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生于1893年,胡适生于1891年,只比毛泽东大两岁。1918年毛泽东还在读中等师范学校时,胡适已经是当时的著名学者,他因提倡白话文和文学改良而声誉鹊起。
毛泽东来到北京,在北大图书馆当图书管理员。恰好胡适留美归来在北大担任教授。两人在北大有了交集。青年毛泽东因为对知识和新思想的渴求,他对胡适是尊重和仰慕的。在北大时,毛泽东经常旁听胡适的课。
毛泽东曾说过,最喜欢读的杂志是《新青年》,最敬佩的人物是胡适和陈独秀。胡适也被这个勤学好问的“学生”所吸引。不仅给青年时期的毛泽东思想上引导,而且对毛泽东的革命活动也给予了支持。
然而,在抗战胜利后,二人因政治立场不同,分道扬镳。但在中国语言的改革,普及白话文方面,胡适和毛泽东是志同道合的友人。
国语运动
国语运动是指中国从清末到1949年,推行的以官话为基础制定汉语标准语和中国国语的运动。它提出“言文一致”和“国语统一”两大口号。
清末中国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是,国民如一盘散沙,其中语言不通占主要原因。每个地区都有本地的方言,有的地区之间方言相差极大,换了一个地方,人们就无法交流了。当时因为战争,地域间人口流动大,因而造成了严重的交流障碍。
除了地域间的语言障碍,还有阶层间的语言障碍。自隋朝以来,知识分子都要接受科举考试,要上私塾,学习系统的书面语。官场上官员们的沟通,也有专门的官话。
普通老百姓,因为没有机会受教育,所以不懂汉字,即便是能懂字,但是发音不一样,也不明白意思。这就造成了,说话是一套系统,写字又是另一套系统。
士大夫垄断了书写权力,相当于垄断了教育资源。读书人和普通人之间,从交流上就有很大的鸿沟。普通百姓只能通过寺庙或者观看地方戏,从戏剧故事中,获得一些世间哲理,当作一种教化。
两千多年的积累,语言造成了很大的社会割裂。清朝末年,遭遇列强入侵时,国内的普通百姓基本上是文盲,这样的国民素质怎样能抵抗外来入侵者。因此,知识分子们急迫地想要开民智,改革教育。国语的统一就成了首要任务。
国语就是以北京方言为基础的白话文。五四运动的口号之一就是“反对旧道德,提倡新道德;反对文言文,提倡白话文”。希望国语是怎么说,就怎么写。剔除文绉绉的表达,让所有人能听得懂,讲得出。
陈独秀,李大钊,胡适,钱玄同和叶圣陶等,都是语言和文学的改革先锋。还有鲁迅以白话文发表了《狂人日记》《呐喊》等小说,奠定了白花文学的基础。
毛泽东与国语改革的结缘
1916 年蔡元培、黎锦熙等发起成立国语研究会,制定国语的标准,创造了注音字母,为了方便教大众学习国语。黎锦熙是汉语言改革家,是毛泽东在中等师范学校上学时的老师。
毛泽东与语言的结缘从读师范学校时就开始了。在学师范时,毛泽东就有改革教育,编撰新教科书的想法。他四处搜集文字学和语言学资料做研究。
遇到胡适后,胡适鼓励他多研究问题。毛泽东列出了当时社会应该研究的诸多问题,其中两项就是 “国语问题(白话文问题)”和“国语教科书的编纂问题”。
在毛泽东在北大研究中国问题期间,有了一个去法国留学的机会。邓小平,周恩来,蔡和森等人都借此机会去的法国学习。这个机会是蔡元培和吴玉章在北京组织的,号召青年到法国见识新的社会制度,学习共产理论。
毛泽东也做了去法国留学的准备。可在临行前,毛泽东又放弃了。当时许多人不理解,为什么毛泽东要放弃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毛泽东解释说,要有人去外国学习,也要有人留下研究国内的问题。
胡适的态度也是让毛泽东留下的原因之一。胡适的《非留学篇》一文中曾表示,到国外学习的人太多,真正学到东西的很少,学东西也没必要非要出国。
毛泽东也曾找胡适询问,胡适赞成他留在国内的想法。这样毛泽东留下的决心更坚定了。毛泽东留下后,更加专注地研究国语和中国的国情。
后来也证明,毛泽东的语言魅力折服了许多贤士名将跟随他革命,他也是中国共产党内最了解国情、最了解农民的领袖。
在五四运动的大潮中,1919年7月14日,毛泽东在长沙创办《湘江评论》。其中的创刊号的宣言中,毛泽东重点强调,这份宣言是白话文。
宣言的第二段说: “世界什么问题最大? 吃饭问题最大。什么力量最强? 民众联合的力量最强。什么不要怕? 天不要怕,鬼不要怕,死人不要怕,官僚不要怕,军阀不要怕,资本家不要怕。”
这段宣言现在读起来没有什么,就和日常说的话一样。但在那个时候,是从未有过的新派文风。这样接近口语的文字,让更多的人听得明白,唤起了集体的情感共鸣。这也是白话文的力量。
胡适读了毛泽东在《湘江评论》上发表的文章后,立刻撰文表达了赞扬。胡适的肯定,是对毛泽东领导的湖南革命运动与《湘江评论》的极大支持。也使得毛泽东这篇白话文迅速为多家报纸转载。
毛泽东的语言魅力
毛泽东很喜欢讲得深透而又通俗明白,给人耳目一新的话风。他对枯燥生涩和温吞俗套的表达,一向深恶痛绝。在延安时期,他极力整顿党内的语言表达,认为冗长无意义的语言妨害革命。
毛泽东的白话文写作是革命宣传工作的必需,而不是一般的舞文弄墨。新中国成立后,迎来了新时代的要求,语言也要跟着时代进步,于是又一波的语言改良运动开始了。
1958 年 1 月,毛泽东起草了一个《工作方法六十条》,要求话风文风都应当具有 “准确性,鲜明性,生动性”。毛泽东对不合格的话风文风一向是不留情面的批评。有一次,他读到一份经济文件,主张不错,但不满意里面的文字表达。
毛泽东批评说:“我读了两遍,不大懂,读后脑中无印象。将一些观点凑合起来,聚沙成堆,缺乏逻辑,准确性、鲜明性都看不见,文字又不通顺,更无高屋建瓴、势如破竹之态”。 “你们是下决心不叫人看的”。
毛泽东敢于直面指出问题,不仅是他身为政治家的气魄,还有他本身就是语言大师。毛泽东创造了许多让人耳目一新的词语。
比如:“半边天”“指点江山”“只争朝夕”“为人民服务”等。还有些词语,虽然不是毛泽东原创,但经他改造后成为流行语,诸如“纸老虎”“实事求是”“枪杆子、笔杆子”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等。
这些词语,以比喻,象征的方式,从旧语境转移到了中国革命的语境中,有了新的隐喻。毛泽东用他的文学才思和想象力,赋予了这些词语新的生命。
毛泽东的语言理论
关于学习语言,毛泽东有着自己一套理论。首先他认为学习语言要下苦功,要向人民群众学习生动活泼的语言,语言要生活化。
其次,要从国外的语言中吸收可以利用的词汇。因为中国原有的词汇有限,而且新时代中,变化产生了许多新的概念,需要借用外国的词汇来更新中国旧词。
第三,是要好好学习中国古典语汇和典故。古人的东西不是都不好,优秀的部分应该传承下去。
毛泽东深刻认识到大多数人表达都有“死板”毛病,是因为受到长期文言标准的训话。他发现了民间语言的活力,更有生命力。在对待西方和中国古典文化的态度上,毛泽东不是非黑即白的。
要学西方和中国古典都要吸收,只要是对当下语言有益处的,都要好好学习。最后也是很重要的一个认识是,学习语言要下苦功夫,这可能是大多数人忽视的要点。
语言每个人,每天都在使用。正因为习惯了这种语言表达,就松懈了对它准确性的打磨。越是容易的东西,越让人掉以轻心。毛泽东提出了认真对待语言,是非常理性的语言学习指导方法。
毛泽东自己也是身体力行的典范。他熟读资治通鉴,对古典文学也颇有研究。他用白花文创作的近代诗,被广为赞誉。正因为有对典故的积累,才有词语间隐喻 的联想,在创造新词上才可以引经据典。
同时,他自己的语言也具有“准确性、鲜明性、生动性”。即使到了今天,毛泽东对语言的要求,依旧是党内整顿话风文风的准则。对于普通人来说,毛泽东对语言的要求,也能帮助精进个人表达。毛泽东在白话文的贡献,依然能启迪当代的大众。
参考资料
王开扬 “毛泽东对中国语文建设的贡献” 毛泽东思想研究 2014.05
“毛泽东的话风文风” 党史纵览 2016.11.15
“陈晋:把 ‘语言坐标’插在思想和历史的厚土上” 澎湃新闻 20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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