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家常津津乐道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英雄传说,譬如西楚霸王破釜沉舟于巨鹿,以决绝之姿在死局中杀出生路。然而,公元757年深秋,一场比巨鹿之战更为惨烈、更关乎国运的豪赌,在长安城南郊悄然上演。

赌桌之上无侥幸,唯有铁血。大唐帝国若想从地狱门口夺回生机,便必须支付这张昂贵的入场券——代价是每小时两万条鲜活生命的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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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德二载九月,关中平原秋风萧瑟,空气中似乎早已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回望那一刻,大唐社稷危如累卵。

安史乱起,两京沦陷,肃宗皇帝于灵武草创朝廷,帝国威信如风中残烛。为求这一胜,李唐皇室押上了最后的家底。

朝廷不仅抽空朔方军老底,更急召万里之外的安西、北庭精锐入关。这些常年在西域大漠与吐蕃死斗的百战老兵,脸上刻满风霜,毅然放弃经营半生的边防,跨越万里回援。

加上朝廷硬着头皮向回纥借来的数千骑兵,十五万王师陈兵香积寺北。这绝非简单的兵力堆砌,而是大唐在这个深秋汇聚起的最后元气。

两军对垒,对手绝非寻常草寇。安史叛军源出大唐边军,拥幽燕铁骑,习唐军阵法,执横刀,披明光铠,甚至连战术思维都如出一辙。

这种同室操戈最为凶险,因敌人最懂你的软肋。叛军骁将李归仁、张通儒统帅十万虎狼,弃城野战,欲凭借野战之利,一口嚼碎大唐最后的希望。

九月二十七日午时,战端一开,天地变色。叛军毫无试探之意,李归仁率精骑雷霆一击,排山倒海般的压迫感瞬间冲垮唐军左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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辎重兵四散,恐慌如瘟疫般在中军蔓延。危急关头,若无人挺身而出,大唐必将万劫不复。前军主将李嗣业未发一言,当即卸甲赤膊,执长柄陌刀独闯敌阵。他如杀神般在溃退人潮中杀出血路,令全军胆气顿生。

随后的战况,惨烈程度冠绝史册。李嗣业麾下两千陌刀手结阵如墙,挥刀如林。史笔冷峻,只留下“人马俱碎”四字,背后却是重型冷兵器绞杀血肉的恐怖实景。这已非战术博弈,而是纯粹的肉体互搏。双方在方寸之地疯狂填人命,前排倒下,后排补上。

自午至酉,整整四个时辰,香积寺北沦为巨型绞肉机。战后清点,唐军斩首叛军六万级,自身伤亡亦超七万,若算上失踪与非战斗减员,总伤亡惊人。

短短八小时,十数万生灵灰飞烟灭,平均每小时两万士兵战死。鲜血流淌过多,竟致战场旁的沣水为之断流,河道中流淌着浓稠的黑红血水。

战局转折源于一次惊心动魄的侧翼穿插。叛军于阵东设伏,欲袭唐军之后,却为唐军识破。回纥精骑如幽灵般绕击敌背,配合唐军主力上演教科书式的“铁锤砸砧板”。

叛军腹背受敌,那股狠劲终告瓦解。十万大军瞬间崩盘,漫山遍野皆是溃兵,昔日不可一世的燕军精锐就此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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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积寺一役,王师惨胜,长安光复。大唐虽为此耗尽安西、北庭精锐,致后世西域尽失、藩镇难制,但我们必须承认此战之战略价值。

正是这场令人窒息的血战,硬生生将大唐从亡国边缘拽回,保住了李唐正统,延国祚一百五十年。那些倒在香积寺北的十几万亡魂,用最决绝的方式证明:在国家存亡之际,只有铁血与牺牲,才能换回生存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