“哥,左帅就带两个人去,会不会吃亏啊?”
加代笑了笑:“江林,你就等着听消息吧,看着就行。”
徐远刚开车送左帅回游戏厅的路上,还在反复叮嘱:“帅子,你可得小心点,要是打不过就赶紧撤,别硬扛,回来叫我,我跟你一起去!”
左帅眼神坚定,满是信心地对徐远刚说:“哥,你放一万个心!看我怎么处理这事儿就完了!”
到了游戏厅,黑子、大东子等人正坐在屋里待命。左帅一进门就喊:“黑子、大东,你俩跟我走!代哥发话了,这事儿让咱们办!”
“行,哥!咱啥时候出发?”黑子立马起身。
“刚哥,给我拿三把刀就行,咱就三个人去。你把地方告诉我,我直接找他!”左帅说道。
“好,你等着!”徐远刚转身往里头走。游戏厅里没有枪,全是刀具,有几把战刀还有几把片刀。他从衣柜里翻出三把武士战刀,拎着走了出来。左帅接过一把,抽出刀身掂量了两下,还随手剁了两下试试重量,满意地说:“刚哥,这刀不赖啊!”
“这是代哥买的,一把得一千多块,代哥就喜欢这玩意儿,买了好几把呢。”徐远刚解释道。
“那刚哥,这刀你送我呗?”左帅眼睛一亮。
“送你了!喜欢就拿着用。”
“妥了哥!啥也不说了,这刀我就留着自己用了,比我们在广州用的那些七八十块钱的破刀强太多了!”左帅爱惜地摩挲着刀身。在广州的时候,他们用的刀都是廉价货,哪见过这种好钢锻打的家伙——据说砍铁都不带折的。
随后,左帅、黑子、大东子各持一把战刀,跟着徐远刚上了佳美车。车子从红汇路出发,往新街口方向开,路程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路边有一家没挂牌子的台球厅,徐远刚指着说:“帅子,就是这儿。”
“行,刚哥,你回去吧。我进去看看情况。黑子、大东子,下车!”左帅推开车门。
临下车,徐远刚还不放心地叮嘱:“帅子,千万小心,别吃亏!”
“刚哥你放心!”
三人下车,左帅把战刀往胳膊底下一夹,黑子和大东子跟在身后,气场十足地往台球厅里走。一进门,就看见屋里摆着七八张台球桌,玩球的有男有女,丫头片子比小子还多,足足十几个,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跟一群半大小子凑在一起打球嬉闹,屋里总共得有二十多个年轻人。
耗子就坐在最里头的茶台旁,正跟几个小弟唠嗑。左帅往屋里一站,扯着嗓子喊:“谁叫耗子?站出来!”
这一嗓子喊得屋里瞬间安静,所有人都扭头往门口看,有人不耐烦地骂:“谁呀?瞎吵吵啥!”
耗子也听见了,抬头瞥了左帅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吧台里坐着的一个小弟——耗子的跟班,先炸毛了。他转头瞪着左帅:“你他妈吵吵个鸡毛?找我们耗哥啥事?跟我说就行!”
左帅夹着刀,往吧台边一趴,反问:“你就是耗子?”
“你他妈什么意思?夹把破刀装社会是吧?”那小弟伸着手指头指着左帅,嚣张地说,“敢跑到我们这儿来撒野?我告诉你,别装逼,装逼今天就让你出不去这屋!”
他的话还没说完,左帅猛地回头喊:“黑子!”
黑子和大东子立马抽出战刀,左帅也顺势抽刀——胳膊夹着刀鞘,不用手扶,直接一拔,刀身出鞘,刀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吧台那小弟见状,还在嘴硬:“咋的?拿把刀就想学社会人了?”
可他不知道,左帅不光敢打,还他妈是个狠茬子。只见左帅手腕一翻,刀光一闪,“刺啦”一声,反手就砍在了那小弟的手掌上!“哐当”一下,小弟的食指当场被削掉,掉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大东子跟着上前,战刀直接朝那小弟脑袋砍去,“刺啦”一刀,正捂着手惨叫的小弟,脑袋又挨了一下,“啪嚓”一声砸在了吧台上,当场没了动静。
这动静惊动了里头的耗子,他立马喊:“都过来!给我上!”屋里二十多个半大小子“轰隆”一下全围了上来。
左帅持刀往前一指,盯着耗子:“你就是耗子?”
耗子心里发怵,强装镇定地问:“哥们,你谁啊?我跟你不认识吧?是不是有啥误会?”说话的功夫,他的小弟们已经抄起了钢管、镐把、片刀,还递了一把片刀给耗子。
左帅边往前走边说,在离耗子四五米远的地方停下:“我再问一遍,你是不是耗子?”
“是我又咋地?”
“不咋地。”左帅眼神冰冷,“我大哥是加代,我姓左,叫左帅。今天来,是要你命的!黑子、大东,动手!”
一声令下,黑子和大东子提着战刀就冲了上去。说实话,会打和不会打,差距真不是一星半点。左帅这帮人天天在刀尖上讨生活,实战经验丰富;而耗子的小弟,纯属吓咋呼的——拿着片刀嗷嗷叫唤“我砍死你”,却半天不敢往前冲,出刀又慢又不准。
黑子根本不跟他们废话,闷头往前冲,瞅准一个小弟,战刀直接往他胸脯上一砍,回手再往上一挑,“刺啦”一道大血口子,那小弟“哐当”一声就躺地上了。正所谓“咬人的狗不叫”,真正狠的人,从不会瞎嚷嚷,上来就往死里干!
黑子和大东子两人,提着战刀在人群里横冲直撞,二十多个半大小子被他俩撵得四处逃窜。放倒两个之后,剩下的更害怕了,一个个往后躲,没人敢再上前。俩打十七八个,竟然占了绝对上风!
再看左帅这边,耗子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小弟,他喊着“砍他”,两个拿刀的小弟就直奔左帅脑袋砍来。气势倒是挺足,但左帅早有防备——他挥刀一挡,顺势往前一推,战刀顶在对方胸口,手腕一使劲,往外一拽一抽,“刺啦”就是一道大口子。那小弟刚想躲,左帅的刀已经又砍在了他脑袋上,“扑通”一声倒地。
另一个小弟拿刀来扎左帅,左帅身子往后一撤,伸手攥住对方手腕,战刀直接往他肚子上一扎,“噗嗤”一声,刀身几乎全扎了进去。那小弟惨叫一声,当场倒地。前后不过几秒,两个小弟就被左帅干倒,他自己却半点伤没受。
耗子彻底懵了,腿都开始打颤:“大哥,有话好好说!我真不认识你大哥加代,咱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左帅瞥了一眼他身后剩下的三个小弟,冷声问:“还打不打?”
那三个小弟吓得直哆嗦,齐声喊:“不打了!不打了!”
“不打就滚!”左帅呵斥道,“要么滚,要么我一个个把你们扎死!”三个小弟如蒙大赦,扔下家伙就跑了,只剩耗子一个人站在原地。
左帅冷笑一声:“挺大个老爷们,这么没骨气?我让你跪下你就跪下?”
耗子“噗通”一声跪下,哭丧着脸说:“大哥,我知道错了!我服了!你别难为我了!”
“我不难为你,也不整死你。”左帅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狠劲,“你不是喜欢拿刀砍人吗?我大哥的小弟小张,还有游戏厅的服务员,都是你砍的吧?我不多要,把手伸出来。”
“大哥,别……”耗子吓得魂都没了。
“把手伸出来!快点!黑子,过来!”左帅厉声喝道。
黑子立马走过来,一身的血全是别人的——他刚才放倒了两个,大东子也放倒了一个,剩下的全被逼到了墙角。黑子走到耗子跟前:“哥,啥吩咐?”
“把他的手拽出来!”
黑子上前一把薅住耗子的手腕,耗子当场就吓尿了,哭喊着:“哥,别!我错了!我真错了!”他拼命攥着拳头,不肯伸手,可黑子力气大,一把就把他的手腕薅了出来,露在外面。
左帅掂了掂手里的战刀,对黑子说:“扶稳了!”
黑子死死拽着耗子的手腕:“别动!动一下我宰了你!”
左帅眼神一狠,挥刀就朝耗子的手腕砍去!这一下需要十足的力气和准头,必须稳、准、狠。只听“嘎巴”一声——正好砍在骨节处,耗子的手腕就剩一层皮连着,手当场耷拉了下来,能清楚地看见骨头和筋被劈开的痕迹。耗子“嗷”一嗓子惨叫,直接躺在地上打滚。
左帅却嫌不够,盯着耗子的另一只手说:“砍一只手还不够!他不是爱砍人吗?另一只手也得砍!”
黑子上前一摁,把耗子死死按在地上。左帅抬脚踩在耗子的小臂上,将他的左手也摁在水泥地上,冷声说:“踩稳了!别让他动!”
耗子的左手死死攥着拳头,平躺在地上。左帅瞄准他的手腕,再次挥刀——“嘎巴”一声脆响,这次砍得更利索,直接把整只手劈了下来!可没想到,刀也因为受力太大,“哐当”一声劈成了两半。
左帅捡起断刀,心疼的不是耗子的手,而是自己的刀,嘟囔着:“你这骨头还挺硬!”
黑子忍不住说:“哥,你使那么大劲干啥?”
“不使劲能劈下来吗?”左帅瞪了他一眼,转头冲地上打滚的耗子喊,“记住了!我叫左帅!砍你两只手,就是让你知道,有些人能惹,有些人不能惹!以后再敢动我代哥的人,我直接整死你!走!”
他把断刀一扔,虽然心疼这把一千多块的刀——毕竟他刚跟代哥过来,没钱,这刀还是刚要来的,特别稀罕——但事已至此,也只能作罢。
大东子和黑子提着刀,冲墙角的那帮小子呵斥:“都别动!动一下就扎死你们!往后退!”
左帅压根不搭理这帮吓破胆的小子,领着黑子、大东子往外走。徐远刚压根没走,一直在车里等他们。从进屋到出来,前后不到十分钟,也就七八分钟的功夫,徐远刚的烟还没抽完。
看见三人出来,徐远刚赶紧下车,一瞅黑子和大东子身上全是血,着急地问:“受伤了?黑子,你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刚哥,这都是他们的血。”黑子摆摆手。
“屋里多少人?”
大东子说:“二十多个。”
“二十多个?你们仨没吃亏?”徐远刚一脸不敢置信。
“我跟黑子收拾那帮小子,帅哥专门对付耗子去了。”大东子解释道。
左帅说:“刚哥,耗子那两只手让我给砍了。他不是爱砍人吗?以后再也砍不了了。”
“啥?两只手都砍了?”徐远刚更震惊了,“你一点儿伤没受?”
“没事儿,好着呢!”
“我进去看看。”徐远刚还是不信,往台球厅里走了一圈。一进门,就看见耗子的两只手,一只耷拉着只剩层皮,另一只掉在地上,他正躺在地上惨叫,小弟们围着他不敢动弹。徐远刚吓得一激灵,赶紧跑出来:“走走走!快点走!这要是报警就完了!”
他把三人拽上车,四人大气不敢出地往回开。徐远刚越想越后怕,这左帅也太狠了!他赶紧给加代打电话:“哥,我远刚。”
“远刚,事儿办得咋样了?”
“哥,回去再说,这事儿闹大了!”
“咋了?”
“左帅把耗子的手给剁了!”
“把手剁了?”
“俩手全剁了!”
“回来吧,你们在一起呢?”
“在一起呢哥!我们往哪儿去?”
“回表行,别去游戏厅了。”
“好嘞!”
挂了电话,江林在一旁问:“哥,咋了?”加代皱着眉说:“江林,这左帅下手够黑的,是不是有点儿太狠了?”
江林却咬牙切齿地说:“哥,这一点儿都不狠!咱的服务员、咱的老弟,让人砍了十四五刀,差点没了命,他耗子就该有这报应!要是我去,不光剁他的手,连他的脚都得剁了!”
“行了,事都已经做了,埋怨也没用。等他们回来再说吧。”加代叹了口气。
不到十分钟,徐远刚就带着左帅三人回到了表行。一进门,左帅就喊:“代哥!”加代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帅子,好样的,哥都听说了。”
左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哥,有个事儿跟你说——刚哥送我的那把刀,让我给砍折了。”
“啥刀?”
“就是那把武士战刀,砍耗子的时候太使劲,给劈成两半了。”
“折了就折了。”加代毫不在意,转头对徐远刚说,“远刚,回头你去看看哪儿有卖刀的,或者找个做刀的地方,给帅子定两把最好的战刀,要锻打的好钢口,多少钱都行!”
“行,哥,我知道了。”
加代又对江林说:“江林,在附近给帅子他们租个房子,让他们先住着。这两天再琢磨琢磨,给帅子找个事儿干。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众人应声离开,左帅他们暂时被安排在了东门步行街旁边的酒店。加代、江林都没多想,觉得这事儿就算了结了。可他们谁也没想到,这耗子背后还有大哥!
说白了,耗子就跟贤哥手下的小弟似的,底下的人各自做买卖,却归一个大哥管。耗子的大哥叫马彪,河北邯郸人,八几年就来深圳混了,混得相当不错,在人民南路、红汇路、新街口这一片,一提“彪哥”,没人不知道。他手下的兄弟得有上百人,是正经八百的大哥级人物,比一般的流氓混混高好几个档次。
耗子被拉到医院后,还在耍横,对着大夫骂骂咧咧:“快点!赶紧给我把手接上!磨磨蹭蹭的,信不信我削你!”
大夫被他骂得不耐烦,却也没跟他计较,只说:“行行行,先上手术室,一会儿看看能不能接。”
被推进手术室后,耗子还在喊:“你他妈快点!赶紧给我接手!耽误了我砍死你!”
耗子还在手术室门口骂骂咧咧,可他不想想,大夫能给他好好接吗?那时候医疗监管本就不严,就算能接,瞅他这流氓样,大夫也未必愿意费心思——接好了也是个祸害,不如让他废了省心。要是遇上心眼坏的大夫,故意给他反着接,左手按在右手上,右手按在左手上,那更有的他受!
好在接诊的大夫没那么损,算是便宜了他。可即便如此,大夫检查后还是直摇头:“接不上了,时间太晚,超过四个小时,神经和血管都坏死了。”耗子还想吹牛说要找别的大夫,可大夫直接告诉他,再找也没用,错过了最佳手术时间,这手彻底废了。就连那只还连着层皮的右手,到了医院也被直接截掉了——他眼睁睁看着大夫把自己的手拿走,两只胳膊变成了光秃秃的小杆,缠满了纱布,跟截肢没两样,当时就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事儿很快传到了马彪耳朵里。马彪这人还算讲究,毕竟耗子是跟着他混的小弟,他特意赶到医院来看望,不仅包揽了所有住院费、医药费,还额外扔给耗子5000块钱。
耗子哭丧着脸说:“彪哥,那小子太狠了!把我两只手都砍废了!”
马彪身高接近一米九,人如其名,真就像头猛虎——虎背熊腰,两个眼珠溜圆,四方大脸,胳膊和手上的汗毛又黑又密,一眼瞅过去就吓人。他往病床边一坐,浑身的煞气都散不开,沉声道:“妈的!不知道你是我马彪的兄弟?敢这么打你?你等着,我不整死他不算完!”
耗子赶紧说:“哥,那小子叫加代,在红汇路开游戏厅,还在南市场开了个表行。我打听了,他在这一片名气还不小。”
马彪记牢了“加代”这个名字,当天晚上因为忙着处理耗子的手术事宜,没来得及找加代。可他心里清楚,这事儿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另一边,加代他们压根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觉得耗子已经得到了教训,应该不敢再来找麻烦。第二天,加代、江林、左帅还有黑子他们,都待在南市场的表行里忙活——游戏厅那边暂时不用人,表行这边还能帮着搬搬货、理理货。
中午十一点左右,大家已经订好了饭店的饭,想着一会儿边吃边喝点。就在这时,麻烦找上门了。马彪带着足足一百一十多号人,清一色别着大砍刀,连钢管都没带,呼呼啦啦地往忠胜表行门口涌——有的打车,有的骑摩托,声势浩大得很。
那会儿马彪已经开上红旗车了,妥妥的大哥排面!红旗车“嘎巴”一声停在忠胜表行门口,身后的小弟们也纷纷聚拢过来,一百一十多号人全站在门口,把整条路都堵了大半,那阵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来闹事的。
表行门口的邵伟和江林第一时间就看见了,江林赶紧往屋里跑:“代哥!门口来人了!”
“来什么人了?”加代抬头问。
“一百多号人,全都带着刀,不知道是来干啥的!”江林急声道。
“走,出去看看。江林,把枪带上!”加代站起身,语气沉稳。江林立马转身往办公室旁边的铁皮柜跑,从里面拽出四把五连发猎枪。左帅也跟着起身:“哥,我跟你一起去!”
“帅子,别蛮干,先看看情况再说。”加代叮嘱了一句,率先走出办公室,站到了表行门口的台阶上。马彪站在台阶底下,身后是一百多号杀气腾腾的小弟,两拨人就这么对峙着——加代身后站着江林、左帅和黑子他们,江林手里攥着一把五连发,左帅没带家伙。
加代从台阶上跳下来,扫了一眼对方的阵势,心里有数了,开口问道:“大哥,请问你找谁?”
马彪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沉声问:“我问一下,你们谁叫加代?”
“大哥你好,我就是加代。”
“你就是加代?”马彪冷笑一声,“这表行是你开的?红汇路那个游戏厅,也是你开的吧?”
“都是我开的。大哥,找我有什么事?”加代不卑不亢地问。
“老弟,你挺狠啊!”马彪的语气瞬间变得凶狠,“你底下有个兄弟,把我老弟的两只手都剁了!谁干的?站出来让我瞅瞅!”
加代赶紧摆手:“大哥,别着急找人。有什么话你直说,咱没必要动火气。”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冤有头债有主,谁砍的我老弟,我就找谁!”马彪根本不买账。
左帅站在加代身后,比加代高出半个脑袋,往前一步就想站出来,嘴里喊着:“是我砍的!有什么冲我来,别难为我哥!”
“给我摁住他!”加代回头一声喝,江林立马伸手拽住左帅:“小帅,听代哥的!现在不是蛮干的时候,对方一百多号人,你上去就是送死!”
“二哥,我不能让哥为难!”左帅还想挣扎。
“听二哥的!等代哥把话说完!”江林死死拽着他。
马彪指着左帅,冲手下喊:“看见没?就是那小子!”
加代独自站在最前面,尽显大哥担当。他再次看向马彪:“大哥,先别冲动。你老弟的事,咱可以商量着解决。但你要找我兄弟麻烦,我肯定不答应。”
“商量?”马彪嗤笑一声,“我实话告诉你,我老弟怎么被打的,我就得怎么打回来,还要加倍奉还!他被剁了两只手,我就要你们这小子的手脚全废了!要么让他自己跟我走,要么我让兄弟们冲进去,砸了你的表行,把人抢出来!你是生意人,我不想跟你撕破脸,但你也别逼我!”
马彪又冲左帅喊:“小子,但凡有点男人样,就自己出来,别躲在你大哥身后当缩头乌龟!”
左帅彻底忍不住了,挣脱江林的手就想往前冲:“你妈的,我怕你不成?”黑子他们也跟着往前凑,江林赶紧又拽住左帅:“左帅!站住!听哥的话!”
加代转头瞪了左帅一眼,又看向马彪:“大哥,要讲道理,我加代最讲道理。你只知道我兄弟砍了你的人,却不知道前因后果吧?是你老弟先带人闯进我的游戏厅,把我一个小弟砍了十四五刀,连我游戏厅的服务员都没放过,也被他砍伤了!这笔账,你又打算怎么算?”
“那又怎么样?就算砍了人,也是刀伤,不至于剁手吧?”马彪蛮不讲理,“你做事太绝了!我老弟以后就是个废人,这能一样吗?”
“在我看来,没什么不一样。”加代语气坚定,“都是动手伤人,无非是伤的地方不同。你老弟能下狠手砍我兄弟,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的后果。”
“你妈的!你要是这么唠,那我就连你一起砍!”马彪彻底恼羞成怒,“别以为你没参与就没事,今天我连你一块儿收拾!”
“大哥,我把话放在这儿。”加代寸步不让,“今天我兄弟谁也带不走,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他一根手指头!”
“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拦着!”马彪冲手下一挥手,“兄弟们,上!给我砸了他的表行,把那小子揪出来!”
一百多号小弟“呼啦”一下就往前冲,眼看就要打起来。关键时刻,江林往前一步,举着五连发猎枪朝天上“砰”地开了一枪,厉声喝道:“谁敢动?上来一个死一个!”
这一枪直接把所有人都镇住了,往前冲的小弟们纷纷停下脚步,往后退了几步。江林站在加代身边,眼神凌厉,再次喊道:“谁敢再往前一步,我直接崩了他!”
马彪也懵了,他没想到加代竟然真的敢动枪:“老弟,你拿枪吓唬我?我告诉你,我也有枪,只是今天没带!你要是想玩枪,那咱就奉陪到底!你想好了!”
加代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大哥,以我的意思,这事儿不如就这么拉倒。你要是心里实在不舒服,就说个数,我做点赔偿——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都能接受。我不想得罪你,但你要是非要逼着我把兄弟交出去,那你就先把我砍了再说。”
这番话,旁人听着或许没什么感觉,但左帅听在心里,却无比感动。对比之前抛弃他的老郑,加代这份担当,才是真正的大哥该有的样子!就凭加代和江林两个人、一把枪,敢硬扛一百多号人,这份勇气和情义,让左帅和黑子他们打心底里敬佩——这才是值得跟着一辈子的大哥!
左帅再次想冲上去,加代回头厉声喝道:“给我回去!不准动!”左帅只好硬生生忍住。
马彪盯着加代看了半天,咬牙道:“行!你有种!今天你拿枪,我在这儿占不到便宜,咱事儿上见!我马彪要是不找你报仇,我就不是男人!”
“大哥,你要是想拉倒,我随时欢迎。你要是不想拉倒,也别在这儿吓唬我,我加代什么阵势没见过?”加代毫不示弱。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喇叭声传来——“嘀嘀嘀!嘀嘀嘀!”所有人都本能地回头看去,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在这时候凑热闹。只见一辆挂着白牌、尾号005的车,一路鸣着喇叭冲了过来,众人赶紧下意识地让出一条道。马彪皱着眉回头:“谁呀?这么能装!”
车子“咕咚”一下停在马彪面前,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迷彩服、敞开怀露出光膀子的男人从驾驶座上跳下来。这男人身上自带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不是装出来的,是真横!他扫了一眼现场的阵势,开口问道:“干啥呢?咋回事啊?围着这儿堵路?”
加代一看是他,赶紧上前:“周强,没事儿,就是点小误会,我跟这位大哥唠唠就行。”
周强转头看向马彪,直接凑了上去,脸都快贴到马彪脸上了,恶狠狠地问:“什么意思啊你?带着这么多人堵我哥们的店?想找事儿?”
马彪被他这股气势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不是,哥们,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跟我没关系?”周强冷笑一声,从后腰“啪”地拔出一把六四式手枪,“咔嚓”一下撸了膛火,指着马彪:“我哥们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你说跟我没关系?都给我老实点!想干啥呢你们!”
马彪的小弟们吓得纷纷往后退,马彪也慌了,赶紧摆手:“哥们,有话好好说!我走,我这就走!加代,你让你哥们把枪放下,我这就带兄弟们走!”
“走?谁让你走了!给我站那儿!”周强厉声喝道。
马彪僵在原地,脸色发白:“哥们,你还想咋地?”
周强用枪指着他们,喊道:“都给我站好!立正!把身份证都拿出来!我看看你们是哪儿来的野路子!”
加代赶紧拽了拽周强的胳膊:“周强,别冲动,这事儿我能解决。”
“你能解决?你能解决他们带着刀堵你店?”周强不依不饶,“今天我要是不来,你不得吃亏?我告诉你,加代是我哥们,谁敢找他麻烦,就是跟我周强过不去!”
加代无奈,只好转向马彪:“大哥,你先走吧。我的话你记住,想拉倒就拉倒,不想拉倒,你随时来找我。”
马彪看了看周强手里的枪,又看了看加代,知道今天这亏只能认了,咬牙道:“老弟,你行!没想到你还有这层关系,我服了!兄弟们,走!”
“等等!”周强又喊了一声。
马彪吓得一哆嗦,回头道:“哥们,你还想咋样?”
周强把枪往下压了压,警告道:“我告诉你,加代是我大院的哥们,明不明白?以后再敢找他茬、玩社会上那一套,你就来跟我比划比划!我姓周,叫周强!记住了没?”
“记住了,记住了!”马彪连连点头,“实在不好意思,同志,给你添麻烦了!”
“滚!”周强吼了一声。
马彪如蒙大赦,带着一百多号小弟呼啦一下全散了。周强这才收起枪,转头问加代:“你又咋回事?咋总有人找你麻烦?”
“没啥大事,就是点小误会,已经解决了。”加代笑着说,“你咋来了?”
“没事就好,没事我就收拾他们了。”周强拍了拍加代的肩膀,“我来这儿找你拿几块表。昨天晚上打扑克输了,没给钱,拿表顶账。你给我找五块便宜点,但看着值钱的,我跟他们说一块2000,正好顶1万。”
“行,进屋挑吧。”加代领着他往表行里走。
周强进了屋,跟土匪似的,随手就往兜里揣表——专挑那些成本一两百、最多三四百块钱的高仿表,拿回去就能当2000块钱用,属实会过日子。挑了五块表,他冲加代摆了摆手:“我走了啊!”说完就开车溜了。
左帅凑到加代身边,好奇地问:“哥,这人谁啊?这么牛?”
“他叫周强,是个好人。”加代笑着说,“以后有机会我再给你介绍。他这人来无影去无踪的,哪天我让他跟你喝顿酒,你们俩肯定能投缘。”
左帅点点头,又愧疚地说:“哥,这次的事儿,是我给你惹的麻烦。”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加代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郑重,“兄弟,你记住,只要我加代在,你就是我的兄弟。哥跟你说一句话:有我在,谁也不能伤你一根手指头,谁也别想把你带走!想动你左帅,必须先把我加代撂倒!”
“哥……”左帅眼眶一热,说不出话来。
“别跟哥说这些。”加代笑了笑,“是哥让你去办的事,有麻烦自然该哥来扛。把心揣肚子里,好好在这儿待着。走,喝酒去!”
这才是真正的大哥——让兄弟去办事,出了问题自己一力承担。当天中午的饭局,加代压根没把马彪的威胁放在心上。一来是他有格局、有度量,觉得这点小事犯不上耿耿于怀;二来是他信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真要是马彪再来找事,他也不怕。
但加代也没完全掉以轻心,转头对左帅说:“帅子,这段时间你别来表行了。房子已经给你租好了,你就住在那儿。没事的时候,你去游戏厅转一圈,帮我盯着点那边的情况,要是有人闹事,你帮着管一管。表行这边不用你们过来。”
“行,哥,我听你的。”左帅痛快地答应了。
从这天起,左帅就住在租好的房子里,白天大多时间都在睡觉,到了下午或晚上,就去游戏厅坐着看场子,一步不离,生怕再出什么乱子。
另一边,马彪回去后,这事儿可没就这么拉倒。马彪是个极其隐忍的大哥,当天之所以没敢硬刚,是因为周强手里有枪,他讨不到好,但这不代表他能咽下这口气!
手下的兄弟也愤愤不平:“彪哥,这事儿太憋屈了!加代也太狂了,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马彪摆了摆手,冷笑一声:“他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就收拾他,就这么简单。”
“彪哥,咱还找那个左帅?”
“加代不是说了吗?想找左帅,得先过他这一关。”马彪眼神阴狠,“行,那我就遂了他的意!虎子!”
“彪哥,我在!”一个精瘦的小子站了出来。
“这两天你去给我办件事。”马彪吩咐道,“加代不是有个表行吗?你天天去表行门口蹲着,给我盯紧了加代。什么时候他一个人出门,你就立马告诉我,到时候咱过去找他!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彪哥!”虎子点头应道,又犹豫着说,“可是哥,加代有那个叫周强的关系,手里还有枪,咱要是真去砍他,他会不会找咱们报复?”
“这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马彪胸有成竹地说,“你只管盯紧他就行。”
“好,哥,我记住了!”
从这天起,虎子就天天守在忠胜表行门口,死死盯着加代的动向。两天后,机会来了——表行接到了一个大订单,江林得亲自带着货车司机去送货。这批货是东北一个老板订的,价值一百七十多万,连加代都十分重视。
三台货车装得满满当当,要送到货站发走。江林怕路上出问题,亲自跟着去送货。表行里就剩下加代一个人,还有四个服务员看店。这一幕,正好被虎子瞅见了。
当时已经挺晚了,快九点了,眼看就要到十点关店的时间,江林他们还没回来。加代也饿了,想着等江林他们回来就一起去吃饭。表行在东门步行街,周围十分热闹,斜对面就是各种小吃摊——肠粉、沙县小吃、卤味、汤粉,应有尽有。
加代从表行走出来,打算先买点儿小吃垫垫肚子,等江林回来就直接关门。他走到门口的小吃摊前,冲老板喊道:“老板,给我来碗肠粉!再拿两份卤味,要两个鸡爪子,对,就这些!”
就在他低头点单的时候,不远处的虎子赶紧掏出电话拨了出去,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兴奋:“喂,大哥!加代出来了,就他一个人!那天拿枪的那个兄弟出去送货了,我亲眼看见的,带了三辆货车!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哥!我在这儿盯着,你赶紧过来!”
挂了电话,虎子找了个正对小吃摊的茶桌坐下,点了一壶茶,假装喝茶歇脚,实则死死盯着加代的动静。加代对此毫无察觉,还在跟老板叮嘱肠粉要多放辣。
另一边,马彪接到电话后,手下的兄弟们瞬间炸开了锅,一个个嗷嗷直叫:“彪哥!干他!过去直接给撂倒!砍他个半死!”
马彪却抬手制止了他们:“别冲动!直接砍他,这事儿容易露馅。那个开白牌车的周强不好惹,真要跟咱们较真,咱摆不平。这样,我先开车过去看看情况,走,跟我走!”
这次马彪没带太多人,就带了两个兄弟——一个开车,一个坐后座,开着自己的红旗车就出发了。临出门前,他特意嘱咐手下把车牌卸了,避免留下痕迹。路程不远,开车十来分钟就到了东门南市场附近,离加代所在的小吃摊也就一百多米远,一眼就能瞅见。
当时的东门已经灯火通明,步行街里人来人往——白天天热,晚上凉快了,街坊邻居都愿意出来溜达逛街,买点小玩意儿、吃点小吃,热闹得很。马彪的车停在路边,他盯着不远处正等着取餐的加代,原本没定好的主意瞬间有了谱:“拿什么刀砍?费劲还容易出岔子!李子,油门踩到底,直接给我撞上去!别撞死,给他撞残废就行!”
“哥,现在就冲过去?”司机握紧了方向盘。
“冲!”马彪咬着牙下令。
司机猛地踩下油门,红旗车瞬间窜了出去,一档、二档、三档连续切换,很快就加到了七十多迈,直冲冲地朝着加代撞了过去!加代刚接过老板递来的肠粉,隐约听见身后传来刺耳的汽车轰鸣声。小吃摊老板眼尖,一眼瞥见冲过来的车,急忙喊了一声:“老弟,小心!”
加代下意识地回头,可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在情急之下拼命往后退了一小步,但这半步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哐”的一声巨响,红旗车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的腿上——轿车底盘矮,不像吉普车能撞中腰腹,直接就顶在了腿上。加代的双脚瞬间离地,整个人横着飞了出去,足足飞出两米多远,“啪嚓”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肠粉撒了一地,加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鼻子当场就流血了,嘴角也挂着血迹,半边脸被蹭得没了皮,当场就昏了过去,生死未卜。马彪在车里瞥了一眼,急声喊道:“赶紧调头,跑!”
司机沉着地打方向盘调头,一脚油门踩到底,红旗车呼啸着离开了现场。周围的小商小贩和路人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喊着:“老弟!老弟你怎么样?”
大家都认识加代是忠胜表行的老板,小吃摊老板急急忙忙跑进表行,操着一口蹩脚的粤语喊道:“快!快出来!你哋老板被车撞咗啦!(你们老板被车撞了!)”
四个服务员一听,“咕咚”一下全跑了出来,看到躺在地上的加代,瞬间就懵了,哭着喊:“老板!代哥!代哥你醒醒!”喊了好几声,加代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半边脸血肉模糊,鼻子和嘴上全是血,腿已经明显变形了,胳膊倒是没什么大碍。
其中一个服务员反应过来,赶紧跑回店里拿起电话:“喂,120吗?快点来东门步行街,南市场门口的忠胜表行这儿!有人出车祸了,情况很严重!”挂了120的电话,他又立刻给江林打了过去:“二哥!”
江林正在货站忙着签单发货,一听电话响赶紧接了起来:“谁呀?”
“二哥,我是店里的小李!你快回来,代哥出事儿了!”小李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哥咋了?!”江林的声音瞬间拔高,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代哥在门口被车撞了,现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着可严重了!”
“知道了!我马上回去!你们赶紧盯着,120来了先送医院!”江林挂了电话,把手里的单子一扔,什么发货、什么生意,此刻全比不上加代的安危。他跳上佳美车,油门踩到底,车子一路狂奔,引擎都快冒烟了。
没等江林赶到,120救护车就先到了,医护人员把加代抬上救护车,拉着往医院赶。四个服务员留了一个看家,另外三个都跟着上了救护车,一路陪护。
加代被推进手术室抢救的时候,江林终于赶到了医院。他冲到走廊,抓住一个服务员急声问:“怎么样?谁撞的?知道吗?”
“我们出来的时候,代哥已经躺在地上了,没看见肇事车。”服务员摇着头说。
“大夫怎么说?”
“还在里面抢救呢,没出来呢。”
江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掏出电话拨通了徐远刚的号码:“喂,刚子。”
“二哥,咋了?”
“左帅在不在你那儿?”
“在呢,我俩在游戏厅呢。出啥事儿了?”徐远刚听出江林语气不对。
江林稳了稳情绪:“你俩赶紧来医院一趟,就你和左帅来,别叫其他人,也别声张。”
“咋回事啊二哥?是不是出大事了?”
“代哥出事儿了,被车撞了,现在在手术室抢救。”江林的声音有些沙哑,“别吵吵,赶紧过来!这时候千万别让兄弟们乱了阵脚,有人就盼着咱们乱呢!”
“我知道了!我们马上到!”徐远刚挂了电话,赶紧找到左帅:“左帅!左帅!”
左帅走过来:“刚哥,咋了?”
“咱俩出去一趟,有急事。”
“啥急事?”左帅追问。
“出去说。”徐远刚拉着左帅出了游戏厅,才压低声音说:“大哥出事儿了。”
“谁?代哥出事儿了?”左帅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咋了?代哥咋了?”
“被轿车给撞了,现在在医院抢救呢。二哥特意嘱咐,不让声张,就咱俩先过去看看情况,千万别让兄弟们乱了。”
左帅强压着心里的焦急,没敢声张,跟着徐远刚打了辆车直奔医院。见到江林的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了,冲过去问道:“二哥,代哥呢?代哥怎么样了?”
“在里面抢救呢。”江林拍了拍他的肩膀,“帅子,你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咱大哥就是这性格,拼了命也要护着兄弟们。我估计,这事儿十有八九是马彪干的。”
“要是马彪干的,我他妈弄死他!我直接杀了他!”左帅攥紧了拳头,指节都泛白了,眼神里全是杀气。
“别冲动!”江林厉声喝止,“做事得用脑子,现在不是蛮干的时候。先等,等代哥抢救完,看看情况再说。”江林向来沉稳,关键时刻能稳住大局,这三个最核心的骨干,就这么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焦急地等着,再急也只能耐着性子。
足足等了四个多小时,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加代被推了出来,送进了病房。江林赶紧迎上去问大夫:“大夫,我哥怎么样了?”
“病人目前情况还算稳定。”大夫解释道,“头部有淤血,但观察下来不影响其他功能;双腿骨折,胳膊也骨折了,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人没什么生命危险,明天可能会醒,恢复得好的话,半夜也有可能醒。你们可以进去陪护了,记得去楼下办理住院手续。”
江林赶紧去楼下交了住院费,一交就是十万,直接安排了高级病房,还请了特护——加代出事,必须用最好的治疗和照顾,钱根本不是问题。
当天晚上,加代一直处于昏睡状态,身上插着呼吸机,医护人员时不时过来观察心电图。有大夫的话打底,大伙儿心里稍微踏实了些,都守在病房里,谁也没走,就这么陪了一整夜。
直到第二天下午,加代才缓缓醒了过来。江林没告诉任何人,一来这不是什么好事,二来告诉了也没用,只会让大家跟着担心,尤其是加代的家人,除了哭也帮不上忙。
江林、徐远刚、左帅三个围了上去,轻声问:“哥,感觉怎么样?”
左帅也红着眼圈:“哥,你好点没?”
加代虚弱地摇了摇头,声音很小:“没事儿,我没事,大伙儿别担心。给我倒点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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