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跑一艘英国军舰,很简单,摁在江里打就行了。
可打完了,怎么让这艘船走,还能走得让全世界都看明白,这就不是光靠炮弹能解决的问题了。
这事儿,得从1949年7月30号那个刮台风的晚上说起。
长江下游,风大雨大,江水猛涨。
一艘叫“江陵解放”号的客轮正往下游开,船上的人谁也没想到,身后头几百米,悄没声地跟上一个黑影。
这个黑影就是被解放军炮兵揍趴下,在江里头困了三个多月的英国军舰,“紫石英号”。
它关了所有的灯,像个贼一样,贴着客轮屁股后头,想借着客轮的掩护溜出去。
前线哨兵发现了,立马就开了炮。
可这大风大雨的黑夜,炮弹跟长了眼似的,全奔着前头那艘客轮去了,“江陵解放”号当场就被打沉了。
后面的“紫石英号”一看前面乱套了,立马加大马力,一溜烟就冲出了封锁线,跑了。
这消息传到北京香山,三野的指挥部急得不行,这不就是眼皮子底下让人跑了吗?
等着挨批吧。
结果毛泽东的批示下来,就四个字:“继续作战。”
没骂人,没追责,就好像这事儿压根没发生过。
放跑了英国人的军舰,最高领袖不发火,这事儿本身就比炮轰军舰还让人想不通。
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咱们把时间倒回一百来天前,1949年4月20号。
那天,解放军百万大军正准备过长江,整个江北岸杀气腾腾。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英国人的“紫石英号”护卫舰,晃晃悠悠地从上海往上游开,要去南京换防。
按他们一百年来的老规矩,中国的长江就是英国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当时解放军第三野战军特种兵纵队炮兵第6团,就在泰兴的江堤上布防。
指挥员给英舰发信号,又是鸣炮警告,又是打旗语,意思很明白:这儿是前线,军事禁区,赶紧掉头滚蛋。
可“紫石英号”的舰长斯金纳中校压根没当回事,还跟手下人说,中国人就是吓唬吓唬,继续开。
他觉得,这帮拿步枪的泥腿子,还能把他这皇家海军的军舰怎么样?
他哪知道,这回碰上的,不是一百年前的清朝官兵。
解放军前线指挥官看警告没用,直接下了命令:“开火!”
十几门从国民党手里缴获来的美式、日式榴弹炮,对着江里的“紫-石英号”就是一顿猛捶。
炮弹虽小,但架不住打得准。
没几下子,“紫-石英号”的驾驶台就被掀了,舰长斯金纳当场重伤,没多久就死了。
船也搁浅在了江滩上。
这艘横行霸道的军舰,立马挂出了白旗——一块不知道从哪儿扯来的白床单。
可英国人骨子里的那股劲儿还没散。
解放军正准备派人上去看看情况,他们又偷偷把白旗降下来,升起了米字旗,还调转炮口想还击。
这一下把岸上的炮兵给惹毛了,指挥官一声令下,又是一轮炮弹砸过去,把甲板上的炮位给彻底干废了。
这回,英国人老实了,又把那块白床单给挂了出来。
这炮声传到伦敦,英国议会里吵翻了天。
特别是那个刚下台没多久的丘吉尔,嗓门最大,嚷嚷着要派航空母舰来报复,说这是大英帝国的耻辱。
当时的工党政府首相艾德礼也觉得脸上挂不住,但又不敢真把事闹大。
最后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派更厉害的军舰去把“紫石英号”救出来,顺便也吓唬吓唬对岸的解放军。
于是,英国远东舰队的副司令梅登中将,亲自坐着重巡洋舰“伦敦号”,带着另一艘护卫舰“黑天鹅号”,气势汹汹地从上海杀了上来。
“伦敦号”那可是大家伙,主炮口径有203毫米,一炮下去能把岸上的阵地炸个大坑。
梅登觉得,这阵仗足够让那些“农民军队”知道厉害了。
可他又想错了。
守在江阴要塞一带的,是叶飞、陶勇指挥的第十兵团。
毛泽东给的命令很清楚:“凡是敢于闯进来的,坚决打击。”
“伦敦号”一到,二话不说就先开了炮,打死打伤了我们不少战士。
陶勇军长当时就火了,拍着桌子喊:“给我狠狠地打!”
一场岸炮对舰炮的大战就在长江上打响了。
我们这边的炮,是五花八门的缴获品,口径小,射程也近。
但我们占着地理优势,而且战士们是憋着一口气在打。
更让梅登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的舰队跟长江北岸的解放军炮兵对轰的时候,江对岸——当时还归国民党管的炮台,也突然调转炮口,对着英国军舰开火了。
这一刻,国共两党打了这么多年,却在江面上因为一个共同的敌人,站到了一块儿。
这种默契,是刻在骨子里的民族本能。
“伦敦号”被两岸的炮弹夹击,舰桥被命中,指挥系统失灵,梅登自己也挂了彩。
“黑天鹅号”也被打得冒黑烟。
这场所谓的救援行动,最后变成了狼狈逃窜。
英国皇家海军想在长江上找回面子,结果把里子都丢了。
这下,“紫石英号”彻底成了个烫手山芋。
打,打不过;救,救不走。
英国人只能通过外交途径跟我们谈。
解放军这边派了个叫康矛召的代表去接触,条件很简单:你们非法闯入,开炮打人,必须道歉、赔偿。
英国人死活不认错,说他们有权在长江里航行。
这事儿就这么僵住了。
对毛泽东来说,炮轰“紫石英号”是立规矩,告诉全世界,炮舰外交的时代过去了,想在中国撒野,门儿都没有。
新华社为此还专门发了社论,话说得非常硬,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那个意思。
但硬气归硬气,仗不能这么打。
当时全国还没完全解放,国民党还有残余势力,背后还有美国撑腰。
如果因为一艘军舰跟英国彻底闹翻,甚至把英国推到美国那边去,等于给自己树了个没必要的强敌。
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毛泽东分得很清楚。
所以,“紫石英号”就那么在长江里被扣着,成了个活教材。
全世界都看着,看新中国怎么处理这事。
而毛泽东,就在等一个机会,一个既能保住面子,又能解决问题的机会。
等着等着,就等到了7月30号那个台风夜。
“紫石英号”趁着夜黑风高逃跑,虽然让我方阵地措手不及,还误击了民船,造成了损失,但从更大的战略层面看,这个结果,未必不是毛泽东想看到的。
船跑了,英国人可以对国内交代,说“紫石英号”是“英勇突围”,面子上过得去。
我们呢?
人是你自己跑的,不是我放的,我没丢面子。
最关键的是,这个棘手的外交问题,就这么自动解决了。
我们既展示了武力,捍卫了主权,又避免了跟英国的直接冲突,为新中国的外交争取了空间。
后来,毛泽东跟英国共产党领导人波立特谈起这事,话说得很明白:“我们的主要斗争目标是美国,在别的问题上,可以采取灵活一些的办法。”
这就是为什么前线指挥部等着挨处分,等来的却是“继续作战”四个字。
因为在最高决策者眼里,一艘军舰的得失是小事,为新生的人民共和国争取一个有利的国际环境,才是真正的大局。
“紫石英号”逃回香港后,舰长克仁斯成了英国的“英雄”,还被授了勋。
而长江上,从此再也见不到悬挂着米字旗的军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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