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这新娘子怕不是掉茅坑里了吧?都俩钟头了!”

“哎呦,少说两句,大勇还在那转圈呢。”

“我不急?我孙子饿得哇哇哭!这城里人就是矫情,换个衣服还得绣朵花出来?我看呐,八成是看咱们这破村子不顺眼,临时变卦跑路喽!”

“嘘!别瞎咧咧,你没看桂花那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再要把彩礼要去,我看这老赵家今天怎么收场!”

二零二三年的秋天,赵家村的日头毒得很。地里的庄稼收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在那晒得干巴巴响。今天要说的大事,是村西头老赵家的独苗赵大勇娶媳妇。这媳妇可不一般,叫林晓雅,是个正儿八经的城里姑娘,听说还在县医院当护士,长得那叫一个水灵。

为了这桩婚事,赵大勇的娘王桂花可是下了血本。流水席足足摆了五十桌,一直从自家院子摆到了村口的晒谷场。那红地毯铺得,恨不得把全村的土路都给盖上。大清早的,村里的帮厨就开始忙活,切墩的、洗菜的、掌勺的,那大铁锅支起来,猪肉炖粉条的香味顺着风能飘出二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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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勇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虽然有点不合身,勒得胳膊窝紧巴巴的,但他脸上那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他站在门口迎客,见人就递烟,嘴里还得喊着:“三叔,里面坐!”“二大爷,您慢点!”

王桂花今天特意烫了个卷发,穿了件枣红色的缎面袄子,脸上扑了粉,笑得褶子都开了花。她平时是个掐尖要强的主,今天这排场,那是给赵家挣足了面子。

吉时一到,鞭炮齐鸣。典礼前半段顺顺当当,林晓雅穿着白婚纱,漂亮得像画里走出来的人。拜了天地,拜了高堂,接下来就是新娘子去换敬酒服,出来给大伙敬酒,这喜宴才算正式开席。

司仪在台上拿着话筒喊:“咱们的新娘子去换装,大家稍安勿躁,这新媳妇换上红装,那是越过越红火!咱们先上凉菜,大伙儿垫垫肚子!”

那是中午十二点刚过。

五十桌宾客,几百号人,筷子都拿在手里了。桌上摆着八个凉菜:酱牛肉、拍黄瓜、花生米、皮冻……大伙儿也不客气,一边唠嗑一边动筷子。

半个钟头过去了。

凉菜吃得差不多了,那酱牛肉的盘子见了底,连花生米都被几个小孩捡着吃光了。大家伙伸着脖子往屋里看,心想这衣服换得是有点慢,但也正常,城里姑娘讲究多。

一个钟头过去了。

日头升到了正头顶,晒得防雨棚下面一股燥热。大伙儿肚子里的那点凉菜早就消化完了。村里人干农活,饭量大,这会儿肚子开始咕咕叫。有那忍不住的,就开始拿筷子蘸盘子底的醋汁尝咸淡。

赵大勇额头上开始冒汗。他刚才去化妆间看了一眼,门虚掩着,里面没人。那件白婚纱就扔在椅子上,还有林晓雅的高跟鞋。他给林晓雅打电话,听筒里只传来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又跑去问化妆师,化妆师也是一脸懵,说新娘子换好衣服说想上个厕所,不让人跟着,结果这一去就没影了。

这时候,人群里开始有了动静。

“大勇啊,这热菜啥时候上啊?俺家孙子饿得直啃筷子头了。”一个大爷敲着碗问道。

赵大勇赔着笑脸,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马上马上,晓雅马上就出来。”

王桂花坐在主桌上,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了。她把瓜子皮往地上一吐,招手把儿子叫过来,压低声音问:“咋回事?人呢?是不是嫌这衣服不好看,在那耍性子呢?”

赵大勇急得直搓手:“妈,我也找不着人啊,电话关机了。我看她换下来的婚纱都在屋里,人肯定没走远。”

时间一点一点磨,到了下午两点。

这下子,场面有点压不住了。三个钟头,整整三个钟头,主菜一口没上,新娘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村里人实在,本来就是冲着吃席来的,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那桌上的凉菜盘子,真就被几个饿急眼的小孩拿馒头片把汤汁擦得干干净净,跟洗过一样。

“这叫什么事啊?”

人群里,一个尖细的嗓门冒了出来。那是住隔壁的二婶张翠兰。这女人平日里就爱嚼舌根,看不得别人家好。

张翠兰一边拿牙签剔着牙缝里并没有的肉丝,一边阴阳怪气地嚷嚷:“我说桂花嫂子,你家这城里媳妇架子也太大了吧?全村几百口子人在这干坐着等她?这是把咱们当猴耍呢?该不会是看着咱们村路不好走,嫌弃咱们穷,刚才趁乱跑了吧?”

这话一出,原本就在忍耐边缘的宾客们,“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张翠兰这一嗓子,就像是在干柴堆里扔了个火星子。

“不能吧?彩礼都给了十八万八呢,这时候跑?”有人质疑。

“咋不能?”张翠兰撇着嘴,一脸早就看透一切的表情,“你们是不知道,前两天我就看见那林晓雅在村口接电话,哭哭啼啼的,对面是个男的声音。搞不好啊,人家在那边有相好的,是被家里逼着嫁过来的。这不,刚才肯定是那相好的开车来接,私奔喽!”

这话越传越邪乎。

有的说看见一辆黑车停在后山脚下;有的说看见林晓雅提着裙子往村外跑了;还有的说林晓雅其实是职业骗婚的,拿了钱就跑路。

王桂花坐在那里,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响。她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脸面。为了这场婚礼,她跟亲戚借了钱,把家底都掏空了,就为了让村里人看看老赵家娶了个好媳妇。

现在可好,新娘子没了。

那些窃窃私语的话,就像一根根针扎在王桂花心口上。她看着那一桌桌被舔得光亮的空盘子,看着亲戚朋友们那怀疑、嘲笑、同情的眼神,她感觉自己的老脸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火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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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勇听不下去了,冲到张翠兰面前,眼睛红通通的:“二婶,你积点口德行不行?晓雅不是那种人!她手机都在化妆间呢,要是跑路能不带手机?”

张翠兰翻了个白眼:“哟,大勇,你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护上了?手机不带那是为了不让你定位!你个傻小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我看呐,你这媳妇早就在去省城的路上了。”

赵大勇急得脖子上青筋暴起,拳头捏得咯吱响。要不是旁边几个堂哥拉着,他真想上去把那张桌子掀了。

王桂花猛地站了起来,把手里的茶杯往地上一摔。

“啪”的一声脆响,全场稍微静了静。

“找!”王桂花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个字,“大勇,带上你那几个兄弟,还有你表叔他们,分头找!就是把这赵家村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要是真敢跑,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那十八万八要回来!”

虽然嘴上说得狠,但王桂花的手在袖子里直哆嗦。她心里也慌啊,要是真跑了,这以后老赵家在村里还怎么抬头做人?

赵大勇一抹额头上的汗,带着二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冲出了院子。

“去村口!”

“去后山!”

“去车站看看!”

宾客们也没心思坐着了,有的站起来看热闹,有的摇摇头准备走人,嘴里还要骂骂咧咧几句晦气。

张翠兰还在那扇风点火:“走吧走吧,我看这席是吃不上了。这老赵家,今天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咱们还是回家自个儿煮面条去吧。”

就在这时候,人群外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叫声。

“大勇!大勇在哪!快来人啊!”

喊话的是村头看水库的王大爷。老爷子七十多了,这会儿跑得鞋都掉了一只,上气不接下气,脸涨得通红。

赵大勇刚跑到门口,一把扶住王大爷:“王大爷,咋了?是不是看见晓雅了?”

王大爷喘得像个破风箱,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村后的方向:“废……废鱼塘!那边!快去!那新媳妇……在……在那呢!”

“她在那干啥?真在那有人接应?”张翠兰耳朵尖,凑过来插了一嘴。

王大爷瞪了她一眼,缓过一口气吼道:“接应个屁!出人命了!快去啊!”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出人命了?

赵大勇脑子里“嗡”的一下,腿一软差点跪地上。但他反应快,拔腿就往村后的废鱼塘跑。

王桂花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了,提着裙摆就跟在后面跑。后面呼啦啦跟了一大群看热闹的村民,连张翠兰也混在人堆里,想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丑事。

村后的废鱼塘离赵大勇家有两里地,平时荒草丛生,很少有人去。

赵大勇跑在最前面,风呼呼地灌进嘴里,肺管子像火烧一样疼。他满脑子都是刚才王大爷那句“出人命了”。是晓雅出事了?是被人劫了?还是她想不开?

他不敢想。

穿过一片半人高的芦苇荡,脚下的泥越来越烂。赵大勇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到了鱼塘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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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景象,让后面跟上来的人群瞬间死一般寂静。

只见那一汪浑浊的死水边上,全是烂泥。

一个穿着大红色敬酒服的身影,正跪在泥地里。那是林晓雅。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半点新娘子的光鲜亮丽?

她头发披散着,上面挂满了枯草和泥浆。那件原本精致昂贵的敬酒服,下摆全湿透了,紧紧贴在腿上,全是黑乎乎的淤泥。她脸上的妆全花了,眼线黑乎乎地糊了一脸,看起来狼狈得像个疯子。

但没有人在意她的样子。

因为大伙儿看见,她怀里正死死抱着一个小小的身体。

那是个孩子,看身形也就四五岁,浑身湿淋淋的,脸色发紫,肚子鼓鼓的,一动不动地躺在烂泥上。

林晓雅跪在那,双手交叠,拼命地按压着孩子的胸口。

“01,02,03……醒过来!求求你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