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始终要强调社会的公平?因为社会失去了公平,后果十分可怕。
上世纪50年代发生了一件事,按照官媒当时的报道,您可能都不敢信。
1957年6月的一天,一条消息在武汉市汉阳县一中闹得沸沸扬扬。尤其是毕业班的学生,更是气到冲进校长室,当面找校长兴师问罪。
原来,毕业班女教师李穗上课时看到有几个学生在开小差,训斥道:今年上面给的升学指标这么少,你们还不认真复习,这是打算回家种地吗?
考学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她原本只想激励学生用功,哪知学生一听立马不淡定了,不停追问这个“非常少”究竟有多少。
接下来,李穗犯了个致命错误。
“大概20个人里取个把。”
也有说法称,李穗给出的答复,是说像汉阳一中这样的学校,升学率只有5%。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我国的教育背景有些特殊,别看汉阳一中是初中,据说毕业班一些学生的年龄都够结婚生娃了。
他们非常看重前途,升学可谓迫在眉睫。得知升学率递到了这份儿上,他们立马来了情绪。
事实上,这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
早在几年前,湖北省城乡、工农学子的“待遇”差距不断拉大,据说事发当年,几个省直属县市直接占走了接近九成的升学指标,广大乡镇只能分剩下的那一点。
教育行业的差距只是冰山一角,社会各个方面的资源都在不断向城市倾斜。吃亏的百姓早就颇有微词,坊间是说啥的都有。
有人甚至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开质疑政府:当年打江山的一大半都是我们农民,怎么到头来反而处处受欺负?
汉阳一中校长韩建勋正在午休,突然乌泱泱冲进来一大群学生,给他吓了一跳。
学生群情激昂,抓着他问升学率究竟是多少。韩建勋如实回答:“今年的比例大概是13.4%。”
哪知学生根本不信,反而大骂校长编瞎话骗人。
韩建勋哭笑不得,连忙站到高处解释:你们不信,可以去查查数据,看看解放前后咱们县教育事业的发展情况。
升学率这一点,韩建勋或许是实话实说,但此人并不是什么好角色,在此事件中发挥了极为不光彩的关键作用,咱们过会要重点去讲。
当天下午2时许,学生们敲钟集合,200多名毕业班学生和许多凑热闹的其他年级同学形成游行队伍,浩浩荡荡杀向县政府,要找县长韩茂林讨要说法。
当时,韩县长正在县委开会,大门紧闭。一些学生强行翻过围墙,在大院里四处搜找。有的则与保卫人员发生冲突。
县兵役局局长听见外面有骚乱,出来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声斥责道:你们这些学生不在学校好好读书,跑到这里撒野,这可是反革命!
哪知学生也不废话,当即把他拿下押走了。
1957年6月13日,学生们来到县政府,向韩县长讨要公平。
这个节骨眼上,倘若后者说两句软话,事情可能到此就打住了,哪知韩县长是个“实在人”,跟学生说了实话。
“指标也不是县里定的,我们哪儿说了算?要找去找上级部门。”
随后,学生与工作人员发生混战,两伙人就地取材,捡起棍子和砖头当武器,打得热火朝天。
韩茂林应该是个好官,受到百姓爱戴。
就在冲突过程中,许多群众拿着扁担冲进大院准备加入战斗,他们参战的理由是“保卫县长”。
韩茂林赶紧跑出来劝说:乡亲们,事情没那么严重,我挨揍事小,耽误了工作生产事大,大伙都回去吧。
群众听罢,大多就散去了,但也有一些人大骂闹事的学生:你们这些熊玩意儿真是吃饱了撑的,不好好念书,跑到这儿来倒反天罡!
还有一些版本的资料称,当时捣乱的学生很多,足有千余人。县政府那点人手根本顶不住,于是紧急向附近的几家单位借了数百名工人。
身强力壮的工人对学生形成威压,这才驱散了闹事人群。
6月13日晚,双方都开了大会。
学校这边,校领导要求干部和教师要想方设法安抚学生,尽可能地平息事端。学生则恰恰相反,打算把事情闹得更大。
有人甚至提议:我们挨打了,不如拿着血衣去省里告状。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1957年6月14日。当天上午,包括孝感地委秘书长、公安处长在内的十多名各级领导莅临汉阳一中。
显然,上级领导对此事的态度非常严肃,此案其实并不复杂,哪知几位领导关起门来研究了半天,最终得出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结论。
这不是简单的冲突,而是一起精心策划的“反革命暴乱”!
当天正午时分,学校用广播通报了这一结论,并且对学生威胁道:你们要胆敢再闹事,我们就实行武装镇压!
强力手段面前,学生立马被打回“原形”,很多人当场就被吓哭了。
6月15日,一个由百名干部组成的调查团进驻学校。
由于上级领导早已定了调子,调查团此行的任务并非查出学生捣乱的原因,而是揪出策划这场“阴谋”的幕后黑手。
成员2人为一组,分别负责一个班级。在他们的要求下,每一名师生都要写检讨书,“大发动、大揭发、大检举”。
很多人被逼得没法子,只得将矛头指向副校长王建国。
王副校长是个好人,踏实肯干,富有责任心。学生闹事时,他不顾安危屡次劝阻。然而要命的是,他的成分很不好,富农出身,据说其父还参加过反动派的“还乡队”。
王建国身陷囹圄,有些人却乐开了花,我们此前提到的校长韩建勋就是其中一位。
谈到过去,很多人总会忍不住怀念:还是那个年代好啊!那会儿的人可单纯多了,不像如今这般人心复杂。
然而坏人才不管是什么年代,折腾起自己人来同样狠着呢。
韩建勋并非教育系统出身,难免有些业余。开会时,他经常被冷落,有人干脆直接向王建国汇报工作。
如此一来,他这个校长就成了“光杆司令”,很没面子。虽然嘴上无所谓,表面和和气气的,实则内心早已恨得咬牙切齿。
眼下报复的机会来了,韩建勋原形毕露,疯狂揭发检举;平日里跟王建国关系好的同事,他也一个都不放过。
离谱的是,语文教研组长钟毓文爱眨眼,这是同事们都知道的事情。
某次开会时,韩建勋突然拍案而起,指着钟毓文说:你看他那眼睛,明显是给王建国拍电报,传递消息呢,赶紧把他抓起来调查!
另一方面,韩建勋敢于如此兴风作浪,这与调查团目的不单纯有很大关系。
上头让我们抓坏蛋,咱把事情闹得越大,揪出的“幕后黑手”官越高,咱们的功劳不就越大吗?
巧的是,当时发生了两件事,为这一企图创造了机会。
当年早些时候,县图书馆管理员杨焕尧来过一次汉阳一中。杨焕尧是民盟成员,他此行是受县统战部委托拓展民盟组织,负责对接的正是王建国。
汉阳一中事件发生前不久,民盟中央领导人章伯钧、罗隆基被打成“大右派”。
这样一来,两件事就有了“共性”,调查组强行将彼此联系起来,指控民盟湖北省主任委员马哲民就是策划该事件的“总后台”。
最终,王建国、钟毓文、杨焕尧三人被判处死刑,李穗等3名师生因“散布谣言”被判劳改,10人获有期徒刑,33名学生被开除学籍,另有10名干部和11名教师受到记过处分。
破获这样一起重大案件,上级部门非常满意,对此进行了大力度宣传。
《人民日报》别出心裁地将汉阳一中事件与1956年的匈牙利“十月事件”进行类比,刊文《马哲民策动的小匈牙利事件》。
《天津日报》更加离谱,在刊文中写道:闹事者竟大喊“要毛zx下台”、“打倒教育部”等等,竟然还“欢迎GM党回来”。
说句实话,在那个时代,这事儿他们敢写,群众恐怕都不敢相信。
因为宣传太过奇葩,此事在当时闹了一些乌龙。例如,国民党在听闻此事后,当真以为王建国等人是“自己人”,还在岛上为他们举办了一场追悼会。
直到1986年1月21日,汉阳一中事件才被平反昭雪。
我们在生活中很容易发现,无论是上学时的班主任,还是工作后的单位领导,在讨论事情时总会说一句“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
很长一段时间里,笔者都觉得这就是句场面话,如今看来是大错特错。
社会失去了公平,就失去了稳定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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