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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当什么了?夜壶吗?用完了就想一脚踢开?」女人的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锥子,扎得人耳膜疼。
男人没说话,只是把一卷发黑的票子扔在泥地上,票子散开,像一滩呕吐物。「滚。」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声音里没有温度,只有磨损后的沙砾感。
「你敢!李二狗你敢!我怀着你的种,你让我滚去哪?你要是敢不要我们娘俩,我就吊死在你家大门上,让你家祖坟都冒黑烟!」
女人凄厉地尖叫,扑上去撕扯,指甲在男人古铜色的脖子上划出几道血痕。男人一把将她推开,她像个破麻袋一样撞在土坯墙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滑落在地。
院门「哐当」一声关上了,世界瞬间安静得只剩下女人粗重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
一九七九年的风,是又冷又黏的。它刮过我们李家沟光秃秃的山岗,刮过我家那四面漏风的土坯墙,最后钻进我娘的肺里,变成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那咳嗽声,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割着屋子里所有人的心。
屋子里的空气,常年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草药味和我娘身上那股久病不愈的衰败气味。我,李建国,二十八岁,瘸着一条腿,像一棵长歪了的树,戳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戳在这个快要散架的家里。
「建国,」我姐李建红把一个用手帕层层包裹的东西塞进我娘枯瘦的手里,她的声音又快又硬,像是在往下砸钉子,「三百斤,一斤都不少。娘,你拿好,这是建国的命根子。」
我娘的手哆嗦得像秋风里的最后一片叶子,她摸索着,展开手帕,里面是厚厚一沓粮票。那些印着数字和麦穗的纸片,在昏暗的油灯下泛着黄光,每一张都像是从我们家人的骨头里刮下来的。为了这些纸片,我姐卖掉了家里最后一只会打鸣的老公鸡,还把她陪嫁时唯一的银簪子当了。她对着娘家嫂子哭,对着婆家小姑求,一张脸皮磨得比鞋底还薄,才凑齐了这三百斤的“身价”。
「娘……」我喊了一声,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好……好……」我娘没看我,眼泪顺着她脸上的沟壑淌下来,一滴一滴砸在那些粮票上,晕开一小片一小片的湿痕,「我儿有媳妇了……有后了……」
村里的风言风语比风还快。王婶的大嗓门隔着几道院墙都能传过来:「听说了吗?李家那个瘸子,要娶媳妇了!」「可不是嘛,听说花了三百斤粮票呢!啧啧,那得是多困难的人家,才肯把闺女往他那火坑里推!」「怕不是个傻子,就是个瞎子吧?」
这些话像小石子,不停地扔进我们家这口死水潭里,泛起一圈圈浑浊的涟C。我姐叉着腰在院子里骂回去,但声音很快就被更大的哄笑声淹没了。我只是沉默地坐在门槛上,修理着那根用了十几年的扁担。扁担上的木头已经被汗水浸得发黑发亮,摸上去有一种滑腻的冰凉。
我姐说,那姑娘叫林秀英,家里困难,人很本分。她说话的时候眼神躲躲闪闪,像是不敢看我的眼睛。我心里明白,这“本分”两个字背后,藏着多少说不出口的辛酸和无奈。三百斤粮票,买来的不是一个媳妇,是一个人的命。
三天后,媒人领着她来了。
她一进院子,我们家那本就晦暗的屋子,仿佛更暗了。她太瘦小了,像一棵还没长开的豆芽菜,风一吹就要倒。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又宽又大,空荡荡地罩着她,袖口长得盖住了整个手。她一直低着头,头发枯黄,遮住了大半张脸,我只能看见她一个尖尖的、冻得发青的下巴。
我娘挣扎着从炕上坐起来,朝她招手:「闺女,来,到跟前让娘看看。」
她像是没听见,或者是被吓着了,整个人僵在原地,像一尊小小的泥菩萨。媒人推了她一把,她才踉跄着往前挪了两步,停在离炕一米远的地方,再也不肯动了。
我姐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薯粥,硬塞到她手里:「喝点,暖暖身子。」
她的手从长长的袖口里伸出来,我看见了。那是一双孩子的手,瘦得只剩下骨头,但最让我心里一抽的是她的手腕。那上面,有一圈一圈青紫色的勒痕,像是被粗绳子捆过一样,旧的叠着新的,触目惊心。
她捧着碗,低着头,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我娘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她手里的碗也跟着一晃,差点洒了。
她的头埋得更低了,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她像一只被猎人逼到绝境的小兽,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充满了恐惧和警惕。
那一刻,我心里那点因为即将有媳妇而升起的微弱火苗,“噗”的一声,被一盆冰水彻底浇灭了。我感觉自己不是在娶妻,而是在参与一场肮脏的买卖。
我瘸了一条腿,但我的心不能瘸。我李建国再穷再不是个东西,也不能干这种断子绝孙的缺德事。
晚上,我姐和我娘都很高兴。我姐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儿,我娘的咳嗽声似乎都轻了些。她们把唯一的、还算完整的被褥铺在了我的炕上,让我和“新媳妇”睡。
而她,那个叫林秀英的女孩,被安排在院子角落的柴房里,和我家那堆烂木头、旧农具挤在一起。
我躺在炕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隔壁我姐的鼾声均匀地响着,屋子里那股混合着霉味和药味的气息,今晚闻起来格外令人窒息。我能想象到柴房里的情形,那里的夜晚又冷又潮,风从木板的缝隙里刀子一样灌进去。她那么瘦小,怎么受得了?
一个念头在我脑子里疯狂地滋长,像雨后的野草,拔都拔不掉。
我猛地坐起来,摸索着下了地。我从枕头底下掏出那个手帕包,把那三百斤粮票——我们全家的命根子——紧紧攥在手里。然后,我又从一个破瓦罐里,摸出了我攒了好几年的几块钱,皱巴巴的,带着我的汗味。
我瘸着腿,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像个贼一样溜到柴房门口。门只是虚掩着。我推开一道缝,一股冷风夹杂着干柴和尘土的味道扑面而来。借着从云层里漏出来的一点微弱的月光,我看见她蜷缩在墙角的一堆稻草上,抱着膝盖,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她没有睡,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直勾勾地看着门口的我。
我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音说:「你……你别怕。」
我走进去,把手里的粮票和钱一起塞到她怀里。那沓粮票又硬又厚,硌得她往后缩了一下。
「拿着。」我急促地说,「天一亮,你就走。去县城,别回头,找个地方好好活着。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别回来了。」
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我。她的脸很小,很脏,但那双眼睛,黑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那眼神里没有我预想中的欣喜,也没有解脱,只有一种让我看不懂的震惊、疑惑和……审视。她像是在评估一件东西的真伪。
我被她看得心慌,转身就想走。「快走,记住没?」我最后叮嘱了一句,拉上门,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屋子。
接下来的三天,我们家像是办丧事。
我撒谎说,新媳妇拿着粮票跑了。我姐当场就炸了,她一巴掌扇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
「李建国!你这个窝囊废!废物!三百斤粮票啊!那是我们家的命啊!」她哭着,骂着,捶打着我的胸口。我像根木头一样站着,一动不动。
我娘听到消息,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等她醒来,人就彻底垮了,躺在炕上,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整个李家沟都在看我们的笑话。王婶的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我就说吧,那瘸子留不住人!人财两空,真是活该!」
我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心里反而有种奇异的平静。我觉得我做对了。我准备好了,打一辈子光棍,守着我娘,就这么过了。
第三天黄昏,天色像一块脏兮兮的抹布,沉沉地压下来。我家里死气沉沉,我姐红着眼睛在做饭,锅里是清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我娘躺在炕上,一声不吭。
就在这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我以为是哪个邻居又来看热闹,不耐烦地抬起头。然后,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门口站着的,是林秀英。
她比走的时候更狼狈了,头发上沾着草屑,脸上还有一道划痕,脚上的布鞋沾满了泥。但她的眼神,却和三天前完全不一样了。那里面不再是恐惧和警惕,而是一种异常的、甚至可以说是凶狠的坚定。
她径直走到院子中央,走到目瞪口呆的我面前,把一个布包递给我。我打开一看,那三百斤粮票,几乎没动。
然后,她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跟你,吃糠咽菜也行。」
我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我姐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抓住秀英的胳膊,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你这个小妖精!你还敢回来?你把我们家害得还不够惨吗?」
秀英被她晃得东倒西歪,却一声不吭,只是死死地盯着我,仿佛在等我的回答。
我娘在屋里听见动静,也挣扎着喊:「建红……让她……让她进来……」
秀英的回归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我们家暂时活了过来,尽管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疑云。她变得和之前判若两人,不再是那个沉默的影子。
她会抢着去挑水,去喂猪,干活麻利得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我娘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眼神复杂,既有了一丝希望,又藏着更深的担忧。
平静只维持了一天。
第二天上午,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照得地上的雪明晃晃的,刺得人眼睛疼。我正在院子里劈柴,院门被人一脚踹开了。那扇饱经风霜的木门发出痛苦的呻吟,晃了两下,差点散架。
几个男人闯了进来,像一群闯进鸡窝的黄鼠狼。为首的一个,干瘦,留着山羊胡,一双三角眼滴溜溜地转,透着一股子精明和猥琐。我认得他,是邻村的林老三,秀英的继父。
但他不是主角。他身后,站着一个让我心里咯噔一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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