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五”规划建议明确提出“适度超前建设新型基础设施,推进信息通信网络、全国一体化算力网、重大科技基础设施等建设和集约高效利用”,为新时期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提供了重要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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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度超前建设新型基础设施的基本要求

新型基础设施是指以科技创新为驱动,以信息网络为基础,面向高质量发展需要,提供数字转型、智能升级、融合创新等服务的基础设施体系,主要解决数据、信息和智能的感知、传输、处理和应用问题,是信息时代和智能社会的底座。

“适度”是指“程度合适、恰当”。适度建设新型基础设施强调了平衡与可持续性。一方面,投资建设规模要与当前财政能力、债务风险承受水平相适应,避免盲目扩张或资源浪费;另一方面,面对技术不确定性,需通过试错方式探索可行路径,防止过度依赖单一技术路线。“超前”则是指走在潮流和时代前面的意思。超前建设新型基础设施突出了引领性与前瞻性,一方面,为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提供底层能力保障;另一方面,要借此赢得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主动权。

因此,这里所讲的“适度超前建设新型基础设施”,是在科学研判科技和产业革命发展趋势、经济社会发展需求和财政承受能力的基础上,统筹必要性与可行性、短期投入与长期收益、供给能力与有效需求、发展速度与安全底线,推动实现空间布局优化、功能结构完善、投资效率提升和可持续发展能力增强,有计划、有重点、有节奏地推进新型基础设施的前瞻性布局与建设。

适度超前建设新型基础设施的重要意义

抢占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制高点。历次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都是科技革命推动基础设施的创新发展,基础设施又进而促进产业变革的过程。当前,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再一次成为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主战场和先导者,谁能在新型基础设施领域率先形成体系化创新能力,谁就能主导技术标准、吸引全球创新资源、塑造产业链话语权。因此,提前布局第六代移动通信(6G)研发、全国一体化算力网等关键设施,在智能算法训练、工业互联网应用等领域掌握主动权,就可以实现我国创新能力从“跟跑”向“并跑”乃至“领跑”的跨越。

加速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适度超前建设新型基础设施,是加速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关键支撑和战略基础。新质生产力的核心驱动力来自颠覆性技术和前沿科技,但这些技术要转化为现实生产力,必须依托智能化、网络化的基础设施,这些设施可推动技术的加速迭代与产业融合共生,催生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新质生产力的发展依赖于开放、协同、高效的创新生态系统,新型基础设施通过提供算力服务、数据共享和标准化支持,显著降低中小企业和科研机构的创新门槛,降低技术开发成本,助力营造良好创新生态。

提升产业链供应链韧性和安全水平。世界变乱交织、动荡加剧,地缘冲突易发多发,不稳定、不确定因素显著增多,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交织叠加,面临自然灾害、网络攻击、供应链中断、公共卫生事件等多重复合型冲击。新型基础设施建设通过数字化、智能化改造供水、供电、交通、通信等城市生命线系统,实现对关键基础设施运行状态的实时感知、风险预警和快速响应。建设安全可控的数字信息基础设施,可以推动重要数据资源本地化存储、关键系统自主可控,提高整体网信安全水平,助力推进国家安全体系和能力现代化。

提升公共服务和社会治理水平。通过超前部署高速泛在的网络和云计算设施,高端医疗和教育资源可以同步覆盖偏远山区和农村,显著提升基本公共服务的可及性、公平性和质量。基于云计算、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的政务云平台,能够整合跨部门、跨层级的数据与服务,实现“一网通办”与“不见面审批”。依托城市大脑、物联网感知设备、视频监控网络和边缘计算节点,可以增强公共治理的感知力与响应力,打通政府、企业、社会组织和公众的信息壁垒,形成共建共治共享的治理格局。

防范债务与产能过剩风险。适度超前的新型基础设施可以创造全新的增长赛道,催生新的商业模式和消费市场,带来效率提升和产业升级,创造更健康的现金流,从而优化资产负债结构。工业互联网通过数据优化生产流程,降低能耗和库存,提高良品率,直接提升企业利润,增强企业偿债能力。物联网与大数据助力实现精准农业、智慧物流,大幅降低全社会流通成本。适度超前建设5G网络,可以为超高清视频、VR/AR设备、自动驾驶汽车等产业创造应用环境,拉动这些高端制造业的需求,引导社会资本和产能向新领域聚集。

适度超前建设新型基础设施的瓶颈问题

核心技术自主可控能力不足。尽管我国新型基础设施规模领先,但关键核心技术短板仍较突出。在高端芯片领域,人工智能训练芯片依赖进口,制约算力设施自主化水平;在工业软件领域,建筑信息模型(BIM)的技术核心、工业互联网操作系统等仍受制于人;在网络技术领域,6G标准制定参与度虽提升,但基础理论与关键技术突破不足。核心技术的对外依存度高不仅增加了投资和建设成本,更带来产业链供应链安全风险,与新型基础设施适度超前建设的战略要求不相适应。

城乡区域布局失衡加剧。5G基站、数据中心、智能算力设施等高度集中在大城市,乡镇及农村地区网络带宽不足、信号盲区多,难以支撑智慧农业、远程医疗、在线教育等数字应用场景。部分地区盲目上马超大规模数据中心、智慧城市平台,缺乏实际需求支撑。同一区域内多个部门或企业各自建设功能重叠的平台或系统,造成资源分散、标准不一。缺乏跨区域统筹规划,城市群、都市圈内部新型基础设施布局缺乏联动。

投融资机制尚不健全。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技术迭代快、市场不确定性高,许多项目前期投入巨大但回报期长,社会资本因收益预期不明晰,参与积极性不足。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核心产出是“数据”和“算力”,然而,数据的产权界定、价值评估、交易和定价机制建立仍处于探索阶段,数据价值如何衡量、如何通过市场交易实现回报,都存在疑问。尽管REITs(不动产投资信托基金)等创新工具已在试点,但覆盖范围有限,PPP模式在新型基础设施领域的应用面临风险分担机制不健全、退出渠道不畅等问题。

标准体系与协同机制缺失。新型基础设施的跨领域特性要求完善的标准体系与协调机制,但当前标准和协同仍存在多重短板。在技术标准层面,不同行业的物联网协议、数据接口不统一,产生“信息孤岛”现象;在规划协调层面,部门间存在职能交叉,新型基础设施与传统基础设施规划衔接不足,难以形成系统集成效应;在安全标准层面,低空领域缺乏统一技术标准;另外,数据安全与隐私保护法规有待完善,极端环境设施运维责任模糊。

适度超前建设新型基础设施的思路和方向

从总体要求来看,要紧密服务和对接国家重大战略和区域协调发展战略,确保新型基础设施的建设方向与国家长远发展目标同频共振。坚持以真实的产业升级需求、社会民生改善需求为出发点,优先在需求迫切、示范效应强的领域布局,避免盲目投资建设。把新型基础设施作为推动科技自立自强的重要试验场,鼓励在建设模式、技术应用和商业模式上进行创新。密切关注全球技术变革趋势,在技术路径选择上保持前瞻性,确保设施在建成后一段时间内不落伍。推动新型基础设施与传统基础设施的深度融合,实现降本、增效、安全、绿色。

从重点方向来看,要围绕信息通信、算力体系、重大科技设施等核心领域,兼顾传统基础设施数智化改造与特色场景融合设施布局,适度超前建设新型基础设施,重点方向如下:

一是完善信息通信网络,强化基础支撑。一方面,要巩固现有优势,推进重点城市、热点地区5G-A网络覆盖,推动万兆光网从技术试点走向规模化部署应用;另一方面,要前瞻布局未来网络,加快6G的技术研发和标准制定,同时深化行业内及跨行业的网络资源共建共享,实现降本增效与集约利用,为数字经济发展提供高速、可靠的网络支撑。

二是打造全国一体化算力网,激活数据动能。针对算力资源分布不均、利用效率不高等问题,优化算力设施空间布局,提高算力基础设施综合供给水平,推动算力中心向规模化、集约化、绿色化发展;同时,促进算力与网络协同联动,构建算力调度体系,打造完善的算力生态圈,实现算力资源的灵活调度,形成算力供给到产业应用的良性闭环,积极适应人工智能等新产业新业态的庞大需求。

三是推进重大科技基础设施建设,强化创新支持。重点支持粒子物理与核物理、空间天文、地球系统与环境、生命科学等传统优势领域的设施升级,布局量子信息、脑机接口、深地深海探测等新兴领域设施,抢占未来科技制高点。围绕集成电路、工业母机、高端仪器、基础软件、先进材料等核心技术领域,建设专用技术测试与验证平台,为技术攻关提供极限研究手段。

四是推动传统基础设施数智化改造,深化融合赋能。围绕交通、能源、水利、园区等领域,通过数智化改造提升传统基础设施的运营效率、监管水平,拓展新的投资空间与应用场景,实现基础设施绿色化、智能化转型。例如,部署蜂窝车联网、打造“车路云一体化”设施,推进智慧能源系统、智慧水利平台建设,加快园区传统基础设施数字化智能化改造等。

五是构建“空天地海一体化”的泛在信息网络。整合地面5G、光纤网络、空中无人机、低轨卫星互联网和水下通信网络,大力发展海洋感知网络、海洋通信、海洋大数据中心等。推动沿海陆域与海洋信息设施的互联互通,为智慧港口、海洋牧场、边疆治理等场景提供全天候、全空间的信息服务,保障国家发展空间的信息支撑。

适度超前建设新型基础设施的路径和举措

加快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强化基础研究的战略支撑作用,加强数学、物理、材料、信息科学等基础学科布局。围绕国家重大战略需求,超前规划建设一批引领型、战略型、应用支撑型重大科技基础设施,打造原始创新策源地。聚焦核心软硬件自主可控,组织跨部门、跨领域协同攻关,突破操作系统、数据库、EDA工具等技术短板环节。支持国家实验室、龙头企业在东数西算枢纽、低空经济试验区、未来产业先导区等场景中,引领新型基础设施前瞻性布局。

促进新基建与新场景的融合。新型基础设施是场景应用的硬件基础和技术载体,而场景是新型基础设施价值实现的商业出口和应用舞台。应坚持“场景先行、基建跟进”的原则,围绕数字经济、文旅融合、智能制造、智慧城市等重点领域,梳理高价值、可落地的应用场景清单,明确所需的新基建支撑要素。在项目立项阶段,同步设计场景验证目标与新基建配置方案,避免“重硬轻软”“建而不用”。

促进区域间的协调共享。根据东中西、城市群、特殊功能区的发展阶段、产业基础和人口密度,明确不同区域的建设优先级、技术标准和投入强度。对发达地区,鼓励部署量子通信试验网、AI大模型算力集群等前沿型新基建;对中西部地区,则侧重5G普遍覆盖、县域数据中心等基础型新基建。推动跨行政区协同共建共享算力调度平台、低空空域管理网络、跨境数据通道等设施。

创新投融资与运营机制。强化政府投资引领,设立国家级新基建发展基金,对算力网、6G等战略项目给予股权支持。鼓励地方政府发行专项债支持云计算、工业互联网、算力设备及辅助设备等项目建设。激发经营主体活力,实施市场准入负面清单,保障各类主体公平参与新基建投资。建立合理的投资回报机制,对算力服务、智慧政务等可产生收益的场景,探索市场化收费模式,保障投资方长期收益。

建立健全协同治理体系。统筹规划引领,建立跨部门协调机制,明确新基建中长期建设目标与空间布局,通过统一标准体系推动设施互联互通。促进算力基础设施(如数据中心、AI训练集群、高性能计算中心等)与电力基础设施的配套建设,发展“源网荷储一体化”项目。强化安全监管,建立新基建安全评估体系,对关键设施开展常态化风险排查。部署网络安全、数据安全等防护设施,构建“事前预警、事中处置、事后追溯”的安全体系。

(中国宏观经济研究院学术委员会委员、研究员 刘立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