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滚!都给我滚出去!”

嘶哑的尖叫划破了永寿宫的死寂。

所有宫人吓得白了脸,连滚带爬地退出了殿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圣母皇太后甄嬛一个人,和满地摇曳的烛影。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死死攥着胸口那枚早已破碎的平安符,指甲嵌进掌心。

允礼临终时那句含混不清的呓语,此刻在耳边反复炸响。

“我的情意……另有所属……”

她曾固执地以为那是他为保全她而说的胡话。

可平安符里那张纸条上清清楚楚的两个字,却将她一生引以为傲的所有信念,撕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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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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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三年的夏夜,又是一个雷雨天。

紫禁城的琉璃瓦被豆大的雨点砸得噼啪作响,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瞬间照亮了永寿宫内那张沉睡中依然紧蹙眉头的脸。

“不要……”

一声梦呓,甄嬛猛地从榻上坐起,冷汗浸透了她的寝衣。

她大口地喘着气,手下意识地按住胸口,那里,隔着几层丝绸,传来一个坚硬而温热的触感。

是那枚平安符,她贴身戴了十多年的平安符。

又是那个梦。

梦里,桐花台的晚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得人睁不开眼。

允礼(果郡王)就倒在她的怀里,嘴角挂着一丝乌黑的血迹,原本明亮的眼眸正一点点失去神采。

她能感觉到他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她却怎么都握不住。

她哭着求他不要睡,求他再看看她。

他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凑到她耳边,气息微弱,随时可能断绝。

“嬛儿……忘了我……好好……活下去……”

她拼命摇头,泪水糊住了双眼。

他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她看不懂的解脱和一丝歉意。

紧接着,他吐出了那句让她此后夜夜梦魇的话。

“我的情意……另有……所属……”

说完,他的手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每当从这个噩梦中惊醒,甄嬛都会做同样一件事。

她会坐起身,借着昏暗的烛光,将那枚平安符从领口掏出,放在掌心细细摩挲。

这枚平安符的料子是顶好的湖州锦,边角用金线绣着祥云纹,针脚细密。

只是因为常年贴身佩戴,原本鲜亮的宝蓝色已经泛白,边角也被磨得起了毛。

但正是这份陈旧感,让她觉得无比心安。

这是当年在凌云峰,他尚不知她怀着身孕,以为她要从此长伴青灯古佛,特意去甘露寺为她求来的。

他将符交到她手上时,神情是少有的严肃。

“嬛儿,我为你求了平安。我还写了一张字条放在里面,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他握着她的手,目光灼灼,“你答应我,一定要贴身戴着,千万,千万不要打开看。心愿说破了,就不灵了。”

她当时含泪点头,好奇地问他许了什么愿。

他只是刮了刮她的鼻子,笑着说:“天机不可泄露。你只要知道,它能保你一世平安顺遂,就够了。”

从那天起,这枚平安符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身。

它陪她度过了在凌云峰的清苦岁月,陪她设计回宫,陪她扳倒一个又一个敌人,也陪她送走了他。

先帝驾崩,新帝登基,她从熹贵妃一路坐到圣母皇太后的位置,权倾朝野,风光无两。

可支撑她走过这尸山血海的,除了对一双儿女的爱,便只剩下这份关于允礼的念想。

她笃信,平安符里藏着的,定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之类的誓言。

这是他留给她最后的、也是最私密的爱语。

她从不打开,既是遵守承诺,也是一种近乎虔诚的守护。

她害怕一旦窥见了那份美好,现实的残酷会将它玷污。

那句“我的情意,另有所属”,她也早就为他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

当时皇帝就在不远处看着,他那么说,无非是想让皇帝相信他对她已无情意,好让她和他们的孩子能在宫里安稳地活下去。

他是为了保护她,他用心良苦。

每当这样想,甄嬛心中的刺痛便会减轻一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楚的甜蜜。

她将平安符重新塞回衣襟内,感受着它贴着心口传来的一点点温度,仿佛他温暖的掌心还覆在上面。

窗外的雷声渐渐远去,雨也小了。

甄嬛重新躺下,却再无睡意。

她睁着眼,看着帐顶的流苏在微风中轻轻晃动,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与允礼的过往。

从倚梅园的惊鸿一瞥,到桐花台的生死诀别,他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刻进了她的骨血里。

她赢了这天下,可她最想要的,却永远地失去了。

这份失去的痛楚,让她对拥有过的甜蜜更加珍视。

那枚平安符,就是她所有甜蜜回忆的载体,是她在这座冰冷的宫城里,唯一的慰藉和救赎。

她闭上眼,喃喃自语:“允礼,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护着弘曕和灵犀,看着他们平安长大。至于你的那份情意……我知道,它只属于我。”

夜色深沉,没有人能回答她。

只有殿角的自鸣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记录着这深宫里又一个孤独而漫长的夜晚。

转眼又是数年过去。

乾隆朝的江山日益稳固,身为圣母皇太后的甄嬛,地位更是尊崇无比。

养子弘历对她孝顺有加,朝中大事也常来请示。

曾经那些与她为敌的妃嫔,死的死,废的废,早已化作了故纸堆里的一缕尘烟。

她真正站到了权力的顶峰,俯瞰众生。

这日午后,天气正好,甄嬛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小憩。

宫人们远远地侍立着,不敢打扰。

她一身深紫色的常服,头顶只简单簪了几支点翠珠钗,神态慵懒,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她看着满园盛开的芍药,眼神里却没有多少欣赏的意味。

这些年,她见过的繁花太多,人也太多,心早已不起波澜。

胜利的滋味,在最初的快感过后,剩下的只有无边的空虚。

“长姐,您又在想什么呢?”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甄嬛抬眼望去,只见自己的亲妹妹玉娆,正挽着丈夫慎贝勒允禧的手,笑盈盈地朝她走来。

玉娆如今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眉眼间依旧带着少女时的娇憨和明媚。

她不像甄嬛,从未在深宫里浸泡过,性子直爽,眼神清澈。

“你这丫头,进宫来也不提前说一声。”甄嬛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朝她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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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娆几步上前,亲昵地挨着甄嬛坐下,一边让宫女给甄嬛捶腿,一边叽叽喳喳地讲起了家里的趣事。

“还不是额娘念叨您,让我带了她亲手做的杏仁酪来给您尝尝。我跟王爷说,长姐什么好东西没吃过,还在乎咱们这点东西?可额娘偏说,外头的东西再好,也比不上家里的味道。”

甄嬛听着,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她接过宫人呈上的杏仁酪,尝了一口,熟悉的甜香在舌尖化开。

“是这个味道。你替我谢谢额娘,让她老人家也多保重身子。”

姐妹俩闲聊了一会儿,允禧在一旁含笑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

他性子温和,与玉娆夫妻情深,甄嬛看着也觉得欣慰。

聊着聊着,玉娆忽然想起一件事,捂着嘴笑了起来。

“姐姐,我前几日整理旧物,翻出个小玩意儿,才想起一桩陈年旧事来。”

“什么事让你乐成这样?”甄嬛饶有兴致地问。

“姐姐还记不记得,我未出阁时,有一次在街上被一个纨绔子弟给缠上了?”玉娆眨了眨眼。

甄嬛想了想,似乎确有此事。

“我记得,后来不是说那人自己灰溜溜地走了吗?”

“才不是呢!”玉娆撇撇嘴,“是果郡王……哦不,是十七爷,他当时正好路过。”

听到“果郡王”三个字,甄嬛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自然。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波澜。

玉娆却没有察觉,继续兴致勃勃地说道:“他当时也没说什么重话,就走过来,不着痕痕地挡在我身前,对着那个纨绔子弟笑了笑,淡淡地说了句‘这位小姐是我家亲眷,阁下有何指教?’那人一看见是果郡王,吓得腿都软了,连声道歉就跑了。”

她说着,脸上带着几分少女般的崇拜。

“从那以后,我就觉得果郡王真是个顶好顶好的人,霁月光风,温润如玉。他对咱们家的人,也真是没话说。”

允禧在一旁点头附和:“是啊,十七哥当年确实是对甄家格外照拂。我们都当他是……爱屋及乌。”

最后四个字,让甄嬛心里感到一阵甜蜜。

她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比刚才真切了许多。

“他……确实是个温柔的人。”

他因为深爱着自己,所以才会对自己身边所有的人都那么好。

他保护玉娆,照顾甄家,都是因为他心里装着她。

这个认知,让甄嬛心中那份空虚被填满了些许。

她看向玉娆那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却更加明朗的脸,心中生出一股怜爱。

多亏了允礼,她的妹妹才能这样无忧无虑地生活在阳光下,不必像她一样,在阴诡的泥沼里挣扎。

玉娆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和允禧告退了。

甄嬛独自坐在亭中,心情却比刚才好了不少。

她又将那枚平安符掏了出来,在指尖轻轻转动。

阳光下,符上磨损的金线反射出细碎的光芒。

她仿佛能看到允礼当年为玉娆解围时,那副云淡风轻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大气场的模样。

他的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他对她的爱,也是那么深沉而周全。

傍晚,甄嬛回到寝殿,忽然心血来潮,让槿汐将允礼的一些遗物取了出来。

这些东西她平日里不常看,怕触景生情。

但今日被玉娆勾起了回忆,她反而想多看看他的东西。

箱子一打开,一股淡淡的墨香混着桐花的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大多是允礼生前用过的文房四宝和一些书籍。

甄嬛小心翼翼地翻动着,指尖划过他曾用过的砚台,冰冷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他的余温。

在箱底,她翻出了一卷画轴。

她记得这卷画,允礼生前宝贝得很,从不轻易示人。

她也曾好奇过,他却只是神秘地笑笑,说尚未完成,等画好了再给她看。

可直到他死,这幅画也没能完成。

甄嬛深吸一口气,缓缓将画轴展开。

画上,是一个少女的背影。

少女身着一身素雅的浅绿色衣裙,未着宫装,长发松松地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颈边。

她站在一片繁茂的花园里,正伸出手,去扑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她的身形纤细,姿态轻盈灵动,充满了生命力。

画是水墨画,只寥寥几笔,却勾勒出无限的意境。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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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画中人的脸,还是一片空白。

甄嬛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她认得这背影,这身段,这不就是当年的自己吗?

在宫外,在凌云峰,在她还不是熹贵妃,只是他的“嬛儿”的时候。

他画的,是那个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她。

是他心中,最爱的她的模样。

他大概是想把她的脸画上去的,只是后来再也没有机会了。

甄嬛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画上少女的背影,泪水一滴滴落在宣纸上,迅速晕开一小片水渍。

“允礼……原来,你心里最想留住的,是这样的我。”

她以为自己窥见了他心底最深的秘密,一个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秘密。

这幅未完成的画,连同玉娆口中的“爱屋及乌”,都成了他深爱她的铁证。

她小心翼翼地将画重新卷好,放回箱底,然后将箱子锁上。

做完这一切,她觉得自己的心被一种酸楚的幸福感填满了。

她输掉了他的人,但她赢得了他全部的、毫无保留的爱。

这份爱,是她对抗这深宫寂寞的,最强大的武器。

她摩挲着胸口的平安符,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微笑。

她以为,这就是她和允礼爱情故事的全部真相。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些她自以为是的“证据”,在不久的将来,会变成一把把最锋利的刀,将她的心凌迟得体无完肤。

夜色渐深,永寿宫的灯火一盏盏熄灭。

甄嬛躺在床上,第一次没有做那个关于桐花台的噩梦。

她的梦里,是凌云峰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和他温柔带笑的眼睛。

她睡得那样安稳。

日子在波澜不惊中又滑过了几个月。

弘曕一天天长大,眉眼间越来越能看出允礼的影子。

他不像寻常的皇子那般早熟稳重,反而带着几分天然的活泼与跳脱,这让甄嬛既头疼,又觉得欣慰。

她总觉得,这是允礼留给她的,最鲜活的印记。

这天下午,甄嬛难得没有处理宫务,在永寿宫的偏殿里陪着弘曕玩耍。

殿内地龙烧得暖暖的,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弘曕正追着一个滴溜溜滚动的白玉珠子,笑得咯咯作响。

“慢点跑,当心摔着。”甄嬛坐在一旁的软榻上,手里拿着针线,正为弘曕缝制一双冬日里穿的暖鞋,脸上是难得的慈母温情。

槿汐站在一旁,笑着说:“太后您看,六阿哥这性子,真是活泼得紧。一点也不像在宫里长大的孩子。”

甄嬛放下针线,看着儿子不知疲倦的身影,眼神柔和。

“随他去吧。我只盼着他能一辈子都这么开心。”

正说着,那颗白玉珠子骨碌碌滚到了甄嬛的脚边,停了下来。

弘曕飞快地冲了过来,一心只盯着那颗珠子,没注意脚下,小小的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倒。

“小心!”甄嬛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扶。

弘曕顺势扑进了她的怀里,小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她的胸口上。

这一撞力道不小,甄嬛只觉得胸口一闷。

但她更关心的是儿子,连忙扶住他,紧张地检查:“撞到哪儿了?疼不疼?”

弘曕摇了摇头,从她怀里抬起头来,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还带着笑意,指着地上说:“额娘,珠子!”

甄嬛松了口气,刚想说他两句,却忽然感觉脖子上一轻。

她低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那条挂着平安符的红丝线,不知何时已经断了。

这条丝线她戴了太久,本就有些脆弱,刚才被弘曕那么猛地一撞一扯,竟应声而断。

“啪嗒。”

一声轻响,那枚宝蓝色的平安符掉落在了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弹了一下,静静地躺在那里。

更让甄嬛心惊的是,平安符的外层锦缎,因为这一下撞击,加上多年的摩挲本就磨损严重,竟然裂开了一道清晰的口子。

“太后!”槿汐和周围的宫人们都吓了一跳,连忙要上前去捡。

“别动!”

甄嬛的声音有些发紧。

她挥手让所有人都退后,自己缓缓地蹲下了身子。

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这枚平安符,对她意义非凡,是她和允礼之间最后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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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它坏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伸出手,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枚破损的平安符捡了起来。

就在她捡起平安符的瞬间,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已经微微泛黄的纸条,从那道裂口处,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落在她的手心里。

甄嬛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这就是允礼说的那张“心愿字条”。

03

03

十多年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它的真面目。

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她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她屏住呼吸,眼神里充满了虔诚和一种压抑了十多年的、即将得见天日的巨大期待。

她幻想过无数次,这张纸条上会写着什么。

“愿与嬛儿,一生一世一双人。”

“惟愿吾爱,平安喜乐,再无忧愁。”

每一个字,都应该是浸满了他的深情,是只属于她的、最美的情话。

她用颤抖的指尖,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将那张小小的纸条展开。

多年的折叠让纸张变得脆弱,边缘已经有些毛糙。

她的目光,贪婪而急切地落在了纸上。

纸条缓缓展开,允礼那熟悉的、风骨天成的字迹,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帘。

那笔迹,一如他的人,潇洒俊逸,力透纸背。

可上面没有她幻想中的任何一句缠绵诗句,没有“一生一世”,甚至,连一个“嬛”字都没有。

那张不大的宣纸上,只有两个字。

两个清秀舒朗,却又轰然压在她心上的大字:

玉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