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老板……我今天……钱没带够。能不能……能不能赊一碗?”老人声音细若蚊蚋,头埋得很低。

林晚看着他那窘迫的样子,心一软,摆了摆手:“多大点事,以后早上这碗面,我请了。”

一连八天,老人默默吃面,默默帮忙打扫,又默默消失。

林晚的生活依然被赖账的烦恼和生计的压力填满,几乎忘了这位匆匆过客。

直到第二十三天清晨,林晚像往常一样拉开店门,准备迎接早市。

他抬起头,瞬间僵在原地——门外,黑压压地站满了数十名沉默的壮汉,而消失多日的老人,就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更让林晚心脏骤停的是,那辆熟悉的、属于欠债人的SUV,正被这群人稳稳地堵在了他的店门口。

老人缓缓转过身,目光穿过玻璃,看向了脸色苍白的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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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清晨五点半,老街还浸在墨蓝色的沉寂里,只有“林记面馆”的灯早早亮了。灶台上的大锅已经烧开,白蒙蒙的水汽裹着骨头汤的醇厚香气,挤出门缝,悄悄唤醒湿漉漉的石板路。

林晚系着那条洗得发白的藏青色围裙,正用力揉着一大团面团。他的手臂有节奏地起伏,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面馆开了六年,这双手也从握笔杆子的文弱,磨出了厚厚的老茧。

街坊都说林晚是个实诚人,面给得足,汤熬得用心,就是性子太软和。这话不假。去年隔壁商铺装修,建筑垃圾堆了他大半个门口,他也只是默默清理掉,没吭一声。

妻子在世时常说他:“小晚,你这心肠好是好,可也得看看对谁。”自从妻子病逝后,这话更像一根细针,时不时在他心里轻轻扎一下。

店门被轻轻推开,带进一股深秋的凉气。林晚抬头,看见一个老人站在门口。

老人穿着一件看不出本色的旧棉袄,袖口磨得发亮,头发花白而凌乱,脸上皱纹沟壑纵横,但一双眼睛却不像寻常流浪者那般浑浊,反而有种小心翼翼的清明。

他手里拎着一个旧布包,鼓鼓囊囊的。

“老板,能……能来碗最便宜的阳春面吗?”老人的声音沙哑,带着试探。

“哎,您先坐。”林晚麻利地擦了擦离门口最近的那张桌子,“阳春面五块。您要不要加个煎蛋?算送的。”

老人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就面,就面。”他迟疑了一下,从棉袄内袋里摸出一个小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零票。

他仔细数出五块钱,放在桌上,又用手掌压了压,仿佛怕被风吹走。

面很快好了,清汤,细面,几点翠绿的葱花。

老人吃得极慢,极仔细,连最后一点汤都喝得干干净净。吃完,他并没有立刻走,而是坐在那里,望着窗外逐渐亮起来的天光,眼神有些空茫。

林晚忙着招呼陆续进来的熟客,也没在意。直到老人默默起身,对他微微躬了躬身,慢慢走出店门,林晚才发现,老人那个旧布包,落在了椅子底下。

林晚拿起布包追出去,老人已经不见踪影。布包不重,林晚犹豫了一下,没打开看,把它放到了柜台下面。“估计晚点会回来找。”他想。

第二天同一时间,老人又来了。还是那身旧棉袄,还是要一碗阳春面。这次他没数零票,而是直接递过来一张五元的纸币,边缘有些破损。

林晚接过钱,顺口问了句:“您昨天落了个包在这儿。”老人一愣,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连忙说:“是,是,瞧我这记性。谢谢老板。”

林晚把布包还给他,老人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什么珍宝。

第三天,第四天……老人成了面馆清晨第一位固定客人。

每次都坐在同一个位置,要一碗阳春面,默默吃完,默默离开。话很少,偶尔林晚问起“您老住哪儿啊”,他也只是含糊地说“不远,不远”。

林晚注意到,老人付钱的动作越来越慢,那几张零票反复出现。到第八天早上,老人吃完面,手在口袋里摸索了很久,脸微微涨红,终于抬起头,声音比蚊子还细:“老板……我今天……钱没带够。能不能……能不能赊一碗?我明天一定补上。”

林晚正端着给其他客人的面,闻言顿了一下。

他看着老人窘迫得几乎要缩起来的样子,还有那双带着恳求与羞愧的眼睛,心里那处软肉又被掐了一下。

他想起了妻子的话,但也想起了父亲早年在城里打工被店主施舍一碗热饭的旧事。

“咳,多大点事。”林晚把面送到客人桌上,走回来,用抹布擦着老人面前的桌子,语气放得轻松,“您只管吃。一碗面,不值当。我看您天天来,也是老顾客了,以后啊,早上这碗面,我请了。”

老人猛地抬头,眼眶瞬间就红了,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

“别别别,”林晚最见不得这个,连忙摆手,“您可别往心里去。谁还没个不方便的时候。坐着,歇会儿,我给您倒杯热水。”

老人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那双捧着热水杯的手,一直在轻轻颤抖。林晚转身去忙了,心里却叹了口气。他知道,这“请”字一说出口,以老人的样子,恐怕以后就更难收钱了。但他不后悔。这世道,谁活得容易呢?一碗面,能让一个老人吃饱了肚子,暖和暖和身子,总是好的。

只是林晚没想到,这“请客”,一连就请了八天。老人每天准时出现,吃完面,有时会帮着收拾一下其他客人留下的碗筷,或者拿起扫帚扫扫门口。

每当林晚要说不用,老人就固执地继续,那姿态,不像在帮忙,倒像是在完成某种郑重的仪式。林晚也就不再拦着。

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默契:一个不再提钱,一个不再说道谢,只是清晨固定的短暂交集中,多了一丝淡淡的温情。

这天下午,林晚正在核算这个月的开销。账本上的数字让他眉头紧锁。房租、水电、原料成本都在涨,而生意却因为路口新开了两家快餐店,明显淡了些。

更让他心烦的是那个马老板。马老板是开装修公司的,前两个月带着工人在他这儿吃了大半个月的午饭,说是工程款结了就付饭钱,一共欠了两千三百多。

可工程款结了一个月了,马老板人影不见,电话不是忙音就是“过两天一定结”。这两千多,对林晚来说不是小数目。

他合上账本,揉了揉眉心。妻子治病欠下的债还没还清,女儿明年又要上大学了……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女儿林晓。“爸,我们下周一模考试,老师说可能要在学校附近统一订复习资料,大概要三百块钱……”

“嗯,好,爸知道了。你专心学习,钱的事爸来想办法。”林晚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

挂了电话,他盯着墙上妻子微笑的照片,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去催马老板?他试过两次,对方态度挺好,可就是不见钱。难道真要撕破脸去闹?他做不出来。也许,真得像隔壁五金店老赵说的,人太善了,就容易被人欺。

第二天清晨,老人没有来。林晚有些意外,甚至有点担心。是不是病了?还是觉得一直白吃面,不好意思来了?他一边和面,一边忍不住朝门口张望。直到早市都快散了,老人依旧没出现。

第三天,第四天……老人就像他当初突然出现一样,又突然消失了。

林晚心里的那点担忧,渐渐被日益沉重的经济压力挤到了角落。

马老板的电话终于打通了,却换来一句不耐烦的“催什么催,又不是不给你!现在没钱!等着!”。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林晚站在柜台后,手里攥着抹布,指节捏得发白。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混合着被辜负的愤怒,还有对现实窘迫的焦虑,像潮水般淹没了他。

他看着这间倾注了心血却依旧艰难维系的店面,第一次对自己一直秉持的“与人为善”产生了动摇。

或许,妻子是对的。或许,老赵也是对的。

这个世道,老实和善良,是不是真的只是软弱可欺的另一种说法?那个老人,是不是也觉得自己是个可以随便蹭吃蹭喝的傻瓜?

这些纷乱的想法啃噬着他。直到第十五天,林晚几乎已经不再想起那个清晨蹭面的老人了。

讨债无门的挫败和生活的重压,才是他每天必须面对的现实。

第二章

日子在焦虑和等待中又捱过了一周。马老板那边依然没有动静,林晚甚至开始打听小额借贷的事情,但高昂的利息让他望而却步。

女儿晓晓很懂事,打电话时绝口不再提资料费的事,反而叮嘱他注意身体,这让林晚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这天是老人消失后的第二十三天。深秋的寒意越发浓重,清晨的天光也显得灰蒙蒙的。林晚像往常一样早早开门,生火,熬汤,准备食材。

只是动作间少了些以往的利落,多了些沉郁。他心里盘算着,今天无论如何得再去找一趟马老板,哪怕堵在他公司门口。

快七点的时候,早市渐渐热闹起来,面馆里也坐了几位熟客。

林晚正低头给一位客人找零,忽然感觉到门口的光线被一片巨大的阴影挡住了。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

他疑惑地抬起头。

下一秒,他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猛地冲向头顶。

透过蒸腾的白雾和玻璃门,他看见面馆门口原本宽敞的石板路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全是青壮汉子,足足有几十号,他们穿着统一的深蓝色工装,身材高大结实,沉默地站在那里,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这些人并未喧哗,只是那种无声的、带着力量感的聚集,形成了一种强大的压迫感,连街上的嘈杂声似乎都被隔绝开来。

而在人群的最前方,站着那个消失了二十多天的老人。

老人依然穿着那件旧棉袄,但站得笔直,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纵横的皱纹依旧,眼神却再无之前的瑟缩与窘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甚至带着些许威严的光芒。

他的目光穿过玻璃门,准确地落在林晚脸上。

林晚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

找零的硬币从僵硬的指缝间滑落,叮叮当当地滚落在油腻的水磨石地面上,那声音在死寂的店里被无限放大。

灶台上的汤锅在咕嘟咕嘟地沸腾,水汽不断上涌,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模糊了门外那令人心悸的景象。

是梦吗?还是自己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那些壮汉是干什么的?老人为什么站在那里?

无数个问题像炸开的碎片,冲撞着他的思维,却拼凑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恐惧?疑惑?震惊?各种情绪粗暴地混杂在一起,让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街角传来一阵熟悉的、令他这段时间深恶痛绝的发动机轰鸣声——那是马老板那辆黑色SUV的声音。

车子像往常一样,以一种漫不经心的速度朝着面馆门口的空地开来,显然是想像过去那样随便停个车。

然而,这一次,车子没能开进来。

那些沉默的深蓝色工装壮汉,仿佛早有默契,在车子接近的瞬间,如同潮水般无声地移动,迅速而有序地挡住了SUV的前行路线,并将它稳稳地围在了中间。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推搡,没有叫骂,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力量。

SUV猛地刹停。车窗迅速摇下,露出马老板那张惯常带着几分圆滑和敷衍的脸,此刻那张脸上写满了错愕与惊怒。“干什么!你们干什么的?让开!”他的声音拔高了,却掩饰不住一丝心虚。

没有人回答他。壮汉们只是沉默地站着,像一堵墙。老人这时缓缓转过身,面向SUV。

他没有看车里气急败坏的马老板,而是微微抬高了声音,那沙哑却异常清晰的嗓音,穿透清晨微冷的空气,传进了面馆,也传到了街上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人耳中。

“马老板,”老人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重量,“你在林老板这儿,欠了二十三天的午饭钱,一共两千三百八十块,有零有整。今天,该结了。”

马老板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他推开车门,想下车,却被两个壮汉看似随意地挡了一下,又跌坐回驾驶座。

“你谁啊?关你什么事?我欠林晚的钱,跟你有啥关系?让林晚自己出来跟我说!”他色厉内荏地吼道,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面馆里面。

老人依旧不看他,而是再次转向面馆的门。他的目光越过冰冷的玻璃,准确地捕捉到了依然处于巨大震撼中、脸色苍白的林晚。

老人看着林晚,那双曾经写满窘迫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极为复杂的情绪——有歉然,有感激,有一种终于能挺直腰杆的释然,还有一种沉甸甸的决断。

然后,林晚清清楚楚地看到,老人对着他,用口型无声地、却又无比清晰地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