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载自环球人物

一下飞机,迎接他的是警察的冰冷手铐。

8月24日晚,法国巴黎近郊的布尔歇机场,一架私人飞机划破夜空的宁静,缓缓降落。

一名身材修长、气宇轩昂的年轻人走出机舱。他那雕塑般的俊朗面容,带着一丝旅途的疲惫——从阿塞拜疆飞到巴黎要近10个小时。‍

他是这架私人飞机的主人,俄罗斯知名社交媒体平台“电报”(Telegram)的创始人兼CEO帕维尔·杜罗夫,号称俄罗斯版的扎克伯格,个人财富超过150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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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罗夫登上福布斯富豪榜(资料图)

这名年轻的俄裔亿万富翁,一直以低调、神秘的形象示人,很少接受公开采访,常年在迪拜过着隐秘的生活。然而这一次,他突然被推到风口浪尖——一下飞机,迎接他的是警察的冰冷手铐。

和他一起被捕的,还有同机的网红主播尤利娅·瓦维洛娃。这名24岁金发女子在社交媒体上的帖子显示,她和杜罗夫去过包括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阿塞拜疆等地。

在法国媒体上,她被称作杜罗夫的“助理”,但有人认为他俩此前频繁同框,表明二人关系密切,可能正在恋爱。还有人怀疑她是“特工”,因其在社交媒体平台上的信息泄露了杜罗夫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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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维洛娃晒出自己乘坐私人飞机的照片

尽管瓦维洛娃目前已被释放,但其扮演的神秘角色,让杜罗夫被捕事件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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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维洛娃被怀疑是“特工”(资料图)

像幽灵一样

关于杜罗夫被捕的原因尚未有明确定论。

据媒体披露,法国政府正对他所创办的“电报”平台上的一系列违法行为进行调查,包括诈骗、洗钱、贩毒、有组织犯罪、儿童色情和恐怖主义宣传等。

杜罗夫被指未能有效阻止这些犯罪活动。法国政府认为,松懈的审核规则和加密技术导致犯罪分子广泛使用“电报”平台从事违法活动。

据俄罗斯卫星通讯社报道,有接近欧洲议会的记者透露,法国政府可能会对杜罗夫提起诉讼,并对“电报”实施欧盟制裁。

杜罗夫创办的“电报”平台在全球拥有9.5亿用户,尤其在俄语用户中占据重要地位,其特性是:安全、自由、私密、不接受任何广告商和政府机构介入。英国《卫报》称,目前,“电报”平台估值高达300亿美元。

“电报”上的私密聊天内容是直接进行“终对终”加密传输的,只有用户及其聊天对象才能读取这些信息。平台几乎不做任何内容审查,保持一种“誓死捍卫用户数据”的形象。

而且,这款通讯软件非常神秘。杜罗夫和4个最关键的成员像幽灵一样,遍布在世界各地。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换居住地,没有人能找到“电报”的办公地究竟在哪里。关于其总部位置、服务器所在地、团队成员身份等,至今依旧是谜。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反对当局针对社交媒体的审查要求,杜罗夫2013年离开了俄罗斯,此后10年在世界多地旅居。他拥有多国国籍,包括俄罗斯、法国、圣基茨和尼维斯、阿联酋,阿联酋是他的常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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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罗夫晒出自己在世界各地游历的照片

不过,杜罗夫被捕后,莫斯科向巴黎发出正式照会,要求对其进行领事探视。俄罗斯驻巴黎大使馆也迅速要求法国当局解释逮捕杜罗夫的原因。据俄罗斯方面表示,法方以杜罗夫拥有法国国籍为由拒绝沟通。有报道称,由于杜罗夫是法国公民,因此不会被交换或引渡至其他国家。

针对此事,“电报”方面发表官方声明,称其审核工作符合行业标准,并在不断改进。“让平台或其所有者对平台上的滥用行为负责是荒谬的。”

他们对杜罗夫被逮捕表示不解——杜罗夫经常在欧洲旅行,且平台遵守欧盟法律,包括旨在确保安全和负责任的网络环境的《数字服务法》。“全球有近10亿用户使用电报作为通信手段和重要信息来源,我们正等待着事情迅速解决,‘电报’与你们同在。”

充满传奇色彩‍

1984年,列宁格勒(现名圣彼得堡),一个知识分子家庭迎来了他们的小儿子。此时,还没人预见这个孩子将会在数字世界中掀起狂风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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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罗夫晒出的日常照

杜罗夫自幼展现出对编程的非凡才能,在国际编程比赛中屡获佳绩。学生时期,他就展现出了离经叛道、桀骜不驯的一面:他曾因为不满一位老师,而大胆“黑”进学校官网,将首页换成了这位老师的照片,并在旁边写下了“必死”的字样。这一行为让他在学校里名声大噪,也让学校的网管头疼不已。

当然,他也用技术做了一些好事,比如创建了一个在线图书馆,方便同学们分享书籍和笔记。

2006年,杜罗夫从圣彼得堡国立大学语言学系毕业。他没有选择成为一名学者,而是与哥哥尼古拉一同踏上了创业之路。2007年,他们创立了VKontakte——俄罗斯版的“脸书”,定位成“寻找前同学和童年伙伴”的工具。

这个社交平台迅速走红,用户数量在短短一年内就突破了2000万大关,杜罗夫的名字也随之响彻俄罗斯网络界。2010年,VKontakte的用户注册数量已突破1亿大关。

此时的杜罗夫经常成为话题焦点。当互联网巨头Mail.ru收购VKontakte的传闻铺天盖地时,杜罗夫以一张简单直接的竖中指照片作为回应;面对当局对VKontakte平台上言论的审核要求,他以一张穿着帽衫吐舌头的小狗照片表达自己的拒绝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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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罗夫的社交媒体截图

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一次“金钱之雨”。

2012年的一天,他与同事从圣彼得堡涅瓦大街辛格尔公司大楼的窗户里,将面额5000卢布的钞票折叠成飞机,从高空抛下,让这些纸币随风飘散。

这场突如其来的“钞票雨”立即引发轰动,无数路过的人争相捡拾,办公楼被围得水泄不通,场面一度失控。

按照他的解释,这一疯狂举动是为了表达“金钱是肮脏的”这一理念,同时营造一下节日气氛。后来,纸飞机成了“电报”应用的标识。

2013年,杜罗夫出售其在VKontakte的股份,并辞去CEO一职,开始在世界各处游历。同年,他在美国启动带有秘密聊天功能的“电报”项目,并宣称“它会是全球最安全的聊天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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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罗夫和同事在扔“钞票纸飞机”

出于对“电报”保密性的自信,杜罗夫对外宣布,只要有人能成功破解任何拦截到的“电报”消息,他将提供价值20万美金的比特币作为奖励。

还真有一名用户发现了“电报”的信息安全问题,在该问题被修正后,此名用户得到了10万美元的奖励。此后,再没人发现“电报”的任何安全问题,几乎所有的西方情报机构都曾抱怨无力破解“电报”……

凭借这一点,“电报”迅速俘获用户的心。上线短短8个月,用户数就飙升至4000万。

后来,杜罗夫公开称赞爆料美国政府监听全世界的“棱镜”计划的记者斯诺登,并招揽他来工作。虽然斯诺登拒绝了,但杜罗夫赢得了相当多的支持,大量新用户不断涌入“电报”。

此外,许多人在因仇恨言论和虚假信息而被禁止使用推特或脸书后,也来到了“电报”。

现在,“电报”无疑已成为全球最受欢迎的社交媒体之一——月活跃用户数跨过1亿大关,每日处理的信息量超过150亿条。

不过,杜罗夫对于这些成果也并没有过于在意。他的态度是:只要“电报”公司赚的钱能自负开销,他就满足了。

杜罗夫的个人生活同样充满传奇色彩。他是《黑客帝国》的死忠粉丝,在任何场合都穿得像电影主人公尼奥(Neo)一样——一身黑衣。尽管行事桀骜不驯,但他不抽烟不喝酒,甚至不吃肉或快餐,也不看电视,自称有着近乎禁欲的生活方式。

他本人鲜少在媒体前露面,对隐私的保护有着近乎执念的追求。有报道称,他曾和前女友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但没有步入婚姻殿堂。外界只知道他们住在巴塞罗那,其他的消息一概不知。

偶尔,他也会在社交媒体上高调一下。他给自己设的标签是单身、自由主义者、飞行意粉怪兽的追随者,崇拜苹果公司创始人乔布斯和古巴革命领袖切·格瓦拉。

前不久他还透露,自己15年前成了一名精子捐赠者,至今已帮助12个国家的100多对夫妇生下孩子。换言之,年仅39岁的他,已经有了100多个孩子……

“线上战场”‍‍‍

“杜罗夫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如果他认为法国政府要逮捕他,不会‘不顾安全’降落在巴黎。”杜罗夫的前新闻秘书乔治·洛布什金表示。

分析人士普遍认为,该案背后疑点重重。杜罗夫的被捕可能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法律问题,而是一场涉及政治、技术和国际关系的复杂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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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罗夫出席活动(资料图)

有人说,“电报”拒绝对色情等无法无天的事进行监管,因此被捕是理所当然的。法国内政部下属的“未成年人办公室”在此之前的确已对他发出了通缉令。2020年爆发的“N号房事件”也是发生在“电报”的聊天室中。

也有分析认为,此次逮捕杜罗夫的举动,目的在于打击电报上流通的超级货币Toncoin。据悉,电报并未公开募股,但截至今年4月,其通过加密货币项目已获得17亿美元融资。通过逮捕杜罗夫,可以夺取他手里的财富。

还有人说,杜罗夫拒绝配合欧美执法机关交出反犹太主义人员信息,通过逮捕他可以控制“电报”这一社交媒体。

不过,法国总统马克龙称,法国重视言论自由,杜罗夫被捕是正在进行的司法调查的一部分,并非政治决定。

俄罗斯军事观察员弗拉德·什莱普琴科等人则认为,在当前俄乌冲突的背景下,逮捕杜罗夫可能是西方国家试图控制具有战略意义的通信系统,这直接威胁到俄罗斯的军事安全。

2018年,因拒绝向政府交出用户数据,“电报”曾一度遭俄罗斯政府封禁,但3年后,这项禁令被撤销。2022年,俄乌冲突态势升级,“电报”成了俄乌双方信息发布的主要渠道,被称为“线上战场”。

杜罗夫曾在一次采访中透露,美国政府可能有意在“电报”中安装“后门”,以便访问平台的系统和数据库。“事实上,美国长期以来一直在追踪杜罗夫”,洛布什金认为,杜罗夫被捕可能是因为美国出手。

杜罗夫被捕后,社交媒体平台X所有者马斯克转发相关新闻并讽刺道,拘捕杜罗夫是保护言论自由的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的“很有说服力的广告”。“这是2030年的欧洲,你因为给梗图点赞被处死。”

马斯克带上了#释放杜罗夫#的话题标签,并用法语连说3次“自由”。

“他认为自己最大的问题就是身处俄罗斯,于是他离开了。现在,他是时候该意识到,祖国和时代一样,都是无法选择的。”俄罗斯联邦安全会议副主席梅德韦杰夫公开说,杜罗夫当初选择离开俄罗斯是个错误,他以为离开祖国能过得很好,成为一个出色的“世界公民”,但他失算了。

杜罗夫可谓作茧自缚,当初因为不相信俄罗斯政府,不愿意配合俄罗斯政府针对社交媒体的审查要求,选择逃离。本以为得到法国国籍便可成为法国人,但恰恰是这个法国国籍成为了法国政府对其进行长臂管辖的法律依据。出事之后,出面救他的依然是他的祖国。

杜罗夫的遭遇,值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