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堂哥三十一岁的年纪,正是意气风发、打算大干一场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脑溢血,把整个家的天给捅破了。

那时候堂哥家刚攒下点家底,日子眼看着往好里走,可这场病,像一盆冰水,把所有的希望都浇灭了。堂嫂没哭天抢地,也没撂挑子走人,她红着眼眶,把家里的存折翻了个底朝天,一字一句跟医生说:“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把人救回来。”那些日子,堂嫂几乎是长在了医院里,给堂哥擦身、喂饭、按摩,困了就趴在病床边眯一会儿,醒了就握着堂哥的手跟他说话,生怕他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

那会儿他们的孩子还小,多亏了伯父伯母身体硬朗,能帮衬着带带娃,堂嫂才能腾出手来专心照顾堂哥。堂哥命大,硬是从鬼门关被拽了回来,虽然落下了病根,但好歹捡回了一条命。堂嫂松了一口气,以为日子能慢慢缓过来了,可命运的刁难,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

没几年,伯父也突发脑梗,后来直接瘫在了床上。家里一下子躺了两个病人,公婆年纪大了,儿女还未成年,所有的重担,“哐当”一声,全砸在了堂嫂一个人身上。

那时候农村各家有各家的事,又帮不上忙,每天就看到堂嫂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天不亮就起床,先给堂哥和伯父擦洗、喂药,再做一家人的早饭,然后送孩子上学,回来又要伺候两个病人翻身、活动,还要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她的脸上总是带着倦意,眼角的皱纹早早地爬了上来,可她的手从来没停过,脚步也从来没慢过。

有人劝她:“你这么熬,迟早要把自己熬垮的,实在不行,就别硬撑了。”堂嫂只是笑笑,说:“都是一家人,我不撑着,这个家就散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熬着,堂嫂用她那双粗糙的手,硬生生把这个摇摇欲坠的家给撑了起来。她送走了瘫痪多年的伯父,又给伯母养老送终,看着儿女从懵懂孩童长成能独当一面的大人,又风风光光地给他们操办了婚事。堂哥的身体也慢慢好转,渐渐能自己吃饭、走路,基本生活能自理了。

我们都以为,堂嫂终于可以歇歇了,终于可以享享清福了。毕竟苦了大半辈子,把最难的日子都熬过去了,接下来该是儿孙绕膝、安享晚年的时候了。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堂嫂倒下了。她病倒在床上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孙子的小袜子,说是要给孩子缝个防滑的袜底。

更让人心寒的是,儿女成家后,似乎把堂嫂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他们忙着自己的小日子,忙着工作、忙着应酬,把孩子往堂嫂身边一扔,就当甩手掌柜。从来没问过她累不累,从来没关心过她的身体,只顾着自己过得潇洒快活。

前几天去看堂嫂,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看到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人老了,不中用了,帮不上孩子们的忙了。”

我看着她,心里酸得厉害,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这世上哪有什么天生的“榜样”,不过是有人在咬牙硬扛。她把一辈子都献给了这个家,熬白了头发,熬弯了腰杆,把所有的苦都咽进了肚子里,最后却落得一身病痛,还要拖着病体帮儿女带娃。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我只希望,那些被她护在羽翼下长大的儿女,能早点醒悟过来,能多陪陪她,能好好孝顺她。毕竟,这个为家操劳了一辈子的女人,真的太苦了,太不值了。也苦了大半辈子了,希望她能安享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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