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梅兴无
抗日战争时期，聂荣臻领导创建了晋察冀抗日根据地，他非常重视文化工作，是当时聚集于晋察冀的文化工作者的良师益友。摄影家沙飞辗转来到晋察冀后，得到聂荣臻的关怀和厚爱。聂荣臻在政治上对他大胆使用，业务上大力支持，生活上关怀备至，为沙飞在革命摄影上脱颖而出创造了宽松的条件，使之成为“中国革命新闻摄影第一人”。
聂荣臻特批沙飞为八路军摄影记者
沙飞，原名司徒传，1912年出生于广东开平。就读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西画系的沙飞对摄影情有独钟。1936年10月8日，在上海第二次全国木刻流动展览会期间，他拍摄了鲁迅与青年木刻家们谈话的照片；谁料11天后鲁迅逝世，他又用相机记录下了鲁迅葬礼的全过程。之后，沙飞将《鲁迅最后的留影》《鲁迅先生遗容》这两组照片，投寄给上海、广东各大报刊发表，第一次使用了“沙飞”这个署名。他给自己起“沙飞”的笔名，是因为他热爱祖国、向往自由，“希望像一粒小小的沙子，在祖国的天空中自由飞舞”。沙飞一举成名，舆论称：“鲁迅先生走了，摄影家沙飞诞生了。”
◆沙飞
1937年8月底，沙飞背着相机从桂林出发，奔赴华北抗战前线。10月，平型关大捷硝烟未散，沙飞作为太原全民通讯社的新闻摄影记者，赴八路军115师平型关一线采访，受到师长林彪与副师长聂荣臻的热情接待。八路军官兵浴血抗战，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深深地感动着沙飞。他拍摄了115师在平型关大捷后的照片《缴获日军九二步兵炮》《缴获的日军电台》《缴获的日军汽车之一部》《击毙的日军战马》等。
聂荣臻对沙飞拍的照片赞不绝口，在这之前他已从报刊上看到过不少沙飞的摄影作品，印象深刻。当沙飞郑重向聂荣臻提出参加八路军、当一个专职摄影记者的请求时，聂荣臻当即特批他为八路军随军摄影记者，希望他把抗敌一线作为自己施展才华、抒发抗日情怀的舞台，以手中的相机为武器，拍出更多的好照片，鼓舞抗日军民的斗志，给后人留下宝贵的历史资料。这样，沙飞成了人民军队历史上第一位专业摄影战士。
沙飞是第一个到晋察冀边区参加革命的知识分子，因而聂荣臻对他高看一眼，在工作上、生活上给予特殊待遇。
当时沙飞使用的是他在上海花5块大洋买的白朗宁相机，聂荣臻得知后，就把在战斗中缴获的一部法国产韦尔脱相机配给他“发挥更大的作用”。沙飞拿到韦尔脱相机，如获至宝，要知道这在当时是一部顶级相机，上海的市价是400块大洋。这部相机一直伴随沙飞到抗战胜利。
沙飞一参加革命，聂荣臻很快破格让还是非党员的他担任正团级晋察冀军区政治部编辑科科长兼《抗敌报》社副主任，还将缴获的一匹日本大洋马供沙飞专用。聂荣臻还明确规定，今后军区的重要活动，都要通知沙飞参加。
聂荣臻破例给沙飞每月津贴标准定为8元，而作为晋察冀军区最高首长的聂荣臻每月仅5元；军区各部部长及军分区主要首长如杨成武等每月4元；党内有名的大才子、《抗敌报》（后来的《晋察冀日报》）社社长兼总编辑邓拓每月3元。除此之外，考虑到文化人的生活习惯，聂荣臻特批沙飞可以不出早操。
聂荣臻鼓励沙飞以照相机为武器上前线
聂荣臻对沙飞说：“好的摄影作品是在前线产生的。你应该把照相机当作自己的武器，到抗战前线去！”沙飞没有辜负聂荣臻的希望，背着照相机上了前线，追踪拍摄、采访杨成武支队收复广灵、灵丘、浑源、蔚县、易县等战斗，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他冒着生命危险拍下了《塞上风云》《沙原铁骑》《不到长城非好汉》《收复紫荆关》《攻占长城要隘白石口》等新闻照片。1938年4月和8月，他在长城重要关隘浮屠峪，两次拍摄八路军伏击日寇的战斗场面，完成了八路军《通过长城重要隘口浮屠峪》《胜利进驻浮屠峪》《八路军在收复浮屠峪后总结经验以利再战》等战地作品。
哪里响起枪炮声，沙飞就奔赴哪里；哪里有什么新鲜事，他就到哪里采访、拍照，用有限的摄影器材拍出了独具风格和影响力的照片。
◆1937年秋，八路军在古长城欢呼胜利。（沙飞拍摄）
沙飞拍摄的著名摄影作品《八路军战斗在古长城上》，是当时国内第一张中共军队在长城上抗敌的照片，作品巧妙地利用长城这一中华民族最具有象征意义的符号，将战士们的身影融合于其中，产生了独特的视觉效果。此前日本随军记者拍摄了很多日军在中国长城嚣张猖狂的照片，到处散发。沙飞的《八路军战斗在古长城上》在众多媒体上发表，传遍大江南北，影响甚远。中共军队在长城上英勇抗敌影像的出现，在舆论上对侵略者是一个有力的还击，对中国军民是一个很大的鼓舞。这幅著名摄影作品于1946 年7月被收入《人民战争》丛书，1950年8月在北京故宫举办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绩展览会”上又被放大成巨幅照片展出，后又入选多种全国性、全军性甚至是国际性影展，并被收入《中国革命战争摄影作品选》《人民战争必胜》《中国解放区文艺大辞典》《崇高美的历史再现》等影集和画册，成为中国解放区经典摄影作品之一。
◆1938年，八路军战斗在古长城。（沙飞拍摄）
为了让晋察冀边区军民直观地了解八路军抗战业绩，1939年元旦，沙飞等人在晋察冀军区驻地平山县蛟潭庄举办了抗日战争史上根据地第一次摄影展览“华北敌后抗日根据地——晋察冀摄影展览”，十里八乡的群众像赶庙会一样前来参观，从一幅幅照片上直观地看到八路军战斗和胜利的情景，引起了很大轰动。聂荣臻虽然在展前已经审看过全部照片，但还是饶有兴致地同大家一起从头到尾又欣赏了一遍，他高兴地对沙飞说：“照片形象鲜明，真实生动，战士和老乡们容易看懂，不识字的人也能看懂，是一种很好的宣传教育工具。要是能放大，群众看得更清楚，那就更好了。”沙飞牢记聂荣臻的嘱托，立即带领战友们土法上马，自制了土放大机。聂荣臻看到放大的照片后，大加赞赏：“共产党、八路军做什么事都有个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不太好到比较好的过程。只要我们肯努力，就没有实现不了的目标。”
影展结束后，聂荣臻还将这组照片送到延安，毛泽东看后也给予赞赏。1939年2月，根据聂荣臻的指示，晋察冀军区政治部成立了沙飞任科长的新闻摄影科，这也是中共领导的第一个新闻摄影机构。有了聂荣臻的肯定和鼓励，沙飞像一架上足发条的闹钟，不知疲倦地东奔西跑，拍出了一幅幅具有历史意义的照片，这些照片连同他的名字一起镌刻在历史的记忆中。
聂荣臻嘱咐沙飞“多拍拍白大夫”
1938年5月底，沙飞因健康原因，在山西五台县晋察冀军区卫生部卫生所休养。6月的一天，白求恩大夫从延安抵达五台县晋察冀军区司令部驻地，聂荣臻等军区领导人为他举行欢迎会。沙飞一接到通知，就立即骑马赶到军区司令部，拍下了白求恩到晋察冀后的第一张照片。聂荣臻对沙飞说，白求恩大夫将在边区工作很长时间，嘱咐他要经常采访、拍摄白大夫工作、生活的情况，为历史留下宝贵的形象资料。
◆1938年，《救亡日报》记者叶文津采访白求恩与聂荣臻。（沙飞拍摄）
就这样，沙飞与白求恩结识。尽管沙飞比白求恩小了22岁，但他有一定英语基础，很快同白求恩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交”。
白求恩不仅是一位出色的外科大夫，他爱好广泛，还是一位摄影“发烧友”。他来中国前就买了一部带有柯达镜头的莱丁娜照相机，苦于没有洗印设备，一直无法冲卷印片。结识沙飞后，这个问题解决了。
沙飞和白求恩在一起就少不了切磋摄影技巧，讨论战地摄影与一般摄影的区别，在战场上使用哪种相机效果最佳，怎样拍摄得又快又清晰等等。白求恩在拿手术刀同时，把照相机作为帮助中国抗战的另一种武器，拍摄了不少晋察冀抗战的照片，同沙飞一起向延安、向大后方、向敌占区、向侵华日军、向国外广泛发稿，让全中国、全世界了解八路军仍在顽强地坚持抗战。
给白求恩本人拍照是沙飞的一项重要任务。白求恩决心将军区后方医院改造成“模范医院”，每天除医务工作外，还参与医院施工。1938年9月15日，聂荣臻亲自参加模范医院的落成典礼。沙飞拍摄了很多模范医院和白求恩的珍贵镜头。1939年1月，白求恩在参观“敌后抗日根据地——晋察冀摄影展览”时，看到了沙飞拍摄的已毁于日军轰炸的模范医院照片，十分欣慰地说：“你还能让我看到它。”
1939年4月下旬，白求恩带领的医疗队参加了贺龙指挥的齐会战斗的战场救护，手术站就设在离战场只有3公里的真武庙。白求恩陆续工作两天两夜，眼里布满血丝。这时，沙飞带着相机赶到现场，拍摄了几张有关白求恩的堪称经典的照片。
沙飞用相机记录下了白求恩许多珍贵的工作照：《白求恩到达边区的第一周就检查了520多名伤病员》《白求恩为伤病员治病》《聂荣臻司令员会见白求恩大夫》《白求恩大夫在模范医院开幕典礼讲话》《白求恩和小八路》《白求恩和民兵一起站岗》等，此外，沙飞还拍摄了不少白求恩富有生活情趣的照片。这些照片能使当下的人们，更加直观地感受到白求恩“对工作的极端的负责任，对同志对人民的极端的热忱”的精神风貌。
沙飞拍摄了大量白求恩的照片，多方位、多角度地把白求恩的形象留存下来，聂荣臻对此十分满意，说白求恩在晋察冀的工作是有账可查的，这些照片就是有力的凭证。
不幸的是，1939 年10 月29日白求恩在河北涞源麻田岭战斗中抢救八路军伤员时，手指被划破，感染患了败血症，医治无效，于11 月 12 日凌晨与世长辞。沙飞悲痛万分，骑马连夜赶到唐县黄石口向白求恩遗体告别，流着热泪为白求恩拍下了遗照。白求恩临终前在遗嘱中写下“把相机送给沙飞”，充分表达了他和沙飞之间深厚情谊。手捧着战友的遗物，沙飞再次潸然泪下。他特别珍爱这部相机，一直随身携带，精心保护。白求恩的高尚精神也激励着沙飞，用白求恩遗赠他的相机，拍摄了大量中国人民抗战的珍贵历史画面。
◆1940年8月，河北平山县吊儿庄，百团大战前夕聂荣臻与战友，左起舒同、聂荣臻、杨成武、聂鹤亭。（沙飞拍摄）
1940年8月，八路军百团大战打响了。接到聂荣臻的命令，杨成武部于8月20日夜攻打位于石家庄井陉县北10余公里的井陉煤矿。井陉煤矿年产优质煤200万吨，全部为日寇军需所用，大部分运往日本。攻下井陉煤矿是百团大战的重要战果之一。
沙飞从前线摄影返回到司令部，发现聂荣臻身边有两个日本小女孩。原来她们是杨成武部在攻打井陉煤矿的战斗中，救出了两名日本孤女：4岁的美穗子和她5个月大的妹妹美子，她们的父母均在战火中亡故。聂荣臻安排一名战士给美穗子做“保姆”，又给美子找了奶娘。沙飞敏锐地感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新闻题材，便用手中的相机追踪这一事件的全过程。
◆1940年8月，八路军百团大战时救出的日本小姑娘美穗子，聂荣臻照顾了她，这是聂荣臻送别小姑娘。（沙飞拍摄）
在短暂相处的日子里，聂荣臻走到哪里，都把美穗子带在身边。聂荣臻考虑再三，决定将两个日本孤女送回日方。8月25日，聂荣臻派一位信得过的老乡带着他给日军官兵的亲笔信，用箩筐挑着两个小姑娘送到石家庄驻守日军。收到两个孩子后，驻石家庄的日军驻华北派遣军司令给聂荣臻回信：收到小孩，对贵军人道主义精神非常感谢，将来和平后见面，定向你们致谢。
40年后的1980年5月29日，《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刊登文章《日本小姑娘，你在哪里？》和沙飞当年拍摄的聂荣臻与日本小姑娘的组照。第二天，日本报纸就报道了这则消息，激起了日本读者对美穗子姐妹俩命运的关注，经过多方寻找，终于找到了美穗子的下落。当年送交日方的两个小女孩只有美穗子存活下来，她的小妹妹因病不治死于日军的石家庄医院，美穗子由其伯父接回故乡。时为3个孩子母亲的美穗子看到报纸关于寻找她的报道，心情格外激动，她给聂荣臻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感谢当年救命之恩，并希望能早日到中国，当面致谢。是年7月10日，适逢美穗子44 岁生日，她带着一家人如愿来到北京。年过八旬的聂荣臻在人民大会堂亲切接见了美穗子一家。美穗子一家还特意来到河北井陉矿区参观访问，并赠送沙飞家人一张全家福照片，表达对沙飞的感激之情。
聂荣臻支持沙飞办晋察冀画报
为了更好地发挥新闻摄影的战斗作用，沙飞提出创办画报的建议。聂荣臻全力支持，表示筹办画报的一切经费都由军区承担，在尽量节约的前提下，要多少就给多少，需要什么人就调什么人。为了支持制作照相制版的镜头，聂荣臻还贡献出了自己的望远镜。
沙飞和战友们经过两年多的筹备，晋察冀画报社于1942年5月21日正式成立，画报社定为正师级，任命沙飞为主任。聂荣臻亲自审阅了创刊号所有稿件。1942年7月7日，抗日根据地第一本大型摄影画刊《晋察冀画报》在平山县碾盘沟村正式出版，聂荣臻为画报题词：“五年的抗战，晋察冀的人民究竟做了些什么？一切活生生的事实都显露在这个小小的画刊里。它告诉了全国同胞，他们在敌后是如何坚决英勇保卫着自己的祖国；同时也告诉了全世界的正义人士，他们在东方如何艰难困苦地抵抗着日本强盗！”
◆《晋察冀画报》
《晋察冀画报》从一开始就采用中英文双语，发行不但面向根据地军民，也面向全国、全世界。画报在战火中不断发展，印制愈发精美， 6年共出版了13期，发行32000份，传播到延安、重庆，甚至国外。同时，沙飞和战友还出版了《解放画刊》《时事专刊》《旬刊》等画刊共发行67万余册，对鼓舞抗日军民斗志，分化瓦解敌军，争取国际支援，发挥了重要作用。
在聂荣臻的支持下，沙飞等人成立了军区政治部摄影训练队，共培训了8期学员，部队的一些团都配备了摄影员，为《人民画报》《冀热辽画报》《冀中画报》《山东画报》等刊物输送了摄影人才。
1945年，晋察冀画报社出版了16开本《毛泽东近影集》；1946年，相继出版晋察冀画报丛刊《八路军和老百姓》《晋察冀的控诉》《民主的晋察冀》《人民的战争》。沙飞和他的战友冒着生命危险将2万多张珍贵照片底片保存下来，受到毛泽东的高度赞扬。
1948年5月，《晋察冀画报》《冀中画报》和晋冀鲁豫《人民画报》合并为华北军区政治部《华北画报》，沙飞为社主任。
聂荣臻支持为沙飞的错案平反
1948年5月，沙飞因肺结核在石家庄白求恩和平医院住院，医院有很多留用的日本医护人员。由于目睹太多日寇的惨无人道，沙飞的精神受到强烈刺激，患上了“迫害妄想型精神分裂症”，1949年12月，沙飞枪杀了为他治病的日籍医生津泽胜。
案发后，如何处理沙飞的请示送到了聂荣臻的面前。聂荣臻与沙飞有着特殊的感情，当即存疑：“沙飞精神是否正常？”但沙飞的精神疾患是间歇性的，以当时条件难以做出准确诊断，给出的调查结论是：“沙飞在医院检查神经健全。”聂荣臻按这个结论无奈地作出了一个痛苦的决定：“挥泪斩马谡，厚葬沙飞，他贡献大。”
1950年1月10日，华北军区政治部决定开除沙飞党籍，2月24日，华北军区政治部军法处判处沙飞极刑。在沙飞最后的日子里，聂荣臻特别关照：“他是南方人，爱吃鱼，想法子给他搞点鱼吃。”组织给了沙飞的夫人王辉一份《革命军人病故证明书》：“沙飞同志（原华北军区政治部《华北画报》社主任、正师级）于1950年2月24日在河北省石家庄病故。”给家属按正师职干部病故予以抚恤。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沙飞的老战友们不断呼吁对沙飞重新结论，这促使沙飞家人从1980年起开始了漫长的申诉。在沙飞众多老首长、老战友的帮助下，经过查阅当年的审判档案和调查当事人，由权威精神病研究机构的反复论证，对沙飞的病案做出了“迫害妄想型精神分裂症”的诊断。
聂荣臻在与杨成武谈及沙飞问题时，讲了“四个事实”：沙飞杀了日本人是事实，我们杀了他是事实，他有精神病是事实，事隔30多年是事实，其中的关键是“他有精神病是事实”。胡耀邦也作出批示：沙飞是有影响的人物，要尽快办理。这样，实事求是地纠正沙飞的错案，摆到了桌面上。
1986年5月19日，北京军区军事法院经再审查明，“沙飞枪杀津泽胜是在患有精神病的情况下作案的，其行为不能自控，不应负刑事责任。原判以‘蓄意谋害’判处其死刑是错误的，应予纠正。”为此，判决如下：“撤销原华北军区政治部军法处一九五〇年二月二十四日法字第9号判决，给沙飞恢复军籍。”6月11日，北京军区纪律检查委员会决定，恢复沙飞党籍。
遮蔽在沙飞身上的历史烟尘终被拂去，九泉之下的沙飞终得安宁。
本文为《党史博采》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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