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我,王建国,快七十的人了,老伴撒手一走,我成天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长毛了的时候,老天爷给我派来个“仙女”——61岁的女钓友,秦雅丽。
她那手艺,绝了!钓鱼比我强,做饭比我老伴还在世时都香!一来二去,我这老树皮也想开新花了。
我鼓足勇气说:“小秦,咱们搭伙过日子吧?”她眼睛一亮,答应了!我乐得鼻涕泡都出来了,以为捡着宝了,晚年的神仙日子就在眼前!
谁能想到,就在她搬进我家的当晚,酒足饭饱之后,她突然拉着我跪在我老伴的遗像前,嘴里念念有词。
我当时脑子“嗡”的一声,差点当场吓死过去!这哪里是找老伴,这分明是招了个“女鬼”进门!
01
我叫王建国,今年六十八。就在昨天晚上,我从那个我只住了不到五个钟头的“新家”,连滚带爬地逃回了我的老屋。
屋外头,十一月的风跟狼嚎似的,贴着窗户缝儿拼命往里钻,发出“呜呜”的声响。屋里没来得及开暖气,冷得像个冰窖,空气里都带着一股子陈旧的、寂寞的味道。
可我裹着那床盖了十几年的旧棉被,心里头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踏实。因为那个让我满心欢喜、以为是晚年归宿的地方,在短短几个小时里,就变成了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牢笼。
要说清这事儿,得把时间往前倒倒,从三年前说起。
那年头,跟我相濡以沫了四十多年的老伴走了。肝癌,从发现到人没了,也就半年功夫。
她临走前受尽了罪,整个人瘦得脱了形,握着我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我,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
她走后,这套我们俩住了大半辈子的两室一厅,一下子就空了,也静了。以前总嫌她唠叨,嫌她看电视声音大,可现在,屋子里静得能听见冰箱压缩机启动的嗡嗡声,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血液流动的声音,静得让人发慌。
我唯一的儿子王强,在深圳安了家,工作忙,压力大,一年到头也就春节能回来待上几天。我理解,现在的年轻人,个个都跟上了弦的陀螺似的,停不下来。我不能指望他,也不能拖累他。可理解归理解,这心里头的孤单,却像是墙角的青苔,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一天比一天蔓延得厉害。
退休前,我是国企的老技术员,跟图纸和机器打了一辈子交道,生活规律得像张时刻表。老伴走后,这时刻表彻底乱了。
我学着自己做饭,可不管做什么,都是一个味儿,吃在嘴里跟嚼蜡一样。我学着自己打扫卫生,屋子倒是不脏,可哪哪都透着一股子冷清气,没有半点活人味儿。
每天,我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对着床头柜上老伴的遗像说话。早上起来,我会拿起相框,用袖子仔仔细细地擦一遍,跟她说:“老伴儿,我又给你擦照片了,今天天不错,是个大晴天。”晚上睡前,我会跟她说说今天菜市场的白菜又涨了两毛钱,说说楼下老李头的孙子考上了重点大学,说说我的血压药又该去买了。她就在相框里笑着,梳着利落的短发,眼神温柔,永远是那个样子。
我把她的一切都维持着原样。衣柜里她那边的衣服,我叠得整整齐齐;她用惯了的那把牛角梳,还摆在梳妆台上;阳台上她养的那几盆吊兰,我天天浇水,生怕养死了。我总觉得,只要这些东西还在,她就没走远,好像只是出了趟远门,过几天就回来了。
为了打发这望不到头的日子,也为了躲开家里那份能把人逼疯的寂静,我一个从不爱出门的人,迷上了钓鱼。每天天不亮,我就骑着我那辆嘎吱作响的老旧电动车,带上两个馒头一壶热水,去三十里地外的郊区水库。找个老位置,把马扎一放,鱼竿一甩,就能一动不动地坐上一整天。钓上来多少鱼不重要,重要的是,看着水面上那个小小的浮漂上下起伏,我的脑子能放空,时间能过得快一点。
钓鱼的,大多是跟我差不多的退休老头子。大家各钓各的,偶尔搭两句话,也就是“今天口不好”、“这天要变”之类的客套话,彼此之间隔着一层捅不破的窗户纸。直到半年前,秦雅丽的出现,像一块石头,在我这潭死水里砸出了圈圈涟漪。
她不像钓点的其他老太太,那些老太太要么是陪着老头子来的,要么就是来凑热闹的。秦雅丽不是,她是一个人来的,装备比我们这些老头子还专业。
一件鲜亮的橘色冲锋衣,一顶宽边遮阳帽,脚上一双防滑的登山鞋,整个人显得特别精神、利落。那年她六十一,可看着顶多五十出头,皮肤白净,没什么皱纹,就是眼神里透着一股子不容人小觑的劲儿。
最扎眼的是,她钓鱼的技术,简直神了。我们这帮老头子坐半天,浮漂跟定海神针似的,她那边却时不时地传来清脆的鱼竿破风声,然后就是一个漂亮的弓形,接着抄网麻利地入水,提上来的,都是些半斤往上的大鲫鱼,有时候还能碰上三五斤的鲤鱼。我们这边一帮人,就跟看表演似的,眼巴巴地瞅着,心里头又羡慕又有点不服气。
“那女的,神了,是不是带了什么独门秘方?”旁边一个姓刘的老哥酸溜溜地说。
起初,我也就是在一旁默默地瞅着,心里琢磨着她到底用的什么饵料,调的什么漂。这女人,不简单。
直到有一次,我运气不好,一竿甩出去,鱼线挂到了水里的暗桩上。我用力拉了几下,没拉动,反而把线组弄得一团糟,几副子线缠成了一个死疙瘩。我这人手笨,弄了半天,越弄越死,急得满头大汗,嘴里直念叨:“完蛋玩意儿,完蛋玩意儿……”
正当我准备直接剪线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老爷子,你这线组不行啊,我瞅你半天了,太粗了。”
我一回头,是秦雅丽。她提着一个装了半下水的鱼护,站在我身后,正笑吟吟地看着我。我老脸一红,觉得在一个女人面前丢了人,呐呐地说:“是……是挂住了。”
她倒是不见外,把鱼护往地上一放,很自然地蹲下身子,“我来。”她那双手,看着挺秀气,手指修长,可摆弄起那乱如麻的鱼线来,却又快又稳,捏着线头,左穿右引,不到一分钟,就把那个死结给解开了。
“喏,好了。”她拍了拍手上的水珠,又指着我的线组说,“你这是钓大鱼的线,钓这种小鲫鱼,太挡口了,鱼吃饵的信号都出不来。回头我送你一套我自个儿绑的,保准好用。”
我看着她麻利的动作和自信的笑容,心里头那点不服气早就烟消云散了,只剩下佩服。我连忙道谢:“哎哟,那可太谢谢您了,您真是……真是高手!”
她摆摆手,爽朗地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什么高手,钓得多了就会了。我叫秦雅丽,您呢?”
“我叫王建国。”
打那以后,我们就熟络了起来。
02
秦雅丽这人,真是个妙人。她不像我认识的其他女人那样,张口闭口就是儿子儿媳、孙子外孙、菜价涨落。她知识面很广,什么都能聊。
我们能从国际新闻聊到哪个明星又离婚了,从怎么用酒米打窝聊到哪家的酱牛肉最地道。跟她在一块,我那颗沉寂了三年的心,好像被重新注入了活力,又开始扑通扑通地跳了。
我们俩的钓位,也从一开始的隔着三五米,慢慢变成了并肩而坐。她是个好老师,也毫不客气,总会指点我:“老王,看漂!刚刚一个明显的下顿,你又错过了!”或者“你这饵料状态不对,太干了,加点水再揉揉,让它醒一会儿!”我呢,也从一开始的有点不好意思,变成了乐呵呵地听着。我知道她是为我好。
而我,也发挥着我那点大男子主义的余热。每次她来,我都会提前到,帮她把钓位附近的杂草清一清。她那个钓鱼箱死沉,我总抢着帮她搬到水边。天热了,我帮她支好那把巨大的遮阳伞,找好角度。风大的时候,我会下意识地往她上风口挪一挪,用我这老身板帮她挡着点风。这些都不用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彼此就心领神会。这种不用说的默契,让我觉得心里头特别熨帖,像是冬天里喝了一碗热汤。
最大的改变,是中午吃饭。我依旧是图省事,两个凉馒头夹点咸菜,有时候干脆就是几块饼干。秦雅丽第一次看我这么吃,眉头就皱了起来。
“老王,你就吃这个?”她指着我手里的馒头,一脸的不赞同,“这哪有营养?人上了年纪,肠胃本来就弱,你还这么对付。不行,绝对不行。”
第二天,她就提着一个双层的保温饭盒来了。中午十二点,她准时打开饭盒,一层是还冒着热气的白米饭,另一层是炒得喷香的西红柿炒鸡蛋和青椒肉丝。
她不由分说,就拨了一大半到我的饭盒盖上:“尝尝我做的,老王。以后别吃那干巴巴的玩意儿了,对身体不好。人是铁饭是-是钢,饭吃不好,哪有力气钓鱼?”
我一个快七十岁的大老爷们,吃着她做的热乎饭菜,心里头又暖又酸。多少年了,自从老伴走了,再也没人这么关心过我吃得好不好了。儿子只会说“爸,你按时吃饭啊”,可那句话隔着几千公里,飘在电波里,哪有眼前这碗热饭来得实在?
从那以后,她每天都会多带一份饭。有时候是饺子,有时候是排骨炖豆角,有时候是她自己包的包子。
我的午饭,从黑白片变成了彩色片,连带着我的心情,也明亮了起来。作为回报,我每次钓上大点的鱼,都坚持让它拿回去。她推辞不过,也就收下了,第二天,那条鱼就会变成一碗鲜美的鱼汤,出现在我们的午餐里。
天长日久,我们聊得也越来越深。我跟她讲我和老伴年轻时怎么在单位分的筒子楼里结的婚,怎么省吃俭用,把牙缝里省下来的钱攒着给儿子买了第一台小霸王学习机。讲到动情处,我这个不轻易流泪的人,眼眶也会红。她不劝我,就安安静静地听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纸巾递给我,轻轻拍拍我的胳膊。
她也跟我说了她的事。她说她命苦,丈夫走得比我老伴还早,那时候女儿才刚上高中。男人不争气,没留下什么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债。是她一个人,在菜市场起早贪黑地卖过菜,在小饭店的后厨给人洗过碗,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硬是把女儿拉扯大,供着读完了大学。
“老王,你是不知道,”有一次,她看着水面,悠悠地说,“没钱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我为了给我闺女凑学费,去跟亲戚借钱,人家那脸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从那时候我就发誓,这辈子,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不能没钱。男人靠不住,儿子女儿也都有自己的家,最后能靠得住的,只有攥在自己手里的钱。”
她的这番话,当时我听了,只觉得心酸,觉得她一个女人家不容易,对钱紧张点,也是被生活给逼的。
我们关系真正的转折点,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那天上午还晴空万里,下午两三点,天一下子就阴了,黑沉沉的乌云跟铅块似地压下来,紧接着就是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我们俩躲在遮阳伞下也浇得半湿。
她看了看我狼狈的样子,当机立断地说:“走,老王,别钓了!上我家去,离这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给你煮碗姜汤暖暖身子,顺便把晚饭也解决了。”
那是我第一次去她家。一套收拾得窗明几净的小两居,在市中心一个挺新的小区里。地板擦得能照出人影,家具都是那种简约的现代风格,一尘不染。就是感觉……太整洁了,整洁得有点冷清,不像个过日子的家,倒像个酒店样板间。
我正局促不安地坐在光洁的皮沙发上,她女儿打来了电话。
我听见她在厨房里接着电话,一开始语气还挺温和,说着说着,声音就大了起来,语气也一下子硬了:“钱钱钱,你就知道跟我要钱!我上个月给你的五千块不够你还信用卡吗?你又买了什么了?……我跟你说,晓菲,这事你别管,那笔钱我有我的用处,我心里有数!你再提我就挂了!”
“啪”地一声,她挂了电话。
她从厨房走出来,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眼神里带着一丝烦躁和疲惫。她看到我正看着她,勉强笑了笑,说:“孩子不懂事,都嫁人了还跟个没断奶的娃娃似的,老惦记我这点退休金。”
我心里“咯噔”一下。五千块,不是小数目了,她给得好像挺平常。
可她对钱的态度,又那么强硬,那么紧张,这让我感觉很矛盾。但看着她又转身进厨房,系上围裙,为我忙活晚饭的那个利落的背影,我又一次把这点疑虑给压了下去。我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对女儿严厉,也许是不想女儿养成乱花钱的习惯吧。
那晚,她做了四菜一汤,手艺好得没话说。我吃着可口的饭菜,心里那点小小的疑云,很快就被这份实实在在的温暖给吹散了。
03
真正让我下定决心,捅破那层窗户纸的,是我自己生的一场病。
那是入秋的一天夜里,我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突发急性肠胃炎。半夜里肚子绞着劲地疼,我从床上爬起来冲到卫生间,上吐下泻,来来回回折腾了四五趟,感觉胆汁都要吐出来了。最后,我浑身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就那么瘫倒在冰冷的地砖上。
我躺在地上,头晕眼花,连爬回床上的力气都没有。那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我。我害怕自己就这么死在这儿,一个人,悄无声息。
在最难受的时候,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摸出手机,给我儿子王强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那头很吵,音乐声、说笑声混杂在一起。儿子大着舌头说:“喂?爸,怎么了?这么晚。”
我用虚弱得像蚊子哼一样的声音说:“强子……爸不舒服……肚子疼得厉害……”
“啊?肚子疼?”他好像愣了一下,然后周围安静了些,他应该是走到了外面,“那多喝点热水啊,爸。家里有药吗?找点肠胃药吃了。不行的话……不行就自己打个120,我这边正陪客户吃饭呢,走不开。你先这样啊,我明天再给你打过去。”
电话里的忙音响起,我举着手机,贴在耳边,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我不是怪儿子不孝,我知道他有他的难处,几千公里远,他也飞不回来。
我就是觉得,自己太可怜了,太孤单了。万一我哪天突发心梗、脑溢血,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家里,可能真的得等尸体都发臭了才有人知道。那种无助和对死亡的恐惧,像冰冷的海水,瞬间就把我从头到脚淹没了。
那天晚上,我后半夜靠在马桶边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才勉强扶着墙爬起来,给自己叫了辆车去了社区医院,打了两瓶点滴。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那场病,让我元气大伤,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窝深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活像个刚从坟里爬出来的僵尸。
一个星期后,我才缓过劲来,又能去水库钓鱼了。
秦雅丽一看我这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放下鱼竿跑过来扶住我:“老王!你这是怎么了?几天不见怎么瘦成这样了?”
我把生病的事跟她一说,她听了,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地数落我:“你说你!这么大的事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你把我当外人是不是?你儿子远水解不了近渴,我离你这么近,你打个电话我十分钟就到你家了!你这人,就是太要强!”
第二天,她压根没去钓鱼。上午十点多,我家门铃响了,我打开门,是秦雅丽。她提着一个巨大的保温桶,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
“我给你熬了鸡汤,趁热喝了。”她不客气地走进屋,把我按在沙发上,自己去厨房拿碗。
当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鸡汤从厨房走出来时,看着我那几天没收拾、乱糟糟的屋子,她叹了口气。
她把汤碗塞到我手里,自己却系上了我挂在墙上的旧围裙,一边帮我收拾茶几上的药瓶和垃圾,一边念叨:“老王啊,你看看你这屋子,都成什么样了。你这一个人可怎么行啊,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太让人不放心了。”
我捧着那碗浓郁的鸡汤,小口小口地喝着。暖意从胃里,一直流淌到四肢百骸,最后汇聚在心口,烫得我眼睛发酸。我看着她在我家里忙前忙后,把垃圾收掉,把桌子擦干净,把沙发上的衣服叠好,那熟练又自然的样子,恍惚间,我感觉好像是老伴回来了。
一个念头,一个我之前只敢在心里头偷偷想一想的念头,在这一刻,被鸡汤的热气和她忙碌的身影催化着,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而且无比强烈。
我放下碗,鼓足了这辈子除了跟我老伴求婚之外最大的勇气,对着正在擦桌子的她的背影,说:“小秦……”
她回过头:“嗯?怎么了?”
“小秦,”我心跳得跟打鼓一样,声音都有些发颤,“要不……咱俩搭伙过日子吧?”
她愣住了,手里的抹布停在了半空中。
我怕她拒绝,连忙又补充道:“你搬过来照顾我,我那点退休金虽然不多,一个月有七千多,养着你肯定没问题。买菜做饭、水电煤气都算我的。咱们……就做个伴儿。你一个人,我一个人,都孤单。凑一块儿,起码……起码生病了有个人能在跟前递杯水。”
话说出口,我紧张地看着她,手心里全是汗。
秦雅丽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她没有我预想中的惊喜,也没有害羞,她只是定定地看了我好几秒,然后,笑了。但那笑容里,好像带着点我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欣慰,又像是审视。
“老王,”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很平静,“这可是大事。你让我想想。”
她的反应,像一盆温水,虽然没有浇灭我的希望,却也让我那颗火热的心冷静了下来。她太冷静了,冷静得让我有点意外。
接下来的几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钓鱼的时候也老是走神。我不知道她会怎么答复我。
直到第四天,在河边,她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老王,我把你的话,想了三天。”她把鱼竿稳稳地放下,转过身,很认真地看着我,“我想好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行,搭伙可以。”
我一听,高兴得差点从马扎上跳起来。可她接下来的话,又让我坐了回去。
“但是,”她语气一转,“咱们得有个章程。我看这样,我搬你那儿去住吧。我那房子是我女儿的名字,我住着也不踏实。你这房子虽然旧了点,但地段好,离菜市场、医院都近,以后咱们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方便。”
我当时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压根没去细想她话里的深意,只觉得她真是个会过日子的女人,想得比我还周全!我连连点头:“行!行!都听你的!你什么时候方便,我马上把次卧给你收拾出来!”
“下周末吧。”她拍了板,“这一个星期,我们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一下。”
那一刻,我整个人都像是踩在了云彩上,轻飘飘的。我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向往和憧憬,压根没注意到,秦雅丽在说“你这房子”的时候,眼里一闪而过的那种精明而又志在必得的光。
04
说定之后,秦雅丽就像个总指挥,雷厉风行地开始为我们的“新家”做准备。
这一个星期里,我们几乎天天见面。她拉着我,逛遍了附近所有的超市和家居市场,说是要把家里缺的东西都补齐了,要有个新开始的样子。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一些不大不小的“小插曲”,开始像鱼钩上的倒刺,时不时地扎我一下。
第一次,是在超市的家纺区。我这人过日子仔细惯了,买东西总习惯性地往打折促销区走。我看到一款正在做活动的毛巾,纯棉的,十块钱三条,颜色也素净,觉得挺实惠。刚要伸手去拿,就被秦雅丽一把拦住了。
“哎,老王,这不行。”她拉着我的手,径直走到另一个货架前,指着一款用丝带扎着、包装得像礼品一样的毛巾说,“得买这个牌子的,埃及长绒棉,你看这标签上写的,克重高,吸水性好,对皮肤也好。虽然贵点,二十八块一条,但一分钱一分货,贴身用的东西不能马虎。”
我心里寻思着,毛巾不都一样擦脸嘛,还能擦出朵花来?但看着她兴致勃勃地挑选着颜色,一会儿说这个米色好,一会儿说那个浅灰色高级,我不想扫了她的兴,便从兜里掏出钱包,点头说:“行,听你的,你喜欢就好。”
她挑了四条,两条米色两条灰色,一百多块就没了。付钱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点肉疼。
第二次,是在买厨具的时候。我觉得家里的锅碗瓢盆都还能用,没必要全换。可秦雅丽坚持要换掉。
“老王,你看你这口炒锅,涂层都掉了,吃进去对身体不好。还有这些碗,边上都有豁口了,不吉利。”她拉着我来到一套标价八百多的不锈钢锅具前,“买就买套好的,能用好多年。德国品牌,你看这做工。”
我又一次妥协了。我想,她是为了我们俩的健康着想,是好事。她这么会过日子,听她的准没错。那天,我们光是买锅碗瓢盆、床上用品,就花了我小三千块。我看着手机支付的账单,心里有点发虚,但转念一想,这是为了我们未来的幸福生活投资,值了。
最让我心里不舒服的一次,是在我家收拾屋子的时候。我把次卧里堆的那些旧报纸、旧纸箱都清理出来,累得满头大汗。秦雅丽在旁边指挥,顺便跟我聊天。
我擦了把汗,挺自豪地随口说起:“等过年我孙子回来,我得给他包个大红包。我每个月都雷打不动地给他转一千块钱当零花钱,小家伙现在上初中,正是长身体、花销大的时候。”
我本是当件开心的事分享,没想到秦雅丽听了,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收敛了。她停下手里的活,很严肃地看着我:“老王,我得说你一句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过日子得有个长远计划。家里的钱,每一分都得花在刀刃上。你这每个月一千块,不是小数目,就这么不清不楚地给出去了,不是个事儿。”
我愣住了,解释道:“这是我当爷爷的一点心意,是给我的亲孙子……”
“心意也不能这么给。”她毫不客气地打断我,“孩子要什么就给什么,容易惯坏了。再说了,他有爹有妈,轮不到你来操这份心。以后这种大额的支出,咱们必须得商量着来,不然这个家就没法管了。”
她的话,像一根刺,狠狠地扎进了我心里。什么叫“轮不到你来操这份心”?什么叫“这个家就没法管了”?我们还没住到一起呢,她就已经开始管我的钱怎么花了?我心里堵得慌,一股无名火往上冒。那是我的退休金,我给我的亲孙子花,天经地义,怎么就需要跟她“商量”了?
我沉下脸,没说话。气氛一下子就僵了。
她可能也察觉到自己话说重了,缓和了语气说:“老王,你别生气。我也是为我们这个家好。你想想,我们都这把年纪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万一生个大病,手里没点积蓄怎么行?我这是防患于未然。”
她这么一说,我的火气又消了些。我叹了口气,心想,也许她说的也有道理。她一个女人家,吃了那么多苦,对钱没有安全感,管得严点也正常。我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用她的“不容易”来说服我自己,压下心里那点微小但却真实的不安。
真正让我感到寒意的,发生在搬家前一天的晚上。
那天,我把次卧彻底打扫干净,换上了新买的床单被褥,就等第二天她拎包入住了。晚上七点多,她过来了,手里拿了一个崭新的红色硬壳笔记本。
她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把那个本子往茶几上一放,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郑重。
“老王,为了避免以后咱们因为钱的事产生糊涂账,伤了感情,我特地准备了这个。”她打开本子,第一页上,用很漂亮的钢笔字写着“家庭共同生活收支账本”几个大字。
“从明天我们正式住到一起开始,”她指着本子,像个在做报告的会计,“咱们家里的每一笔开销,哪怕是买一根葱,买一袋盐,都得记下来。我负责记账,你负责监督,咱们每个月月底对一次账,做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怎么样?”
我看着那个设计精美的账本,心里头一阵阵地发毛。这哪是过日子?这分明像是在公司财务部上班。我干笑着,想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哎哟,小秦,用不着这么认真吧?咱俩还信不过谁啊?我肯定信得过你。”
秦雅丽的脸却“唰”地一下板了起来。她“啪”地一声合上本子,一字一句地对我说:“老王,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俗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我们是半路搭伙的,关系更要小心维系。只有把钱算清楚了,我们的感情才能长久。稀里糊涂的,早晚要出问题。”
她的话,像一盆带着冰碴子的冷水,从我的头顶直直地浇下来,浇得我心里那团为了“新生活”而燃烧的火热期待,“刺啦”一声,凉了半截,只剩下几缕摇摇欲坠的青烟。我看着她那张严肃得不容置疑的脸,突然觉得有点陌生。
05
尽管心里头结了个疙瘩,但搬家的日子还是在我的期盼和一丝不安中,如期到来了。
那天,秦雅丽确实让我见识到了她的能干。她指挥着搬家公司的小伙子,把她的东西有条不紊地搬进屋。她的行李不多,但每一样都打包得整整齐齐。然后,她就系上围裙,像个陀螺一样在屋里转开了。
她把我那常年拉着一半窗帘的客厅窗帘全拉开,让阳光照进来,说屋里要亮堂才有生气。她把我那积了灰的吊兰叶子一片片擦干净,又从自己带来的箱子里拿出两盆小小的多肉,摆在窗台上。她把我那乱糟糟的厨房,收拾得井井有条,瓶瓶罐罐都贴上了标签。
看着这个被重新点亮的家,看着她忙碌的身影,闻着空气里飘散的她带来的淡淡的香皂味,我心里那最后一丝疑虑,似乎也被这份即将到来的、触手可及的幸福感给冲淡了。我对自己说,王建国啊王建国,你就是想多了,人家只是过日子认真,这是好事。
晚上,秦雅丽更是大展厨艺,做了满满一桌子我最爱吃的菜:肥而不腻的红烧肉、酸甜可口的糖醋鱼、鲜嫩的清炒虾仁,还有一个滚烫的豆腐海带汤。她甚至还从自己的行李里,拿出了一瓶包装精美的红酒。
昏黄的餐厅吊灯下,她给我满上一杯殷红的酒液,然后举起自己的杯子,眼睛亮亮地看着我,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老王,来,我们喝一杯。谢谢你给我一个家。以后,我们好好过。”
我看着她温柔的笑脸,听着她暖心的话语,感觉自己像是真的喝醉了,又像是做着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之前所有的不快和计较,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端起酒杯,跟她重重一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屋里。我眼眶有点湿润,激动地说:“以后,这里就是咱俩的家。”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们聊了很多,从年轻时的趣事,聊到对未来的规划。她说等开春了,我们一起去江南水乡看看。我说好,我这辈子还没出过远门呢。气氛温馨而又融洽,我彻底醉了,醉在这久违的家的温暖里。
可就在我以为这场美梦会一直这样继续下去的时候,秦雅丽放下了筷子。
她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换上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合着严肃和决绝的表情。她用餐巾擦了擦嘴,然后从旁边那个她随身带来的包里,拿出了那个我在她家见过的文件夹,轻轻地放在了我和她之间的桌子上。
“老王,”她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感情归感情,规矩归规矩。为了我们以后能长久安稳地过下去,有些事,今天我们必须白纸黑字定下来。这是我草拟的协议,你看看。”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了一下,瞬间沉到了冰冷的谷底。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我带着一丝最后的、可笑的侥幸,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文件夹。里面的白纸黑字,用宋体打印得清清楚楚,像一根根冰冷的针,狠狠地扎进了我的眼睛。
协议的条款,比我想象的还要苛刻,还要冰冷:
一、自协议签订之日起,甲方(王建国)需将其名下的退休金银行卡交由乙方(秦雅丽)统一保管和支配,用于家庭共同生活开支。乙方每月给予甲方500元(伍佰元整)作为零花钱。
二、甲方名下的位于xx路xx号的房产,需在一个月内至房管局办理公证,增列乙方为该房产的“居住权人”,直至乙方去世。甲方需同时立下公证遗嘱,若甲方先于乙方去世,该房产由乙方无条件继续居住。
三、甲方个人名下的所有银行存款,需在本协议签订后三日内,将其总额的50%(百分之五十)转入乙方名下指定账户,作为“共同生活及养老风险备用金”。
我捏着那几张纸,感觉它们有千斤重。我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住。我的脸涨得通红,血液“嗡”地一声全部冲上了头顶。这哪里是搭伙?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抢劫!是签“卖身契”!我猛地抬起头,想拍案而起,想把这份荒唐的协议摔在她脸上,质问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可秦雅丽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我把所有的话都噎了回去,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像一尊石雕。
她似乎完全没把这份协议当成我们之间谈判的重点,她甚至没等我看完,没等我做出任何反应,就径直站了起来。
她没有走向我,也没有去收拾碗筷,而是绕过餐桌,走到了客厅那个摆放着我已故老伴遗像的红木五斗柜前。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停滞了。我以为她要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后妈一样,要把我老伴的遗像收起来,或者摔掉。
但她没有。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从自己带来的另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里,掏出了一样又一样让我匪夷所思的东西:一个崭新的、巴掌大的铜香炉,一小捆用红线扎着的、还没开封的香,一盘洗得干干净净的苹果,还有几块她下午买的、我最爱吃的老式槽子糕。
她将这些东西,有条不紊地一一摆在了遗像前的空位上,俨然在我的家里,在我老伴的遗像前,布置成了一个小小的、五脏俱全的祭台。
然后,她做出了更让我震惊的举动。她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了三炷香,双手合十,对着我老伴的遗像,恭恭敬敬地、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我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处理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她这是……在干什么?我一肚子的火气和屈辱,被这突如其来的、无法理解的举动憋得无处发泄。
她这是……在表示对原配的尊重?
就在我呆若木鸡、不知所措的时候,秦雅丽直起了身,缓缓地转头看向我。她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笑容,也没有了谈协议时的严肃,而是一种近乎虔舍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庄重。
“老王,过来。”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像是被线牵着的木偶,鬼使神差地,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跪下。”秦雅丽看着我,声音变得严厉。
“你疯了?!”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感觉自己像在做一场噩梦,失声叫道。
“我没疯!”秦雅丽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猛地用力往下一拽。
我年纪大了,腿脚远没她利索,一个踉跄,竟然被她强行按着,重重地跪在了一个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放在地上的、崭新的蒲团上!
她自己,也紧挨着我,利落地跪了下来。
我挣扎着要起来,屈辱感让我浑身都在颤抖。
“秦雅丽,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却像铁钳一样死死地按住我的肩膀,让我动弹不得。然后,我听到了那句让我毕生难忘、让我魂飞魄散的话。
秦雅丽抬起头,对着我老伴的遗像,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用一种近乎宣誓的语气说道:
“姐姐,你放心。从今天起,我秦雅丽就是这个家的二房。我进了王家的门,就守我的规矩。你是大,我是小。以后,我们姐妹俩,一起照顾王建国。”
热门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