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狙击手,你的脑海里大概率会浮现出好莱坞大片里的画面:孤胆英雄身披伪装网(吉利服),趴在草丛里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要配合心跳的节奏。在电影里,他们最大的敌人往往是对方阵营里的另一位顶尖狙击手,这是一场关乎视力、耐力与心理素质的巅峰对决,充满了一种复古的骑士决斗般的浪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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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你有机会和刚从现代冲突前线回来的老兵聊天,他会告诉你,那种“王牌对王牌”的浪漫早就死透了。在今天的战场上,狙击手最恐惧的根本不是几公里外另一支黑洞洞的枪口,而是当你趴在泥地里潜伏了两天两夜后,头顶突然传来的那一声轻微的、像蚊子一样的嗡嗡声。

那个让现代狙击手脊背发凉的“死神”,可能只有成年人的手掌大小。它就是单兵携带的微型侦察无人机,其中最著名的代表是“黑大黄蜂”(Black Hornet)以及现在泛滥战场的各类改装穿越机。

为什么这个小玩意儿比反器材狙击步枪更恐怖?要理解这一点,我们必须先明白狙击手在战场上生存的唯一法则:隐身。

传统狙击手的所有训练——无论是身穿吉利服模拟灌木丛,还是涂抹迷彩油遮盖皮肤反光,甚至是排泄都在裤子里解决——其核心目的只有一个:欺骗人类的眼睛。

人类的视觉是平面的,且极其依赖光影和轮廓识别。一个优秀的狙击手可以利用地形和植被,让自己在距离敌人只有几十米的地方“消失”。在这种规则下,只有同样训练有素的敌方狙击手,才有可能通过草叶的摆动或惊飞的鸟群发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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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微型无人机的出现,彻底掀翻了这张桌子。它对狙击手实施的是一场残酷的“降维打击”。

首先,它打破了视角的限制。狙击手的伪装通常是针对地面水平视角的,比如利用石头挡住前方,利用树干挡住侧翼。但无人机是飞在天上的,当它以几十米的高度俯瞰地面时,那些精心设计的掩体瞬间失去了意义。就像你在地面上很难发现草丛里的一只蚂蚁,但如果你站得足够高,一切都会变得一目了然。

更致命的是,这些手掌大的小东西,根本不靠“看”来找人。它们挂载了微型热成像镜头。

这是狙击手最绝望的时刻:无论你的吉利服编织得多么像一堆枯草,无论你的伪装术多么高明,你无法改变你是恒温动物这一生物学事实。在热成像镜头的黑白视野里,周围冰冷的岩石、泥土和树木是黑色的背景,而散发着37摄氏度体温的狙击手,就像是黑夜里点燃的一盏白炽灯,亮得刺眼。甚至你刚才趴过的地方留下的余温,在红外视野里都清晰可见。在这种科技面前,任何传统的伪装技巧都显得苍白无力,就像试图用双手遮住太阳。

除了“看见”,这个小东西带来的第二个恐惧是“不对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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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养一名合格的狙击手极其昂贵,需要数年的时间、大量的子弹喂养和极高的天赋。他们是战场上的“高价值资产”。而那个手掌大的无人机呢?如果是军用级的“黑大黄蜂”,造价虽然不菲,但相比士兵的生命依然廉价;如果是民用改装的穿越机,成本可能只要几百美元,甚至不及狙击手手里那把枪的一个瞄准镜贵。

这就形成了一个极其荒谬的博弈:对方可以用几十个廉价的、甚至是一次性的微型无人机,像撒网一样在防区内24小时巡逻。它们不需要休息,没有心理压力,也不会疲劳。一旦其中一个小东西发现了你的热源信号,它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

接下来的事情,才是现代战争最残酷的部分。

在二战电影里,狙击手暴露后,可能还有机会通过战术动作逃跑或反击。但在数字化战场,微型无人机发现目标的同时,坐标数据就已经通过数据链同步给了后方的炮兵旅或者游荡在附近的自杀式无人机。

狙击手听到的嗡嗡声,其实是死刑判决书的宣读声。几秒钟后,呼啸而来的可能是一发精确制导的迫击炮弹,或者另一架绑着炸药直接撞向他的穿越机。

狙击手连扣动扳机的机会都没有,甚至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一种冷冰冰的算法和传感器消灭了。

这种恐惧感在心理层面上是毁灭性的。以前的狙击手相信自己的技术能掌控生死,而现在的狙击手时刻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玻璃房子里。那个只有手掌大的“小东西”,剥夺了战场上最关键的要素——“战争迷雾”。

为了应对这种威胁,现在的特种部队开始装备看起来很科幻的反无人机电磁枪,或者穿戴极其厚重且昂贵的阻隔红外信号的特种斗篷。但这又陷入了另一个恶性循环:为了防备一个小小的无人机,狙击手不得不携带更重的设备,导致机动性下降,更容易被其他火力覆盖。

所以,当我们再次谈论现代战争中的“狙击之神”时,请忘掉那些百步穿杨的传奇故事吧。现实是,在那个手掌大小、长着热成像眼睛的“小东西”面前,曾经主宰战场的幽灵猎手,如今更像是待宰的猎物。科技没有让战争变得更仁慈,它只是让杀戮变得更加精准、高效,以及更加令人绝望地——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