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李翠芳的兴致前所未有的高涨。
她像个慷慨的君主,在对她的功臣们论功行赏。
“芳华,给你的那套在市中心,一百二十平,出门就是商场,以后逛街方便。”
“丽娟,你那套是学区房,一百一十平,以后孩子上学不用愁。”
“梦婷,你那套最大,在新开发区,大平层,视野最好。”
她每介绍一套,大嫂二嫂和小姑子的脸上就多一分喜色。
那三本红色的房产证,在她们手里被摩挲得发亮,仿佛是什么绝世珍宝。
我冷眼旁观,看着她们脸上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得意。
小姑子赵梦婷突然抱着婆婆的胳膊撒娇。
“妈,你太好了!这三套房子加起来,得有五六百万吧?”
婆婆得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那是,这可是我跟你爸一辈子的积蓄,妈不给你们给谁啊?”
一辈子的积蓄。
这六个字像一根针,狠狠扎了一下我的神经。
我终于忍无可忍,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微但清晰的脆响。
我开口了,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意外。
“所以,我的八十八万,就这么没了?”
瞬间,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射向我。
婆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她冷哼一声,语气尖刻。
“什么叫你的八十八万?那是你应该出的!老三是我儿子,你是他媳妇,你嫁到我们赵家,给我这个婆婆治病,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天经地义。
我重复着这四个字,只觉得嘴里一阵阵发苦。
“好一个天经地义。”
我点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大嫂钱芳华见状,立刻阴阳怪气地开了口,生怕战火烧不到我身上。
“哎哟,弟妹这是什么态度?听你这意思,是想让妈把钱还给你?哪有儿媳妇孝敬了钱还要回去的道理?”
二嫂孙丽娟也赶紧跟上,扮演着她一贯的“理中客”角色。
“就是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为了钱伤了和气多不好。再说了,孝敬老人还讲条件,这要是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们赵家?”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在给我扣帽子。
仿佛我成了那个斤斤计较、不孝不义的恶人。
我看着她们丑陋的嘴脸,忽然觉得跟她们争辩一个字,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我缓缓地站起身。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我从包里拿出手机,握在手里。
“我没想要钱。”
我的声音依旧很平静,不带一丝波澜。
“我只是想,在做决定之前,再确认一件事。”
婆婆警惕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江婉,你别想耍什么花样!”
我看着她,笑了。
那笑容发自内心,却不带一丝暖意,只有无尽的冰冷和嘲讽。
我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解锁手机,找到了那个存了三个月的号码。
然后,按下了拨号键。
我打开了免提。
嘟…嘟…
漫长的等待音,在寂静的客厅里回响,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一个国际长途,就这么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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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秒钟后,电话被接通了。
一道清脆、标准的女声从手机免提里传了出来,先是一句德语,然后是流利的英语。
“您好,慕尼黑国际肿瘤中心。”
全家人都愣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困惑。
尤其是婆婆李翠芳,她皱着眉,完全没搞懂我在做什么。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表情,拿起手机,用同样流利的英语回复对方。
我的声音清晰而稳定,每个单词的发音都无可挑剔。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赵建国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巴微张,像是第一次认识我。
大嫂和二嫂脸上的嘲讽也僵住了,取而代的是一种陌生的惊愕。
他们从来不知道,这个在他们眼中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土气的三弟妹,居然能说一口如此地道的英语。
电话那头的女声立刻变得更加恭敬。
“江女士,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越过手机,直直地看向婆婆那张瞬间开始变得不安的脸。
“我需要取消编号为MT20240312的后续治疗方案。”
“什么?”
婆婆几乎是脱口而出,她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我的手机。
电话那头出现了短暂的停顿,显然对方也对这个要求感到意外。
“江女士,您确定吗?根据李女士的病历,后续治疗对她的康复至关重要。”
我看着婆婆脸上血色尽褪,惊恐的表情正在一点点取代之前的得意。
我的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是的,我非常确定。请帮我取消所有项目,包括已经预约的三年随访和所有相关的药物配送。”
“好的,江女士。但我必须提醒您,没有后续的靶向治疗,病人半年内复发的可能性极高。”
“我明白后果。请立即处理,谢谢。”
我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整个客厅,鸦雀无声,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婆婆的身体晃了晃,像是随时要倒下去。
她用颤抖的手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疯了?你刚才……在说什么鬼话?”
我收起手机,放回包里,动作从容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抬起头,迎上她惊恐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
“没说什么。”
“您不是说那八十八万是孝敬您的吗?”
“既然是孝敬,那就只是一次性的。我这个不孝的儿媳妇,自然也就没有资格,再插手您后续的治疗了。”
大嫂钱芳华终于反应了过来,她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乱。
“弟妹!弟妹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啊!怎么能拿妈的身体开玩笑呢?”
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开玩笑?
他们当众羞辱我的时候,可没有觉得那是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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