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那年的夏日,蝉鸣聒噪,阳光滚烫。

王文博光着脚丫,在滚烫的沙土路上追着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流下,混着尘土,画出一张花猫似的脸。

他气喘吁吁,却用尽全身力气喊出那句后来让他回味了无数个日夜的话。

那句话,像一个轻飘飘的承诺,被风吹散在童年的巷弄里。

十八年光阴流转,足以让一个男孩褪去青涩,学会为生活奔波。

当他为了一份普通的初级职位,忐忑不安地踏入那栋气派的玻璃幕墙大厦时。

命运的齿轮开始悄然转动,将他推向一个始料未及的漩涡中心。

面试间的门打开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

端坐于主位的那位年轻女总裁,精致干练,气场迫人。

她的目光扫过他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和……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王文博的心脏猛地一缩,某个尘封的角落被猝然照亮。

难道……会是她吗?那个早已消失在记忆长河中的邻家妹妹?

可她是高高在上的总裁,而他只是万千求职者中普通的一员。

这巨大的身份鸿沟,让那个荒诞的念头显得如此不切实际。

然而,她微微挑眉时,眼角眉梢流露出的那一丝神采。

像一把钥匙,轻轻叩开了时光紧锁的大门。

悬念就此埋下,一场跨越十八年的重逢,即将拉开序幕。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01

夏日的阳光透过老旧小区里繁茂的梧桐树叶的缝隙。

在地上洒下斑驳陆离的光点,像晃动的碎金。

八岁的王文博只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短裤,赤着上身。

满头大汗地在院子里追逐着一个同样年纪的小女孩。

小女孩名叫胡雅琴,扎着两个翘翘的羊角辫。

辫梢上系着的红色玻璃丝绳,随着她的跑动像两只跳跃的蝴蝶。

“胡雅琴!你给我站住!”王文博喘着粗气喊道。

他的声音还带着孩童特有的尖亮,在安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清晰。

胡雅琴回头,露出一张汗津津却洋溢着得意笑容的小脸。

“就不站住!追不上我略略略!”她调皮地吐着舌头。

脚步却更加轻快,像一只灵巧的小鹿在有限的空地上穿梭。

院子角落里,几盆茉莉花开得正盛,散发出浓郁的甜香。

混着泥土和阳光的气息,构成了童年夏天特有的味道。

王文博加快了脚步,他的目标是她手里攥着的那只刚折好的纸飞机。

那是他用父亲带回来的画报纸精心折的,是他最心爱的“战斗机”。

胡雅琴仗着自己比他灵活,一把抢了过去,说要让飞机“试飞”。

“那是我的!快还给我!”王文博急得脸都红了。

汗水流进眼睛,刺得他一阵模糊,他使劲用手背揉着。

胡雅琴看他快急哭了,停下脚步,晃着手里的纸飞机。

“小气鬼!玩一下又不会坏!给你给你!”

她作势要递还给他,却在王文博伸手来接的瞬间又缩了回去。

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转身又跑开了。

王文博气得跺脚,再次奋起直追。

两个孩子的身影在斑驳的树影下嬉戏追逐,充满了无忧无虑的活力。

谁也不会想到,这一次次寻常的追逐打闹。

会成为未来漫长岁月里,反复咀嚼的珍贵记忆。

那时的他们,天真烂漫,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远持续下去。

02

“胡雅琴!你等着!长大我一定要娶你!”

王文博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冲着几步之遥的背影喊道。

这句话不知怎么就从他那缺了一颗门牙的嘴里蹦了出来。

也许是从哪个电视剧里学来的台词,觉得威风。

也许只是被逼急了,想不出别的更有“威慑力”的话。

胡雅琴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阳光正好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两条羊角辫随着转身的动作划出两道金色的弧线。

她的小脸跑得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

眼睛瞪得圆圆的,带着几分惊讶,几分好奇,还有几分被挑衅的好胜。

“呸!谁要你娶!流鼻涕虫!羞羞脸!”

她用手指刮着自己的脸颊,冲着王文博做鬼脸。

但仔细看,能发现她耳根悄悄泛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王文博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用手背使劲擦了擦鼻子。

梗着脖子,努力做出很认真的样子。

“我说真的!等我长大了,赚大钱,就娶你当媳妇儿!”

“然后呢?”胡雅琴歪着头,带着点戏谑的语气问。

“然后……然后我就天天买冰棍给你吃!奶油和豆沙的随便你挑!”

在八岁孩子的世界里,冰棍大概是最能表达诚意的“硬通货”了。

胡雅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就知道吃!我才不稀罕呢!”

她嘴上说着不稀罕,却把手里的纸飞机递了过去。

“喏,还给你吧,你的破飞机,飞得不远。”

王文博接过纸飞机,宝贝似的检查有没有损坏。

只见机翼内侧,不知何时被胡雅琴用铅笔歪歪扭扭地画了个小人。

旁边还写着她的名字“雅琴”。

“你画花了我的飞机!”王文博嘟囔着,却没有真的生气。

“做个记号!这样它就是我的飞机啦!暂时存放在你这里!”

胡雅琴叉着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宣布。

风吹过树梢,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窃窃私语,见证着这稚嫩的“誓言”。

两个孩子对视着,忽然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个下午,阳光、蝉鸣、茉莉花香,还有那个画了名字的纸飞机。

一切都美好得像一个不愿醒来的梦。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03

那天晚上,王文博家低矮的平房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母亲陈萍把一盘炒青菜端上那张用了多年的小方桌。

看着闷头扒饭的儿子,随口问了一句:“下午又跟雅琴疯跑了吧?”

王文博“嗯”了一声,头也没抬。

父亲王玉生呷了一口廉价的散装白酒,叹了口气。

“老胡家……怕是快要搬走了。”

王文博扒饭的动作顿住了,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父亲。

陈萍擦了擦手,在围裙上抹了一把,也叹了口气。

“听雅琴她妈说,她爸胡鹏的工作调动了,要去南方,挺远的地方。”

“具体是哪?”陈萍问道。

“好像是个沿海城市,叫……深城?说是发展机会多。”

王玉生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羡慕,也有一丝对老邻居的不舍。

“这么远啊……”陈萍喃喃道,“那以后怕是难再见到了。”

“可不是嘛,单位分的房子,手续都快办好了。”

王玉生又抿了一口酒,“老胡这人,有能力,肯干,调到好地方去了。”

王文博听着父母的对话,嘴里的饭菜忽然变得没了滋味。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

搬走?南方?深城?

这些词对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既遥远又模糊。

但他明白核心意思:胡雅琴要走了,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他想起下午才喊过要娶她,还承诺了奶油和豆沙的冰棍。

一种说不清的慌张和失落瞬间攫住了他。

“他们……什么时候走?”他小声问,声音有些发颤。

“就这几天吧。”陈萍看了儿子一眼,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

“以后就没人跟你抢纸飞机了,你也好安心学习。”

母亲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安慰他。

王文博低下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再也没有说话。

窗外,夜色渐浓,邻居家传来隐约的电视声。

而王文博的心里,却第一次尝到了离别的苦涩滋味。

那个夏天,仿佛一夜之间就走到了尽头。

04

十八年后的一个清晨。

王文博站在租住的单身公寓狭窄的洗手间里。

对着那块有些裂纹的镜子,仔细地整理着唯一一套像样的西装领口。

西装是去年毕业时,为了参加招聘会咬牙买的,款式已经有些过时。

但熨烫得还算平整,勉强能撑起一个求职者应有的体面。

镜子里的人,早已褪去了童年的稚气。

眉眼间带着一丝被生活打磨过的沉稳,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胡雅琴一家搬走后没多久,王文博家也因为旧城改造搬了家。

失去了联系,那个邻家妹妹,渐渐成了记忆深处一个模糊的影子。

大学毕业后,找工作并不顺利,投出的简历大多石沉大海。

今天这个面试机会,是雅琴集团的一个初级市场专员职位。

雅琴集团,近几年在本市迅速崛起的一家综合性企业。

听说创始人很年轻,很有能力,但他从未将之和记忆中的名字联系起来。

只是觉得这名字有点特别,并未多想。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有些过快的心跳。

面试通知来得突然,准备得也不算充分,心里实在没底。

拿起放在洗手台上的老旧公文包,这是父亲当年用过的。

虽然边角已经磨损,但擦得很干净。

走出公寓楼,初夏的阳光有些刺眼。

他挤上人满为患的公交车,摇摇晃晃了近一个小时。

才抵达位于市中心CBD的那片摩天大楼群。

雅琴集团的logo在高耸的玻璃幕墙上熠熠生辉。

气派的旋转门进出着衣着光鲜、步履匆匆的男女。

王文博低头看了看自己略显寒酸的西装。

一种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他感到有些窒息。

他再次深呼吸,握紧了公文包带子,迈步走向那扇巨大的旋转门。

仿佛走向一个未知的命运岔路口。

前台小姐礼貌而程式化地指引他前往指定的会议室等候。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落在上面悄无声息。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氛和空调的冷气。

一切都显得那么井然有序,又带着一种疏离的冰冷感。

他坐在会议室外冰冷的金属椅子上,手心微微出汗。

默默演练着可能被问到的面试问题。

完全不知道,一门之隔,一场意想不到的重逢正在等待着他。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