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大厨干俩月就走，为了省下路费，坐绿皮火车回去了…
我们船上的大厨老李走了。算下来他上船还不到两个月，公司说没完成合同，来回路费自理，自己买了绿皮火车的票回了老家。这事在几个船员群里聊开了，有人说公司太不近人情，有人骂老李没有契约精神…
老李是北方人，五十出头，脸上刻着不少风霜，一看就是常年在外打拼的样子。他做饭确实有一手，蒸的馒头蓬松宣软，炖的红烧肉不腻不柴，就连最简单的白菜炖豆腐，都能做得别有滋味。
船上的生活单调，大厨的活儿其实不轻松。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准备早餐，包子、油条、粥、咸菜，得照顾到南北船员的口味。午餐晚餐要两荤两素，顿顿不能重样，还要算计着食材的消耗，不能浪费。收完碗筷，还得打扫厨房，消毒厨具，一天忙下来，腰都直不起来。老李话不多，干活却麻利，谁要是想吃个家乡味，跟他说一声，他能尽量帮忙。有次我念叨着想吃韭菜盒子，第二天早餐，他真就烙了一屉，还特意多放了鸡蛋。
大家慢慢跟他熟了，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老李老伴身体不好，常年吃药，儿子在上大学，学费生活费都是不小的开支。他之前在别的船上当大厨，工资比我们这艘船高不少，后来那艘船到了报废年限，他才通过中介找了我们公司的活儿。当时签合同的时候，他问过中介能不能涨点工资，中介说先干满半年，表现好再申请。老李想着先稳定下来，就签了合同上了船。
上个月，他以前的老同事给他发消息，说有艘远洋船缺大厨，工资比我们公司高一千五，老李动了心，跟公司经理申请加工资，说能不能涨到跟外面差不多的水平，要是能涨，他就踏踏实实干满合同期，要是不行，他就只能辞职了。
公司那边回复得很干脆，合同都签了，不能随便涨工资，要是不想干，只能按违约处理。老李算了算，合同奖扣了就扣了，外面多出来的工资，干几个月就能补回来，还能多给家里打点钱。他没再多说，跟人事提交了辞职申请，然后就开始收拾东西。
走的那天，他还把厨房的卫生仔细打扫了一遍。我们劝他买张高铁票，少遭点罪，他笑着说：“高铁票贵好几百呢，这钱给老伴买药够吃半个月了。绿皮火车慢是慢，熬一熬就到家了。”看着他背着鼓鼓囊囊的行李下船的背影，不少船员都挺感慨的。
有人说：“公司也太不讲人情了，老李干活那么实在，涨点工资怎么了？人家为了多挣点钱养家，也不容易。”也有人说：“合同是自己签的，干了不到两个月就走，这就是没契约精神，公司没追究他违约责任就不错了。”
跑船这么多年，我见过不少像老李这样的船员。有的水手干了一半，因为家里有事急着回去，哪怕扣工资也得下船；有的机工因为别的船工资高，合同没到期就跳槽。不是我们不想安稳，实在是生活压力太大。船员这份工作，看着工资不算低，可常年在海上漂泊，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吃的苦、受的罪，只有自己知道。家里老人看病、孩子上学、房贷车贷，哪一样都需要钱，要是有更好的选择，谁愿意折腾？
再说公司，虽然按合同办事没毛病，但也该多体谅一下船员的难处。船员是船上最核心的力量，吃得好、心情顺，才能更好地工作。要是能根据市场行情，适当调整一下工资，或者在船员有困难的时候，多一些人文关怀，相信很多船员也不会轻易跳槽。毕竟，谁也不想频繁换工作，熟悉一艘船的环境、跟同事建立信任，都需要时间。
这件事没有谁对谁错，只是现实太无奈。对于老李来说，他只是做了一个对自己、对家人最有利的选择；对于公司来说，或许也有自己的经营压力。但我想说的是，船员这份职业不容易，希望公司能多一些理解和包容，船员也能多一些沟通和担当。毕竟，只有双方互相体谅，才能长久合作。
现在，船上换了新的大厨，饭菜味道也还行，但我总想起老李做的韭菜盒子，想起他每天天不亮就忙碌的身影，想起他背着行李下船时的背影。不知道他现在到家了没有，新的工作顺不顺利。希望他能多挣点钱，希望他老伴的身体能好起来，也希望所有跑船的兄弟，都能被生活温柔以待，不用在工资和契约之间，做这么艰难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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