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晴晴!你在哪?”
“我们公司上市被你们集团叫停了!”
“你们数据部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你快去帮我问问!”
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片没有风的湖。
背景里,甚至有隐约的音乐声。
“哦?是吗?”
她顿了一下,语气轻得像在拂去衣角的灰尘。
“可能是你们公司的能力问题吧。”
“我现在……在跟张总监庆祝我们项目成功上线呢。”
“不说了,我们准备去庆功宴了。”
电话被挂断。
“嘟……嘟……”
那声音,像是某种仪器的最后一声心跳。
那面屏幕,有时候不像一块玻璃。
它是一片沉默的海。
数据是无声的洋流,裹挟着企业的生命迹象,或兴盛,或衰亡。
代码是航道,是暗礁,是她亲手绘制的海图。
苏晴在这片海里,已经航行了许多年。
她的职位,是华创集团核心数据部门的高级分析师。
华创是一个帝国,庞大,精密,链条上拴着成千上万个供应商的命运。
而她,就是那个凝视着命运链条最深处的人。
那个主管的位置,像一座灯塔,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亮着。
为了它,她已经有一个月没见过天光完整的样子。
办公室的灯比月亮更长久地照着她。
她搭建的那个系统,名叫“星链计划”。
多么宏大的名字,其实只是一张网。
一张用逻辑和算法编织的,看不见的网。
它覆盖在集团所有的供应商之上,像上帝的目光,冷静,且无情。
它能嗅到财务报表里最细微的一丝香水味,也能听到厚厚账本下最微弱的一声呻吟。
那是她的作品,是她用无数个不眠之夜喂养大的孩子。
它严谨,公正,只认事实。
就像她自己。
同事们都说,那个位置,理应是她的。
灯塔的光,应该照在她身上。
她自己,或许也曾这么以为。
人总是需要一点这样的念想,才能在漫长的隧道里,说服自己走下去。
秦皓的电话,总是在另一个世界打来。
那个世界有引擎的低吼,有水晶灯的璀璨,有冰块撞击杯壁的清脆声响。
他的黑色轿跑停在公司楼下,像一头优雅的野兽。
他会把她从数据的深海里捞出来,带进那片浮华的人间。
高档餐厅里,他握着她的手,谈论安驰精工的未来。
安驰精工,他父亲的公司,华创最重要的供应商之一。
“等我们安驰上市了,”他描绘着蓝图,眼睛里闪着光,“你就别这么累了。”
“来我们公司,我给你留个财务总监的位置,怎么样?”
他又说,“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干,我养你。”
他的语气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那已经是既定的未来。
苏晴只是安静地听着,切着盘子里的牛排。
她知道,安驰精工的上市之路,最重要的一块基石,就是华创的背书。
“年度核心战略供应商”这几个字,比任何盈利预测都更能让资本市场疯狂。
秦皓也知道。
所以他会耐心地等她下班,会带她来这些地方,会说这些话。
这其中,有多少是情爱,有多少是利益,她不去深究。
生活这片海,有时候浑浊,有时候清澈。
一个清醒的航海士,要学会适应不同的水文。
她以为,他们的关系,就在那片安全的,可以通航的水域里。
她以为,她算得清楚。
名单公布的那天,办公室里异常安静。
一封邮件,像一片悄无声息的雪花,落进了每个人的邮箱。
新任主管的名字,印在那里,像一个刺眼的烙印。
不是苏晴。
是一个很会笑的同事,他的笑能融化领导脸上的霜。
他的报告,苏晴帮着修正过不止一次逻辑漏洞。
他懂得在什么时候递上一支烟,在什么时候组织一场恰到好处的饭局。
他懂得那些,苏晴不懂,或者说不屑于懂的东西。
世界在那一刻,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只有中央空调的出风口,还在固执地,徒劳地输送着空气。
她一直以来坚信不疑的那个世界,那个由实力、专业和汗水构筑的坚固堡垒,好像裂开了一条缝。
从那道缝里,她窥见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光怪陆离的规则。
原来坚硬的基石之上,还铺着一层柔软的,看不见的毯子。
那毯子叫人情,叫世故,叫那些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像一个守着一堆精密零件,就以为拥有了整个宇宙运行图的工程师。
却不知道,驱动宇宙的,或许是另外一种,更神秘的力量。
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只是默默地关闭了电脑。
收拾好提包,像过去无数个加班的夜晚一样,走出办公室。
华创大厦的旋转门,把她从那个安静得令人窒息的空间,推入另一个喧嚣的声色场。
城市的灯火,像一片没有边际的,燃烧的星河。
车流是缓慢涌动的光带,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轨道上,朝着一个确切或不确切的目的地前进。
只有她,好像被遗忘在了某个坐标之外。
她在大楼下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看着人来人往,看着那些脸上写满疲惫,或者麻木,或者偶尔雀跃的表情。
她在想,那个新上任的主管,此刻应该正在某个热闹的包厢里,接受众人的祝贺吧。
酒杯碰撞,笑语欢声。
而她,像一只迷路的,打输了战争的工蚁,找不到可以回去的巢穴。
手机响起的时候,她才发现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了。
是秦皓。
“你怎么还没回来?”他的声音隔着电流,带着一丝被等待消磨掉耐心的烦躁。
“晋升,”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像耳语,“我失败了。”
电话那头,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然后,是秦皓那种一贯的,仿佛一切都无足轻重的轻松语气。
“知道了,我过来接你。”
他似乎永远是这样。
天塌下来,在他看来,或许也只是一场比较壮观的落日。
公寓里的暖气,开得像盛夏。
那种干燥的热度,迅速烘干了她从深夜的寒气中带来的潮湿。
秦皓已经冲过澡,身上是丝质睡袍的柔滑光泽。
他斜倚在宽大的沙发里,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掌中的那块小屏幕上。
屏幕上光影变幻,游戏里的打斗声效,激烈,但遥远。
苏晴换了鞋,走过去。
她像一只寻求庇护的猫,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或者一句贴心的安慰。
任何东西都好,只要能证明,今天这场彻底的失败,并不像她感觉的那么荒诞和可笑。
“我没选上。”
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据的,一丝乞求般的颤抖。
“嗯。”
秦皓的回应,是一个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单音节。
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方寸之间的战场。
“多大点事儿。”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跳跃,像两只不知疲倦的蜘蛛。
“职场就这样,你就是太老实了,不懂得变通。”
这句话,轻飘飘的。
像一根羽毛,悠悠地落下,却带着一块巨石的重量,正正砸在苏晴的心口上。
她僵住了,就那么站着,看着他专注的侧脸。
“再说,没升上去也可能是能力问题,你们那儿都是人才。”
这一句,他说得更加随意。
仿佛在评点一道菜的味道,咸了,或者淡了。
能力问题。
这四个字,像四根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了苏晴所有的防御。
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刹那,停止了流动,然后开始逆转,变冷。
能力问题?
她为了优化一个算法,把自己关在会议室三天三夜的时候,他在哪里?
她为了一个数据的真实性,和合作方据理力争,几乎要拍桌子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她所骄傲的一切,她用无数个日夜的专注和思考换来的专业壁垒,她在这个冰冷城市里唯一的立身之本。
在他眼中,竟然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被归结为“能力问题”。
一局游戏结束了。
秦皓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是胜利后的满足。
他终于放下了手机,习惯性地张开手臂,把僵直的苏晴揽进怀里。
“别想那么多了,一个破主管有什么好争的。”
他的气息,混杂着沐浴露的清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气。
“等我爸公司上市了,你直接来我们公司当财务总监,不比你在那儿熬夜强?”
“女人嘛,事业心不用那么重。”
他的手臂温暖而有力,他的话语温柔而体贴。
但苏晴,只感觉到一种从骨髓深处渗出的寒意。
她终于,无比清晰地,看懂了一件事。
他从未真正理解过她,也从未真正尊重过她。
他所欣赏的,所需要的,或许自始至终,都只是她身上那个“华创核心数据师”的身份标签。
这个标签,像一枚珍贵的徽章,能为他,为他的家族,在通往资本盛宴的路上,提供一张便利的通行证。
至于徽章之下的那个苏晴,那个在数据海洋里挣扎、求索、并以此为荣的灵魂。
他看不见。
或者说,他看见了,但并不在乎。
甚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动声色的轻蔑。
那一晚,某种她一直小心翼翼维系着的东西,死了。
没有葬礼,无声无息。
她一夜无眠。
身边的秦皓睡得很香,发出均匀的,满足的鼻息。
天花板像一块巨大的白色墓碑,沉默地压在她的上方。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挤进来,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在地板上划开一道惨白而冰冷的伤口。
她没有哭。
眼泪这种东西,是留给悲伤和委屈的。
而她此刻心里,没有悲伤,也没有委屈。
只有一片广阔的,被大火烧过的荒原。
所有的草木,连同根系,都化为了灰烬。
平静,死寂,但也干净。
她开始回想,像一个程序员在调试一段出了故障的代码。
她想起大学时代,为了一个课题,在图书馆里啃下一整本德文原版专著的那个下午。
想起刚进华创,作为项目组里唯一的新人,被前辈们呼来喝去,她只是默默地把所有交代的任务,都做到无可挑剔。
想起她第一次独立完成了“星链计划”的底层架构时,那种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的狂喜。
那些闪光的,坚硬的,构成了“苏晴”这个人的所有核心代码,那些她引以为傲的勋章。
在秦皓那句云淡风轻的“能力问题”面前,竟然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天色微明的时候,一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她心里的那片灰烬中,悄然发了芽。
或者说,那不是一个念头,而是一种本能。
是她这个被彻底否定的系统,启动了最高级别的,自我修复和反击程序。
她像往常一样,安静地起床,洗漱,化妆。
镜子里的女人,眼神平静,但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选了衣柜里最贵,也最挺括的那套深灰色西装。
口红的颜色,是正红色,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秦皓被她开衣柜的声音弄醒了。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焕然一新的苏晴,有些诧异。
“我今天会有点忙,晚上不用等我。”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的起伏。
秦皓打了个哈欠,嘟囔了一句“知道了”,便翻了个身,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在他的世界里,太阳照常升起,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在去公司的地铁里,车厢摇晃,人声嘈杂。
苏晴靠在门边,拿出手机,给她的导师,集团供应链管理中心总监张建军,发去了一条信息。
信息很短。
“张总,关于您之前提过的‘星链计划’风险评估模型的底层构架,我有一些新的、更深层次的想法,希望能和您单独汇报一下。”
“星链计划”。
她的孩子,她的王国,她的利剑。
那个她以为只能用来建设和守护的工具。
她现在才明白,它真正的力量,在于审判。
这个系统的核心算法和全部权限,由于其极端的重要性与保密性,整个华创,只有她和张总两个人,能直达它的心脏。
它能看到所有供应商最真实的脉搏跳动,能分辨出每一滴血液里,真实的含氧量。
它像一台最精密的测谎仪,冷漠,公正,全知。
而现在,她准备,按下那个启动按钮。
张建军的办公室,像他的为人一样,永远整洁,严谨,没有一丝多余的东西。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咖啡和纸张的,冷静的味道。
苏晴走进去的时候,他正戴着眼镜,审视着一份报表。
他抬起头,目光从镜片后面透过来,锐利,但没有压迫感。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坐。”
一个字,没有多余的寒暄。
苏晴也没有。
她知道,在张建军面前,任何情绪化的表达,都是对彼此时间的浪费。
她直接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熟练地连上投影。
“张总,这是我连夜完成的,‘星链’系统2.0模型。”
幕布上,瞬间铺开了一张无比繁复,却又条理清晰的逻辑网络图。
无数的数据流,像蓝色的血液,在其中奔腾,交汇,分流。
那是一个比之前复杂十倍,也精准十倍的全新世界。
“新模型的核心,是引入了基于行为模式分析的三重交叉验证,以及针对极端市场环境的极限压力测试模块。”
“简单来说,它可以穿透几乎所有已知的财务粉饰手段,精准识别出那些潜藏在健康数据表象下的‘伪健康’企业实体。”
苏晴的声音,平静,专业,像在宣读一份技术文档。
她没有看张建军,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亲手创造的这个新世界上。
张建军一直沉默地听着,看着。
他放在桌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审视,逐渐变为惊讶,再到一种近乎狂热的欣赏。
作为一个从技术一线打拼上来的管理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个东西,意味着什么。
它不是一次简单的升级。
它是一次革命。
演示结束,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只有投影仪的风扇,在发出轻微的嗡鸣。
过了很久,张建军才摘下眼镜,用绒布慢慢地擦拭着。
“这个新模型,”他重新戴上眼镜,缓缓开口,“你想先用在哪个案例上,做第一次实战测试?”
他的问题,直接,且一针见血。
他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向了苏晴内心最深处的动机。
苏晴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闪躲。
她也同样平静地,清晰地,说出了那个早已在心中盘桓了无数次的名字。
“安驰精工。”
“他们即将上市,作为集团未来几年的核心战略合作伙伴之一,他们的供应链健康度和数据真实性,对我们至关重要。”
“我想用最高标准,为集团的这次重大决策,出一份最审慎,最负责任的尽职调查报告。”
张建军深深地看着她,看了足足有十几秒。
那复杂的目光里,似乎有惊讶,有探寻,有权衡,但最终,都化为了一种技术人之间才懂的,默契与欣赏。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授权你全权负责此事。报告,直接提交给我。”
当天下午,华创集团总部大厦的顶层会议室。
气氛庄重而热烈。
集团董事会,正在对“安驰精工”的上市支持计划,进行最后的流程性审议。
这几乎是一场庆功会。
秦东海和秦皓父子,就坐在会议室外的贵宾休息区。
秦东海脸上,是多年夙愿即将达成的激动与自得。
秦皓则意气风发,已经开始用手机,给朋友们描绘着公司上市敲钟的盛况。
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一个必然的过场。
几十年的合作关系,盘根错节的人脉网络,万无一失。
会议进行到中段,CEO正对安驰精工的过往贡献和未来前景,进行着热情洋溢的总结。
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开。
张建军的秘书快步走到他身边,递上了一份刚刚从打印机里拿出来的,还带着温度的文件。
张建军拿起来,只看了两页,脸色就骤然变了。
他猛地站了起来,打断了CEO的发言。
整个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各位,”张建军的声音不大,但在落针可闻的会议室里,却显得异常沉重,“我刚刚收到一份,基于‘星链’系统最新模型的,对安驰精工的深度风险评估报告。”
他举起了那份文件。
“报告显示,安驰精工存在多处未向集团披露的重大关联交易,其库存周转率数据经过严重美化,并且存在可能引发连锁反应的潜在债务风险。”
“最重要的是,其提交给我们的上市申报数据,与我们系统后台追踪到的,近三年的真实业务交互数据,存在超过百分之十五的巨大偏差。”
“根据我们的风险评级标准,这个偏差等级,已经严重超出了集团所能容忍的最高阈值。”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提议,”张建军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立即中止对安驰精工上市的所有支持行为,并由集团风控和法务部门,立刻组成联合调查组,对其进行全面的,无死角的重新审查!”
董事会主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脸上的表情从震惊,迅速转为无比的凝重。
他几乎没有犹豫,用手里的笔,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
“张总的提议非常及时,也极其必要。我宣布,集团董事会决定,紧急叫停安驰精工的上市支持计划!”
休息区里,秦皓正兴奋地跟父亲讨论着,上市庆功宴要订在哪家酒店。
他的手机,突然开始疯狂地震动。
是他安插在华创内部的一个眼线,发来的一条短信。
短信的内容,只有短短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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