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是一座把立体交通、江湖烟火与码头文化揉进骨血的城市。初来乍到，面对层层叠叠的立交桥、穿楼而过的轻轨、随时拐弯的滨江路，再老练的旅人也会生出“怕走错一步就绕回原点”的慌张。好在，我提前通过朋友引荐，找到了土生土长的重庆姑娘芳芳做私人导游。她开口第一句“勒是雾都，跟我走，不得拐”，就把我悬着的心按回了原处。四天三晚，人均花费不到八百元，却吃到了最地道的九宫格，看到了最魔幻的夜景，也听懂了山城人骨子里的豪爽与温柔。
第一天·抵达傍晚的高铁穿过嘉陵江，车厢里已能望见洪崖洞金灿灿的轮廓。芳芳提前半小时在站台等我，手里举着一张写着“欢迎来重庆吃火锅”的硬纸壳，笑得像自家妹妹。她带我穿过迷宫般的西站通道，刷码进站、乘电梯、换步道，全程没让我拖一次箱子。地铁转索道，再步行五分钟，就到了她帮我订的江景青旅——面朝嘉陵江，窗框像给千厮门大桥镀了一道会发光的边。床位费只要69元，却含了自助洗衣与露台早餐。夜里，芳芳把第二天要走的路线画在一张便利贴上：黄色代表徒步，红色代表公交，蓝色代表她亲自开车。我拍照存图，心里踏实得像是提前拿到了通关秘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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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爬坡上坎的老城清晨六点半，青旅露台飘着花椒与牛油混合的香味，芳芳端着两碗小面上来，红油盖过碗沿，她催我“快拌，面要遭坨”。七块钱一碗的价格，让我一度怀疑老板算错账。八点，我们搭乘两站地铁到七星岗，从领事巷钻入老城墙，沿金汤街一路向下，石阶缝里钻出黄桷树的气根，像老人手背凸起的青筋。芳芳说，这些树比房子还老，它们记得重庆从“陪都”到“直辖市”的所有故事。通远门城墙下，她花五块钱买了两大块“军屯锅魁”，牛肉馅儿混着花椒面，一口下去，酥皮簌簌落在石板上，像下了一场细雪。接着穿厚慈街、山城步道、十八梯，一路走到解放碑。中午在“晓彭肥肠鸡”拼桌，小份锅68元，加三瓶天府可乐，结账人均38元。下午乘长江索道单程20元，上新街后爬十分钟到“三毛故居”平台，俯瞰长江与南山夹出的天然“Y”字。芳芳指着对岸说：“看，那就是你晚上要住的山顶，灯一亮，像不像银河落进锅里？”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把相机焦段拉到200，快门声“咔嚓”，把雾都的柔光锁进存储卡。
第三天·武隆地缝与江滩篝火为了把预算压进800元，芳芳没带我报一日团，而是提前一晚在“渝客行”小程序抢到两张去武隆的拼车券，往返88元含高速。早上六点半出发，她塞给我一只保温壶，里面是连夜熬的姜茶，“山上风大，喝了暖宫”。三个小时后，我们已站在“龙水峡地缝”栈道，头顶一条裂缝把天空剪成细线，瀑布从50米高处摔进谷底，水雾折射出一圈小彩虹。门票加景交车98元，学生证还能再减20。午后返程，她让司机在巴南下道，带我去“南平坝”江滩。车穿过一片油菜花田，停在鹅卵石岸边。芳芳从后备箱拖出提前买好的木柴、苕皮、年糕和火锅底料，总价不到60元。她用石头围成简易灶，把底料掰碎扔进铝锅，江水拍岸，火舌舔着锅沿，牛油香混着油菜花香飘出去好远。夜幕降临，对岸物流船的探灯扫过江面，像给黑布开了一道拉链。芳芳递给我一串烤年糕，说：“在重庆，再冷的风也挡不住热辣的人。”那一刻，我听见自己心脏“咚”地跳了一下，像被辣椒素刺激了末梢神经。
第四天·轻轨穿楼与告别最后一天，我把闹钟设在七点半，芳芳却已等在青旅前台，手里提着两只陈昌银麻花，说是路上零嘴。我们先去李子坝轻轨站，看她口中的“重庆最任性交”，列车穿楼而过，居民在阳台上晾被子，游客在楼下拍延时。她带我走进A出口旁的老社区，爬七层到顶楼平台，那里藏着一家“居民自炒火锅”，小桌支在天台，脚下就是呼啸而过的轻轨。老板收我们每人45元，酥肉、午餐肉、现炸酥豆随便加。午后，芳芳说：“走，我带你去一个不要门票的‘秘密花园’。”她领我钻进鹅岭二厂背后的野路，十分钟后来到一块废弃停车场，荒草间立着一台锈迹斑斑的缆车轨道，尽头正对嘉陵江。她让我坐在轨道中央，把相机调到慢门，轻轨、出租车、货船同时入画，像给城市做了一次心电图。日落前，我们回到市区，乘地铁到重庆北站。站前广场风很大，芳芳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绕到我肩上，说：“下次再来，我带你走綦江古镇，看比洪崖洞更老的吊脚楼。”我点点头，却不敢开口，怕一说话就泄露出哽咽。四天里，她陪我走了近十万步，人均花费：住宿207元，交通136元，门票与体验198元，吃与零食218元，合计759元，没超过800元的承诺。更重要的是，她让我明白，重庆之所以魔幻，不在8D地形，而在像芳芳这样的人——把辣椒的烈、江水的柔、山城的韧，全揉进一句“不得拐”的口头禅里。列车启动，我隔着车窗对她挥手，她把手掌贴在玻璃上，嘴里比出“芳芳”两个字的口型。那一刻，我终于承认，有些城市，只有遇见对的人，才能读懂它的灵魂。芳芳，谢谢你把雾都变成灯都，把我从路人变成归人。芳芳，下次见面，我还要吃你亲手熬的姜茶。芳芳，芳芳，芳芳……我把她的名字在心里喊了十遍，像给这段旅程按下十次保存键。车窗外，嘉陵江拐了个弯，城市灯火像被谁撒了一把碎金，我知道，那里面有一盏，是芳芳替我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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