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考来源:《魏道明传》《民国外交史料》《台湾省政府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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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4月的台北,春雨连绵。刚接任台湾省政府主席的魏道明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这个从江西德化县走出来的读书人,从巴黎大学的穷学生,到南京特别市市长,再到驻美大使,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如今他接手的是一个烫手山芋。二二八事件刚刚平息,台湾局势动荡不安,民怨沸腾。
魏道明深知这次任命背后有多少人的推动,也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可他没想到的是,短短一年多后,他就会在争议声中黯然离职,而这一切都将与那个曾经帮他登上高位的女人紧密相连。
【1】贫寒学子的留法之路
1901年,魏道明出生在江西省德化县一个普通家庭。
父亲是个秀才,在当地私塾教书,家境清贫。魏道明从小就展现出过人的读书天赋,四书五经倒背如流。
清末民初那会儿,新式教育逐渐兴起。魏道明的父亲虽然守旧,却也明白时代在变。
他咬牙送儿子去念新学堂。魏道明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一路读到江西省立第一中学。
中学毕业后,魏道明跟着父亲到了北京,进入法文学堂学习。
那时候的北京,洋学堂遍地开花,各种新思想涌入。魏道明在法文学堂如鱼得水,法语学得极好。
1919年,魏道明18岁。这一年,巴黎和会召开,五四运动爆发。
中国掀起了留学法国的热潮。魏道明通过层层考试,获得官费留学资格。8月,他登上开往法国的轮船。
巴黎的繁华让这个来自小县城的年轻人大开眼界。
塞纳河两岸的咖啡馆,卢浮宫里的艺术珍品,香榭丽舍大街上的熙攘人群,处处都是新鲜事物。
可魏道明没有迷失在花花世界里,他进入巴黎大学法学院,开始了艰苦的求学生涯。
在巴黎的中国留学生圈子里,有个女子格外引人注目。她叫郑毓秀,比魏道明大近10岁,早在1914年就来到法国。
郑毓秀出身广东一个官宦世家,祖父是清朝官员。
她从小不受传统礼教束缚,13岁时就自己写信退掉了祖母安排的婚事,16岁东渡日本,加入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
郑毓秀参与过刺杀清廷要员的行动,后来因为形势危险,逃到法国避难。
在法国,她进入巴黎大学法学院读书,成为第一个在巴黎大学就读的中国女学生。
魏道明和郑毓秀的相识,是通过同乡介绍。起初郑毓秀并不把这个小老乡当回事,觉得他只是个不懂世事的书生。
可时间长了,她发现魏道明虽然年轻,学问却很扎实,讨论起法律问题来头头是道。
两人常在一起温习功课,讨论法学理论。
魏道明对郑毓秀充满敬佩,这个女子不仅学识渊博,而且见多识广,谈吐间尽显干练。
郑毓秀也逐渐对魏道明刮目相看,觉得这个小老乡虽然沉默寡言,却是个可造之材。
1925年,魏道明顺利通过博士论文答辩,获得巴黎大学法学博士学位。
他的论文题目是《中国票据论》,研究中国传统票据制度与西方法律的融合。
这篇论文获得了导师的高度评价,魏道明也因此成为中国首位在法国获得法学博士学位的留学生。
同年,郑毓秀也完成了博士答辩,成为中国第一位女法学博士。
关于她的博士论文,后来有过一些争议,有人说是别人代笔,也有人说她答辩时表现不佳。
这些传言真假难辨,可不管怎样,她确实拿到了博士学位。
1926年秋天,魏道明回到上海。没过多久,郑毓秀也回国了。
两人商量在上海开设律师事务所。当时的律师法规定,只有男性才能当律师。
郑毓秀不服这个规定,到处奔走,最终成为首批获准在上海法租界执业的女律师。
1926年底,"魏郑联合律师事务所"在法租界挂牌营业。这个律所很快就声名鹊起。
郑毓秀在法国多年,认识不少外国人,又懂法语和英语,在租界打官司占尽优势。魏道明虽然年轻,法律功底却很扎实,两人配合默契。
那时候上海租界的华人官司很难打赢,因为有领事裁判权。
魏道明和郑毓秀专门接这类案子,据理力争,为华人争取权益。他们代理过几个大案,都赢了,律所的名气越来越大。
1927年8月,魏道明和郑毓秀在杭州举行婚礼。这桩婚姻在上海滩引起轰动。
郑毓秀是中国第一位女博士、女律师,名气很大;魏道明虽然也是博士,可比妻子小将近10岁,在外界看来就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很多人议论纷纷,说魏道明是"吃软饭",靠着妻子的名气和人脉才能站稳脚跟。
也有人说郑毓秀眼光独到,找了个有前途的丈夫。
这些闲话魏道明都听在耳里,却也无可奈何。他知道,自己确实需要妻子的帮助。
【2】仕途顺遂步步高升
婚后,魏道明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巨大变化。
1927年,南京国民政府刚刚成立,百废待兴。郑毓秀通过关系,帮魏道明谋得司法部主任秘书的职位。
这个职位看起来不起眼,却是个好跳板。魏道明工作勤恳,又有法学博士的背景,很快得到上司赏识。
1928年,他升任司法行政部次长,随后又代理部长。短短一年时间,从秘书到代理部长,这个速度在民国官场并不多见。
外界对魏道明的快速升迁议论纷纷。有人说他能力出众,有人说他是靠妻子的关系。
真实情况大概两者都有。魏道明确实有能力,可要是没有郑毓秀在背后运作,他也不可能升得这么快。
郑毓秀在民国政坛的人脉确实很广。她早年参加革命,认识不少元老。
到法国后,又结识了一批留学归来的精英。回国后,她更是活跃在上海社交圈,跟宋氏姐妹都有交情。
宋美龄对郑毓秀印象很好。两人都是接受过西式教育的新女性,有共同语言。
郑毓秀常带着魏道明参加各种聚会,让他在权贵圈子里混个脸熟。这些社交活动对魏道明的仕途帮助很大。
1930年,魏道明被任命为南京特别市市长。这一年他才29岁。
南京是首都,市长的位置非常重要。魏道明能得到这个职位,除了自身能力,更离不开妻子的推动。
当上市长后,魏道明兢兢业业处理市政事务。他推行新政,整顿市容,抓治安,办教育,干得有声有色。
可与此郑毓秀也水涨船高。她继续在上海当律师,凭借"市长夫人"的身份,案子接得越来越多,收费也越来越高。
坊间传闻,郑毓秀代理一个房产纠纷案,律师费就相当于上海大赛马的头等奖金。
这些传闻是真是假不好说,可郑毓秀确实赚了不少钱,在上海买下好几处房产。
1928年,郑毓秀还当选为立法院立法委员。立法院一共51名委员,女性只有两位,另一位是宋美龄。
郑毓秀在立法院参与民法典的编纂工作,是五位编纂委员中唯一的女性。
她在民法草案中加入了不少保护女性权益的条款,比如承认成年女子有权签订或废止婚姻契约,规定男女享有平等的继承权。
这些条款在当时非常进步。旧社会女性地位低下,婚姻大事都由父母做主,财产也没有继承权。
郑毓秀的努力,让法律向男女平等迈进了一步。
可郑毓秀的风光也给魏道明带来麻烦。
1932年,监察院监察委员高友唐公开弹劾郑毓秀。
高友唐在《监察院公报》上发表文章,指控郑毓秀在担任上海地方法院院长期间,与后任勾结舞弊,贪污法院公款两万两千多元。
这个案子闹得沸沸扬扬。南京的江宁地方法院传唤郑毓秀到案应讯。
郑毓秀却以养病为由,南下香港避风头,后来还去了欧洲。她托人给高友唐送去10万元礼金,希望他不再追查,被高友唐严词拒绝。
1933年8月30日,郑毓秀案开庭审理。检察官认为郑毓秀等人"假借职务上机会,共同侵占公务上之管有物"。
可开庭那天,只有一个书记官到场,郑毓秀本人根本没露面。案子只能延期审理。
这个案子拖了很久,最后不了了之。外界普遍认为,是魏道明动用关系,找了个替罪羊,才让妻子全身而退。
虽然没有实锤证据,可郑毓秀确实躲过了这一劫。
这件事对魏道明的声誉造成很大影响。
不少人在背后议论,说他包庇妻子,不讲原则。魏道明对这些议论无可奈何,只能默默承受。
1935年,魏道明辞去南京市长职务。
他接受孔祥熙的邀请,担任《时事新报》《大陆报》《大晚报》三家报纸的总经理。这个职位让他远离政坛是非,专心做些实业。
可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1937年7月,抗日战争全面爆发。魏道明重新被召回政府,出任行政院秘书长。
这是个非常重要的职位,协助行政院长处理日常事务。
【3】驻美大使建功立业
1941年底,魏道明接到新的任命,担任驻法国大使。
这时候法国已经被德国占领,局势混乱,魏道明一直没能赴任。
1942年,真正的机会来了。驻美大使胡适因病请辞,需要有人接替。
这个位置非常关键,抗战正处于最艰难的时期,中国需要美国的援助,驻美大使的责任重大。
魏道明的名字被提了出来。他有法学博士学位,懂英语法语,在民国政坛也有一定资历。
可最关键的,还是郑毓秀在背后运作。她跟宋美龄关系密切,又得到宋子文的支持。最终,魏道明接替胡适,成为新任驻美大使。
到美国后,魏道明面临巨大压力。当时美国还在观望,对中国的抗战援助有限。魏道明需要争取美国政府和民间的支持,为中国争取更多援助。
郑毓秀随丈夫到了华盛顿。她展现出惊人的社交才能,活跃在华盛顿的外交圈。
她帮魏道明准备美国国会议员的名册和照片,让他能准确叫出每位议员的名字。
在各种外交场合,郑毓秀总能恰到好处地说上几句,给魏道明打圆场。
罗斯福总统的夫人埃莉诺见过郑毓秀后,赞不绝口。
她说郑毓秀"具有政治头脑,不同于历任中国大使夫人"。这个评价很高,说明郑毓秀确实在外交工作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1943年1月11日,魏道明代表中国政府,与美国国务卿科德尔·赫尔在华盛顿签订《中美新约》。
这个条约的正式名称是《中美关于取消美国在华治外法权及处理有关问题之条约》,宣布废除美国在华治外法权。
治外法权是近代中国的耻辱。从鸦片战争以来,列强强迫中国签订不平等条约,外国人在中国犯罪,中国法律管不了。
这次新约废除治外法权,是中国外交的重大胜利。
3月17日,魏道明作为全权代表,与美国互换条约文本。
这是魏道明外交生涯的高光时刻。虽然这个成果是在抗战大背景下取得的,可魏道明作为驻美大使,还是立了功。
1944年,魏道明参加敦巴顿橡树园会议。这是筹备联合国的重要会议,讨论战后国际秩序。
1945年,他又参加旧金山联合国国际组织会议,见证了联合国的成立。
1946年,魏道明兼任联合国远东委员会副主席,参与制定对日本的政策。
这几年的外交工作,让魏道明在国际上有了一定知名度。不少外国外交官对这位中国大使印象不错,觉得他为人谦和,办事靠谱。
1946年7月,魏道明回到南京,出任立法院副院长。
这时候抗战已经胜利,民国政府准备还都南京。魏道明从外交官变成立法官员,身份又有了变化。
立法院副院长这个职位不算太忙,魏道明有时间处理私事。
郑毓秀也回到上海,继续当律师。可国内的局势越来越不稳,内战的阴云笼罩全国。
1947年2月,台湾发生二二八事件。时任台湾省行政长官陈仪处理失当,事态扩大。
4月22日,行政院会议决定撤销台湾省行政长官公署,改组为台湾省政府。会上宣布,魏道明出任首任台湾省政府主席。
这个任命让很多人感到意外。魏道明做过市长,当过大使,却没有管理过省级政府,更没有处理过如此复杂局面的经验。
外界纷纷猜测,魏道明能得到这个位置,背后肯定有人推动。
郑毓秀随丈夫到了台北。她一到台湾,就开始以"主席夫人"的身份四处活动。
省政府的一些决策,常常能看到她的影子。台北很快就流传开了,说省政府有个"太上主席"。
更让人关注的是,郑毓秀开始涉足商业。她成立了公司,插手木材生意。
台湾盛产木材,战后重建需求量大,木材生意利润丰厚。
有传言说,郑毓秀垄断了部分林区的砍伐权,还将日本人留下的一些产业低价转让给关系户。
省政府秘书徐道邻看不下去,批复严查木材走私。没想到郑毓秀找上门来,质问他为什么不事先通气。
徐道邻火了,当场递交辞呈,拂袖而去。这件事在台北传得沸沸扬扬,魏道明的处境越来越尴尬。
1948年底,局势突变。12月29日,陈诚接替魏道明担任台湾省政府主席。
魏道明在台湾只干了一年零七个月,就这样离开了。
离职后,魏道明夫妇没有回南京,而是辗转去了巴西,后来又到了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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