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考来源：《史记·吕太后本纪》《史记·高祖本纪》《史记·留侯世家》《汉书·外戚传》及相关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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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08年的秋天，定陶城外黄叶飘零。
秋风吹过中原大地，卷起漫天尘土。
一支队伍缓缓进入城中，为首的男子叫刘邦，此时他还只是反秦义军中的一支力量。
队伍里的士兵疲惫不堪，身上的盔甲沾满了泥土和血迹。
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小规模的战斗，正需要休整。
定陶是当时楚地的一座重要城池，商贾云集，物资充足。
谁也没想到，就在这座不起眼的小城里，一场改变无数人命运的相遇即将发生。
当地豪绅听说刘邦的队伍到了，赶紧张罗着接风洗尘。
这些豪绅都是见风使舵的人物，知道如今天下大乱，谁的拳头硬就要巴结谁。
他们在城中最大的酒楼摆下宴席，请刘邦和他的部将们入座。
当地豪绅为刘邦设宴接风。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刘邦端着酒杯，和身边的部将们谈笑风生，讲着这些日子行军打仗的见闻。
就在这时，堂下传来一阵丝竹之声。
一个年轻女子被领上堂来。
她身穿轻纱，容貌秀美，当音乐响起时，她开始翩翩起舞。
那是楚地最流行的翘袖折腰舞，每一个转身，每一次挥袖，都恰到好处。
女子的舞姿轻盈如燕，裙摆随着舞步飘扬，在烛光下泛起层层涟漪。
她的眼神含情脉脉，时而低眉，时而抬头，每一个表情都恰到好处。
刘邦看呆了。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舞动的身影。
这个从沛县起家、见惯了乡野粗俗的男人，从未见过如此动人的女子。
堂上的喧闹声渐渐小了下来，所有人都被这支舞吸引住了。
只有丝竹声和女子轻盈的脚步声在大堂里回荡。
舞毕，女子款款行礼，退到一旁。
刘邦回过神来，问身边的豪绅："这是何人？"
豪绅恭敬地说："此乃定陶女子戚姬，善歌舞，特为将军助兴。"
刘邦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那一夜，他留下了这个叫戚姬的女人。
宴席散去，刘邦把戚姬留在了自己的住处。
烛光摇曳中，他第一次近距离打量这个女子。
她比刚才跳舞时看起来更加年轻，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
眉目如画，肤色白皙，说话声音也柔柔软软的，让人心里发软。
刘邦让她再唱一首歌，戚姬便唱起了楚地的民谣。
歌声婉转动听，唱的是思念家乡的情怀。
从那一天起，戚姬的命运就与这个男人紧紧绑在了一起。
第二天，刘邦的队伍离开定陶，戚姬也跟着上了路。
她跟随刘邦征战四方，见证了他从一个义军首领成为大汉开国皇帝。
那些年的行军岁月，虽然艰苦，却也让她和刘邦的感情越来越深。
她也因为这份宠爱，开始有了更大的野心。
刘邦对她的依赖，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个男人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
只是她不知道，在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上，有一个女人早已在等着她。
那个女人叫吕雉，是刘邦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招惹的人。
吕雉此时正在遥远的地方，经历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
两个女人的较量，从相遇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只是戚姬还沉浸在刘邦的宠爱中，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一步步逼近。
【一】楚汉烽烟中的红颜知己
公元前208年那个秋夜之后，戚姬就一直跟随在刘邦身边。
她成了刘邦军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大多数将领身边都是粗犷的士兵和谋士，很少有人会带着女眷行军。
可刘邦不在乎这些，他就是要把戚姬带在身边。
那几年正是楚汉相争最激烈的时候。
中原大地上，到处都是厮杀的战场。
刘邦率军在中原大地上与项羽厮杀，军帐辗转，居无定所。
今天可能在这座城池安营扎寨，明天就要赶往另一个战场。
可无论走到哪里，戚姬都陪伴左右。
她从不抱怨行军的辛苦，也从不因为条件艰苦而哭闹。
相反，她总是想方设法让刘邦开心。
她会跳舞，会唱歌，会弹琴，更重要的是，她懂得如何让一个疲惫的男人放松下来。
每次打完仗，刘邦回到军帐，戚姬就会为他准备好热水和酒食。
她会亲自为他宽衣解甲，用温热的毛巾擦去他脸上的尘土和汗水。
然后斟上一杯酒，陪他慢慢喝。
她从不问战事如何，也不过问军务，只是静静地陪着他，给他唱歌跳舞。
有时候刘邦心情烦闷，她就讲些定陶的趣事逗他开心。
她会说起定陶的集市，说起那里的小贩和商人，说起自己小时候的趣事。
这些琐碎的日常，反而成了刘邦在战场厮杀之余最好的调剂。
他喜欢听她说话，喜欢看她笑，喜欢她在自己面前柔柔弱弱的样子。
这让他觉得，自己不只是一个杀伐决断的将领，还是一个被女人温柔对待的男人。
公元前205年4月，刘邦在彭城被项羽打得大败。
那是刘邦一生中最惨痛的失败之一。
他趁着项羽在齐地作战，突然率领五十六万大军攻打项羽的老巢彭城。
起初进展顺利，刘邦的军队很快就占领了彭城，士兵们开始大肆抢掠。
可谁知道项羽得到消息后，亲率三万精兵星夜回援。
那一战，刘邦几乎全军覆没，连父亲刘太公和妻子吕雉都被项羽俘虏了。
五十六万大军被三万楚军打得落花流水，士兵死伤无数。
刘邦自己也差点被项羽抓住，险些丧命。
逃亡途中，刘邦为了让马车跑得更快，甚至几次把自己的儿女从车上推下去。
那是他的儿子刘盈和女儿鲁元公主，当时还都是孩子。
车夫见了几次把孩子抱回来，刘邦又几次把他们推下去。
最后还是车夫夏侯婴坚持把孩子们保住了。
那段最狼狈的日子里，是戚姬陪在刘邦身边。
她跟着刘邦一路逃亡，饿了就啃干粮，渴了就喝河水。
晚上找不到住处，就在野外露营。
她的衣服被树枝挂破了，脸上也晒黑了，可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
她没有抱怨，没有哭闹，只是默默地跟着他逃亡，给他安慰和鼓励。
每当刘邦情绪低落的时候，她就会轻声安慰："大王别担心，天下还没定，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这份陪伴，让刘邦对她越来越依赖。
他觉得戚姬才是真正懂他的人，是真正愿意和他同甘共苦的人。
相比之下，吕雉的处境就凄惨多了。
她和刘太公被项羽抓去当人质，一关就是两年多。
项羽把他们关在军营里，严加看管。
项羽几次想杀了他们，都是因为项伯从中斡旋才作罢。
项伯是项羽的叔父，曾经受过张良的恩惠，所以暗中保护刘邦的家人。
可即便如此，吕雉的日子也不好过。
在项羽的军营里，吕雉每天提心吊胆，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杀掉。
她听着外面的厮杀声，听着士兵们的叫骂声，心里一片冰凉。
她想刘邦会不会来救自己，可等来的却是刘邦根本不在意的消息。
而刘邦呢？
他忙着重整军队，忙着联合其他诸侯对抗项羽，根本没时间管被俘的妻子。
他在外面收拢败兵，招募新兵，准备东山再起。
甚至有一次，项羽威胁说要烹杀刘太公，刘邦竟然说："我和项羽都是楚怀王的臣子，约为兄弟，我父亲就是你父亲。你要烹你父亲，分我一碗羹。"
这话说得何等冷酷无情。
项羽听了气得要命，可也没真的杀刘太公。
这话传到被囚禁的吕雉耳中，她心里该是怎样的冰凉？
她终于明白了，在刘邦心里，江山比什么都重要。
她跟着刘邦从沛县起兵，帮他守家，管理后方，如今却被项羽抓了，丈夫连营救都不愿意，反而和别的女人快活。
那两年多的囚禁生涯，彻底改变了吕雉。
她从一个普通的农家妇女，变成了一个心如铁石的女人。
她学会了忍耐，学会了等待，也学会了如何在最困难的情况下生存。
直到公元前203年9月，刘邦和项羽在鸿沟议和，双方交换人质，吕雉才得以回到刘邦身边。
鸿沟议和是楚汉战争的一个转折点。
双方约定以鸿沟为界，鸿沟以西归汉，以东归楚。
作为议和的条件之一，项羽释放了刘太公和吕雉。
这一年，她已经四十一岁了，两年多的囚禁生涯让她苍老了许多。
满脸风霜，头发也白了不少。
眼角多了皱纹，手上也长了老茧。
而戚姬，还是那个二十多岁、年轻貌美的女子。
她的皮肤还是那么白皙，笑容还是那么甜美。
吕雉回来的那天，看到戚姬正在为刘邦跳舞。
那是在刘邦的行宫里，烛光摇曳，丝竹声声。
戚姬穿着一身轻纱，在堂上翩翩起舞。
刘邦坐在主位上，笑眯眯地看着她，眼里全是宠溺。
那一刻，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个占据了自己丈夫两年多时间的女人。
她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寂般的平静。
戚姬注意到了吕雉，舞步慌乱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
她知道这是刘邦的正妻，是那个传说中跟着刘邦打天下的女人。
可她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刘邦宠爱的是自己。
刘邦看到吕雉回来，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回来了。"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他没有起身迎接，没有嘘寒问暖，甚至没有问她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仿佛她只是一个外出办事的下属，现在办完事回来了而已。
当晚，他依然去了戚姬那里。
吕雉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看着窗外的明月。
从那天起，吕雉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上，男人的宠爱靠不住，只有权力才是真的。
她不会去争宠，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人老珠黄，争不过年轻貌美的戚姬。
但她会争权，会争儿子的太子之位，会为将来做打算。
她要让所有人知道，真正笑到最后的，不是那个最受宠的女人，而是那个最有实力的女人。
【二】天下一统后的后宫暗涌
公元前202年2月，刘邦在定陶汜水之阳即皇帝位，国号汉。
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经过多年的混战，中原大地终于又一次统一在一个政权之下。
这一年，天下大定，项羽已死，刘邦成为了这片土地的主人。
前一年的冬天，项羽在垓下被围，四面楚歌。
他率领残部突围，一路逃到乌江边，最终自刎而死。
楚汉之争就此结束，刘邦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按照礼制，吕雉被立为皇后，儿子刘盈被立为太子。
这是盛大的册封仪式，文武百官都到场观礼。
吕雉穿着华丽的皇后服饰，接受群臣的朝贺。
她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可心里却很清醒。
这本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吕雉从沛县跟随刘邦到如今，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她在沛县时，帮刘邦管理家业。
刘邦起兵后，她帮他守家，处理后方事务。
被项羽俘虏时，她受尽屈辱，却从未放弃。
如今终于苦尽甘来，成为一国之母。
可她心里清楚，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皇后的位子是她的，可刘邦的心却不在她这里。
刘邦虽然立了刘盈为太子，心里却越来越不满意这个儿子。
刘盈生于公元前211年，今年已经九岁了。
这孩子从小就性格温和，说话做事都很稳重。
性格仁厚温和，说话做事都慢条斯理的。
他对待宫人很和善，从不随意发脾气。
读书也很认真，老师教什么他就学什么。
可这些在刘邦眼里，都成了软弱的表现。
刘邦是什么人？
他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最看重的就是果断狠辣。
他从一个小小的亭长，靠着敢打敢拼，才有了今天的江山。
可刘盈偏偏一点都不像他。
这孩子太仁慈，太优柔寡断。
有一次，刘邦在宫里摆宴，故意灌醉了几个大臣，然后让刘盈处理。
那几个大臣醉得不省人事，在殿上胡言乱语，有的甚至吐了一地。
刘盈看着那几个醉醺醺的大臣，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叫宫人把他们扶下去休息。
他让人给那些大臣准备了热水和醒酒汤，又叫太医去看看他们的情况。
刘邦在一旁看着，心里越来越失望。
刘邦看了直摇头："这样的性子，怎么能当皇帝？"
他觉得刘盈太软弱，缺乏帝王该有的威严和果决。
这样的人当了皇帝，怎么能镇得住那些骄兵悍将？
怎么能处理朝堂上那些明争暗斗？
相比之下，戚姬的儿子刘如意就完全不同了。
刘如意大约生于公元前200年前后，这孩子活泼机灵，胆子也大，很得刘邦的欢心。
刘如意长得也像刘邦，浓眉大眼，说话声音洪亮。
他性格开朗，胆子也大，什么都敢尝试。
有一回，刘邦带着他去看阅兵，小小年纪的刘如意看到那些威武的士兵，兴奋得手舞足蹈。
他指着那些士兵，大声问："父皇，这些都是您的兵吗？"
刘邦笑着说："是啊，都是父皇的兵。"
刘如意眼睛发亮："我长大了也要带兵打仗！"
刘邦抱着他，忍不住感叹："这孩子像我！"
这句话说得很重，旁边的大臣们都听见了。
大家心里都明白，皇帝这是对太子不满意，想改立刘如意了。
这句话传到戚姬耳中，她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她在后宫这么多年，虽然不问政事，可该懂的门道都懂。
刘邦这么宠爱她，又觉得刘如意像自己，如果能说服刘邦改立太子，那自己的儿子就能当皇帝，她也就能从妃子变成太后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激动起来。
太后啊，那是多大的权力，多高的地位。
到那时候，就连吕雉也要向她行礼，向她请安。
戚姬开始行动了。
她变得比以前更加殷勤，更加会讨刘邦欢心。
她每次见到刘邦，就会提起太子的事情。
起初还比较含蓄，说太子性格太软弱，不像个帝王。
她会说："陛下您看，太子对谁都那么客气，这样以后怎么管得住大臣？"
或者说："如意那孩子多机灵啊，一看就是当皇帝的料。"
刘邦听了，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就频频点头。
后来就越来越直接，干脆哭着说："太子不贤，如意才像陛下。为什么不能让如意当太子？"
她会抱着刘邦的胳膊撒娇，眼泪说掉就掉。
"陛下，您就答应臣妾吧。如意那么聪明，肯定能守住您的江山。"
"太子太软弱了，臣妾真的替陛下担心啊。"
刘邦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心就软了。
他本来就对刘盈不满意，被戚姬这么一说，更加觉得应该换太子了。
而且戚姬说的也有道理，刘盈的确太软弱了。
这样的性子，怎么能守住他打下来的江山？
于是，从公元前200年开始，刘邦就不止一次在朝堂上提出要废太子的事。
第一次提出来，满朝文武都惊呆了。
每次提出来，满朝文武都是一片反对声。
大臣们纷纷上奏，说太子是嫡长子，是皇后所生，名正言顺。
而且太子已经立了好几年了，怎么能说废就废？
这不是儿戏吗？
可刘邦不死心，隔一段时间就要提一次。
有时候是在朝会上，有时候是在宴席上。
他总是旁敲侧击，试探大臣们的态度。
可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的：不同意。
吕雉在后宫听到这些消息，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宫里宫外发生的事，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知道，这都是戚姬在背后鼓动。
如果不是戚姬天天在刘邦耳边吹枕头风，刘邦未必会这么执着于废太子。
那个女人太贪心了，不满足于做个受宠的妃子，还要让儿子当太子。
可吕雉没有去找戚姬理论，也没有在刘邦面前哭闹。
她知道那样做没用，反而会让刘邦更加厌烦。
刘邦讨厌那种哭哭啼啼的女人，虽然戚姬也经常哭，但那是撒娇，和她这种年纪的女人哭闹完全不同。
她只是静静地观察着，等待着机会。
她开始在暗中布局，拉拢朝中的大臣。
她派人给那些忠心的大臣送礼，请他们帮忙保住太子。
她还经常请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臣到宫里，让太子向他们请教。
这样一来，大臣们对太子的印象就会更好，自然会在皇帝面前替太子说话。
她太了解刘邦了，知道和他硬碰硬没有用，必须用其他办法。
【三】朝堂角力，一场关乎储君的生死较量
公元前200年某日，未央宫内阴云密布。
这一天是例行的大朝会，文武百官齐聚殿上。
刘邦在未央宫召集群臣议事。
大殿巍峨庄严，朱红的柱子直通殿顶。
群臣按照品级站立两旁，气氛肃穆。
刘邦坐在龙椅上，处理着各种政务。
先是户部尚书汇报今年的税收情况，然后是兵部尚书汇报各地驻军的情况。
议完正事之后，刘邦突然话锋一转："太子仁弱，不类我。赵王如意类我，我欲废太子，立赵王。"
这句话如同一颗炸雷，在大殿上炸开。
大殿里顿时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废太子？
立赵王？
这可是天大的事啊。
太子都立了好几年了，怎么能说废就废？
而且赵王刘如意只是个庶子，戚夫人虽然得宠，可她不是皇后啊。
过了好一会儿，右丞相王陵才站出来说："陛下，太子是皇后所生的嫡长子，当初天下未定时就已经被立为太子。如今天下安定,更不应该随意更改。"
王陵是跟着刘邦一起打天下的老臣，说话很有分量。
他的声音很坚定，一字一句都掷地有声。
其他大臣听了，也纷纷点头。
刘邦听了，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没想到王陵这么直接地反对。
他看向左丞相陈平和绛侯周勃，问他们的意见。
"你们觉得呢？"
这两个人都是老奸巨猾之辈，见风使舵的本事一流。
陈平和周勃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犹豫。
他们知道，这事儿可不能随便表态。
表态错了，可能会引火烧身。
他们沉默了片刻,说："陛下圣明,这种事情我们做臣子的不敢多嘴。"
这是典型的太极拳，看似什么都说了，其实什么都没说。
刘邦听了，更加不满。
他环顾四周，想看看还有谁愿意支持他。
这时候，丞相周昌站了出来。
周昌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
他平时就有口吃的毛病，一激动起来更是说不清楚话。
周昌本来就有口吃的毛病，一激动更是结结巴巴："臣，臣口不能言，然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陛下虽欲废太子，臣期期不奉诏！"
他这番话说得磕磕巴巴，"期期"二字重复了好几次。
但越是这样，越显得他的决心。
殿上的大臣们听了，都暗暗钦佩周昌的勇气。
他这一番话说得磕磕绊绊，反而让刘邦笑了出来。
刘邦被他逗笑了，指着他说："你这个周昌啊，说话还是这么不利索。"
可笑归笑，刘邦心里也知道，周昌说的是真心话。
可笑归笑，刘邦看到满朝文武都是这个态度，也只能暂时作罢。
他挥了挥手："今天就先到这里吧，退朝。"
大臣们如释重负，纷纷退出大殿。
散朝之后，吕雉在东厢房里听到了这一切。
她早就在那里等着了，派人盯着朝堂上的动静。
宫人把朝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吕雉听完，心里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感激。
她专门拦住了周昌，当着周昌的面跪了下来。
那是在东宫的走廊上，周昌正准备离开。
吕雉突然从旁边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周昌面前。
周昌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她。
"皇后娘娘，您这是干什么？"
周昌赶紧上前，想把吕雉扶起来。
可吕雉不起，她就这么跪着。
吕雉眼含热泪，说:"如果不是你今天力争，太子恐怕就要被废了。"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周昌看着皇后这样，心里也很难受。
他叹了口气："皇后娘娘不必如此。臣只是说了该说的话，做了该做的事。太子是陛下的嫡长子，又没有过错，不应该被废。"
周昌离开之后，吕雉立刻召见了留侯张良。
她让人把张良请到宫里，密室相见。
张良是刘邦最信任的谋士之一，足智多谋。
他帮刘邦出过无数计策，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吕雉知道，这次要保住太子，必须得到张良的帮助。
吕雉见到他，开门见山："先生可有办法保住太子？"
张良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说道："皇后娘娘不必过于担心。虽然陛下有废太子之意，但朝中大臣都反对，短时间内不会真的废太子。"
吕雉摇摇头："可陛下隔三差五就要提这事，大臣们能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啊。"
张良沉思良久，说:"陛下之所以想废太子，是因为觉得太子不够强。如今太子羽翼未丰，大臣们虽然反对废太子，但如果陛下执意要改，他们也拦不住。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陛下看到，太子已经得到了天下贤士的支持。"
吕雉听了，眼睛一亮："先生的意思是？"
吕雉问:"具体该怎么做？"
张良说："商山有四位隐士，世称商山四皓。这四位分别是东园公、甪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他们德高望重，陛下曾经多次派人去请，他们都不愿意出山。如果太子能把他们请出来，陛下就会知道，太子已经得到天下贤士的认可，不敢轻易废太子了。"
张良继续说："这四位老人隐居商山多年，不问世事。陛下当初统一天下后，曾经派人带着厚礼去请，想让他们出来做官。可他们说自己年纪大了，只想清静，就是不肯出山。"
"如果太子能把他们请出来，那就说明太子有德行，能让天下贤士心服。陛下看到了，自然不会再提废太子的事。"
吕雉立刻明白了张良的意思。
这是一步妙棋啊。
商山四皓的名声太大了，连刘邦都请不动。
如果太子能请动他们，那就等于是向天下人证明，太子有德有能。
她让太子刘盈亲自写了一封恳切的信，派人带着厚礼去商山请四位老人。
吕雉连夜召见太子，把张良的计策告诉了他。
刘盈听了，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他亲自研墨铺纸，写了一封长信。
太子在信中说，自己年幼无知，愿意恭恭敬敬地向四位先生请教治国安邦的道理。
他在信中表达了对四位老人的仰慕之情，说自己虽然贵为太子，但学识浅薄，德行不足。
希望四位先生能够出山，教导自己如何成为一个贤明的君主。
他的态度非常诚恳，字里行间都流露出对贤士的尊重。
信写完后，吕雉又准备了丰厚的礼物。
黄金百两，丝绸百匹，还有各种珍贵的药材和书籍。
她派了最可靠的使者，带着信和礼物，星夜赶往商山。
四位老人看了信，又看了太子派来的使者如此恭敬，终于被打动了。
使者到了商山，找到了四位老人隐居的地方。
那是山中的一处茅屋，简陋但整洁。
使者恭恭敬敬地递上太子的信和礼物。
四位老人接过信，仔细阅读。
读完之后，他们沉默了很久。
最后，年纪最大的东园公说："太子如此恭敬，我们如果再推辞，就太不近人情了。"
其他三位也点头同意。
他们答应出山，辅佐太子。
公元前196年，刘邦再次提出废太子的事。
这一次的情况和上次不同。
上次只是在朝会上提出来，被大臣们劝住了。
这一次他是下定决心了，甚至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诏书，只等朝会上宣布。
诏书都拟好了，用的是最正式的格式。
上面写着："太子刘盈，性格懦弱，不类朕。赵王刘如意，聪慧机敏，类朕。特废太子刘盈，改立赵王刘如意为太子。"
刘邦已经让人盖好了玉玺，只等宣读了。
那天早朝，刘邦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
他的手里握着那份诏书，心里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宣布。
他心里想着，今天无论谁反对，他都要把这事定下来。
戚姬已经哭了那么多次了，他不能再让她失望。
而且他也是真的觉得，刘如意比刘盈更适合当太子。
太子刘盈站在殿下，低着头，看起来很是惶恐。
他今天穿着太子的礼服，头戴冠冕，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可是能看出来，他很紧张。
刘邦看了，心里更加坚定了废太子的决心。
就这样软弱的性子，怎么能守住大汉江山？
他正要开口宣读诏书，突然发现有些不对。
可就在这时，刘邦注意到，太子身后站着四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们穿着粗布衣服，但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四位老人须发皆白，精神矍铄。
他们站在太子身后，神情淡然，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刘邦心里一惊，仔细看去，认出了这四个人。
这不是商山四皓吗？
那个东园公，那个甪里先生，那个绮里季，那个夏黄公。
这四个老头儿他太熟悉了。
当年他统一天下后，就想请这四个人出来做官，给自己撑场面。
可派了多少人去，带了多少礼物，这四个老头就是不肯出山。
他们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商山，说自己只想过清静的日子。
怎么现在反而愿意跟着太子了？
他压下心中的疑惑，问太子："这四位是什么人？"
刘盈恭敬地说:"这是东园公、甪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四位先生，他们愿意出山辅佐儿臣。"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能听出来有一丝骄傲。
能请动商山四皓，这可是了不起的事。
刘邦愣住了。
他手里的诏书突然就拿不稳了。
他看着那四个老人，又看看太子，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是吕雉的手笔。
一定是吕雉帮太子请来了这四位老人。
这四个人德高望重，天下闻名，连他都请不动，如今却愿意辅佐太子，这说明什么？
说明太子的地位已经得到了天下贤士的认可，羽翼已经成了。
如果他现在强行废太子，这四个老人肯定不会答应。
而且，朝中的大臣们也都站在太子这边。
那些跟着他打天下的老臣，哪个不是认可太子的？
如果真的强行废太子，恐怕会引起朝堂动荡。
甚至可能引发政治危机。
那些大臣会怎么想？
他们会觉得皇帝言而无信，随便就废掉太子。
那以后谁还敢相信皇帝的话？
刘邦沉默了很久，最后挥了挥手，说:"今日朝会到此为止。"
他把手里的诏书收了起来，没有宣读。
殿上的大臣们都松了一口气。
那天，废太子的诏书最终没有宣布出来。
刘邦站起身，径直走出了大殿。
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失落，有些无奈。
散朝之后，刘邦心里堵得慌。
他在宫里走了很久，脑子里乱糟糟的。
最后还是回到了后宫。
他回到后宫，戚姬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新衣服，打扮得格外漂亮。
以为今天废太子的事情就要成了，高高兴兴地等着听好消息。
她满脸期待地看着刘邦，以为今天废太子的事情就要成了。
"陛下，事情办成了吗？如意可以当太子了吗？"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刘邦看着她，叹了口气，把朝堂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说商山四皓出现了，说太子羽翼已成，说自己没办法废太子了。
说到最后，他摇着头:"太子羽翼已成，没办法废了。我本来想替你和如意争个前程，可现在看来，办不到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遗憾。
戚姬听完，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
明明刘邦那么宠爱她，明明刘邦也觉得刘如意更好。
为什么就是废不掉太子？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几年的努力，竟然全都白费了。
那些日夜的哭诉，那些苦心的劝说，那些精心的安排，全都化为泡影。
那个温吞的太子，那个她眼中不堪大用的刘盈，居然把商山四皓都请出来了。
她想说什么，可刘邦已经摆了摆手："这事就到此为止吧。以后不要再提了。"
他的声音很坚决，不容置疑。
从那天起，戚姬就知道，自己输了。
她想让儿子当太子的梦，彻底破灭了。
她躺在床上，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脑子里想的都是那四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如果没有他们，如果太子没请动他们，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没有如果。
公元前197年，刘如意被封为赵王，前往封地就国。
这是对刘如意的一种补偿，也是一种安置。
既然当不成太子，那就做个藩王吧。
赵国是个不错的封地，地方大，物产丰富。
戚姬本该跟着儿子一起去赵国，可她舍不得刘邦，也舍不得长安的繁华，就留了下来，继续陪伴在刘邦身边。
很多人都劝她，包括刘邦也劝过她。
"你跟着如意去赵国吧，在那里也能照顾他。"
可戚姬摇头："臣妾舍不得陛下。"
她想，只要还能陪在刘邦身边，就还有希望。
也许将来还有机会改变局面。
这个决定，后来让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如果她当时选择去赵国，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悲剧。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四】生死离别，最后的挽歌
公元前195年春，长安城的春天来得特别晚。
往年这个时候，城里早该是百花盛开的景象了。
可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天气一直阴沉沉的，春意迟迟不来。
刘邦病了。
起初只是小病，偶尔咳嗽几声。
宫里的太医说，这是陛下年轻时征战留下的病根，休息休息就好了。
可病情越来越重。
这一年他已经六十一岁，多年的征战让他的身体早就垮了。
从沛县起兵到现在，二十多年的时间，他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
年轻时打仗受过伤，后来当了皇帝又日夜操劳。
起初只是偶尔咳嗽，后来越来越严重，经常躺在床上起不来。
咳嗽的时候，整个人都弯下腰去，咳得撕心裂肺。
有时候甚至会咳出血来。
太医们都说，这是陛下年轻时征战留下的病根，加上这些年操劳国事，身体透支得太厉害。
他们开了很多药方，什么名贵的药材都用上了。
可是没用，刘邦的病情还是一天比一天重。
他们开了很多药方,可刘邦吃了都不见好转。
有时候刘邦喝了药，会好一点。
可没过几天，又会更严重。
戚姬每天都守在刘邦床前。
她几乎寸步不离，日夜守护。
给刘邦端水送药，帮他擦身换衣。
她看着这个曾经英姿勃发的男人，如今躺在病榻上，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刘邦的脸颊凹陷下去，颧骨突出。
手臂上的肌肉都消失了，只剩下皮和骨头。
这还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横扫天下的皇帝吗？
她知道，刘邦这一病，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太医们虽然嘴上说着吉利话，可戚姬看得出来，他们的眼神里都是绝望。
每次太医出来，宫人们都会悄悄问："陛下的病如何了？"
太医们总是摇头叹气。
有一天,刘邦躺在床上,突然对戚姬说："给我跳个舞吧,就像当年在定陶那样。"
那天是个难得的晴天，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刘邦靠在床上，眯着眼睛看着戚姬。
他的声音很虚弱，但语气是温柔的。
戚姬强忍着眼泪,站起身来。
她不想在刘邦面前哭，不想让他难过。
宫人们奏起了音乐,她开始跳起了楚舞。
还是那支翘袖折腰舞，当年在定陶城里跳的舞。
可这一次,她的舞步不像从前那样轻盈了,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沉重。
她已经不年轻了，身体也不如从前灵活。
而且心里装着太多的悲伤，怎么也轻盈不起来。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拼命忍着，不让它流下来。
舞罢,刘邦让她唱歌。
他闭着眼睛，似乎在回忆什么。
戚姬想了想,唱起了那首《舂歌》:"子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相离三千里,当谁使告女？"
这首歌是她自己编的，表达母子分离的痛苦。
儿子在赵国，她在长安，相隔千里。
如果刘邦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歌声凄凉悲切,唱的是母子分离的痛苦。
戚姬唱着唱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刘如意在赵国,她在长安,相隔千里,如果刘邦不在了,她们母子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吕雉那么恨她，刘邦一死，吕雉肯定不会放过她。
她可能会被关起来，可能会被杀掉。
她和儿子，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刘邦听着,眼泪流了下来。
他也想到了这些。
他太了解吕雉了，知道那个女人的厉害。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一死,吕雉绝不会放过戚姬母子？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已经老了，病了，快要死了。
太子的地位已经稳固,满朝文武都支持吕雉,就算他再宠爱戚姬,也改变不了大局。
他想过很多办法，都行不通。
废太子不成，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跟着戚姬和歌,两个人一起唱着那首凄凉的歌。
刘邦的声音很低，断断续续的。
但他还是坚持唱完了。
唱完之后,刘邦叹了口气,说："你们母子,以后要自己保重了。"
这是他能说的最后的话了。
他知道自己帮不了她们了。
戚姬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扑在刘邦床前痛哭起来。
她哭得撕心裂肺，整个人都趴在床边。
她哭着说:"陛下,您不能丢下臣妾啊!您走了,臣妾可怎么办？"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没有了刘邦，她什么都不是。
她只是一个普通女人，没有娘家，没有靠山。
刘邦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刘邦摸着她的头,说:"我也不想走,可人总有这一天。你要记住,以后少说话,少做事,好好活着。"
他的手很冰凉，没什么力气。
但还是努力地抚摸着戚姬的头发。
说完这句话,他就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了。
他太累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接下来的几天，刘邦的病情急转直下。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偶尔清醒过来，也说不了几句话。
公元前195年4月,刘邦在长乐宫驾崩,享年六十一岁。
那天早上，太医进去诊脉，发现已经没有脉搏了。
宫人们跪了一地，都哭了起来。
戚姬扑在刘邦身上，哭得昏死过去。
太子刘盈即位,是为汉惠帝。
刘盈当时十七岁，还是个少年。
他穿上了皇帝的服饰，坐上了龙椅。
但他的脸上没有成为皇帝的喜悦，只有悲伤。
吕雉成为皇太后。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多年的隐忍，多年的等待，终于迎来了结果。
从今天起，她就是这个国家最有权力的女人。
刘邦的葬礼还没结束,长安城里就开始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传言。
人们说，太后要对戚夫人下手了。
人们说，赵王也危险了。
所有人都知道,一场腥风血雨就要来了。
戚姬听到这些传言，吓得瑟瑟发抖。
她想逃，可能逃到哪里去呢？
整个天下，都是吕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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