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孙玉良
2025年12月29日上午9点13分，一辆总统专车驶入青瓦台正门。没有阅兵式，没有欢呼的人群，只有冬日首尔略显清冷的空气，和久违的“总统上班路”。1330天，这是一个不短的数字，足够让一栋建筑从权力中心变成旅游景点，再被重新请回政治舞台。
李在明下车的那一刻，青瓦台重新“开工”了。这不是一次普通的通勤。它更像一场政治时间的倒流。自1948年以来，青瓦台见证了韩国几乎所有重大权力更迭、政治动荡和历史转折。2022年，尹锡悦拍板搬离，把总统府挪进龙山区国防部大楼，同时高调宣布“打破青瓦台魔咒”，向民众开放这片曾经高度封闭的权力空间。
那是一种姿态，锋利、决绝，也带着对过去的切割意味。而现在，李在明回来了。《朝鲜日报》和韩联社的描述很克制：上午从汉南洞官邸出发，9点13分抵达青瓦台正门，政策室长金容范、国家安保室室长魏圣洛迎接。没有多余修辞，却恰好构成了一幅意味深长的画面——制度回到原位，权力重新入座。
值得玩味的是，这次回归并不完整。青瓦台内的总统官邸仍在翻修，李在明暂时仍需在汉南洞与青瓦台之间通勤。这种“半回归”的状态，反而更贴合当下韩国政治的真实处境：既想修复，又无法一夜复原。
尹锡悦当年的搬迁，是对前任时代的否定式改革。龙山区总统府象征“与军同址”“与民更近”，但现实很快显露出另一面：安保成本飙升、交通管制频繁、抗议活动围绕总统办公区常态化，国防部与总统府的空间叠加也不断引发争议。那座本想摆脱象征意义的建筑，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象征的命运。
李在明选择迁回青瓦台，并非怀旧。他面对的是一个高度撕裂、疲惫、对政治仪式感重新敏感起来的社会。青瓦台不只是办公地点，它是秩序、稳定、制度连续性的代名词。对很多韩国民众而言，总统在那里办公，意味着国家机器回到了“正常状态”。
这次重返，也是一种对过去三年的隐性评价。没有公开清算，没有激烈指责，只是把桌椅摆回原位，让事实自己说话。
青瓦台在尹锡悦任内被开放成景点，游客在草坪拍照，在迎宾馆打卡，权力被拆解成风景。李在明走进去的瞬间，那些步道、围栏和售票入口，突然显得有点尴尬。政治不是展览，它需要空间，也需要边界。青瓦台重新上锁，不是倒退，而是承认权力并非所有时刻都适合被围观。
当然，回到青瓦台并不会自动带来政治奇迹。韩国的经济压力、外交困境、社会撕裂都不会因为一栋建筑改变。但政治从来不只是政策清单，它同样依赖叙事、象征和秩序感。李在明显然明白这一点。
他没有选择“推倒重来”，而是选择“收拾现场”。在一个对激进变革已显疲态的社会，这种选择本身就带着信号意味。
1330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它足够让人意识到，某些被急于否定的东西，其实并不需要被赶走；它们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重新被理解。
青瓦台的灯重新亮起，未必意味着新时代的到来，但至少意味着，韩国政治正在尝试把指针拨回一个更稳妥的位置。至于这一次，时间会不会走得更远一些，没人能提前给出答案。只知道，从今天开始，总统的上班路，又回到了熟悉的那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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