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的专列停在了安徽明光火车站。
站台上,一个快五十岁的教书先生早早就候着了,眼神里透着股热切。
他觉着,这不仅是迎接个大军阀,更是来见见当年那个在日本连饭都吃不上的“穷老弟”。
谁知蒋介石一下车,眼神往这边一扫,那种冷漠和傲慢,就像看个路边的乞丐。
哪怕这人二十年前在日本帮他交过学费、把他引荐给陈其美,这一刻在蒋总司令眼里,都成了过眼云烟。
这股寒意,比那年冬天的风还要刺骨。
那位教书先生在风里愣了半天,算是彻底活明白了:那个热血青年早死了,眼前这个,就是个被权力喂饱了的独裁者。
这个在站台上心灰意冷的老头,叫汪雨相。
谁也没想到,这次热脸贴了冷屁股,竟然把他逼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这个前清的秀才、同盟会的老资格,居然在花甲之年,带着全家老小,把家产全卖了,一头扎进了延安。
而他的儿子,几十年后更是成了上海滩响当当的人物——上海市市长、海峡两岸关系协会会长,汪道涵。
说起汪雨相这人,咱得把日历翻回1904年。
那会儿大清朝眼瞅着就要完犊子了,26岁的汪雨相虽然考上了秀才,但脑子一点都不迂腐。
看着洋人在家门口耀武扬威,他一咬牙,把四书五经一扔,直接跑去日本留学了。
在东京明治大学,这人因为字写得漂亮,被孙中山一眼相中,拉去当了秘书,成了同盟会最早的那批会员。
也就是在日本混的那阵子,汪雨相碰上了落魄的蒋介石。
那时候老蒋那是真穷,想上军校都没门路,学费更是没着落。
汪雨相这人就是心软,看着这个浙江小老乡可怜,不但掏腰包资助他,还动用自个儿的人脉,硬是把他塞进了革命的核心圈子。
说白了,要是没有汪雨相搭的这把“梯子”,蒋介石想上位?
估计还得在底层多摸爬滚打好几年。
存钱防乱世,没想到存了个白眼狼,这笔“投资”算是彻底砸手里了。
辛亥革命闹完之后,大家都忙着抢地盘、捞官职,汪雨相却不干了。
他在朋友柏文蔚的部队里待过几天,但这人眼太毒,一看现在的军队里全是旧军阀那一套,乌烟瘴气的,根本不是为了老百姓。
他是个死心眼的理想主义者,觉得光靠枪杆子只能治皮肉伤,想要把这国家的病根治好,还得靠脑子,靠教育。
于是他干了件在当时看来挺“傻”的事儿:辞官不做,回安徽老家教书去了。
从1913年开始,他在那个穷乡僻壤里办学堂,甚至还要教英语,教孩子们怎么独立思考。
在那个军阀混战、土匪遍地的年代,他就像个孤独的更夫,守着那点微弱的火苗。
要是没出意外,汪雨相这辈子也就是个受人尊敬的乡绅。
可1927年火车站那档子事,再加上后来的“四·一二”大屠杀,直接把他的梦给锤碎了。
他亲眼瞅见,当年那个被他当成希望的蒋介石,为了讨好有钱人和洋鬼子,挥刀砍向了学生和工人。
这哪是革命?
这分明就是背叛!
汪雨相气得直哆嗦,直接公开骂国民党烂透了,然后退出了这个他亲手参与创立的党派。
路走绝了,咋办?
这时候,给他指路的,竟然是他儿子汪道涵。
1933年,汪道涵因为搞革命被抓了。
汪雨相急得团团转,把这辈子的老脸都豁出去了,托关系走后门,好不容易才把儿子捞出来。
结果这小子出来后不仅没怕,反而更猛了,直接把《共产党宣言》塞到了老爹手里。
大家脑补一下那个画面:一个五十多岁的前清秀才,戴着老花镜,凑在煤油灯底下啃马克思的著作。
这一看不要紧,他那脑子里的灯泡突然亮了。
他发现,共产党讲的这些理儿,正是他这半辈子想找没找着的药方。
不怕路选错,就怕哪怕到了五十岁,还不敢换条路走,这才是真糊涂。
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眼看国家都要亡了。
60岁的汪雨相干了件让所有亲戚都觉得疯了的事——“毁家纾难”。
他把家里的地、房子全卖了,带着全家老小,组成了一个“家庭抗日团”,目标就是延安。
这可不是现在自驾游,那是真玩命。
一家人穿过敌占区,又要躲日本人的飞机,又要防国民党的特务。
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子,硬是凭着一口气,带着孩子们走到了革命圣地。
到了延安,汪雨相也没摆老资格。
虽然因为年纪太大,加上社会关系复杂,党组织一开始没批他的入党申请,但这老头一点没生气。
他像个刚入职的小年轻一样,在延安搞教育,给根据地培养人才。
他常跟人念叨,虽然手续没办,但他心里早就是党员了。
这份倔劲儿,一直熬到了1948年。
那一年,70岁的汪雨相终于站在了党旗下,成了正式党员。
从同盟会到共产党,从改良派到革命派,这老头用了半个世纪,完成了一个中国读书人最难的一次转身。
后来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了,他的儿子汪道涵,那是真给老爹争气。
当上海市市长的时候,给上海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当海协会会长,那是为了两岸统一操碎了心。
这就是那个年代中国人的骨气,哪怕把家拆了,也要给国家筑道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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