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康熙年间的紫禁城,表面上是太平盛世,可底下早就为了那把龙椅暗流汹涌。
九个龙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斗得你死我活。
我,马尔泰·若曦,就是那个最倒霉的闯入者。
更倒霉的是,老天爷竟让我带着上一世从生到死的全部记忆,又重新活了一遍。
上一辈子被情爱和权谋碾得粉碎,这一回,我只想夹起尾巴做人,离那些翻云覆雨的皇子阿哥们越远越好,安安稳稳活到老。
可我忘了,在这盘棋上,哪有棋子自己想躲就能躲开的?人人都爱我这份“与众不同”,却又都想把我当成手上最好用的一把刀。
他们可以给我爱,给我宠,给我除了名分之外的一切。
可我活了两辈子才想明白:为什么人人都爱若曦,却没一个人,敢许她一个福晋之位?
01
“主子,您醒了?可吓坏奴婢了!”
耳边是巧慧带着哭腔的惊呼,那声音又熟悉又遥远。我猛地睁开眼,看到的不是现代医院刺眼的白色天花板,也不是十四阿哥府邸里那顶看了无数遍的、象征着我最终归宿的素色床帐。
映入眼帘的,是精致的雕花床顶,挂着半透明的粉色纱幔。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在十四阿哥的府里,油尽灯枯,带着对那个叫胤禛的男人一辈子的爱与怨,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我记得意识消散时那种解脱般的轻盈,怎么……
“喂,你这女人,怎么睡个觉都能掉水里?”
一张带着少年气的脸猛地探了过来,打断了我所有的思绪。是十阿哥胤䄉。他还是那副咋咋呼呼、没心没肺的样子,眉宇间满是毫不掩饰的好奇和一丝傻气的关心。
我怔怔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紧接着,另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十弟,不可无礼,若曦妹妹大病初醒。”
是八阿哥胤禩。他站在几步开外,一身月白色长袍,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那双眼睛,还是如前世初见时那般,像是能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梦。
我猛地抬起手,看到的,是一只白皙、纤细,没有一丝疤痕和老茧的十六岁少女的手。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那股被猛地拽回深渊的失重感,不是错觉。我被拽回了起点。
我,马尔泰·若曦,又回到了刚穿越到这个时代的开端——在八贝勒府里,从楼梯上滚下来,一头栽进了冰冷的湖水里,十六岁那年。
“主子,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传太医再来看看?”巧慧扶着我,满脸担忧。
我摇了摇头,喉咙干得说不出话。几十年的记忆如开闸的洪水,在我脑子里横冲直撞。康熙四十七年太子被废,康熙五十三年我被指婚给十四阿哥,康熙六十一年他登基为帝,雍正四年姐姐病逝,雍正五年……一桩桩,一件件,每个人的音容笑貌,每个人的最终结局,都像用烙铁刻在我脑子里一样,清晰得让我浑身发抖。
这不再是一个充满未知和浪漫的古代世界,而是一个我亲身走过一遍,并最终被它碾得粉碎的修罗场。我的身体是十六岁的,可我的灵魂,已经被紫禁城的风霜吹得苍老不堪。
“若曦,你好好歇着。”姐姐若兰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转过头,再次看到了她。还是那个清冷如月的八福晋,眉宇间锁着淡淡的哀愁,像一尊供在佛堂里的玉观音,美丽,却没有生气。上一世,我只觉得她可怜,为她不值。这一世,我看着她,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个政治联姻的牺牲品,一个家族为了巩固地位,打包送给八阿哥用以笼络人心的“礼物”。她对八阿哥的冷漠,哪里只是因为失去了心爱的常青山,那分明是对这种被安排的命运,最无声、也最决绝的反抗。
“多谢姐姐。”我低声说。
八阿哥胤禩带着弟弟们又寒暄了几句,无非是让我好生休养。我全程低着头,不敢多看他们一眼。上一世,我觉得他们是鲜活有趣的皇子,或直率,或温润,或桀骜。现在,我看着他们,就像看着一盘已经知道结局的棋。
十阿哥胤䄉,还是那个傻小子,跟我斗了几句嘴,看我没反应,自讨了个没趣。我再也笑不出来,我只看到他未来被夺爵圈禁,看到他身边那个看似泼辣的明玉格格,是如何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不离不弃,最终陪他共赴黄泉。
九阿哥胤禟,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眼神在我身上打量,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成色。我知道,他就是八哥最忠实的钱袋子,最后却被改名为“塞思黑”,折磨至死。
十四阿哥胤禵,此刻还只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好奇。他大概想不到,眼前这个病怏怏的女人,未来会成为他的侧福晋,并最终死在他的府里,成为他与新君雍正之间,永远无法拔除的一根刺。
我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迷茫。老天爷让我重活一回,是为了什么?改变历史?拯救他们?还是拯救我自己?
别开玩笑了。前世的教训太惨痛了,我用尽全力,也不过是加速了所有人的悲剧。历史的车轮,岂是我一个小小女子能撼动的?
我猛地攥紧了被子底下自己的手。这一世,我什么都不要了。不要爱情,不要友情,不要那些该死的刻骨铭心。我就想活下去,安然无恙地活下去,活到老,活到可以被抬出紫禁城的那一天。
最好的办法,就是做一个真正的“透明人”。收起所有来自现代的锋芒和与众不同,不再与这些翻云覆雨的皇子们有任何瓜葛。
打定主意后,接下来几天,我便称病不出,谁也不见。每日只是躺在床上,静静地消化着那些足以压垮我的记忆。
这天下午,我正靠在窗边假寐,巧慧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低声说:“主子,八爷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我起身行礼,八阿哥胤禩快步上前扶住我,那动作自然又亲切,仿佛我们已经相识多年。
“身子还没好利索,就别讲这些虚礼了。”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带着能溺死人的力量。
他让下人都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他打量着我,目光里带着一丝探究。
“这几日看你一直沉默寡言,与下人们说的那个‘拼命十三妹’的性子,可大不相同啊。”他笑着说,像是在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前世,就是这双盛满温柔的眼睛,让我泥足深陷,万劫不复。我死死攥着袖中的手指,指甲掐进肉里,用疼痛来维持清醒。
“劳八爷挂心,若曦……只是大病初醒,有些乏力。”我轻声回道。
他依旧用那种能融化冰雪的语气对我说:“若曦,在我府里,不必如此拘束。你姐姐性子冷,不爱与人说心里话。你若有什么烦心事,或者缺了什么,只管与八哥说。”
那一声“八哥”,他说得无比自然。
我心头一颤,强压下涌起的酸楚和警惕,只是更深地低下了头:“多谢八爷,若曦……很好。”
他似乎终于察觉到了我刻意的疏离,微微一怔。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笑容淡了一分,但随即又恢复了原样。只是那笑容里,添了一丝我前世从未读懂过的、不容拒绝的掌控力。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他缓缓说道,目光落在我紧握的拳上,“往后就知道了,这紫禁城里,是非最多。有我护着你,总归是好的。”
他的话,听起来是关怀,是承诺。可此刻在我听来,却无异于一种宣告。
他不是在询问我的意愿,他是在通知我。他已经将我视作了他阵营里可以发展、可以利用的一颗棋子。
我猛然惊觉,即便我什么都不做,我的身份——八福晋马尔泰·若兰的亲妹妹,这个标签本身,就让我被牢牢地钉在了“八爷党”的船上。我所谓的“透明人”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这盘棋,我还没想好要不要下,就已经身在棋盘之上了。
我该如何摆脱这个与生俱来的、属于“八爷党”的天然烙印?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02
为了避开八阿哥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我开始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姐姐若兰身上。
我们姐妹俩终于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相处。我不再像前世那样,咋咋呼呼地追问她和八阿哥之间的事,也不再试图用现代人的观念去“开导”她。我只是默默地陪着她,她抄经,我便在一旁为她研墨;她礼佛,我便静静地跪在她身后的蒲团上。
起初,姐姐对我这种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也充满了疑惑。但日子久了,她眼中的审视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怜惜。她大概以为,我那次落水是真的伤了元气,性子才变得如此沉静。
这样也好。
在一次闲聊中,她看着窗外的梧桐树,无意间谈起了远在西北的阿玛和额娘。她轻声说:“阿玛在信中说,让你入京,是希望你能寻个好归宿,不像我……”
她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悲戚,骗不了人。我握住她冰凉的手,什么也没说。我知道,阿玛让我入京,何尝不是一种投资。
将一个女儿送入八贝勒府,再将另一个有“拼命十三妹”之称的、性情活泼的女儿送入京城,等待一个攀龙附凤的机会。我们姐妹,从一开始就是父亲官途上的筹码。
我开始仔细观察府里的一切。这种观察,与前世的好奇完全不同,带着一种解剖般的冷静。我看着下人们对八阿哥深入骨髓的敬畏,对姐姐若兰这个正牌福晋流于表面的尊重,以及对八阿哥另一位姓王的侧福晋那种不加掩饰的谄媚。王侧福晋的阿玛是朝中某个不大不小的官员,虽不能在夺嫡上给八阿哥核心助力,却也能在文官集团里为他说上几句话。
我彻底明白了,一个女人的地位,从来不只在于丈夫那点虚无缥缈的宠爱,更在于她背后的家族能给丈夫带来什么。姐姐背后是手握兵权的马尔泰将军,听起来显赫,但在远离权力中心的西北,对于京城里这场九子夺嫡的大戏来说,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姐姐虽贵为福晋,却活得像个高级囚徒,被困在这座华美的牢笼里,日渐枯萎。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十阿哥的生辰宴就如期而至了。
这是我命运的第一个重要节点。前世,我就是在这场宴会上,为他唱了一首惊世骇俗的生日歌,又和刁蛮的明玉格格大打出手,从此“拼命十三妹”的名号响彻京城,也成功引起了所有皇子的注意。
这一世,我打定主意装病不去。生辰宴前一天,我便让巧慧对外说我偶感风寒,卧床不起。
没想到,姐姐若兰竟亲自端着药碗来到了我的房间。
她将药碗放在桌上,静静地看着我,说:“若曦,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但你是府里的小姐,又是十阿哥亲自下的帖子请的客人,无故缺席,是驳了十阿哥的颜面。”
我低着头,小声辩解:“姐姐,我身子确实不适……”
“这只是其一。”她打断了我,语气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属于当家主母的威严,“更重要的是,你是从我们八贝勒府出去的人,你的言行,代表的是八爷的脸面。你不去,外人会如何揣测?是八爷府里规矩大,不让你一个姑娘家出门?还是我们府里,瞧不上十阿哥?”
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将我所有侥幸的念头全部浇灭。
我,马尔泰·若曦,个人的意愿在这里一文不值。我的一举一动,都和“八爷党”的荣辱紧紧捆绑在一起。
我最终还是去了。
宴会上,我选了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与几个不相熟的格格坐在一起,全程低头喝茶,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让所有人都看不见我。我看着十阿哥和九阿哥、十四阿哥他们推杯换盏,看着八阿哥游刃有余地与各路宗亲大臣寒暄,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但命运的引线,从不因你的躲避而熄灭。
“哟,这不是八哥府上的马尔泰妹妹吗?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喝闷茶,瞧着倒像是谁欠了你几百两银子似的。”
一个尖锐又带着几分娇纵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抬起头,看到了郭络罗·明玉那张明艳又嚣张的脸。她身后跟着几个格格,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前世,我会毫不客气地怼回去。但现在,我只是站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给明玉格格请安。”
我的顺从似乎让她觉得很无趣,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满是不屑。我知道,她看不惯的不是我,而是我这个“八福晋妹妹”的身份。她身后的安亲王一脉,与八爷党向来不合。我,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被推到前台的符号。
她大概觉得不找点事就这么算了,实在没面子。眼珠一转,她端起手边的酒杯,身子一歪,“哎呀”一声,整杯冰凉的酒液,不偏不倚地全泼在了我的前襟上。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马尔泰妹妹,我手滑了。”她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没有丝毫歉意。
周围响起一阵压抑的低笑。
冰凉的酒顺着衣料渗入皮肤,激得我打了个寒颤。但我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我攥紧了袖子里的手,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
“没关系,格格不是故意的。”我低着头,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明玉!你又在胡闹什么!”十阿哥胤䄉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还是那样天真,以为这真的只是女孩间的口角。他皱着眉,拉着我的胳膊说:“若曦你别生气,明玉她就是这个臭脾气!我让她给你赔不是!”
明玉格格自然不肯,两人立刻吵嚷了起来。场面一度变得十分混乱。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响起,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十三弟。”
我浑身一僵。这个声音,我化成灰都认得。
是四阿哥,胤禛。
我循声望去,他正坐在不远处的首席,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解下自己身上的墨色披风,递给了身边的十三阿哥胤祥。
十三阿哥胤祥心领神会,他永远是那么洒脱不羁,笑着接过披风,大步走到我面前。
“天凉,马尔泰妹妹穿着湿衣裳,可别着凉了。”他一边说,一边动作自然地将那件还带着体温的披风,披在了我的肩上。
“四哥的披风,可比我的暖和多了。”
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间,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一件披风,在此刻的场合,意味深长。
我能感觉到,八阿哥那温润的目光瞬间沉了下来,带着审视和浓浓的不悦。而太子那边的人,则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我攥着身上那件柔软的、带着淡淡檀香和那个人独有体温的披风,浑身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我爱了一辈子、也恨了一辈子的男人,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深邃如古井,没有前世的任何情愫,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冰冷的、纯粹的审视和评估。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在评估一颗意外闯入棋局的、有趣的棋子。
我的心,彻底凉了。
我这一世处心积虑的躲避,不但没能让我成功隐形,反而因为四阿哥这个完全出乎意料的举动,让我被同时推入了两个最大的夺嫡漩涡中心。
四阿哥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是单纯地想为十三弟解围?还是……他已经从我的刻意躲藏中,看出了什么?
一个连八阿哥都想拉拢的“新奇”棋子,如今又被四阿哥打上了“关注”的标签。
我的处境,比前世只身犯险,还要危险百倍。
03
“披风事件”像一颗石子,在我原本计划好的死水般的生活里,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回到八贝勒府,下人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那里面多了几分敬畏和猜忌。巧慧给我换衣服的时候,小心翼翼地问:“主子,四爷他……是不是看上您了?”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看上?或许吧。但那种“看上”,更像一个猎人看上了林中一只与众不同、或许能卖个好价钱的猎物。
八阿哥待我依旧温和,但那份温和里明显多了几分急切的试探。他会旁敲侧击地问起我对四阿哥的看法,问我与十三阿哥是如何相熟的。我只能用“不熟”、“不知”来搪塞。我知道,我的回答每多一个字,都可能被他解读出无数层含义。
我索性再次借口养病,彻底闭门不出。这一次,我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主动学习。我不再像前世那样只关心风花雪月,我让巧慧想办法弄来一些宫里的资料,又旁敲侧击地向府里伺候多年的老人请教。我花了大量的时间,去研究宫里各位娘娘的脾性、各家福晋侧福晋的出身背景和家族势力。
我像一个最冷静的谋士,在脑中绘制一张庞大而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权力网络图。
看得越多,我的心就越冷。
我发现了一个惊人却又铁一般的事实:所有皇子,无论圣眷如何,他们的正妻——福晋,无一例外都来自满洲上三旗或蒙古王公的显赫家族。
太子妃石氏出自瓜尔佳氏,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是内大臣费扬古之女,就连姐姐若兰,顶着的也是巴鲁特氏的名号,她的父亲是镇守一方的马尔泰将军。
这些婚姻,全都是赤裸裸的政治联盟,是皇子们在朝堂上巩固自己势力的重要基石。一个福晋的背后,站着的是一个家族,甚至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
而我呢?马尔泰·若曦。汉军旗出身,阿玛虽是将军,但在京中盘根错节的势力网中,根本排不上号。更重要的是,我是一个来自未来的“异类”。
我彻底意识到,福晋之位,对我而言,根本就不是一个选项。
娶一个汉女出身、家族助力有限的女人做福晋,对任何一个有志于大位的皇子来说,都是政治上的自杀。他们爱我的“现代思想”,爱我的“与众不同”,但这恰恰是我永远成为不了女主人的根本原因。
福晋需要的是家世、是助力、是端庄得像木偶一样的摆设,而不是一个有独立思想、无法被完全掌控的“异类”。
想通了这一点,我心中反而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既然如此,唯一的生路,就是彻底离开这个漩涡。
很快,宫中选秀女的日子就到了。这是我人生的第二个关键节点。前世,是八阿哥和十四阿哥他们暗中运作,让我落选,最终被康熙指给我做了奉茶宫女,留在了宫里,从此深陷泥潭。
这一世,我不想再入宫了。
我私下里去求姐姐若兰。我跪在她面前,拉着她的手,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我的脆弱:“姐姐,我不想参加选秀,我不想留在京城。你跟八爷说说情,让阿玛把我接回西北好不好?随便把我许配给一个普通的军官,只要能离开这里,我做什么都愿意。”
若兰听后,久久地看着我,眼神复杂。她扶起我,最后只说了一句:“若曦,你以为你的婚事,是你我,甚至是阿玛能做主的吗?你入京的那一刻,就由不得自己了。”
我的心一凉。
没过两天,八阿哥果然找我谈话了。
他屏退了左右,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直白和强硬。
“听说,你想回西北?”他看着我,那双温柔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不容置喙的威严。
我咬着唇,点了点头。
他却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冷意:“若曦,你太天真了。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刚入京时那个默默无闻的小丫头了。十弟的宴会上,四哥的那件披风,让你成了所有人都盯着的目标。你以为你回到西北,就能安生了?太子不会放过你,四哥……也不会。你只会给马尔泰家带去无穷的麻烦。”
他顿了顿,语气又缓和下来,变回了那种熟悉的温柔:“留在京城,留在我能看得到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你放心,你不会被指婚给任何人。皇阿玛会把你留在身边。”
那是一种温柔的禁锢。
我彻底明白了。八阿哥留我,一是因为那点若有似无的情愫,二是因为我是他牵制姐姐和马尔泰将军的一张牌,三是把我放在皇帝身边,我可以成为他安插在权力中心最好的眼睛和耳朵。
他所谓的“爱”,所谓的“保护”,从一开始就包裹着层层叠叠的利用和算计。
前世那点残留的情感,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对这个男人的恐惧和发自内心的抗拒。
他,和他们,都一样。
04
我最终还是进了宫,成了康熙身边的一名奉茶宫女。
一切都和前世的轨迹一模一样,但我看事情的角度,却完全不同了。我小心翼翼地伺候在乾清宫,不多说一句话,不多看一眼,努力把自己活成一道没有感情的影子。
我记得所有人的喜好,康熙爱喝什么茶,太子喜欢什么点心,各位阿哥来请安时的习惯……我做得滴水不漏,让所有人都挑不出错处,也让所有人都觉得我只是一个本分、听话的宫女。
在乾清宫,我再次见到了四阿哥胤禛。
他比八阿哥来得更勤。经常是康熙在批阅奏折,他就默默地坐在一旁,看书,或者思考。他话很少,身上总是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
但他的目光,总会若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
那种目光,不像八阿哥那样带着明显的占有欲,而是一种冷静的、长久的、不带情绪的观察。像一个工匠在审视一块璞玉,思考着该如何雕琢。
这种目光让我芒刺在背。
有一次,我照例给他奉上他常喝的君山银针,他却破天荒地开口了。
“你很怕我?”
我手一抖,滚烫的茶水差点洒出来。我赶紧稳住,将茶杯放在他手边的案几上,垂下眼帘,低声回道:“奴婢不敢。”
他却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这宫里,不怕我的人,不多。”
他没再说什么,却让我心惊肉跳了一整天。
他看穿了我的伪装。我刻意的疏远和深入骨髓的害怕,在他看来,反而成了一种与众不同的“特别”。
与此同时,八阿哥党和太子党的斗争愈发激烈。八阿哥时常会通过来请安的九阿哥或十阿哥,给我传递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让我留意康熙最近的动向,或是对某份奏折的看法。我表面上恭敬地应承下来,却从不真正为他做事。我知道,每一次信息的传递,都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旦被发现,就是万劫不复。
在这样冰冷而压抑的环境里,十三阿哥胤祥的存在,成了我唯一的慰藉。
他依旧是那个洒脱不羁的“拼命十三郎”。他大概是从四哥那里听说了我,对我充满了好奇。他会寻各种机会与我说话,跟我谈论诗词歌赋,谈论远方的江湖侠客,从不涉及一字一句的朝政。
他是唯一一个不把我当棋子,而是当成一个可以平等对话的朋友来看待的人。这份纯粹的友情,是我在冰冷的紫禁城里唯一能呼吸到的新鲜空气。
通过十三阿哥,我与四阿哥的接触也不可避免地多了起来。
有时候,他们兄弟俩会一起在御花园里喝酒,十三阿哥便会打发人来叫我送些小菜。我渐渐发现,四阿哥并非真的如表面那般冷酷无情。
他会在十三阿哥被康熙责骂后,看似不经意地递上一份自己抄写的佛经,让弟弟代为呈上,以消父皇的火气;他会记得我曾经说过喜欢雨后的青草味道,便命人送来一盆极不起眼的菖蒲;他甚至会记得我喜欢吃什么点心,在我当值的时候,让苏培盛不动声色地送来一碟。
但他的好,从不宣之于口,藏得极深,深到若非我带着前世的记忆,根本无法察觉。
我陷入了更深的矛盾之中。
理智告诉我,这个男人是比八阿哥更危险的君王,他内心的城府深不见底,靠近他就是靠近万丈深渊。
但情感上,前世那份刻骨铭心的爱,依然像潜伏在血液里的毒,时不时地发作,让我心悸。我害怕他,又忍不住被他那冰山之下偶尔流露出的温情所吸引。
我分不清,他对我这一点点的好,究竟是真情流露,还是比八阿哥的温柔攻势更高明、更致命的手段。
康熙四十七年冬,太子第一次被废。
朝局大乱,京城里风声鹤唳。所有人都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八阿哥因为在举荐新太子一事上野心毕露,被康熙痛斥,当众锁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我每天在乾清宫当值,都能感受到康熙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帝王之怒。
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我刚结束当值,准备回住处。总管太监李德全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将我拦了下来。
“若曦姑娘,随我来。”他的表情异常严肃。
我心中惴惴不安,以为是康熙要见我。我跟着他,在宫灯昏暗的光线下,穿过一条条熟悉的宫道,最终却并未走向乾清宫,而是来到了一处我从未到过的、偏僻的暖阁。
李德全停下脚步,对我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一丝无奈。
他说:“若曦姑娘,有人要见你。进去吧,记住,事关你的身家性命,你……好自为之。”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推开那扇沉重的门,一股暖气夹杂着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看到的,不是盛怒的康熙,也不是落魄的八阿哥。
而是独自一人,静静坐在烛光下的四阿哥,胤禛。
他面前的桌上,工工整整地放着两样东西: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和一盅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汤药。
05
暖阁里烧着上好的银丝碳,但我却感觉自己像是赤身裸体地站在了外面的风雪里,浑身冰冷。
四阿哥的脸在跳动的烛光下明明灭灭,一半隐在光明里,一半没入黑暗中,看不真切。
“坐。”
他开口,声音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我依言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双手放在膝上,死死地绞在一起。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我的肋骨。前世,这个男人曾对我说过无数动人的情话,也曾用最冷酷的姿态伤我至深。但从未有过像此刻这样,让我感觉到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致命的危险。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先是指了指那杯清茶:“这是上好的大红袍,你亲手泡的,皇阿玛很喜欢。”
然后,他的手指缓缓移向另一边,指着那盅汤药:“这是鹤顶红。”
我的血液,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他平静地看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一字一句地说道:“太子被废,八弟野心毕露,皇阿玛圣心烦忧。这盘棋,越来越乱了。”
他的目光猛地锐利起来,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直直地刺向我。
“而你,若曦,你就像一个不该出现在棋盘上的人,总能提前知道棋子的落点。从十弟的生辰宴上躲避风头,到草原赛马时提醒敏敏不要选那匹烈马,再到今天,你对八弟的倒台,似乎没有丝毫意外。你到底是谁?”
他的问题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轰然炸开。
他竟然……猜到了!他不是在怀疑,而是带着某种程度的肯定,在质问我!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棉花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前世我能言善辩的口才,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继续说道,语气依旧没有丝毫起伏,冷静得可怕:“我不在乎你从哪里来,也不在乎你知道什么。我只给你两个选择。”
他将那杯茶,缓缓推到我的面前。
“喝了它,从今往后,做我的女人。把你看到的‘未来’,变成我的武器。我会保你一世周全,除了福晋之位,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然后,他又将那盅盛着剧毒的汤药,推了过来。
“或者,喝了它。一个死人,才能永远守住秘密。”
烛光摇曳,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已经剖开了我的灵魂,看到了里面那个来自异世的、惊慌失措的张晓。
这一刻,我无比清晰地明白了标题的答案。
人人都爱若曦。八阿哥爱我的灵动有趣,十三阿哥爱我的坦诚相待,康熙爱我的善解人意,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爱的,是我的“不同”,是我的“先知”。
但正是这份该死的“先知”,让我成为了一个怀璧其罪的怪物。
他们可以利用我,可以保护我,甚至可以爱我,却绝不敢将我放在“福晋”那个需要家世清白、背景干净、能母仪天下的位置上。因为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个世界规则的最大颠覆。我的价值在于我是秘密,一旦公开,我的价值就变成了罪证。
我看着眼前的茶和毒药,这是他给我的选择,也是命运给我的最终审判。我的第二世,难道也要在他们的权谋斗争中,走向一个无法选择的结局吗?
不。
不!
一股巨大的、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和不甘,从我心底猛地窜起。两世的委屈、痛苦、和被当做棋子摆布的屈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我没有像前世那样惊慌失措,也没有哭泣求饶。
我反而发出了一声极轻、极冷的笑。
在这死一般寂静的暖阁里,这声笑显得格外突兀。
四阿哥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我缓缓抬起眼,迎上他审视的目光。这是我两世以来,第一次毫不畏惧地直视他,直视这个主宰了我两世命运的男人。
我一字一句地问,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四爷,在你问我是谁之前,我想先问问你。你想要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他不语,眼神变得更冷,像是在警告我不要耍花样。
我没有理会他的警告,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是要一个像乌拉那拉氏福晋那样,能给你带来显赫家世的助力,为你打理后院,让你在朝堂上全无后顾之忧的贤内助?还是要一个像未来的年妃那样,美貌绝伦,能让你在疲惫时感到慰藉,同时她的哥哥又能为你镇守一方、成为你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的绝代佳人?”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他面前的茶和毒药,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决绝的、玉石俱焚般的嘲讽:
“或者……四爷想要的,只是一个工具?”
“一个像我这样,有点小聪明,能看透人心,能帮你洞察先机,在你夺位的路上为你添砖加瓦的……‘利器’?用得顺手时,就留在身边;无用或者有威胁时,就干脆利落地赐她一盅鹤顶红,让她带着所有的秘密,永远闭嘴?”
我看到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我深吸一口气,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他的面前。暖阁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我裙摆摩擦地面的声音。
我俯下身,靠近他,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出了那句彻底击溃他所有防线、也耗尽我所有力气的话:
“胤禛,你告诉我,如果是你深爱的一个女人,你会舍得让她做你的棋子吗?你会让她活在见不得光的阴影里,连一个名正言顺的福晋之位都不敢许诺吗?”
“你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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