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是萧珏,大燕王朝的三皇子,也是宫里那个五岁还不会说话的傻子。
他们不知道,前世的我其实是个工程师。
直到那天,大旱压垮了帝国最后的耐心。
我看见他,我的父皇,被满朝文武的声浪围困,像一头被狼群撕咬的雄狮。
那一刻,我忘了前世的恐惧,只想用我那沙哑了五年的嗓子,为他撕开一条生路。
我的名字叫萧珏。
珏,双玉为珏。父皇赐我这个名字的时候,淑妃说他高兴得喝了三杯酒。
那应该是他对我最后的期待。
我五岁了,住在永春宫的偏殿。宫里的人都说,三皇子萧珏,是个傻子。
他们说得没错。一个五岁的皇子,不会说话,见了父皇母妃不行礼,整天就知道蹲在墙角看蚂蚁搬家,或者用手指头在泥地里划拉,不是傻子是什么。
淑妃不信。她总抱着我,一遍遍地教我:“珏儿,叫母妃……母妃……”
我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闻到她身上好闻的香粉味,然后扭过头,继续看窗外那棵半死不活的石榴树。
树皮干裂,叶子卷曲发黄,像一把生了锈的铁刷子。
淑妃的眼泪就掉下来了,一滴,砸在我的手背上,有点烫。
父皇也曾信过。他来看我的次数,从一月三次,到一季一次,再到半年一次。他每次来,都带点新奇玩意儿。上一次,是一个鲁班锁,红木的,上面雕着精细的云纹。
他把锁塞到我手里,眼睛里是一种我说不出来的光。“珏儿,拆开它,给父皇看看。”
我捏着那个锁,前世做工程师的本能让我瞬间看透了它的榫卯结构。我只要轻轻一推,一转,它就会散成一堆小木块。
但我没有。
我把它丢在地上,木头发出一声闷响。我转身爬回我那摊宝贝泥巴前,用一根小树枝,专注地戳着一个新出现的蚂蚁洞。
我听到了父皇的一声长长的叹息。那声音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从那天起,他再没踏进过永春宫。
我不是傻,我只是怕。前世的记忆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我是个地质勘探工程师,一次错误的塌方预警,我说了一句话,整个团队都等着我确认。
我确认了。然后,天塌下来,埋葬了所有人。
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刺眼的黑暗,成了我转世后无法挣脱的枷锁。
我怕我一开口,又是一场灾难。
沉默,是我的龟壳。
大燕王朝的天,漏了。
这场旱灾来得毫无道理。
整整一年,天上没掉下过一滴像样的雨。京城里的空气都是干的,燥的,吸进肺里像在吞一把沙子。
我院子里的那口井,前几天还能打上半桶水,现在打上来的,全是浑黄的泥浆。
宫女们走路都轻手轻脚的,脸上的笑也没了。她们私下里说,城外的护城河都快见底了,能看到底下黑乎乎的淤泥和死鱼。
“再不下雨,咱们都得喝西北风去。”一个叫春桃的小宫女说。
“呸呸呸,瞎说什么。陛下是真龙天子,老天爷会给面子的。”另一个年长的姑姑呵斥她。
但那姑姑转过身,也对着天空发愁。
天不是蓝的,是灰黄色的。太阳出来,像个没烧透的咸蛋黄,光线没有温度,只有一层毛茸茸的白。到了傍晚,晚霞是诡异的紫色,像一大片淤血。
空气里总有一股味道。很淡,但一直有。像硫磺,又像烧过的草木灰。只有我能闻到。
淑妃宫里的用度一天比一天紧张。新鲜的果子没了,点心也从一天四样减到了一样。她开始吃斋念佛,小小的佛堂里整天燃着檀香。
她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我每天都看到太子哥哥萧恒行色匆匆地从前殿路过。
他比我大十岁,是父皇的骄傲。
他穿着一身玄色常服,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他看到在廊下玩泥巴的我,脚步会顿一下,眼神复杂。有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不耐烦的疏远。
我知道,我这个傻子弟弟,是他完美太子生涯里的一个污点。
朝堂上的风暴,终于还是刮进了永春宫。
那天,淑妃从皇后那里回来,眼睛红红的。她屏退了下人,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
我从我的泥巴堆里抬起头,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发抖。
晚上,我偷听到两个守夜太监的对话。
“听说了吗?御史大夫孔大人,今天在朝上带头上了万言书。”
“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就说这场大旱是天谴,是陛下德行有亏,上天降下的警示。”
“我的乖乖,这话也敢说?”
“孔大人是出了名的硬骨头。他说,陛下登基以来,北伐耗费国库,南边又大兴土木,搞得民不聊生,这才惹怒了上天。他带着一帮御史,跪在殿外,逼着陛下下罪己诏呢。”
“那……那陛下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气得当场就砸了砚台。太子殿下跟他们吵了半天,也没用。那帮文官,吐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我默默地缩回被子里。父皇的脸在我脑海里浮现。那张总是威严又带着一丝疲惫的脸。我想象着他被一群人围攻的样子,像一头被狼群围住的狮子。
我的心脏,没来由地抽了一下。
父皇最终还是妥协了。
不是因为他信了天谴,而是因为他没得选。
各地的灾情奏报堆成了山,流民冲击官府的消息一天比一天多。边境的几个藩王也开始蠢蠢用动,上书说什么“请陛下顺应天意,清君侧”。
人心,比干裂的土地更需要一场雨。
祭天大典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地点选在城南的皇家祭坛。
钦天监选了最好的日子,礼部准备了最繁复的仪式。整个京城都动了起来,压抑的空气里,多了一丝狂热的期盼。
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这场虚无缥缈的仪式上。
淑妃带着我,远远地看过一次正在搭建的祭坛。
那坛有九层高,白玉石砌的,在灰黄色的天底下,白得有些刺眼。周围挂满了各种颜色的幡旗,上面画着看不懂的符文。
我看着那些忙碌的工匠和官员,觉得他们像一群蒙着眼睛推磨的驴。
他们拜错了神。
祭天那天,天亮得特别早。
没有一丝云,太阳像个巨大的火球,一寸寸地炙烤着大地。
父皇穿着厚重的十二章纹祭服,从宫门口开始,一步一顿,走向祭坛。他的身后,是太子萧恒,再后面,是文武百官。所有人都穿着最隆重的朝服,表情肃穆。
我在永春宫最高的阁楼上,淑妃抱着我,指给我看。
“珏儿,看,那是你父皇。他在为天下苍生求雨。”
我看到那个小小的、明黄色的身影,在巨大的祭坛上,像一只孤独的蚂蚁。
他跪下,祷告。他起身,焚香。他再跪下,献上祭品。每一个动作都一丝不苟,充满了力量感。
但太阳越来越毒。
我看到父皇的额头上全是汗,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浸湿了他胸口的龙纹。他的嘴唇开始干裂,但他还在念着祷词。
时间一点点过去。从清晨到正午,从正午到黄昏。
祭坛下的百姓和官员,从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焦急,再到失望。人群中开始有了小声的啜泣。
当最后一丝诡异的紫色晚霞消失在地平线下,夜幕降临了。
没有风,没有云,更没有雨。
祭天,失败了。
人群中爆发出巨大的喧哗和哭喊,像一锅烧开的水。信仰崩塌的声音,比雷鸣更响。
我看到父皇站在高高的祭坛上,夜风吹动他的龙袍,他的背影,从未有过的萧瑟。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
整个永春宫都静悄悄的。宫女们走路都踮着脚,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淑妃一早就去了前殿,她不放心父皇。
我一个人坐在廊下,用一根枯树枝在地上画圈。一个,又一个。
我知道,真正的风暴要来了。
祭天失败,就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父皇的权威。它坐实了孔英他们“天子失德”的指控。
早朝的钟声敲响时,我仿佛听到了战鼓的声音。
我坐不住了。我从我的泥巴堆里爬起来,第一次,主动走出了永春宫的宫门。
守门的太监愣了一下,想拦我,但看我只是个痴痴傻傻的孩子,犹豫了一下,就让我过去了。
我凭着记忆,朝着太和殿的方向走。宫里的路很复杂,但我记得太子哥哥走过的每一条石板路。
我没想做什么,我只是想去看看。看看那个男人,我的父皇,他现在怎么样了。
太和殿外,站满了侍卫,气氛肃杀。我个子小,躲在一丛巨大的珊瑚树后面,没人注意到我。
大殿的门紧闭着,但里面激烈的争吵声,像潮水一样传出来。
我听到了孔英那苍老又亢奋的声音。
“陛下!祭天无雨,天意昭然!此乃上天对陛下穷兵黩武、大兴土木的严厉警告!臣恳请陛下,立刻下罪己诏,昭告天下,以平天怒!”
“孔英!你放肆!”这是太子哥哥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天灾人祸,古来有之,岂能全怪在父皇一人身上!当务之急是救灾,不是在这里清算!”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另一个声音响起,“正因源头不清,故而救灾无方!源头就在于陛下失德!不先正其源,何以清其流?臣附议!请陛下下罪己诏!”
“臣附议!”
“臣等附议!”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像无数把锤子,砸在太和殿的屋顶上。
我悄悄地绕到侧殿。侧殿的帷幕后面,有几个小太监在探头探脑。淑妃也在,她脸色惨白,双手紧紧绞着手帕,眼睛死死地盯着殿内。
我挤到她身边,从帷幕的缝隙里往里看。
大殿里,百官分列两旁。大部分人都低着头,但御史台那边的官员,个个昂首挺胸,像一群斗胜的公鸡。
孔英站在最前面,头发花白,身板却挺得笔直。他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御座上了。
“陛下若不肯罪己,便是置天下万民于水火而不顾!为今之计,唯有陛下退居深宫,修身养性,由太子殿下监国,联合内阁共理朝政,方能挽回天意,拯救大燕!”
这句话一出口,大殿里瞬间安静了。
这是逼宫。一场不流血的政变。
我看到太子哥哥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想说什么,却被孔英身后几位老臣的眼神逼了回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最高处的龙椅上。
我的父皇,燕成帝,就坐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常服,脸色是纸一样的白。他的一只手紧紧抓着龙椅的扶手,骨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凸起。另一只手,微微地颤抖着。
他环视着下方。一张张脸,或激愤,或贪婪,或冷漠,或虚伪。他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雄狮,威严尚在,却已无路可退。
他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那种孤立无援的绝望,像水一样,从帷幕的缝隙里满溢出来,淹没了我。
前世,塌方的那一刻,我的队长也是这样的眼神。他看着我,没有责备,只有无尽的绝望。
两个画面,在我的脑海里疯狂地重叠。
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不过气。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身前的淑妃。她在惊呼,但我已经听不见了。
我从帷幕后面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大殿的地面冰冷而光滑,我跑得太急,差点摔倒。
所有人都被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惊呆了。争吵声戛然而止。
“哪来的孩子?拖出去!”孔英皱着眉头,厉声呵斥。
有侍卫想上前来拉我。
但我没有理会任何人。我的眼睛里,只有龙椅上那个孤单的身影。
我一步一步,穿过死寂的朝堂,穿过那些震惊、鄙夷、错愕的目光,走到了御座下面。
我停住脚步仰起头,看着御座上脸色惨白的父皇,用一种五年未曾使用过、干涩又稚嫩的嗓音,清晰无比地吐出了七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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