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曾感慨:“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意思是,对父母保持和颜悦色最难。
当久别归家的游子,满心期待亲情的慰藉,却发现自己成了父母琐碎战争里尴尬的观众,那份“色难”便从孝顺的课题,变成了想要逃离的冲动。
如果“家”这个字眼所承载的温暖想象,在现实中碎裂成一地鸡毛蒜皮的争吵与压抑,我们该如何安放那份对原生家庭的复杂情感?
江西的深秋,村庄笼罩在薄暮里。
一个身材高挑、留着利落短发的年轻女子,拖着行李箱,站在自家院门前。
她两年没回来了。
在外打工的日子忙碌而充实,每月按时给父母打钱,电话里也总是报喜不报忧。不是不想家,只是……似乎总有理由推迟归期。
这次,她工作告一段落,觉得身心俱疲,想着回老家这个“港湾”彻底放松几天,顺便把年假用了,过年就不必再挤春运。
推开院门,父母都在。
母亲在厨房忙活,父亲坐在看电视。
见到她,父母脸上瞬间绽开笑容,那份真实的喜悦让她心头一暖,旅途的疲惫似乎消解了不少。
母亲围着她转,念叨着“瘦了”、“外面吃得不好”;父亲话不多,但眼神一直跟着她,默默把她爱吃的橘子推到面前。
然而,这份温馨没能持续太久。
第一顿晚饭,饭桌上气氛就开始微妙。母亲夹了块红烧肉给她:“多吃点,你看你瘦的。”
父亲在一旁接口:“现在年轻人讲究健康,吃太油腻不好。”母亲立刻反驳:“什么健康不健康,回家就得吃实在的!你看你,做饭从来不考虑孩子口味!”
父亲脸色沉了沉,没再说话,低头扒饭。女子赶紧打圆场:“都好吃,妈做的菜我都爱吃。”
这只是序幕。
第二天,因为父亲忘了把母亲交代要买的酱油带回来,两人又拌了几句嘴,声音不大,但那种互不相让的紧绷感,让坐在客厅的女子如坐针毡。
她试图插科打诨:“哎呀,我去买就是了,正好走走。”
母亲却把矛头转向她:“你就向着他!从小你就向着他!”女子哑口无言,心里的无奈开始堆积。
真正的“战争”爆发在第三天中午。
女子想着改善伙食,特意去镇上买了新鲜的排骨、鸡、鱼,还有父母都爱吃的卤味,花了不少钱。
她主动说:“妈,今天中午我来做吧,给你们露一手,炖个排骨玉米汤。”
母亲在厨房里帮忙洗菜,看着那盒排骨,开始发表意见:“排骨要先焯水,去掉血沫,炖出来汤才清。”
父亲恰好进来拿杯子,听到了,顺口说:“焯什么水?直接下锅炖才原汁原味,营养都在汤里。你那样搞,肉都柴了。”
“你懂什么?腥气重死了!谁家炖排骨不焯水?”母亲声音拔高。
“我怎么不懂?我吃了大半辈子饭了!你那做法就是老一套,不好吃!”父亲也不甘示弱。
“我老一套?我做的饭把你喂到这么大!不好吃你别吃!”
“不吃就不吃!我吃咸菜就行!”
“咸菜咸菜!有新鲜的肉不吃,非要吃那破咸菜!成心跟我作对是不是?”
“我怎么跟你作对了?是你挑三拣四!孩子买的排骨,想怎么吃不行?非按你的来?”
“我挑三拣四?我这不是为了好吃吗?你那种做法就是浪费东西!”
“我浪费?这个家谁浪费得多?你那些没用的瓶瓶罐罐堆了多少?”
话题从排骨的做法,迅速蔓延到陈年旧账,互相指责,声音越来越大。
女子站在厨房中间,手里还拿着锅铲,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障碍物。她试图劝解:“爸,妈,别吵了,小事而已,怎么吃都行……”
“你别管!”母亲一挥手,“你不知道,他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要跟我反着来!”
“我反着来?是你太霸道!”父亲气得脸通红。
争吵持续了整整半个多小时。排骨最终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被炖熟了,但谁也没有品尝的兴致。
饭桌上,父母沉着脸,各自默默吃着白饭和一点咸菜,那锅女子精心准备的、香气四溢的排骨汤,孤零零地摆在桌子中央,无人问津。
女子食不知味地扒了几口饭,心里的委屈和失望像潮水般涌上来。她看着对面两个最亲的人,却感到无比陌生和疲惫。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点小事就能引发这样的狂风暴雨?
下午,她一个人爬上自家楼顶。秋风萧瑟,俯瞰着这个生她养她的村庄,却再也找不到儿时那种亲切的归属感。
她想起网友犀利的话语:“如果你发现家不是港湾,那有可能就是埋人坑,赶紧跑。”
女子的“后悔”与“想逃”,是面对这种消耗性关系的本能自我保护。
子女离家后,父母需重新磨合“空巢”二人世界,处理累积的矛盾;
而独立了的子女,对家庭的情感需求从“依赖”变为“支持与慰藉”,当家庭无法提供正向情绪价值时,疏离便可能发生。
父母需学习经营自己的晚年生活与情感,减少对子女的情绪依赖;
子女则需调整期待,理解父母关系的复杂性,在尽孝的同时,学会设立情感边界,保护自己的心理健康。
有时候,保持“一碗汤的距离”,定期探望而非长期共处,对双方都是一种更健康的选择。
真正的港湾,应该让人愿意停靠,而非急着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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