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他回来了?”

王姐那张写满精明和好奇的脸,几乎贴在了饭馆的玻璃门上,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进傍晚寂静的街。

店里的林薇背对着门,正擦着最后一张桌子,听到这话,肩膀猛地一僵。

她没回头,只是手里的抹布攥得死紧,关节泛白。

门外,一辆从未在小城出现过的黑色轿车,无声地停在雨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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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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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的秋天,来得格外早,也格外冷。

一场接一场的秋雨,把这座位于东北边境的小城冲刷得褪了色。

林薇的“薇薇饭馆”开在老街的拐角,不大,七八张桌子,胜在干净,菜也做得地道,是附近街坊和南来北往的货车司机歇脚吃饭的熟地方。

这天夜里,雨下得尤其大,豆大的雨点砸在铁皮雨棚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林薇照例拉下卷帘门,只留了后门一条缝透气。

她刚把灶台擦洗干净,准备上楼睡觉,就听到后巷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像小兽一样的呜咽声。

她心里咯噔一下,抄起灶边的擀面杖,悄悄拉开后门。

后巷的灯坏了半个月,只有厨房里透出的昏黄光线,勉强照亮门口一小片湿漉漉的地面。

就在堆放杂物的角落里,蜷着一个人影。

那人浑身湿透,头发紧紧贴在额头上,正抱着膝盖,身体不住地发抖。

“谁?”林薇压低声音,手里的擀面杖握得更紧了。

那人影猛地一颤,抬起头。

借着微光,林薇看清了那张脸。

很年轻,估摸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脸颊瘦得凹陷下去,嘴唇因为寒冷和高烧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最让她心惊的,是那双眼睛,里面盛满了惊恐、警惕,还有一种被追到穷途末路的绝望。

他身上那件单薄的、看不出颜色的外套已经磨得破烂不堪,一条裤腿上还撕开个大口子,隐约能看到血迹。

他看着林薇,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薇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父母走得早,自己一个人撑着这家小饭馆,见过三教九流,也练就了一副硬心肠。

可眼前这个大男孩,让她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刚失去父母时,那种无依无靠的惶恐。

她慢慢放下擀面杖,试探着朝他走近一步。

“你……受伤了?”

他惊恐地往后缩,身体撞在冰冷的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林薇停下脚步,放缓了语气,像哄一只受惊的小猫:“别怕,我不是坏人。你发烧了,再淋下去会死的。”

她转身回了厨房,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白粥,又拿了一件自己父亲留下来的旧棉袄,再次走到后门。

她把东西放在门口的台阶上,自己退后几步。

“吃了它,穿上衣服,暖和暖和。”

说完,她就回了屋,把后门虚掩着。

她明白,这种来路不明的人,风险太大。

可她又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条年轻的生命在自己的门前消逝。

她在厨房里来回踱步,心里天人交战。

过了大概一刻钟,外面没了动静。

林薇壮着胆子再次拉开门,台阶上的碗空了,旧棉袄也不见了。

那个蜷缩的人影,却还在原地,只是换上了干爽的棉袄,身体似乎不再抖得那么厉害。

他把空碗整整齐齐地放在台阶上,人却因为高烧和虚弱,头一歪,昏了过去。

林薇叹了口气。

老天爷把这个人送到她门口,她要是再把他推出去,这辈子良心都过不去。

她咬咬牙,走过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个比她高出一头的男人半拖半拽地弄进了饭馆,安置在楼下堆放杂物的储藏室里。

她找出家里的医药箱,借着灯光才看清,他腿上的伤口是被什么东西划的,虽然不深,但因为泡在雨水里,已经有些发炎红肿。

她笨拙地用酒精给他消毒,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

男人在昏迷中疼得直哼哼,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

林薇给他盖上被子,又把一盆炭火放在他脚边,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听着楼下时而传来的微弱呼吸声,她一夜无眠。

自己这个冲动的决定,会给未来的人生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完全无法预料。

第二天一早,林薇下楼时,储藏室的门开着。

那个男人已经醒了,正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看到她,立刻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已经把那身湿透的脏衣服洗干净,晾在了屋角的绳子上,还把储藏室里散落的杂物都归置得整整齐齐。

林薇指了指桌上的白粥和馒头:“吃吧。”

他迟疑了一下,快步走过去,拿起馒头狼吞虎咽,仿佛饿了十天半月。

吃完,他走到林薇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用生硬的、带着奇怪口音的中文,一字一顿地说:“谢……谢……你。”

接下来的几天,林薇默许了他的存在。

她问他叫什么,从哪里来。

他告诉她,他叫朴振宇,二十二岁,是从江对岸过来的,家里遭了灾,实在活不下去了,才冒险过来的。

他说得很含糊,林薇也没多问。

在这边境小城,这种事大家心里都有数,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朴振宇伤好之后,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开始默默地在饭馆里找活干。

林薇让他歇着,他只是摇头。

扫地、拖地、洗碗、择菜……所有脏活累活,他都抢着做,做得又快又好。

他话很少,一天也说不了三句话,但那双眼睛总是带着感激和一丝愧疚,默默地跟在林薇身后。

林薇慢慢发现,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心思比谁都细。

饭馆的桌子腿松了,他不知从哪找来工具,三下五除二就修得结结实实。

后厨的水龙头漏水,他研究了半天,用一小截胶皮就给堵上了。

林薇切菜不小心划破了手,他会第一时间冲过来,紧张地查看她的伤口,眼神里的担忧不加掩饰。

街坊邻居很快就注意到了饭馆里这个陌生的年轻人。

开杂货铺的王姐最是眼尖,隔三差五就借着买瓶酱油的由头过来打探。

“薇薇啊,这小伙子谁啊?你家亲戚?”王姐一边说,一边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正在后厨埋头洗菜的朴振宇。

“嗯,一个远房表弟,过来投靠我的。”林薇面不改色地撒了谎。

“哦……”王姐拖长了声音,“外地的吧?口音听着怪怪的。小伙子人看着倒是挺勤快,就是不爱说话,有点闷。”

林薇只是笑笑,不接话。

只要她不承认,别人再怎么猜,也只是猜测。

可她心里清楚,这不是长久之计。

朴振宇没有身份,像个黑影一样生活在这里,万一哪天被派出所的查到,后果不堪设想。

日子就在这种平静又暗藏着不安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

朴振宇的中文说得越来越流利,饭馆的生意也在他的帮助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林薇早已习惯了身后有这么一个沉默的身影,习惯了累的时候有人递来一杯热水,习惯了深夜打烊后,两人在昏黄的灯光下一起默默地收拾碗筷。

这种相依为命的感觉,让她这个孤身多年的女人,心里生出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她能感觉到,自己对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已经不只是同情和怜悯了。

转眼到了第二年春天,小城里的柳树都抽出了新芽。

一天晚上,派出所的老李到店里吃饭,他是看着林薇长大的,算是长辈。

酒过三巡,老李看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薇薇啊,你那个‘表弟’,来路没问题吧?最近上面查得紧,你可别引火烧身。”

林薇心里一紧,脸上却挤出笑容:“李叔,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送走老李,林薇一夜没睡。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朴振宇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

要么让他走,要么,就给他一个真正的身份。

让他走?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闪了一下,就被她掐灭了。

她无法想象,这个饭馆里再次只剩下她一个人,身后再没有那个沉默的身影。

第二天,林薇把朴振宇叫到面前,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振宇,你不能再这样待下去了。”

朴振宇的脸瞬间白了,他以为林薇要赶他走,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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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会更努力干活的……”

“我不是要赶你走。”林薇打断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句让自己都震惊的话,“我们……结婚吧。”

朴振宇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林薇别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自顾自地往下说:“结了婚,你就是我的家人了。我再去托托关系,花点钱,给你弄个户口。这样,你就能正大光明地站在这里,谁也赶不走你。”

她说完,屋里一片死寂。

朴振宇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感动,还有一种林薇看不懂的挣扎和痛苦。

过了很久,他才沙哑地开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我给不了你任何东西,我只是个……”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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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林薇再次打断他,“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是不想再一个人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朴振宇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这个在异国他乡挣扎求生的男人,第一次在林薇面前,像个孩子一样,无声地流下眼泪。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为了给朴振宇办身份,林薇花光了自己这些年攒下的所有积蓄。

拿到身份证明的那天,两人去民政局领了证。

他们在饭馆里,自己炒了两个菜。

林薇拿出家里仅有的一瓶白酒,给自己和朴振宇都倒了一杯。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丈夫了。”林薇举起杯子,眼睛有点红。

朴振宇也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他呛得直咳嗽,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

他握住林薇的手,郑重地说道:“林薇,从今天起,我朴振宇的命,就是你的。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护你一天周全。”

婚后的日子,是他们人生中最安稳、最幸福的三年。

朴振宇不再是那个躲在后厨的黑影,他成了饭馆名正言顺的男主人。

他学着炒菜,学着算账,把林薇从繁重的体力活里解放了出来。

他依然话不多,但对林薇的爱,却体现在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里。

他会记得她爱吃鱼,每次都把鱼肚子上最嫩的肉夹给她。

他会在她来例假时,默默熬好一碗红糖姜茶。

他会在冬天最冷的夜里,提前钻进被窝,用自己的身体把被子焐热。

林薇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那个雨夜,打开了后门。

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两人都白了头。

平静的生活之下,总有暗流在涌动。

平静的日子在他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那天,被彻底打破了。

那天,林薇特意提前关了店,做了一大桌子菜。

朴振宇却一反常态地心神不宁,几次拿起筷子,又几次放下。

“怎么了?菜不合胃口?”林薇关切地问。

朴振宇摇摇头,沉默了许久,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看着林薇,一字一顿地说:“薇薇,我想……我必须回去一趟。”

林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回去?回哪里去?”

“回家。”朴振宇的眼神异常坚定,“我家里还有年迈的父母,我出来这么多年,他们生死未卜。我必须回去给他们一个交代。”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攫住了林薇的心脏。

她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回去?你怎么回去?你现在的身份是假的!你回去了,还能回来吗?你是不是……是不是想抛弃我?”她声音颤抖,说到最后,几乎是吼了出来。

这是他们结婚以来,第一次如此激烈的争吵。

“我不是要抛弃你!”朴振宇也激动起来,他站起身,在屋里烦躁地踱步,“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回来!只是……只是那边有些事情,我必须回去亲手了结。了结了那些事,我们才能有真正的安宁。”

“什么事?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林薇追问,“你不是说你只是个普通农民吗?一个农民,有什么必须亲手了结的事?”

朴振宇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和挣扎。

他看着林薇,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走过来,跪在了林薇面前。

“薇薇,你相信我。这是我这辈子唯一求你的事。让我回去,等我回来。”他的额头抵在林薇的膝盖上,肩膀微微耸动,“如果我不回去,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迟早都会被打碎。只有我回去了,才能保护你,保护我们这个家。”

他的话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林薇无法理解的沉重。

林薇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这个三年来与自己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丈夫,她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他的过去,就像一团浓得化不开的迷雾。

林薇的心乱如麻。

理智告诉她,不能让他走,这一走,很可能就是永别。

可情感上,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样子,她又于心不忍。

那双眼睛里的坚定和承诺,是她这三年来最熟悉、最信任的东西。

一夜无话。

第二天,林薇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她没有再阻止,也没有再争吵,只是默默地帮朴振宇收拾行李。

一个不大的帆布包,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些干粮。

临走的前一晚,林薇从自己贴身的衣兜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红布包。

她把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只成色极好的金手镯。

那是她母亲临终前留给她唯一值钱的东西,是她的嫁妆,也是她压箱底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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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手镯塞进朴振宇的帆布包最底层,用衣服盖好。

“这个你带着。”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钱到那边不一定好用,这个是金子,无论到哪都是硬通货。路上打点关系,或者……如果……万一回不来,就用它好好生活。”

朴振宇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转过身,看着林薇,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他想说什么,却觉得任何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伸出手,紧紧地握住林薇的手,那只手上,因为常年操劳,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茧子。

“等我。”他只说了这两个字,然后,转身走出了家门,消失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里。

朴振宇走后,饭馆里又恢复了林薇一个人的状态。

只是这一次,比他来之前,更加空旷,更加冷清。

她每天照常开店、炒菜、打烊,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但只有她自己明白,每到夜深人静,那种蚀骨的思念和担惊受怕,是多么的煎熬。

时间一天天过去,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朴振宇像一颗石子沉入大海,杳无音信。

半年过去了。

当初的希望,已经被时间打磨得越来越微弱。

林薇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她甚至想过,如果再等不到他,她就把饭馆盘出去,拿着钱,去他说的那个“家乡”找他。

哪怕只是知道一个确切的消息,是生是死,她也认了。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那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傍晚,深秋的雨,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淅淅沥沥地打在窗户上。

小城里的路灯早早地亮了,昏黄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漾开。

饭馆里没有客人,林薇正准备打烊。

她拿着抹布,低着头,一遍遍地擦拭着一张空桌。

这半年来,她总是习惯性地把这张桌子擦到一尘不染,因为这是朴振宇以前最喜欢坐的位置。

就在这时,王姐那张写满精明和好奇的脸,几乎贴在了饭馆的玻璃门上,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进傍晚寂静的街:“他回来了?”

林薇的肩膀猛地一僵,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没有回头,只是死死地攥住那块抹布,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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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姐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咋舌:“我的天……这是什么车啊……”

林薇终于缓缓地转过身。

门外,雨幕中,一辆黑色的、她只在电影里见过的伏尔加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饭馆门口。

锃亮的车身反射着路灯的光,显得与这条破旧的老街格格不入。

车牌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式,不是本省的,也不是国内任何一个地方的。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第一个念头是:查身份的来了,是来抓她的。

车门打开了。

先下来的,是两个穿着笔挺的深色西装、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

他们动作利落地撑开两把硕大的黑伞,一左一右地肃立在后车门旁,像两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随后,后车门里,迈出一条擦得锃亮的黑色军靴。

紧接着,一个人从车里走了出来,站定在雨中。

是他。

是朴振宇。

林薇的大脑在一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

那张脸,她日思夜想了半年的脸,瘦削的轮廓还在,但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青涩和质朴。

他的眉眼间,多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如同刀锋般的锐利和威严。

他身上穿着的,不再是那件廉价的夹克衫,而是一身笔挺的、林薇只在画报上见过的朝鲜军官正装。

深绿色的军装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肩上扛着金色的肩章,上面缀着几颗她看不懂却觉得异常耀眼的星星。

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如同一杆标枪,挺拔地站立在雨中,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他没有打伞,任由冰冷的雨丝打湿他的头发和肩膀。

他就那样隔着一层满是雨水的玻璃门,静静地看着店里的林薇。

那眼神,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那眼神深处,依然有着她所眷恋的温柔。

陌生的,是那眼神里还混杂着权力、沧桑和一种她无法言说的距离感。

仿佛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一扇门,而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林薇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夺走了。

手中的抹布“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溅起一小片水花。

她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这个人,真的是她的丈夫吗?

是那个在她小饭馆里默默洗碗、会因为她一句话就脸红的朴振宇吗?

还是……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她完全不认识的……将军?

门被推开了,风铃发出一阵清脆又遥远的响声。

朴振宇走了进来。

他身后的两个西装男人想要跟进,却被他用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们立刻像接到指令的机器一样,停在门口,转身面朝外,警惕地注视着街道上的一切。

朴振宇一步一步地走向林薇。

军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哒、哒”声,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林薇的心跳上。

他在她面前站定,身上带着外面世界的寒气和雨水的味道。

“我回来了。”他的声音,比以前低沉了许多,也多了一丝沙哑的磁性。

林薇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只是看着他,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这半年的委屈、思念、担惊受怕,在这一刻,全部化作了决堤的泪水。

朴振宇抬起手,似乎想像以前一样,为她拭去眼泪。

可他的手抬到一半,又僵在了半空中,最后只是握成了拳,缓缓放下。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

“对不起,让你等久了。”他轻声说。

林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你……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