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初的一个清晨,冀东蓟县附近的山林里,几名疲惫的士兵在雪地里点着小火堆,试图用柴火的余温烤干湿透的棉衣。
没人说话。
风刮得很紧,草丛里结着霜。
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属于一支拥有十万之众的抗日武装,是冀东民众心中最能打的队伍。
可那会儿的热血和呼声,仿佛突然就散了。
这不是电影。
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那支部队叫八路军第四纵队,统帅叫宋时轮。
他后来在抗美援朝中打出了大名气,可那时候,他正经历人生中最尴尬也最沉重的一段日子。
时间往前拨回一年多,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后,华北战局急转直下。
日军推进太快,正面战场节节败退。
共产党这边,开始重新审视战略重点。
毛泽东那时提出,要在敌后搞游击战,不能跟着国民党打正面。
他盯上了冀东——一个夹在华北与东北之间、地势险要却容易被忽视的地方。
“冀东,是可以插进敌人心脏的一把刀。”这是毛主席说过的话。
但问题是,这刀谁来握?
最早负责的是邓华。
他带人在平西站住了脚,创立了抗日根据地,干得不错。
不久后,宋时轮带着雁北支队的1500人南下,与邓华会合。
两支部队合并,正式组建第四纵队,宋时轮任司令,邓华任政委。
那时候的宋时轮,还不满三十岁,刚从红军长征走下来,打过不少硬仗,是少有的实战派。
部队刚合并时,战士们私下里说:“这人挺能打,沉得住气。”
第四纵队接手的,是个看起来能一战成名的机会。
当时地下党在冀东组织了一场规模空前的起义,老百姓跟着干,短短几周聚集起十万人马,武器虽然杂,士气却高得吓人。
第四纵队成了这场抗日暴动的主力。
看着地图上大片的红色区域从潮白河一路蔓延到渤海之滨,部队上下都觉得,大事要成了。
可就在这时候,问题开始冒头。
宋时轮后来在给中央的电报里说:“冀东地区敌情复杂,兵力部署分散,后勤补给极其困难。”其实不光是这些。
更要命的是,部队扩张太快,很多人连枪都没摸过,训练赶不上,军纪也松。
起义部队一多,指挥系统跟不上,谁听谁的,谁也说不清。
当时日军情报也很灵,消息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
敌人开始调兵,准备反扑。
冀东地下党一看形势不稳,提前发动了暴动,结果把节奏全打乱了。
宋时轮一边应对突变,一边提出一个新想法:不如主动出击,向都山挺进,占据高地,建立新的防御圈。
他没等中央批复,就开始部署行动。
可惜,计划失败。
部队在青龙和抚宁之间被日军截住,伤亡惨重。
这时候,士兵们开始慌了。
起义军传出消息,说日本人要分七路大扫荡。
有人问:“还能撑多久?”也有人说:“要不撤回平西吧,保住主力再说。”
前线的争论很激烈。
邓华主张坚持,李运昌也想留下来打游击。
但大多数领导人最终还是倾向撤退。
理由很现实:武器不如人,补给断了,群众基础摇摇欲坠。
硬拼是硬拼,可要是全军覆没,又能怎样?
于是,冀东抗日联军做出决定——只留下三个支队坚持游击,其余六七万人全部撤出。
这个决定,一下子把整个冀东局势拉回谷底。
老百姓一看主力撤了,心凉了半截。
原本热火朝天的抗日热情,一下子就像被泼了盆冷水。
不少地方的群众队伍散了,部分基层干部也跑了。
敌人趁机反扑,许多根据地失守。
宋时轮回报说:“部队撤退途中,遭遇多次夹击,军心动摇。”最严重的是中路那支队伍,4000人只剩下几百,连带着高志远的联军主力也几乎全灭。
而殿后的李运昌没有走,他带着6000人回到冀东,坚持游击作战。
他们没有食物,就扒树皮吃草根;没有枪,就用缴获的破枪打仗。
那年冬天,冀东的雪下得格外早,冻死的人都没地方埋。
这场撤退,后来被称作“冀东大挫”。
毛主席原本寄予厚望的雾灵山计划,到此算是彻底搁浅了。
再之后,第四纵队被取消番号,重组成冀热察挺进军。
换了指挥,换了策略。
宋时轮也调离了前线。
很多年后,有人问刘少奇:“宋时轮打仗那么厉害,为什么没评大将?”刘少奇没正面回答,只说了一句:“冀东那事,影响太大。”
宋时轮自己也从没公开谈过那段经历。
只是在朝鲜战场上,他指挥九兵团顶着零下四十度的严寒死守阵地时,有个老兵悄悄说:“这回算是把冀东丢的那口气,给争回来了。”
热门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