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听说了吗?老朱家那个大儿媳妇,今儿个又在院子里晾那些个破旗装了,那架势,跟要唱大戏似的!”

“快小点声吧,人家那以前可是王府里的格格。”

“啥格格啊,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你看她那手,嫩得跟豆腐似的,能揉面?能喂猪?老朱家算是娶了个活祖宗回来。”

“你懂个啥。昨儿我瞅见她走路,那腰板挺得,看咱们这土墙烂瓦的眼神,就像在看自个家后花园。这女人,心里头有东西,深着呢。”

哈尔滨的冬天,冷风像是带着刀子,刮在脸上生疼。朱家的大院里,雪积了厚厚一层。

屋里的炕烧得滚烫,那文坐在炕头上,手里拿着一把那铜质的小熨斗,里头装着红红的炭火,正细细地熨烫着一件袖口磨了边的旗装。那是她从王府里带出来的仅存的几件体面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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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纸被风吹得呼啦啦响,外头传来公公朱开山沉重的咳嗽声,还有丈夫朱传文喂猪时吆喝的声音。

这个家,充满了庄稼人和山东大汉的粗犷味儿。

那是大清朝没亡的时候,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落到这步田地。金枝玉叶变成了农妇,绫罗绸缎变成了粗布棉袄。刚进门那会儿,朱传文看着她发愁,那眼神不像看媳妇,像看个易碎的瓷瓶,碰不得,也用不上。婆婆虽然嘴上不说,但私下里叹气的次数,那文听得清清楚楚。

邻居们的闲言碎语更是像这关东的风,顺着门缝往里钻。都等着看朱家的笑话,看这个格格什么时候受不了苦日子,哭着闹着要回那已经不存在的“家”。

那文放下熨斗,轻轻抚平了衣服上的最后一道褶子。

她没有哭。眼泪在乱世里是最不值钱的水。

她下了炕,穿上那双即使做活也擦得干干净净的布鞋,推门走了出去。院子里,传文正笨手笨脚地把猪食倒进槽子里,弄得满身都是泔水味。

“爷们儿,把桶放下。”那文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劲儿。

传文一愣,回过头看着自家媳妇:“咋了?这活儿脏,你回屋歇着去。”

那文没理会,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木桶,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替传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和脸颊上溅到的泔水点子。她的动作不轻不重,透着一股子从小养成的规矩和优雅。

“这日子是人过出来的,不是光靠力气扛出来的。”那文看着传文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你是朱家的长子,以后是要顶门立户的,整天跟几头猪较劲,能较出个金山银山来?”

传文被媳妇说得脸一红,挠了挠头:“那……那咱不得吃饭嘛。”

“吃饭有好多种吃法。”那文把帕子收好,目光越过低矮的院墙,看向远处繁华又混乱的哈尔滨街头,“爹不是盘算着开个山东菜馆吗?这事儿,能成。”

她站在寒风里,背脊挺得笔直。那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只会提笼架鸟的格格,而是一个正在审视新猎场的猎人。她很清楚,要想在这个家里站稳脚跟,光靠曾经的身份没用,光靠传文的喜爱也没用。

她得有用。得有大用。

朱开山是个精明人,他看重的是家族的兴旺。只要她能帮朱家在哈尔滨这块虎狼之地撕下一块肉来,她在这个家的地位,就谁也动摇不了。

这不是认命,这是她那文的生存智慧。

朱家的山东菜馆开张了。

正如那文所料,这哈尔滨的买卖不好做。不是菜不好吃,是地皮太烫脚。

这天晌午,菜馆里来了个不速之客。当地有名的无赖头子,人送外号“赵金钩”。这人长得尖嘴猴腮,一双三角眼透着贼光,身后跟着几个歪戴帽子的混混。

赵金钩一进门,就挑三拣四,一会儿说菜咸了,一会儿说酒淡了。老实巴交的传文上去赔笑脸,被赵金钩一脚踹翻了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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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他妈废话!今儿个这顿饭,爷吃得不爽!”赵金钩把一只脚踩在长条凳上,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往桌上一拍,“听说你们这铺面不错,正好,爷手里有个欠条,是你们老乡欠我的赌债,人跑了,俗话说父债子还,老乡债老乡还,今儿这铺子,得抵给我!”

这简直是明抢。

朱开山从后厨走出来,手里提着把菜刀,脸色铁青。他这辈子闯南走北,什么阵仗没见过,但他知道,跟这种地头蛇硬拼,就算赢了,这买卖也做不下去了。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周围的食客吓得纷纷结账溜走,店里的伙计躲在柜台后面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哎呦,这是哪阵风,把赵爷给吹来了?”

那文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她今儿特意换上了那件熨得平整的旧旗装,脸上薄施粉黛,手里端着个精致的烟袋锅子。她走得不紧不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鼓点上,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贵气,硬是把赵金钩那股子匪气给压了下去。

赵金钩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那文:“你是谁?”

“我是这家的儿媳妇。”那文走到桌边,没看那张欠条,而是笑盈盈地看着赵金钩,“赵爷想玩两把?这打打杀杀的多伤和气,咱们按规矩来。”

“规矩?啥规矩?”赵金钩眯起了眼睛。

“牌九。”那文把烟袋锅子往桌上一搁,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咱们推两把。我赢了,这欠条您拿走,以后别来找麻烦;我要是输了……”

那文顿了顿,环视了一圈这间刚装修好的菜馆:“这铺子,连带朱家所有的家当,全归您。”

朱传文一听急了:“媳妇!你胡说啥呢!”

“闭嘴!”朱开山低喝一声,他看着那文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鬼使神差地把到了嘴边的阻拦咽了回去。他赌这儿媳妇有后手。

赵金钩乐了,这简直是送上门的肥肉。他赵金钩在哈尔滨混了这么多年,坑蒙拐骗样样精通,还会怕一个娘们?

“行!痛快!那就推牌九!”

桌子被清理干净,一副骨牌摆了上来。

那文坐下来,动作优雅地洗牌。她的手指修长白皙,在黑色的骨牌间穿梭,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前几把,那文输多赢少。赵金钩面前的筹码越堆越高,脸上那股子狂妄劲儿也越来越大。

“大妹子,看来你这手气不咋地啊。”赵金钩把一张牌摔得啪啪响,“这铺子,今儿个我可是收定了!”

那文不急不恼,依旧慢条斯理地抓牌、出牌。她在等,等赵金钩彻底放松警惕,等他把所有的贪婪都暴露出来。

到了最后一把,也是定胜负的一把。

那文把自己面前仅剩的一点碎银子全推了出去:“赵爷,这么玩没意思。咱们一局定生死。”

赵金钩把那张欠条往桌中间一拍,又把脚上的皮鞋脱下来往桌上一砸:“怕你啊!老子跟你赌!”

气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桌子中央。

那文微微一笑,并没有急着翻牌。她把手伸进怀里,慢慢掏出了一个用深蓝色绸缎包裹着的小布包,轻轻放在了桌子中央。

赵金钩一愣:“这是啥?”

那文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两根手指,慢条斯理地解开了绸缎上的系带。

随着布包一层层打开,一股子陈旧而肃杀的气息仿佛扑面而来。

看到那文解开布包后的东西,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连见多识广的朱开山都倒吸一口凉气,赵金钩更是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原本嚣张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冷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那是一把匕首。

但那绝不是普通的匕首。鞘上镶嵌着暗红色的宝石,刀柄是用整块和田玉雕成的,顶端还刻着满文。虽然年代久远,但那股子皇家御用的威严和杀气,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那文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抚摸着刀鞘,声音轻柔得像是在讲睡前故事:“这是当年老王爷随身带着的物件。咸丰爷赏的。据说这把刀上有特权,上斩昏君,下斩馋臣。当然了,大清都亡了,这些老规矩作不得数了。”

她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赵金钩一眼:“不过,这刀上沾过的血,倒是不少。听说,当年那些个不长眼的流氓混混,只要看见这把刀,腿肚子都得转筋。”

赵金钩是个识货的,更是个迷信权势的。他虽然是个混混,但也知道这种东西哪怕在大清亡了的今天,背后代表的也是一股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势力,或者是某种不可言说的诅咒。

他的手开始抖了。

那是心理防线的彻底崩溃。那文不仅仅是在赌钱,她是在用一种来自旧时代的威压,对赵金钩进行全方位的精神碾压。这就是所谓的“降维打击”。

牌局继续开。

赵金钩心神大乱,手里明明抓了一副好牌,却怎么也算不清楚点数。而那文,就像是长了透视眼一样,每一步都精准地卡在他的死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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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杀。”

那文轻轻翻开两张牌,是一对“至尊”。

赵金钩瘫坐在椅子上,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那文收起匕首,把那张欠条拿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在那盏煤油灯上点燃了。

火苗跳动,映照着她平静的脸庞。

“赵爷,承让了。”那文站起身,依旧是那副大家闺秀的做派,“往后这菜馆还得仰仗您多照应。今儿这顿酒,算朱家请的。”

赵金钩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冲着那文抱了抱拳,连个屁都没敢放,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

从那天起,朱家菜馆在哈尔滨算是立住了。

经此一役,朱家上下对那文彻底刮目相看。

传文再也不敢让媳妇下地干活了,他虽然憨,但也知道自家媳妇那是天上的云彩,不是地里的泥巴。

朱开山更是直接把菜馆的前厅交给了那文打理。

那文接手后,并没有急着招揽生意,而是立规矩。

她教伙计怎么站,怎么笑,怎么给客人倒茶不露水渍。她教传文怎么说话,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做买卖,卖的是菜,赚的是人情。”那文坐在柜台后面,一边拨弄着算盘,一边教导着传文,“这哈尔滨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你得学会借力打力。谁有权,谁有势,咱们不一定要巴结,但一定要让他们觉得,来咱们这吃饭,是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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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文把以前在王府里学到的那些个人情世故,全都用在了这个小小的菜馆里。

她制定了一套独特的“会员制”,给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预留包间,逢年过节送上特制的点心,每一样都透着宫廷的精致。

那些个暴发户、小军阀,最缺的就是“文化”和“贵气”。那文正好能给他们提供这种情绪价值。来朱家菜馆吃饭,不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更是为了沾沾那位“格格”身上的贵气,为了听那文讲几段宫里的秘闻。

没过多久,朱家菜馆就成了哈尔滨名流聚集的地方。

传文看着日进斗金的账本,乐得合不拢嘴:“媳妇,你这脑子是咋长的?这也太神了!”

那文只是淡淡一笑。她心里清楚,这只是第一步。在这乱世之中,钱财是身外之物,也是招灾之物。没有硬靠山,这钱赚得越多,死得越快。

她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朱家真正站稳脚跟的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但也伴随着巨大的危机。

那是奉系军阀混战的年头。一天傍晚,城里突然乱了起来,一队当兵的闯进了朱家菜馆。

领头的是个团长,叫马大炮。这人是个出了名的兵痞,一脸横肉,手里提着把驳壳枪,进门就冲着天花板开了一枪,吓得食客们尖叫着钻到了桌子底下。

“妈了个巴子的!都给老子听好了!”马大炮一脚踩在凳子上,“今儿个兄弟们要在这一带驻防,这铺子被征用了!做饭的赶紧起火,好酒好菜给老子端上来,慢一步,老子毙了他!”

朱开山正在后厨,听见动静提着刀就要冲出来。

那文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公公:“爹,这事您别出面。那是兵,是不讲理的秀才。您越硬,他越横。”

“那咋整?难不成就让他们糟蹋咱这铺子?”朱开山气得胡子都在抖。

“交给我。”那文整理了一下衣襟,把头发拢了拢,脸上挂上一副从容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