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墙壁上奔腾的龙溪河（组诗）
作者/红月亮（重庆）
【作家/诗人风采】
★红月亮，原名：薛清波。中国新诗协会会员，重庆市新诗协会会员，重庆市垫江县作协会员。
【作家/诗人作品】
文/红月亮（重庆）
夜色中的女人，心事如海
夜色漫过
崖壁、森林、丘陵、河流
漫过她的心
忆起少女时那场磅礴的雨
那是心海的第一次决堤
爱如洪水，泛滥成灾，无处躲避
此刻，她眼帘低垂，捧着
一杯热咖啡，解放了被岁月捆绑的倦怠
缓冲了时光之河的湍流
穿过夜幕，她凝视内心——惊涛拍岸，白沫翻飞
那根刺入灵魂的礁石
痛得像一枚生根的针，无法拔去
大海吐纳着星辰的碎影，仍有不甘
望穿宇宙，也捞不起来那枚
残月
友谊，是局部的爱
它没有大海的波涛汹涌
是湖泊映照苍穹的平静
是炉火旁的一杯清茶
暖意氤氲，却未至沸腾
这爱，像山峦起伏的线条
有棱角，懂得收敛锋芒
像晚风穿过幽深的竹林
沙沙作响，多么欢畅
它能吹散心头的迷雾
让星光重新洒满心房
能助你走出逼仄的小巷
去拥抱长空的辽阔与宽广
它能吹开花朵，不会像秋风把落叶扫荡
它不是野马脱缰，山洪泛滥
它只是一缕清风，一束微光
让你在尘世中没有悲伤
母亲来电
病床的冷，渗入骨髓
电话铃声，像一道暖流
她的呼唤，是旧日的回响
唤回了，那个在她膝下撒娇的孩子
那声线，沙哑
却带着灶火旁的温度，针脚里的细密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石子投入我心湖
激起层层涟漪
我屏住呼吸，怕惊扰了这份温柔
却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
悄然滑落，浸湿了衣襟
那是，我无法言说的歉疚与思念
将一地鸡毛理出头绪
山岚漫过树梢，崖壁依旧坚挺
那个望一眼山岚，便登一步山梯的人
被山间蛇形的白改黑
引向瓜子坪，在吊床上晃悠
目光轻抚西斜的太阳
三河湖，请收走健步道上
所有试图逃离的脚印
荡起微波，安抚我被现实凿伤的心
“恺之峰”，请放出鸟鸣
看露珠在牡丹花瓣上滚动阳光
像时间在修补破碎的镜
明月山古道，能否通向记忆的江南
去确认，那个撑着油纸伞的侧影
是否还在雨巷深处等候
这些年，我在他乡飘荡，风一次次打扫庭院
苔藓却沿着墙角，爬上瓦房
回一次老家，就温暖一次，也剥落一回
任凭满怀的故乡，在血脉里激荡成河
清晨，阳光洒满人间
树一样健壮的人，越磨越短
偶有星辰一闪而没，来不及开口
百丈理想，碎在世俗的砧板上
光下，我把桂溪河边的露珠踢碎
碎成满天无言的星子
无人听我唠叨
何不席地而坐，将这满地的狼藉与月光
理出个头绪
那声呼唤的余温
细雨霏霏，温度计里
汞柱正练习做减法——
跌停在冰点之上
这矜持的雨水，羽毛般轻
把季节浸成半湿的宣纸
只等一个声音，落下墨迹
办公室的安静，被一脚踹开——
扛着大炮的女人，一进门就开火
“快来吃！我弟弟买的绿豆糕！”
她大声呼喊我的名字
那声音是热的，裹着蒸腾的豆香
在键盘间隙，种下一片南方的春天
我轻啜红茶，豆渣在舌尖瞬间融化——
豆香如野花，在味蕾的荒原上骤然盛开
当我推门而出，整条走廊已沦陷于
那股清香，让人迷醉
所有的阵地失守
我放弃了抵抗
从此，我将一无所有——
只余下那声呼唤，在雨夜里反复回放
像一块融化的绿豆糕，把整个冬天
酿成一场温柔的溃败
在墙壁上奔腾的龙溪河
谁的手掌，将云朵揉搓成粼粼的碎银
在洁白的墙面上，泼洒出一条发光的绸带
野花是凝固的火焰
风拼命摇晃，岸边的垂柳就是不说话
那些墨染的豆点，是鸟非鸟
去年八月，我曾在河畔垂钓
钓起的，岂止是水波，那是
整条龙溪河，将我俘获
以它那令人窒息的坦然与静默
它在墙上轻颤，像一张被风拉开的弓
把阳光折叠进每一道深邃的褶皱
那是它锻造的鳞片，是它在暗夜中
掏空自己，只为点燃前路的光
它折向东去，带着一种决绝
我终于懂得，它为何如此平静
因为那奔流不息的动力
源于它收藏了所有的光
源于它站在浪尖上，瞭望的
是那视线之外、遥远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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