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4月28日,老山战役正式拉开帷幕。谢楠身为医疗兵,毅然奔赴前线。战场上物资极度匮乏,药品与弹药皆依赖人力运送。她目睹众多战友壮烈牺牲,遗体只能就地安葬于麻栗坡。谢楠内心始终怀揣着为这些战友铭记功勋的想法,然而部队纪律森严,身为女兵的她无法前往烈士陵园,只能徒增焦急。
当战役进入白热化阶段,她邂逅了一位同乡战友,名叫赵勇,是一名运输兵,负责从后方将物资运送至前线。赵勇同样来自贵州,二人交谈之下,亲切感油然而生。他向谢楠提及家中父母,自他离家参军后,家中必定冷清了许多。
他听闻收音机能够播报新闻,便打算攒足15元购置一台寄回家中,以期让父母在孤寂的时光里有所慰藉。彼时,薪资水平较低,15元并非一笔小数目,而赵勇尚未攒下分毫。谢楠恰好有15元,她借给赵勇10元,并安慰他剩下的5元很快便能凑齐。赵勇接过钱,眼中闪过希望的光芒,旋即投入紧张的工作之中。
然而,命运弄人,数日后,赵勇在前线运送物资时遭遇敌军埋伏,身负重伤,不幸牺牲。噩耗传至谢楠耳中,她如遭雷击,整个人陷入茫然与自责之中,悔恨自己未能将15元悉数借予他。赵勇就这样匆匆离去,收音机终究未能买成,而家中父母仍在翘首期盼着儿子的消息。此事成为谢楠心中难以释怀的隐痛,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战役还在继续,谢楠继续救人,但战友一个个牺牲,麻栗坡的墓地越来越大。900多名烈士埋在那儿,她总想去看看,给赵勇上个坟。可规定是铁的,她一个卫生员去不了。
1984年8月,休整期一到,她憋不住了,偷偷溜出阵地,绕过哨卡,走了几个小时山路,到了麻栗坡烈士陵园。陵园里碑石林立,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赵勇的坟,急火攻心下,拔出手枪对天鸣了几枪,想给战友们来个仪式感。
激烈交火中,枪声震耳欲聋,迅速引起了巡逻兵的警觉。上级介入调查后,发现谢楠违反了军队纪律,私自携带枪支并擅自行动。彼时,谢楠正处于入党考察阶段,此番违纪行为致使入党之事功亏一篑,她还被直接开除军籍。在整个老山战场上,她成为唯一被除名的女兵。
收拾行李之际,谢楠悲痛万分,泪水夺眶而出,眼睛哭得红肿不堪。她深感愧疚,自觉此生既愧对并肩作战的战友,也辜负了部队的培养与信任。
回到家中,谢楠的生活举步维艰。父母年事已高,家庭的重担全落在她一人肩上。开除军籍一事在当地不胫而走,一些人对她指指点点,指责她不守规矩。但她并未将这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而是争分夺秒地投入到自学考试中,边打工维持生计边刻苦学习。
1985年,凭借不懈努力,她成功考入贵州一所大学,攻读经济管理专业。毕业后,她进入一家企业,从基层文员做起,凭借坚韧不拔的毅力和勤奋刻苦的精神,逐步晋升至管理层。平心而论,那几年她着实辛苦,白天全情投入工作,夜晚还要挑灯夜读学习管理知识,同时努力攒钱支撑家庭开支。
事业略有起色后,谢楠始终未曾忘却老山战役的过往,内心深处总觉得应当为牺牲的战友们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战场上目睹的惨烈景象,让她深切体悟到和平的来之不易,那是无数年轻战士用生命换来的,必须有人将这份历史铭记于心。
时光荏苒,转眼间到了20世纪90年代末,谢楠已在商界立足,积累了一定的财富。她时常忆起老山的战友们,一次出国出差时,偶然邂逅一位老同志。这位老同志放下手头工作,专程送她到边境。其质朴真诚的举动,令她不禁动容,眼眶泛红。
回国之后,她开始思索如何帮助烈士家属。许多烈士家庭经济困难,甚至连前往麻栗坡祭扫亲人的路费都难以凑齐。起初,她个人捐资,为几位家属购买车票,助其成行。随后,她毅然拿出积蓄,在六盘水开办了一家名为“老兵之家”的小型招待所。
有一次,她遇见了赵占英的母亲。这位老妇人历经十余年的省吃俭用,才攒够钱前来为儿子扫墓。
谢楠陪着她,得知300多名烈士家属大多因为经济原因来不了,她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这事儿上报给当地部门。三年里,她帮了50多个家属圆了祭扫梦,还推动了些政策调整,让烈士关怀落到实处。
可谢楠心里的疙瘩还在,那5块钱的事儿,总觉得欠赵勇的。2004年清明前,她下定决心,重返麻栗坡。那时候离她被开除正好20年,她开车从贵州拉了957支玫瑰上山——为什么957支?
因为麻栗坡埋了900多名老山烈士,她多买了点,够每座坟一朵,还剩些铺开。玫瑰不是菊花,她选这个是因为战友们死时都年轻,生命像玫瑰一样鲜活,有活力,不是那种哀悼的调调。到了陵园,她一支支插在坟前,花瓣红艳艳的,铺满整个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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