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春天,开国中将陈仁麒躺在病床上,生命渐渐走向终点。
弥留之际,他费力地说出最后的遗言,自己的追悼会,必须请董存瑞烈士的亲属到场。
这句嘱托,让一场已经安排就绪的追悼会,推迟了整整五天。
这五天,浓缩了一位将军对一位士兵长达46年的牵挂,也见证了一段跨越岁月与身份的革命情义。
十九岁的永恒瞬间
陈仁麒将军与董存瑞的故事,要从1948年那场惨烈的隆化战役说起。
正是在这里,年仅19岁的董存瑞用身体撑起炸药包,与敌军暗堡同归于尽。
而陈仁麒,正是董存瑞所在部队的领导人,也是后来大力传扬他事迹的关键人物。
董存瑞1929年出生在河北怀来一个普通农家,很早就按父母安排成了家。
但成了家的他并没有想着只经营好自己的小家,他心里装着的却是整个国家的命运。
1945年,抗日战争进入反攻阶段,16岁的他坚持要参加八路军。
招兵时因为他个子矮,部队不收,他急得眼泪直掉,拉着招兵干部不肯放手。
“让我进部队,吃上高粱米饭,我肯定还能长!”这番倔强最终感动了招兵的同志,他如愿穿上了军装。
进入部队后,董存瑞表现突出,不仅打仗勇敢,而且事事争先,很快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担任冀热察辽军区第11纵队32师96团6连的班长。
1948年春末,隆化战斗打响,6连承担炸毁敌人桥形暗堡的艰巨任务。
那座暗堡横跨旱河,机枪疯狂扫射,封锁了我军前进的道路,先后几个爆破组都牺牲在路上。
危急关头,董存瑞站了出来,向指导员请战,作为班长和党员,他责无旁贷。
得到批准后,他带着两名战士向前摸去。可刚靠近暗堡,两位战友就先后中弹倒下。
此时总攻号角已经吹响,身后是大部队等待冲锋。董存瑞独自抱着炸药包,艰难爬到暗堡下方。
但暗堡底部是光滑的陡岸,根本没有放置炸药的地方。他几次试图把炸药塞进射击孔,都被里面的敌人推了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董存瑞没有迟疑。他侧身避开枪眼,将身体紧贴桥桩,单手稳稳托起炸药包,另一只手果断拉燃导火索。
一声巨响,机枪声戛然而止,暗堡被炸得粉碎。随后部队顺利冲进隆化中学。
战役最终取得胜利,而这位19岁的青年,生命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
用心铭记,用行动传承
董存瑞牺牲后,冀热察辽军区司令员程子华到前线视察,看见一群战士围在炸毁的桥边痛哭。
他起初还很不解,战士们打了胜仗,为何还如此悲伤?
而在得知董存瑞的壮举后,他深受震动,立即吩咐秘书去96团6连搜集事迹,准备宣传。
没想到秘书赶到连队时,却发现11纵队政委陈仁麒已带着几名政工干部等在那里。陈仁麒眼睛发红,显然也沉浸在悲痛中。
原来程子华电话刚挂,陈仁麒就抄近路赶来了。他明白,这样的英雄事迹必须尽快传扬,让所有人知道共产党员的担当。
在他的组织下,董存瑞生前的连长、排长、副班长郅顺义以及幸存的老兵,逐一回忆英雄的战斗经过和日常点滴。
有人说他训练时总是抢着扛最重的炸药包,有人说他平时省下口粮分给战友……说着说着,大家都哽咽难言。
陈仁麒沉声感慨,董存瑞能成为英雄,不是偶然的。
三天后,在陈仁麒推动下,第11纵队党委正式作出悼念与学习董存瑞同志的决定。
不仅追认他为纵队战斗英雄,更把宣传他的事迹作为政治工作的重点,要求各单位持续深入开展学习。
在他的全力推动与上级的高度重视下,董存瑞的名字迅速传遍解放区。
新中国成立后,戎马半生的陈仁麒被授予中将军衔。虽然身居高位,他却从未停止传扬董存瑞的事迹。
离休后,他更将这件事视为毕生使命,拖着年迈之躯奔走各地,到部队、学校、工厂作报告,一遍遍讲述董存瑞的故事。
1993年,董存瑞牺牲45周年,隆化举行隆重纪念活动。作为老首长和事迹传扬人,陈仁麒也在受邀之列。
而这时的陈老将军已重病缠身、行动不便,但他不顾子女和秘书劝阻,坚持亲自到场。
最终,他在家人搀扶下,完成了对英雄的又一次致敬。可以说,董存瑞的事迹能家喻户晓,与陈仁麒始终如一的推动密不可分。
半个世纪的守护
陈仁麒与董存瑞的联结,不止于事迹的宣传,更体现在他对烈士家人几十年如一日的关怀。
董存瑞牺牲后,陈仁麒心里一直惦念着英雄的亲人。他通过烈属登记,找到了远在河北怀来南山堡的董家。
从此,一份跨越千里的牵挂,成了陈仁麒一生的坚守。
自知道董家的地址后,陈仁麒就就一直和他们保持着书信联系,经常问候他们的身体,还不时的寄些钱、物,以表心意。
不仅如此,他还曾去过董家。
1958年夏天,在广州任职的陈老将军北上赶到怀来县南山堡村董存瑞的家中探望。
一进董家,他就称呼前来迎接的董父为“老哥”,这一刻,他不再是首长,而是董家的亲人。
一旁的董存瑞之妹董存梅有些害羞,陈仁麒就拉着小姑娘的手细细询问。听说董存梅喜欢读书,他十分欣慰,当即表示一定支持她上学。
此后多年,他信守承诺,一直资助董存梅的学业,从初中到大学,从未间断,最终让这位农家女孩圆了读书梦。
1961年,全国遭遇困难时期,百姓生活艰苦。董家虽是烈属,享有政府照顾,但仍面临断粮危机,董全忠和董存梅甚至患上了浮肿病。
远在北京的陈仁麒得知后焦急万分,于是他立马将家中积攒的钱粮托人送往董家,还特意将父女二人接到北京治病。
1994年,81岁的陈仁麒将军在北京逝世。
临终前,他用微弱却坚定的声音对身旁亲人交代,自己的追悼会,务必邀请董存瑞的家人参加。那是他部队里走出来的英雄,绝不能忘记。
当时,董存瑞的妹妹董存梅正在外地出差,无法立即赶回。为满足老将军最后的心愿,组织经过研究,决定将原定追悼会推迟五天。
当董存梅匆匆赶到北京,走进八宝山革命公墓灵堂时,在场所有人无不为之动容。
这场迟来五天的告别,见证了一位将军对英雄的毕生致敬,也诠释了“英雄已逝,守护永续”的深厚情义。
参考文献:
淮驹.陈仁麒将军与英雄董存瑞[J].中国老区建设,2007,(11): 55-56.
淮驹.英雄不朽 将军情深——陈仁麒将军与英雄董存瑞及其家人[J]. 党史文汇,2007,(06):17-19.
为了等一位特殊的人物,这位开国将军的葬礼推迟了五天,祖国杂志社,2021-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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