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声明资料
本文为情感故事,纯属虚构。文中人物均为化名,部分情节经过艺术加工。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请勿对号入座。
砂锅里的猪蹄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那股浓郁的、带着黄豆酱香和八角茴香味的肉香,已经飘满了整个厨房。
我站在炉灶旁,用筷子轻轻戳了戳猪蹄皮,软糯得刚刚好。
八斤猪蹄,炖了整整三个半小时。
为了这锅猪蹄,我凌晨四点就起床处理,焯水、去腥、小火慢炖,每一步都格外用心。
不为别的,就为这周末是公公的七十大寿。
老公程瑞阳早上出门前还特意嘱咐我:"媳妇,猪蹄炖好了记得给我发照片,我馋了一早上了。"
我当时笑着推他出门,心里美滋滋的。
可就在这时,手机"叮"的一声响了。
我叫苏念晚,今年三十二岁。
和老公程瑞阳结婚七年,有一个五岁的女儿,叫程小暖。
程瑞阳在市里一家建筑公司做项目经理,工资不算高,但胜在稳定。
我原本在一家服装店做店长,生完孩子后,婆婆身体不好没人帮忙带娃,我就辞职做了全职妈妈。
我们住在市里一套89平的小三居,是结婚时贷款买的,到现在还在还月供。
日子虽然不富裕,但一家三口在一起,也算温馨幸福。
程瑞阳家里兄弟两个。
他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大哥,叫程瑞东。
程瑞东比程瑞阳大八岁,是县里农业局的副局长,在老家那一带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大嫂钱美芬,在县政府办公室工作,平时走路都是仰着下巴的那种人。
他们有个儿子,叫程浩宇,今年十五岁,正在读初三。
公公程德厚,年轻时是村里的老支书,为人正直,在村里德高望重。
婆婆李秀兰,身体不太好,有慢性病,常年吃药。
程瑞阳的老家在临水县下面的青山村,离我们住的市里开车要两个多小时。
说实话,嫁给程瑞阳这七年,日子过得不算富裕,但也算安稳。
程瑞阳这人话不多,但心眼实在,对我和女儿都挺好。
唯一让我糟心的,就是大伯一家。
怎么说呢,用我妈的话讲:那一家子,眼睛长在头顶上。
大伯程瑞东,仗着自己是当官的,在家族里说话一言九鼎。
大嫂钱美芬更是把"高人一等"四个字刻在骨子里。
每次回老家,我都得做好心理建设。
因为我知道,只要大嫂在场,准没好脸色看。
但不管怎样,公公七十大寿是大事。
这周末全家人都要回老家给老人家庆祝,我得拿出点真本事来。
所以昨天晚上,我就跟程瑞阳商量好了。
"媳妇,咱爸生日你打算做什么菜带回去?"程瑞阳躺在床上问我。
我想了想:"红烧猪蹄吧,咱爸最爱吃了,上次回去他还念叨呢。"
"那得买多少?"
"八斤,前蹄,炖得软烂一点,入口即化那种。"
程瑞阳翻身看着我:"那你不是得忙活一上午?"
"没事,应该的,"我说,"咱爸七十大寿,我这个做儿媳的,怎么也得拿出点诚意。"
程瑞阳伸手揽过我的肩膀:"媳妇,辛苦你了。"
我靠在他怀里,笑了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那天晚上,我定好凌晨四点的闹钟,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猪蹄的做法——黄豆酱要放多少?冰糖炒到什么颜色?小火炖多久才能软烂入味?
程瑞阳已经打起了呼噜。
我轻轻戳了戳他的脸:"你倒是睡得香。"
他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继续打呼噜。
我无奈地摇摇头,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凌晨四点,闹钟准时响起。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整个小区静悄悄的。
我轻手轻脚地起床,怕吵醒程瑞阳和女儿。
洗漱完毕,我穿上外套,拎起买菜的布袋就出了门。
菜市场五点开门,我到的时候,卖肉的王大姐刚把摊子支起来。
"王姐,给我来八斤猪蹄,要新鲜的,前蹄。"
王大姐打了个哈欠,麻利地挑了八只猪蹄:"你起得够早啊,干嘛买这么多?"
"给公公过七十大寿,炖着带回老家。"
"哟,孝顺!"王大姐竖起大拇指,"这姑娘,你公婆有福气。"
我笑了笑,付了钱,又去隔壁买了些黄豆、八角、桂皮、香叶。
回到家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程瑞阳和小暖还在睡觉,家里安静得只听见挂钟的滴答声。
我把东西放到厨房,开始准备。
先把猪蹄洗净,放进锅里焯水。
水开后,白色的浮沫翻滚着冒出来,我用勺子一点点撇干净。
捞出猪蹄,用清水冲洗,把残留的杂质全部洗掉。
这一步很关键,直接决定成品的口感和卖相。
我干得格外仔细,生怕有一丝疏漏。
处理完猪蹄,我开始炒糖色。
起油锅,放入冰糖,小火慢慢熬。
冰糖在锅里融化,从白色变成金黄,再变成琥珀色,最后变成漂亮的枣红色。
这时候要眼疾手快,把猪蹄倒进去翻炒,让每一只猪蹄都裹上均匀的糖色。
锅里发出"滋滋"的声响,肉香开始弥漫。
接着放入葱姜蒜、八角、桂皮、香叶,淋上料酒去腥。
然后加入黄豆酱、生抽、老抽,用勺子搅拌均匀。
最后加水,没过猪蹄,大火烧开。
等水沸腾,我把火调到最小,盖上锅盖,开始漫长的等待。
炖猪蹄这事儿急不得,文火慢炖才能出味道。
程瑞阳六点多起床,睡眼惺忪地走进厨房。
"这么香?"他吸了吸鼻子。
"猪蹄在炖呢,还早着,你先去洗漱。"
程瑞阳凑到锅边想揭盖子,被我一巴掌拍开:"别动!跑气了就不好吃了。"
"好好好,我不动,"他举起双手投降,"媳妇辛苦了。"
"知道就好,快去洗漱,别在这儿碍事。"
程瑞阳笑着出去了。
七点多,小暖醒了,蹬蹬蹬跑进厨房。
"妈妈,好香啊!是什么?"
"猪蹄,给爷爷做的。"
"我能吃吗?"小暖眼巴巴地看着锅。
"等炖好了给你尝一块。"
"好耶!"小暖高兴得跳起来。
我摸摸她的头:"去吃早饭,别在厨房捣乱。"
程瑞阳把小暖抱走了,我继续守着炉灶。
八点、九点、十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猪蹄的香气越来越浓郁。
我每隔半小时就揭开锅盖看一眼,用筷子戳戳猪蹄皮。
从最开始的硬邦邦,到渐渐变软,再到后来的软弹软弹……
三个小时过去了,猪蹄已经初具雏形。
但还不够,还差最后半小时。
程瑞阳九点就出门上班了,说是公司有点急事要处理。
临走前他又嘱咐我:"媳妇,猪蹄炖好了发照片给我,我要发朋友圈馋馋同事。"
"就知道显摆。"我白了他一眼。
"那是,我媳妇的手艺,必须让全世界都知道。"程瑞阳嬉皮笑脸地说。
我把他推出门:"快走快走,别耽误正事。"
门关上后,我又回到厨房继续守着。
小暖在客厅看动画片,时不时跑进来问:"妈妈,好了没?"
"快了快了,再等一会儿。"
"好慢啊……"
"好东西都要慢慢等,懂不懂?"
小暖撅着嘴,又跑回客厅看电视去了。
我看着锅里翻滚的猪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上一次做这道菜,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
那时候我们回老家,我也炖了一锅猪蹄带回去。
公公吃得赞不绝口,一个人就干掉了小半锅。
婆婆在一旁心疼地说:"老头子,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公公笑呵呵地说:"晚晚做的猪蹄太好吃了,我管不住嘴。"
那是我嫁进程家以来,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
因为平时,我在这个家族里,存在感实在太低了。
不,准确地说,不是存在感低,而是地位低。
在大伯一家面前,我们这一房永远矮人一头。
说起大嫂钱美芬,我能讲三天三夜。
第一次见面是七年前,程瑞阳带我回老家见父母。
那天大伯一家也在。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生怕给程瑞阳丢脸。
公公婆婆都很热情,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
可大嫂呢?从头到尾就坐在沙发上嗑瓜子,连正眼都没瞧我一下。
吃饭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在服装店做店长。"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自信一些。
钱美芬挑了挑眉毛:"哦,卖衣服的啊。"
那个"啊"字拖得老长,语气里满是轻蔑。
"那工资不高吧?"她又追问。
我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客气地回答:"还好,够生活。"
钱美芬看了程瑞东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咱家瑞阳条件本来就一般,找个卖衣服的……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哟。"
餐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公公咳嗽了一声打圆场,大嫂才闭了嘴。
但那种被人当面羞辱的感觉,我至今记忆犹新。
从那以后,每次回老家,钱美芬总能找到各种理由挤兑我。
嫌我做的菜咸了淡了,嫌我穿的衣服土气,嫌我说话没水平……
有一年中秋节,我蒸了一锅花馍带回去。
那花馍是我跟我妈学的,造型精美,十二生肖活灵活现。
我满心欢喜地端上桌,婆婆直夸好看。
结果大嫂拿起一个看了看,说:"这面是不是没发好?看着有点死。"
婆婆赶紧说:"挺好的挺好的,晚晚用心了。"
大嫂冷笑一声:"妈,您就别帮她说好话了,我这也是实话实说。"
我当时气得手都在抖,但还是强忍着没发作。
程瑞阳在桌下握住我的手,意思是让我忍忍。
我忍了。
像这样的事,七年来数都数不清。
过年包饺子,她嫌我馅调得不好;
清明节扫墓,她嫌我带的贡品档次低;
公公过生日,她嫌我送的礼物不够体面……
总之,在她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回家后跟程瑞阳抱怨。
"你大嫂怎么老是针对我?我哪里得罪她了?"
程瑞阳沉默了一会儿,说:"她就那样的人,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怎么不跟她一般见识?她每次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挤兑我,我算什么?"
"媳妇,我知道你委屈……"
"你知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帮我说话?"我越说越激动。
程瑞阳抓了抓头发,一脸为难:"我说了也没用,大哥大嫂在家里一直强势,咱们……"
"咱们什么?咱们就活该被欺负?"
"不是……我的意思是……"
"算了。"我打断他,"我不想说了。"
那天晚上,我们谁也没理谁,各睡各的。
第二天早上,程瑞阳主动给我道歉,说以后一定护着我。
我当时心软了,也就原谅了他。
但大嫂那边,该怎样还是怎样。
日子就这么过着,我忍一次两次,忍了七年。
每次回老家,我都告诉自己:算了,少见面,眼不见心不烦。
可有些人,你不招惹她,她偏要来招惹你。
上午十一点半,猪蹄终于炖好了。
我揭开锅盖,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
锅里的猪蹄颜色红亮,汤汁浓稠,冒着细密的小泡。
我用筷子轻轻一戳,猪蹄皮瞬间破开,露出里面软糯的肉质。
"成了!"我满意地点点头。
小暖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厨房,踮着脚尖往锅里看。
"哇,好香啊妈妈!"
"等凉一凉,妈妈给你尝一块。"
"好耶好耶!"小暖拍着小手。
我找了一只大点的筷子,夹起一块猪蹄放到碗里,吹凉了喂给小暖。
小暖咬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好好吃!妈妈你真棒!"
"那当然,妈妈的手艺能差吗?"我得意地扬起下巴。
"妈妈最厉害了!"小暖竖起大拇指。
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去玩吧,妈妈收拾一下。"
小暖捧着碗跑回客厅,边吃边看动画片。
我把炉火关掉,让猪蹄在锅里焖着,这样可以更入味。
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给程瑞阳。
很快,他回复了一串口水的表情,还有一句:"馋死我了!晚上回来我要吃两碗!"
我发了个得意的表情过去:"做梦,这是给爸的。"
"那我就不是你老公了?"程瑞阳发了个委屈的表情。
"给你留点就不错了。"
"媳妇最好了!爱你!"
我看着手机屏幕,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男人,有时候真是又傻又可爱。
收拾好厨房,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程瑞阳说他下午两点左右能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吃午饭,然后准备准备周末回老家的东西。
我想着趁这个空档,把家里收拾收拾。
客厅的地该拖了,阳台的衣服该收了,还有小暖的玩具,又乱成一堆了。
我一边干活,一边哼着小曲儿。
心情好的时候,干什么都有劲儿。
小暖吃完猪蹄,又缠着我要看平板。
"看半小时,不许超时。"我把平板递给她。
"知道了妈妈!"
我继续忙活。
拖地、收衣服、整理玩具……
一通忙碌下来,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我坐在沙发上,准备歇一会儿。
厨房里飘来的肉香,让整个屋子都暖洋洋的。
我闭上眼睛,想象着周末回老家的场景。
公公看到我做的猪蹄,肯定会高兴坏了。
婆婆也会夸我能干。
至于大嫂……
我皱了皱眉头,把那个名字甩出脑海。
管她呢,反正我是做给公公吃的,她爱不爱吃关我什么事。
想到这里,我又重新打起精神。
正准备去厨房把猪蹄装进保温桶里,手机突然"叮"的一声响了。
我拿起手机一看,是程瑞阳发来的微信。
点开一看,我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消息是这样写的——
"媳妇,告诉你一个事,你别急。大哥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他们一家今天来市里办事,办完了想顺便来咱家坐坐。"
我盯着那行字,眉头紧锁。
还没等我回复,程瑞阳又发来一条:
"他们大概还有25分钟就到,你在家准备准备。我尽量早点回去。"
25分钟?
我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手指飞快地打字:"你怎么不早说?25分钟我能准备什么?"
程瑞阳很快回复:"大哥也是刚给我打的电话,说什么临时决定的,我也没办法。"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他们来干什么?"
"不知道,大哥没细说,就说来看看咱们。"
"来看咱们?"我冷笑一声,"信他才怪。"
程瑞阳发来一个无奈的表情:"媳妇,先别多想,他们来就来吧,反正咱家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没回复。
手机握在手里,突然觉得沉甸甸的。
大伯一家,来市里办事?
我脑子里闪过无数个问号。
他们在县里待得好好的,突然跑到市里来,还要来我们家"坐坐"?
钱美芬那个人,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从来不做没有目的的事。
上次来我们家,还是三年前。
那次她来,说是要借住一晚,结果把我们家翻了个底朝天。
冰箱里的东西被她嫌弃太少,说我们日子过得太紧巴。
家里的装修被她挑剔太土,说我们不会布置。
临走时还"好心"地提醒我,说让我多学学收纳,家里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
那以后,我再也没让她踏进过我家的门。
可今天……
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三分钟了。
还剩22分钟。
我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脑子里乱成一团。
22分钟,能干什么?
收拾房间?来不及,刚才虽然收拾过,但还有很多细节没处理。
买菜做饭?更来不及,最近的超市来回也要20分钟。
小暖还在客厅玩平板,丝毫没有察觉妈妈的焦虑。
我走到厨房门口,看着那锅刚炖好的猪蹄。
八斤,整整八斤。
我凌晨四点就起床,忙活了一上午才炖好。
这是给公公七十大寿准备的,是我的一片心意。
如果大伯一家来了,这猪蹄……
我脑海中浮现出钱美芬的脸。
那张永远带着挑剔和嘲讽的脸。
我可以想象,如果她看到这锅猪蹄,会说什么。
"哟,弟妹做的猪蹄?我尝尝。"
然后夹起一块,放进嘴里,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味儿?甜腻腻的,放了多少糖啊?"
或者——
"就这?八斤猪蹄?咱爸七十大寿,你就准备这个?太寒酸了吧?"
又或者——
"弟妹,你这手艺……还是回去多练练吧,别到时候拿不出手,丢的是咱老程家的脸。"
我太了解她了。
不管我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错的。
我可以忍受她挤兑我的穿着、我的工作、我的生活方式。
但这锅猪蹄,我不想让她糟蹋。
这是我花了心思、花了时间、花了感情做出来的。
是给公公的,不是给她的。
凭什么给她吃?
想到这里,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我盯着那锅猪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
手机又响了。
是程瑞阳发来的消息:"媳妇,你别太紧张,实在不行就叫个外卖,随便对付一下就行。"
我没回复。
目光依然落在那锅猪蹄上。
22分钟,已经变成了18分钟。
小暖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妈妈,我饿了!"
"等一下。"我敷衍地应了一声。
脑子里全是那锅猪蹄。
八斤,红亮软糯,香气四溢。
这是我做过的最完美的一锅猪蹄。
我本来打算,周末带回老家,亲手端到公公面前,看他吃得满足的样子。
可现在,大伯一家要来了。
18分钟后,他们就会站在我家门口。
钱美芬会用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打量我的家。
然后发现这锅猪蹄。
我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会"哟"一声,然后凑上来:"这是什么?猪蹄?弟妹做的?"
我只能点头。
她会说:"正好我们还没吃午饭呢,一起吃吧。"
然后大大咧咧地坐下,把我的猪蹄当成了她的。
程瑞东会客气几句,但最后还是会吃。
程浩宇更不用说,十五岁的男孩,正是能吃的时候。
他们一家三口,能干掉大半锅。
到时候,留给公公的,还能剩多少?
我凭什么?
凌晨四点起床,忙活了一上午,就为了让她来白吃白喝?
不,我不愿意。
我深吸一口气,做了一个决定。
转身走进厨房,找出几个保鲜盒。
把锅里的猪蹄一块一块夹出来,整整齐齐地码进保鲜盒里。
一盒、两盒、三盒……
八斤猪蹄,装了四大盒。
我把保鲜盒摞好,打开冰箱冷冻室的门。
冷气扑面而来,我却感觉心里出奇地平静。
把保鲜盒放进冷冻室,关上门。
又把砂锅洗干净,放回原位。
厨房里的肉香还没散尽,但至少看不出刚才炖过什么了。
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十二分钟了。
还剩13分钟。
我快步走到冰箱前,拉开冷藏室的门。
里面有几个土豆、一把黄瓜、几个西红柿、一盒鸡蛋。
我的目光落在那几个土豆上。
土豆丝。
对,就做凉拌土豆丝。
简单、快捷,而且大嫂肯定不爱吃。
她那个人,吃惯了山珍海味,怎么会看得上一盘土豆丝?
我拿出土豆,开始削皮。
手起刀落,动作比平时快了一倍。
削皮、切丝、焯水、过凉、调味……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十分钟后,一盘凉拌土豆丝出锅了。
黄瓜丝铺底,土豆丝码上,淋上蒜汁和辣油,撒上香菜末。
看上去清清爽爽的。
我把盘子端到餐桌上,看了一眼时间。
还剩3分钟。
门铃应该马上就要响了。
我站在餐桌前,看着那盘土豆丝,又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
冰箱冷冻室里,我的猪蹄安安静静地躺着。
不管待会儿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把它们拿出来。
绝对不会。
门铃响了。
"叮咚——"
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大伯程瑞东、大嫂钱美芬,还有他们的儿子程浩宇。
钱美芬穿着一身名牌套装,脖子上挂着金项链,手腕上戴着金镯子,依旧是那副珠光宝气的样子。
她看到我,嘴角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呦,弟妹,好久不见啊。"
我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大哥、大嫂、浩宇,快请进。"
三个人鱼贯而入。
钱美芬的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餐桌上那盘凉拌土豆丝上。
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弟妹,就准备了这个?"
我笑了笑:"来得太突然,没来得及准备别的。"
"也是,毕竟我们也没提前说。"钱美芬嘴上这样说,但语气里明显带着不满。
大伯程瑞东咳嗽了一声:"美芬,别说了,弟妹能招待我们就不错了。"
"我就随口一问,"钱美芬坐到沙发上,"瑞阳呢?怎么没看到他?"
"在单位,一会儿就回来。"
"哦,"钱美芬点点头,目光又在客厅里转悠,"弟妹,你们家还是那么……小啊。"
我没接她的话。
小暖从房间里跑出来,看到三个陌生人,躲到我身后。
"小暖,叫人。"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大伯好,大伯母好,浩宇哥哥好。"小暖怯生生地叫了一圈。
钱美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小暖都这么大了,长得倒是挺可爱的。"
"可爱是可爱,"她话锋一转,"就是太瘦了,弟妹你是不是不给孩子吃饱?"
我深吸一口气,把火气压下去:"小暖饭量小,不是不给她吃。"
"那也得多补补,"钱美芬说,"你看我们家浩宇,虎头虎脑的,多壮实。"
我看了一眼程浩宇,那孩子确实长得人高马大,但说实话,有点虚胖。
不过这话我没说出口。
"大嫂喝茶吗?我去倒水。"我转身想去厨房。
"不用,我不渴,"钱美芬叫住我,"弟妹,你坐,我有话跟你说。"
我停住脚步,慢慢转过身。
看着钱美芬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来,果然不只是为了"坐坐"。
"弟妹,"钱美芬开口了,"听说你今天炖了一大锅猪蹄?"
我心里"咯噔"一下。
"谁说的?"
"瑞阳告诉瑞东的,"钱美芬轻描淡写地说,"说你为了咱爸七十大寿,特意炖了八斤猪蹄,凌晨四点就起来准备的?"
我抿了抿嘴,没说话。
"我刚才进来就闻到了,"钱美芬吸了吸鼻子,"好香啊,猪蹄呢?"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钱美芬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弟妹,你不会是舍不得给我们吃吧?"
她站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我去看看你的猪蹄……"
我拦在她面前:"大嫂,厨房乱,你别进去。"
钱美芬挑了挑眉毛:"怎么?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
我和她对视,谁也不肯退让。
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时,门锁响了。
程瑞阳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愣住了。
"这是……怎么了?"
钱美芬转身看向他,脸上立刻换上一副笑容。
"瑞阳回来了?我们正等你呢。"
程瑞阳放下公文包,走过来:"大哥大嫂,你们到了?一路辛苦。"
程瑞东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辛苦,就想来看看你们。"
"那坐,坐,"程瑞阳看了我一眼,"媳妇,茶倒了吗?"
"还没。"
"我去倒。"程瑞阳往厨房走。
我赶紧跟上去,压低声音:"你跟你大哥说什么了?"
"啊?"程瑞阳一脸茫然。
"猪蹄的事,你告诉你大哥了?"
程瑞阳愣了一下,然后露出恍然的表情:"哦,今天中午我发了个朋友圈,晒了你做的猪蹄,大哥应该是看到了……"
我闭了闭眼,真想给他一巴掌。
朋友圈。
他发了朋友圈。
所以大伯一家知道了,所以他们才临时决定来我们家"坐坐"。
一切都说得通了。
"媳妇,你别生气,"程瑞阳拉住我的手,"我不知道会这样……"
"算了。"我甩开他的手,"你出去招待他们,这里我来处理。"
"可是猪蹄……"
"没有猪蹄。"我打断他,"只有土豆丝。"
程瑞阳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转身出去了。
我一个人站在厨房里,靠着冰箱,大口喘着气。
冰箱冷冻室里,我的猪蹄安安静静地躺着。
只要我不说,没人会知道它们在哪里。
我绝对不会拿出来。
绝对不会。
外面传来钱美芬的声音:"瑞阳,我刚才问弟妹猪蹄呢,她说没做?可我明明闻到了肉香啊……"
程瑞阳的声音有些紧张:"可能是……呃……隔壁邻居家做的?"
"是吗?"钱美芬的语气里满是怀疑。
我深吸一口气,从厨房里走出来。
"大嫂,确实没有猪蹄。"我平静地说,"我今天做的是红烧肉,不过不太成功,就倒掉了。"
钱美芬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嘴角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是吗?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她明显不信,但也没有再追问。
只是那眼神,让我如芒在背。
接下来的时间,我几乎是度秒如年。
钱美芬东问西问,把我的家里情况摸了个底儿掉。
问我们的存款有多少,问程瑞阳的工资涨了没有,问小暖上的什么幼儿园……
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把刀子,一刀一刀地剜着我的心。
而程瑞东呢?
他提出了一个让我更加头大的要求。
"瑞阳,浩宇明年中考,我们想让他转到市里来读书。"
程瑞阳愣了一下:"转学?"
"对,市里的教育资源好,"程瑞东说得理所当然,"我和美芬商量过了,让浩宇住你们家,怎么样?"
我和程瑞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住我们家?
我们家才89平,哪有地方给程浩宇住?
"大哥,这……不太方便吧……"程瑞阳委婉地说。
"怎么不方便?"钱美芬接过话头,"浩宇是你们的亲侄子,住几天怎么了?"
"不是住几天的问题,"我忍不住开口,"我们家确实没有多余的房间。"
"没多余的房间?"钱美芬扫了一眼四周,"你们不是三室吗?把那个储藏室收拾出来不就行了?"
我的心猛地一紧。
储藏室。
她竟然知道我们家有储藏室?
"那个房间太小了,住人不合适……"我试图解释。
"小怕什么?我们浩宇不挑的,有张床就行。"钱美芬大手一挥。
程瑞东也点头:"弟妹,这事就拜托你和瑞阳了,我们也不是白住,每个月给你们生活费。"
我看向程瑞阳,希望他能拒绝。
但他只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气氛越来越僵。
钱美芬的目光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最后落在厨房的方向。
"弟妹,我去趟洗手间。"她站起身。
我心里突然涌起一阵不安。
洗手间在卧室旁边,而储藏室……也在那个方向。
"我带你去。"我赶紧站起来。
"不用不用,"钱美芬摆摆手,"我自己找就行。"
说完,她径直往里屋走去。
我想追上去,但程瑞东突然叫住了我。
"弟妹,你别紧张,美芬就是找个洗手间,没别的意思。"
我僵在原地,看着钱美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我的心。
她不会是……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钱美芬还没出来。
我坐立不安,找借口站起身:"我去看看大嫂找到没有。"
刚走到走廊口,就看见钱美芬从储藏室里走出来。
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我定睛一看,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是保鲜盒。
装着我的猪蹄的保鲜盒。
她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慢悠悠地走向客厅。
"弟妹,"她的声音不紧不慢,"你不是说没有猪蹄吗?这又是什么?"
我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程瑞阳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那盒猪蹄,脸色变得惨白。
小暖被吓到了,躲在门后偷偷看着。
钱美芬把保鲜盒重重地放在茶几上。
"弟妹,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她那张志得意满的脸,看着那盒被翻出来的猪蹄,看着客厅里所有人或震惊或茫然的表情。
心里某根绷紧的弦,突然"啪"地一声断了。
夜渐渐深了。
大伯一家走后,家里又恢复了安静。
程瑞阳带着小暖去洗漱睡觉了。
我一个人收拾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储藏室,动作机械而麻木。
那些保鲜盒,被钱美芬一个一个打开,又一个一个摔在地上。
猪蹄滚了一地,汤汁溅在墙上,狼藉不堪。
我蹲在地上,一点一点收拾着。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模糊了双眼。
程瑞阳走进来,想帮忙。
我摆摆手:"出去,我自己来。"
"媳妇……"
"我说出去!"我吼了他一声。
程瑞阳愣住了,看了我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转身出去了。
我继续收拾。
那些我花了三个多小时精心炖的猪蹄,现在全毁了。
沾了灰、沾了脏,再也没法吃了。
我把它们一块一块捡起来,扔进垃圾袋。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收拾完储藏室,已经快十一点了。
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冷水刺激着皮肤,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
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蓬乱的头发,红肿的眼眶,还有那张写满疲惫和委屈的脸。
这就是我吗?
这就是那个忍了七年、让了七年、退了七年的苏念晚吗?
我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发生的事,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
钱美芬得意的笑、尖酸的话、翻箱倒柜的嘴脸……
我凭什么?
我凭什么要一直忍让?
我走出卫生间,来到客厅的窗边。
窗外,万家灯火。
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热闹团圆的家。
可我的家,今晚格外安静。
我在窗前站了很久,直到双腿发酸发麻,才慢慢挪到卧室门口。
床头柜上,放着我们的结婚照。
照片里的我,笑得那么灿烂,那么傻。
我伸手,把相框轻轻翻过去,扣在了桌面上。
然后,和衣躺下。
闭上眼睛。
睡吧。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而有些人,有些事,也该彻底算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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