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作者:高国英

六十年代的时候,我在沈阳铁路第四小学当老师,学校不上课,老师每天写大字报,开批斗会。这时,历正琴老师弄来了几张到北京串联的票,我也跟着去了。我们先到育才中学院里站好队,等了好几个小时,来了几辆大卡车,把我们拉到滑翔机场上火车。

火车上人多得沒法说,行李架上坐的都是人。人挤人,像下饺子似的,我们一直站到北京,那时车速慢,沈阳到北京得十七,八个小时。

到了北京,汽车把我们拉到铁道部家属宿舍,吃住免费。在北京呆了十多天,一起去的老师惦记家,都陆续回去了。杨淑清老师和刘淑芬老师还是到天津坐军舰到大连回去的。我,张秀琴,王玉学是独身,我们三个铁了心,不见到伟大的领袖毛主席誓不回沈阳。

没事干,我们三人起早贪黑到各大院校去抄大字报。清华,北大···所有的院校几乎都去了,有时我们还和别人辩论,这样过了二十多天,开始紧张了,解放军进驻,给我们编了连,排,班,天天排队,走路,军训,要见毛主席了。

一九六六年十一月五日,早上四点钟起床,每人发了一瓶汽水,四个馒头,两根香肠。大家都用绳子把鞋系得牢牢的,生怕踩丢了。五点钟开始出发,走走停停,到处是队伍,胳膊根本甩不开,一周的军训全没用上。接近中午,队伍到了北京西郊机场停了下来,毛主席就要在这里接见我们,人多的黑压压一片,全都坐在地上,整整齐齐,我们唱着歌,满心欢喜地期待着。

十一月份的北京天气很冷,这一天还是阴天,但没下雨,我们每个人的心都象火一样灼热。我们坐东朝西,目不转睛的望着。下午三点钟,有人喊:毛主席來了!只见很多敞篷车。第一个敞篷车上有个高个子,还有一个矮个子,都挥着手。啊!那个高个子就是毛主席,矮个子是林彪。人们哗的一声全蹦起来了,高喊,: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时场面沸腾了,刹那间黄土飞扬,别说看毛主席,连对面的人都看不清了。我们三个人手拉着手,泪水在脸上横流,嘴里不停地喊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那天晚上我们回到住处,已是十点钟了,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们说着笑着,一夜未合眼

这是毛主席最后一次接见红卫兵,见到毛主席,一生的夙愿如愿以偿了。

串联结束后,开始复课闹革命,空气中弥漫着阵阵的火药味。学校进驻了工宣队,来我校的工宣队是工务段的,带队的师傅姓程,我们尊称他“程主任”。

六八年四月的一天下午,工宣队把全体教师集合到一楼东侧北面教室,程主任开门见山地说:女厕所发现了反标。我小声问同桌的老师:“什么反标?”,“打倒……”,我吐了一下舌头,程主任说:“大家想一想,提供一下线索。”然后工宣队都出去了,就剩下老师们讥讥喳喳。这时坐在我前排的张瑞华老师说:“别看学生小,警惕性可高了,看见有个老师进去很长时间才出来,然后就发现了反标。”我用手碰了张老师,轻声说:“哪个老师?”她撇了撇嘴,没理我。

一会儿,工宣队进来说:“开会。”张瑞华老师马上举手发言说:“我班学生看见高国英老师进那个厕所很长时间,出来后学生就发现了反标”,怪不得刚才不理我,敢情是说我呀!我马上站起来说:“各位工人师付,各位老师,我出身贫农,又是一名共青团员,我是一个苦孩子,能有今天,都是毛主席,共产党给的,我感激还感激不过来,怎么能写反标呢?我发誓绝对不是我写的。程主任说:“等一会吧,现在保卫股正在做笔迹签定。”过了十多分钟,保卫股老左同志进来说:“可以散会了”。之后我才知道,写反标的就是张瑞华老师班上那个发现反标的学生。沒多久,张瑞华老师离开了我校。

我差一点当上反革命。想想都后怕,要不是保卫股同志的高超技术,或是工宣队师傅只听一面之词,那我不就成了比窦娥还冤的窦娥。

哪一个时代都不缺正义之人,我无愧于那一个时代。

【作者简介】高国英,1946年出生,曾任沈阳铁路第四小学校长兼党支部书记,辽宁省劳动模范,中国共产党辽宁省第六次代表大会的代表,现已退休。