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危机外交：欧盟在乌克兰、以色列和巴勒斯坦问题上的战略叙事与看法|乌克兰|以色列|俄罗斯|国际社会|外交政策|巴勒斯坦|欧盟|行为体

欧盟危机外交：欧盟在乌克兰、以色列和巴勒斯坦问题上的战略叙事与看法

作者：Natalia Chaban ，坎特伯雷大学媒体与传播学教授；Alister Miskimmon ，贝尔法斯特女王大学历史、人类学、哲学和政治学院教授；Ben O’Loughlin ，皇家霍洛威学院国际关系教授

导读

在全球持续动荡和领土冲突持续的时代，战略叙事和观念非常重要。此次特刊围绕欧盟的形象和看法，介绍了一系列系统性、经验丰富的研究，与战略叙事理论相结合，以带来新的见解和思路。《2016年欧盟全球战略》就欧盟外交政策的新重点提出了一连串信息。这些优先事项包括欧盟与其近邻的关系，以及对冲突邻国日益增加的安全担忧。通过对欧盟认知和叙事的研究，本期特刊探讨了欧盟信息的接受情况及其在暴力冲突地区的行动。这一视角为欧洲安全、欧盟外交以及欧盟与东部和南部邻国关系的学者和实践者提供了多方面和跨学科的见解。

“欧盟全球战略（the EU Global Strategy）”涵盖了欧盟外交政策的优先事项，即更有效地与欧洲邻国接触。当前，乌克兰、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均因不同背景原因而陷入冲突，并已威胁到欧盟的东部和南部边缘。欧盟需要理解在这些动荡的战略邻国中所流传的关于欧盟的叙事和看法，因为行为体所拥有的叙事和看法极有可能影响他们的观点和行为，从而影响欧盟的短期和长期对外关系。叙事和认知充当“路线图（road map）”和“聚焦点（focal points）”，告诉外部观察者如何定义特定情况，并为他们提供如何与环境建立联系的线索。认知可以影响行为体的决策和其对情况的判断，并导致行为体倾向于采取某些特定类型的行动。本文将研究欧盟以外的行为体对欧盟的看法，以及在冲突社会中，将欧盟看作一个外交和安全行为体的更广泛叙事。两场冲突的激烈程度使得欧盟外交变得尤为重要。通过分析外部行动者对欧盟的看法，以及这些看法如何与欧盟更广泛的叙事和形象相吻合，可以确定外部行动者对欧盟的希望和期待。本文提出的实证研究结果、理论反思和政策建议，有可能帮助指导和调整欧盟对受冲突影响的邻国的外交政策。本次研究主要依据的是“欧盟全球战略”，并主要关注欧盟对其东部和南部邻国采取的外部行动，该战略强调“共同所有权（mutual ownership）”和“相互尊重（mutual respect）”这类叙事。

笔者探讨了对欧盟在国际体系中的一致性及其在邻国的作用、其作为行为体的身份以及其对乌克兰、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实地政策问题的反应的看法。这三个地点正在受到持续冲突的挑战。尽管这些冲突的历史和背景不同，但欧盟东部和南部边界这些正在发生冲突的邻国仍在持续对欧盟构成威胁。对欧洲人来说，理解这些地区对欧盟的看法和叙事，并跟踪预期是尤为重要的。

将战争叙事与认知研究联系起来

对外关系中的认知和图像的研究必然是复杂的。关系中的双方都有自我形象，这些形象在外部互动中为双方的行为提供信息和指导。双方都通过自我形象的过滤器来感知对方。对他人的感知会反馈到自我形象中，有时会引发对自我形象的重大调整，有时则会巩固自我形象。如果不以全面对话的方式将‘他者”和’自我‘的认知考虑在内，就不可能有效地理解外部关系。

重要的是，自我和他者的形象不是反映身份及其带来的规范或价值观的静态快照。自我和他者的形象本质上与每个主体及其相互互动的叙事紧密相连。这些叙事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展开，为每个主体是如何出现的、他们的过去意味着什么、现在发生了什么、未来的命运是什么以及如何保证连续性提供了答案。在这些故事中，每个主体通常都把自己视为“英雄”。“他者”可以被视为“对手”或“盟友”（或者，潜在的无关行为体）。国际关系的形象理论提出了评估对外关系形象的关键点：“盟友”和“对手”的形象以权力（强或弱）、利益（有益或有害）和文化亲和力（低等或高等）为特征，可能意味着威胁或机遇。战略叙事理论也解释了自我和他人形象之间的对话视角。身份叙事是关系性的——政治行为体的特征是通过过去、现在和想象中的未来与他人的关系形成的。

这种身份的对话和关系理论与另一种流行的国际关系理论——角色理论所采用的方法重叠。它强调了自我和他者在对外关系中相互感知的重要性。它需要行为体的角色概念（在特定背景下对适当行为的感知），也需要角色规范，即对外部行为体的期望。虽然对相互性（mutuality）的考虑是开创性的，但该理论似乎忽视了角色规定和概念中的纵向方面。然而，这些规范和概念会随着时间和想象的变化而改变，进而影响到任何外部行动的双方对话者。

这两种既定的国际关系理论可以说忽视了承载和维持某些形象的话语背后的动机和意图，同时淡化甚至终止了其他形象。这种选择不可避免地会影响对自我和他者的特定认知。

综上所述，笔者观察到在解释包括欧盟对外关系在内的对外关系中的形象和感知方面存在理论空白。最终，笔者认为需要同时考虑自我和他人的形象，同时考虑他们互动的对话性、相互性、意图、时间维度和不断变化的媒体环境。一种国际关系理论——战略叙事理论——似乎全面的包含了以上所有方面。通过采用跨学科的叙事概念，它摆脱了从静态角度看待形象和认知的陷阱，而是强调动态故事情节随时间展开的重要性，并证明行为体身份或特征随时间延续的合理性，从而形成塑造互动的声誉和期望。通过提出战略叙事生命周期中的形成、投射和接受三个阶段，战略叙事理论将概念重点放在了追踪相互关系和对话如何运作上。通过识别系统、身份和问题叙事的三个相互交织但又不同的层面，战略叙事理论回应了研究外部关系中的形象和认知时“自我”和“他者”交叉视角的重要性。

最后，该理论提醒我们，将自己视为某些战略叙事的“制定者”和“投射者”的国际关系行为体不应该如此以自我为中心，期望这些叙事的接收者会自动同意并接受预期叙事。战略叙事的接受者在回应和混合这些叙事时拥有自己独立选择的能力、意图和动机。结果通常是通过“投射”他者的认知和形象来表达的，这些认知和形象出现在当地精英和公众的意见中，以及共享话语中(包括媒体)。

特刊的跨学科逻辑

本期特刊文章基于一项为期三年的跨国研究“危机、冲突和关键外交：欧盟在乌克兰、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看法”。文章对这两个地区主要新闻媒体、国家精英和受过大学教育的年轻人对欧盟的看法进行了系统的实证分析。根据欧盟认知研究的原始方法，笔者们提出了一套创新方法，使研究能够跟踪和衡量欧盟作为冲突外交和安全行为体的形象和认知。

本特刊是对当今指导外交研究、欧盟研究和国际关系学者进行影响力研究的两种重要方法的首次重要合作性实证研究。它将欧盟外部认知研究与战略叙事研究结合在一起，前者侧重于形象、框架和认知，后者侧重于叙事序列以及创造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共同体验。我们首次对战略叙事进行了大规模的实证应用。

在这篇特刊的简要介绍中，笔者详细介绍了该文章如何推动欧盟认知研究领域向前发展。笔者使用战略叙事作为一种包涵性的理论方法，使研究能够将欧盟外部认知和欧盟外交政策分析领域采用的各种理论联系起来。战略叙事被理解为叙事形成、叙事投射和叙事接受这三个相互交织过程的循环发展，也可以理解为身份叙事，政策叙事和国际体系叙事三种叙事类型。

此次研究都是基于原始数据集。首先，对布鲁塞尔的政策制定者进行了精英访谈，重点关注他们对欧盟在乌克兰和以色列/巴勒斯坦危机管理角色的看法。其次，除此之外，笔者对乌克兰和以色列/巴勒斯坦的媒体、政治、经济、文化和民间社会精英进行了采访，以揭示他们对欧盟在面临持续暴力冲突的国家中的作用的看法。第三，笔者对这三个地区的媒体对欧盟的报道进行了广泛的分析。最后，笔者从每个数据集中提取了最常见的叙述性陈述，作为调查乌克兰和以色列/巴勒斯坦公民的基础。最后一步旨在了解乌克兰和以色列/巴勒斯坦的公民如何接受和解释精英和媒体对欧盟的描述。

特刊结构

整篇特刊由一篇评论文章和七篇原创文章组成。《规范性权力欧洲和巴以冲突:欧盟的和平建设叙事遇到了地方叙事》中涉及到规范性权力欧洲(Normative power Europe, NPE)的概念。基于战略叙事理论的见解，该文认为欧盟在巴以冲突中的规范性权力是一种话语，阐明了欧盟对国际体系的看法、欧盟作为和平建设者的身份以及欧盟在具体冲突问题上的立场。《欧盟在以色列/巴勒斯坦的叙事：叙事的“粘性”与期望的形成》认为，对叙事的分析有助于识别国际关系中行动者对彼此的期望。本文将精英访谈、媒体内容分析和原始的公众舆论方法结合起来，绘制出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社会不同阶层对欧盟关系的叙述。《欧盟外部认知背后的叙事：乌克兰、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公民社会和精英如何“学习”欧盟规范》则主张多种理论在理解欧盟作为规范影响者的看法方面的重要性，并将见解与规范性权力范式和欧洲化理论概念整合到战略叙事理论中。《叙述者的视角:冲突时期欧盟在乌克兰、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沟通》呼吁研究战略叙事生命周期背后的动机和意图。对外部感知的研究通常忽略了叙述者在欧盟境外构建和传播欧盟形象的中介作用。《乌克兰的欧洲之旅：战略宏观调控和概念隐喻》认为，策略叙事理论、认知隐喻理论和多模态隐喻理论之间存在理论协同作用。该文分析了用于描述和解释乌克兰未来轨迹的认知隐喻的文本和图像实例，并形成了对这一运动的独特叙述。《乌克兰人对自我、欧盟和俄罗斯的看法：乌克兰报纸的语汇分析》通过考察符号学交流——文字和图像，或口头和照片，研究图形符号学层及其相互作用。《新媒体和战略叙事:荷兰对乌克兰的公投——乌克兰和俄罗斯互联网博客中的欧盟联合协议》分析了乌克兰和俄罗斯博客撰写的两种对立叙事，这些博客报道了2016年3月6日举行的荷兰公投，并讨论了其结果。正在考虑的叙事——分别针对乌克兰和俄罗斯观众——被视为具有战略意义，因为它们具体描绘了公投“戏剧”的主要政治角色——荷兰、欧盟、乌克兰和俄罗斯。这些行为体是欧洲国际关系的参与者，他们对彼此的看法对当前关键外交时期的欧洲安全具有重要意义。《一种新的欧洲战略叙事？》批判性地评论了欧盟外交政策制定和预测的叙事，主张欧洲国家领导人在制定欧盟时应更多地考虑外部看法。

词汇积累

欧盟全球战略

the EU Global Strategy

路线图

Road map

焦点

focal points

共同所有权

mutual ownership

相互尊重

mutual respect

译者：杨溢文，伦敦国王学院战争研究系国际关系专业硕士生，研究兴趣为中国外交、外交政策分析、战略叙事与国际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